《五道珠》——小名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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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顽石

夕阳余晖将天空中的云彩映的通红，在北山一处悬崖边，一个身穿灰白破袄的少年正在拾掇自己捡来的枯枝。

“呼，应该够这两日用的了…”少年心想，用麻绳绑好木枝背在身后便施施然的下山去了。

少年名为王宁，中等个头，虽不太英俊但也眉清目秀，是山下李家村人。自其记事以来便在村中生活，据相依为伴的李爷爷所说，王宁是儿时是和逃难的父母来到村子中的。在村中不过一年，其父母亲便因为疾病缠身留下襁褓中的王宁相继撒手西去了。

除了一枚刻有“王”字的玉佩外，王宁对父母没有丝毫印像。只是逢年过节时偶尔会拿着玉佩幻想着父母的模样。

约莫半晌，村口的杨柳树出现在了王宁的视线。王宁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到身后光线慢慢消失，不觉加快了脚步向村中走去。

“爷爷，我回来了。”“吱呀”一声，王宁推开了篱笆院子的柴门。

“咳咳…咳……咳，小宁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从屋里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老人出来，王宁赶忙将手里的柴禾放下，过去将老人扶进屋。“不是让你别出来走动嘛，外面风大，你腿脚不便，应该多多休息”，王宁担心道。

“不碍事，老胳膊老腿了。对了，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了，呵呵，除夕一过你就满十五了，日子过的真快啊…你明日和你李二叔去县城买点年货回来，顺便再给自己裁件新衣服”老人慈爱的看着王宁。

“嗯，明日我便去。”王宁慢慢将老人扶进里屋的床上，随口答应道。

吃过晚饭后，王宁便出门去李二叔家商议明天去县城的事。

李二叔是个屠夫，外号李大胖，挺着个大肚子，整日里油光满面，见到谁都是满脸笑容。每次见到王宁，都嚷嚷着要把自家丫头许配给他，以至于王宁总是避而远之。

“嘿，你小子真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来到二叔家来，莫不是来提亲的？”，奈何王宁刚进屋还没坐下，李大胖就奇道。

王宁此时一脑门黑线，嘴角抽了抽，苦笑道：“二叔莫开玩笑，是明日小侄要去平江县，想和二叔打个商量，望二叔带小侄一程。”

“哦，这样啊，好说好说，明日寅时你在村口等我便是……不过话说回来，我说的提亲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李大胖话锋一转。

“又来……”王宁此时只想赶紧回家，便随口敷衍道：“李妹妹皓齿蛾眉，丰姿卓越，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美人，小侄怕是配不上她，请叔父切莫再提！”

李大胖听到王宁夸赞自家闺女是个美人，不觉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小子说话我爱听，到底是识了字的人。”

王宁的李爷爷原名李仁杰，年轻时是个秀才，任过私塾先生，在当时周遭县城都有些许名气。只是后来参加科举落榜，终止于秀才，心灰意冷之下，回到李家村隐居。这些事，村子里人都晓得，虽然是个落榜门生，但是村子里的人还是非常尊敬他。

在别人看来，既然王宁是他孙子，那么日后王宁肯定也能出人头地。这年头读书人可是稀罕物，这才是李大胖为什么执意要嫁闺女的原因。

“哈哈哈哈，虽说我女儿不错，但你也不赖啊，周围村子就数你眉清目秀生的好看。”李大胖以为王宁动了心思，眉飞色舞地继续加攻道。

……

跟李大胖扯呼了半天，终于走到李家门口，急忙弯腰行礼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李大胖摸着肥硕的下巴，看着王宁远去暗道可惜。随即好像又想到什么，盯着王宁的背影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来日方长……便转身回了屋。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李大胖“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是想起李家妹妹那肉山般的婀娜身姿，某少年身体急剧地抖了抖，用劲地甩了甩头，步伐更快地向自家走去。

翌日，寅时，村子路上空荡荡，只有冷风吹过房子的呼啸声回荡。村口杨柳树下，一个少年不时的哈着气跺着脚，目光却看向村子中。片刻，传来了野狗的犬吠声以及“哒哒”的马蹄声。马车在柳树旁停下，李大胖伸头道，“快上车。”

王宁答应了一声便进了车里，“睡一会吧，到县城还有一个时辰呢！”李大胖回头对车厢里的王宁说道。

王宁也不客气，向李大胖道了声谢，便闭上眼睛靠在车厢里，随着马车的颠簸，片刻之后竟然睡着了。

“到了。”随着马车的停下，王宁睁开了眼。待李大胖交代了王宁要在酉时来肉铺寻他后，便让王宁离开了。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西斜的厉害。在买了需要的大部分年货，并且打了一筒梅酒后，王宁便打算去寻二叔的肉铺。

“嗯？”，一阵亮眼的白光闪过，王宁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街拐的一个摊位。

“怎么回事？难道是错觉？看来是昨晚没休息好，眼花了。”王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若无其事的准备继续往前走。只见其脚掌刚刚抬起，又是一阵白光闪过。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是了。王宁停了下来，走向了街边小摊。

摊主是一个中年汉子，看起来一脸憨厚，面前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石像，一个个雕刻的栩栩如生，想来是卖给小孩的小玩意儿。

王宁此时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半圆形状的灰色顽石，上面并没有雕刻一点东西，毫不起眼的摆在摊位一角，王宁很确定刚才两道白光就是这块石头传出来的，至于为何其他人没看见，他也是百思不其解。

“这位小兄弟，是看上什么了嘛？这都是俺自己雕刻的小玩意，小孩挺喜欢的，要不买两个回去给自家孩子玩？”中年摊主见王宁站在自己的摊位前一动不动，便奇怪的问道。

“额，哦…嗯，这个怎么卖的？”王宁收敛了自己的目光，随手摆弄着几个小雕石。

“两文钱一个”摊主回道。

“哦，这个，那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王宁指着两个人形雕石还有半圆灰石说道。

虽然奇怪王宁为啥要买一个破石头，但是中年男人并没有询问，而是憨厚道：“那个破石头算俺送你的，这两个雕石就收你四文钱吧。”

王宁道了声谢，伸手接过石头。

在接触半圆灰石的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王宁并未细细体会，忙将石头放进胸前的口袋，便疾步向二叔的肉摊赶去。

坐在马车中，王宁摆弄着手里的破石头，心里又出现了说不清的感觉，可是左瞧右瞧也看不出一点名堂，而且石头也不再发光。王宁挠了挠头，索性不在研究，将石头随手放进胸前，便靠着车厢假寐起来…

第二章：屠村

山林中一抹灰暗的烛光由远及近快速地在路上摇晃着，王宁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就着车前灯笼昏暗的灯光看着两旁不断倒退的大树，一时之间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一声急切的“嘶律律”声传来，马车猛地一滞，毫无准备的王宁一头撞在了马车窗檐上。还不待王宁询问，外面李大胖的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宁儿，快下车，有山贼！”

王宁一个机灵，立马跳下马车，只见不远处的李家村火光四射，遥遥传来女人孩子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喊杀声。

“糟了，爷爷！”王宁不等招呼李大胖，便急冲冲地向村尾跑去。

“你小子回来！太危险了！”李二叔满脸苍白的在王宁身后使劲喊道，“快回来……不行，得立马去县城报官！”说罢，转身回到马车前，抽出杀猪刀，砍断马前绳套。一个翻身上了马，将刀胡乱别在腰后，调转马头向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大哥，这个村子没多少油水啊！”一个面黄肌瘦，长着八字胡的精瘦男子向身旁马上的独眼壮汉道。

“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了，山上日子清苦，一个村子多多少少有点油水。让兄弟们赶紧的，乘着夜色连夜将旁边那几个村子也给做了，几个村子的油水够我们过个好年了！对了，吩咐下去，见到面容好的，给我抓两个回去。”独眼大汉眼中厉色一闪，狞笑一声吩咐道。

“是。”精瘦汉子应了一声，随后驱马向人群中走去。“都听好了，大当家吩咐了，速战速决，乘着夜色一会再去隔壁几个村子逛一圈。想来今天晚上你们都能痛玩个痛快。”精瘦男子向人群中大喊道。

“大当家威武。。”

“杀啊！！！”

“这个小娘皮不错，可以抓回去献给大当家。”

精瘦男子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一波接一波的应和声。

“爷爷、爷爷……”王宁此时灰头土脸地看着眼前冒着熊熊烈火的房子。院子的篱笆早已被推倒，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个头花花白的身影晦暗不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王宁盯着那个身影，嘴唇哆嗦个不停，颤抖的双腿步步蹒跚。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近前，少年用颤抖的双手将老人抱在怀里，老人身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不…不……不！！！”少年仰天嘶吼，“爷爷，爷爷，你醒醒，孙儿买年货回来了，还给你带了梅酒。”慌忙将腰间的竹筒解了下来，拔开塞子，便向老人嘴边喂去，奈何手掌颤抖的厉害，怎么都不能喂到老人嘴边。

“您老喝一口，喝一口，喝一口啊！”终于，酒水顺着老人的嘴角流下，也打湿了少年的胸襟。

王宁将爷爷紧紧抱着，好像松开手就会丢掉一样，目光无神地盯着远处着火的房子。半晌过后，少年瞳孔微微一缩，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报仇，对，报仇…我要报仇……”王宁此时语无伦次，状若疯癫。

将怀中的老人慢慢放下，王宁颤抖着站了起来，走到墙角边捡起砍柴刀便冲了出去。

某个倒塌的房子边一个赤裸大汉不顾身下妇人的哭喊，双手狠命掐着妇人的脖子，正在行那奸淫之事，丝毫没有注意背后。突然，一把锋利的刀尖从其胸膛穿出。大汉瞪大了双眼，慢慢转头遇上了王宁血红的双眼，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王宁将柴刀抽出，一脚踢倒山贼的尸体。随手扔掉柴刀，捡起尸体身旁的钢刀，看了眼地上双目无神的妇人，摇了摇头，冲了出去。

那个妇人，他认识，是隔壁李二狗的姐姐，去年刚嫁给本村的村正。可惜，这种情况，已经顾不他人了，况且人虽然还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了。

“熊三！”，在王宁再次砍翻一个毫无防备的山贼后，终于有人注意了他。此时一个山贼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大叫了一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片刻后，王宁双手紧握钢刀被一群山贼围了起来。王宁暗道可惜，脸上却毫无惧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山贼。

“这狗崽子砍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杀了他，为熊三报仇！”

“不能便宜了他，先把他手砍下来！”

“对，剁了他的手脚”

山贼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宁已经绷直的右脚。王宁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山贼的腰间，那是一个烟杆，一个王宁非常熟悉的烟杆，那是爷爷的烟杆！

王宁将目光转移到那个山贼的毛脸上，血红的双眼一动不动。毛脸山贼猛然被王宁盯着，心里暮然一惊，直发毛，身体不禁往后缩了缩，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又挺直了胸膛。

“你小子还敢瞪我，这么着急去死嘛，也罢，本大爷今日就送……”只见其话音未落，王宁便握刀冲了过去。周围山贼一惊，顿时没反应过来。只见王宁刀尖距离毛脸不足一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怪叫着举刀砍向王宁。

或许被王宁的杀气给震住了，亦或许跟其他山贼一样没反应过来，毛脸山贼竟然站那没动，嘴巴微张还保持着说话的姿势。

“噗”，刀尖抵着胸膛穿了进去，毛脸低头呆呆的看着胸前的钢刀，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少年还敢反抗。

鲜血瞬间飙了一脸，王宁并没有去擦拭，只是面无表情地抽出钢刀，然后又刺了出去。

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喉咙里一股暖流涌出，王宁低头看了看，只见自己的胸前出现了一截刀尖，鲜血顺着刀尖缓缓流下。王宁没去管它，只是憋足力气抽出毛脸胸膛的钢刀，然后又捅了进去。又是一阵疼痛，王宁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腿已经被砍断了，他努力的把手搭在毛脸腰间，用劲最后的力气把烟杆抽出放进自己胸前。

鲜血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王宁躺在地上，只能看到一片血红的天空，耳边传来一阵阵骂喊声。渐渐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声音也弱了下来，仿佛掉进了深渊，少年知道——他要死了。片刻后，少年微微搏动的胸膛也停止了最后的颤动。

不过，离去的山贼不知道的是，少年胸前的鲜血浸湿了灰袄，也浸湿了一块半圆的石头。

不知过了多久，浸满血液的石头开始了轻微的震动，然后振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嗖”的一声从少年胸前窜出，停留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起来。石头在半空中越转越快，随着石头快速转动，“咔咔”声响起，只见半圆石头好似承受不住旋转的速度，竟然开始碎裂。

片刻后，灰石的碎屑纷纷剥落，只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碧绿色圆珠在空中犹自转个不停。又过了片刻，周围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了起来，接着一团团绿色光点凝聚而出，然后从四面八方朝绿珠中汇聚而去。

随着吸收的光点越来越多，绿珠转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索性停了下来。此时，仿佛像是充满了能量，绿珠变得熠熠生辉，在空中颤抖不停。突然，绿珠爆发出一道精纯之极的绿光将少年从头到脚包裹住。

只见少年身体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片刻后，少年身体便如受伤之前一般完好如初。而此时，绿珠仿佛耗尽力气一样，变得黯淡无光，只见其绿光一闪，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周围重新归于平静，仿佛重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倒塌的房屋，“噼啪”的火焰，遍地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不久之前发生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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