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下一个世界线》: 世界尽头的最后十分钟(1)》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撒旦未亡》:序章-冥界血歌。
序章-冥界血歌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要下雨了。”
“不,是天哭。”
浓稠的墨云覆压在这座城市上空不足两千米的地方,不见星月,云里翻滚的雷龙映得它肚下的世界惨白如霜。这颗星球已经有八年没有被太阳照耀过了,不过对于一个有着数万年文明史的亚神级文明星来说,没有太阳也并非是什么恐怖的事,但那攀升不下的食物价格着实显得这种自信来的苍白。
在那层乌云的背后,苍宇之上,一颗暗红的行星通过一种引力与这颗星球九黎链接在一起,它的体积是九黎的五分之一,它出现时毫无征兆,但却将九黎拖离了太阳星,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游离了八年,像个孤魂,坠入永夜。
九黎星上有着九大国度,九国的皇室以帝氏为首联合起来,在帝氏、唐氏、姬氏三国交界的地方构筑了一座虹桥,联通了这两颗星球,这场被看作外星入侵的战争将以九国跨越虹桥远征展开,而至今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年,每年都会以一国为首派出数万人的九国联军穿过虹桥,可至今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些战士的生命记录仪仍显示他们还活着,如今帝氏也发兵了,九黎星也终于抛出了所有牌面,而这也意味着九国再无退路,所有的希望,也都寄托在那些战士的凯旋。
诺顿,是帝氏、唐氏、姬氏交界之地,因虹桥而建城,每个月都会有大量物资从诺顿输往虹桥另一端,如今这座城市也是一片惨淡,那座建在地平线尽头的虹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要吸干这颗星球的血和骨。
诺顿城一座高楼上三道年轻的身影凝立,在湿热的风里眺望地平线尽头那条通天贯地的七彩虹桥。
对于当中那个高瘦的少年所说的话,另外两人显然并未发觉他口中的那个声音,但想到帝尘那可怕的直觉,唐落痕和姬雨没有轻视。
“军队已经进去七天了。”帝尘神色肃然道,七天前他父亲帝释亲王亲自带兵穿过了虹桥,那四万人的军队足以覆灭这颗星球上任何一个国度,他父亲更是带着镇国皇剑——千葬,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我总在想,也许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唐落痕一身黑色风衣,袖子上的火焰线纹显示着他在唐氏尊贵的地位——皇子。帝尘和姬雨目光看向他,神色微凝,其实他们也想到了,只是那种情况太过可怕。
“这将会是一场吞噬,九黎被吞噬。”唐落痕也不看他俩,只盯着那座虹桥出神。
“父亲会回来的。”帝尘也望向远方的虹桥,眼中闪烁着诡谲的色彩,轻声道,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这个世界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食物,能源,最多再坚持半年,其实很多地方已经有人饿死,只不过消息都被镇压着,很多人还活在亚神级文明的骄傲里,可这种情况真正的神又能做些什么,除了战争。”唐落痕低语。
“那颗星球上究竟有些什么?”姬雨喃喃道,抬头看向漫天洒落的雨花,紧接着大雨泼瓢而至,雷蛇如匹练般抽打着大地,这个瘦弱的城市此刻仿佛在瑟瑟发抖。
暴风雨鼓动起三人的衣袖,雷霆下的城市在永夜中浮动着将死的微光,天空以虹桥为中心的一带,乌云怒卷,仿佛一道通往冥界的魔门缓缓洞开,在那虹桥的上空,云散尽,那魔门后的世界真容,在三人眼中呈现出一角,那是那颗星球的地表,那里沸腾着如血一般的熔浆明灭不定,腥红的死色永不消黯,那里仿若炼狱,而天上天下,皆是有着什么在荼毒。
帝尘神色微动,霍然将目光死死盯住虹桥另一端,只见那颗暗红色星球的表面,仿佛无数火山一齐爆发,赤光映亮了下方的世界,一块又一块的光斑如病毒一般在整片天空蔓延,全部汇聚向虹桥彼端,紧接着,虹桥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七彩光芒,那些光芒化作一团又一团光晕向着这一端传送而来,而那光团亮起的频率,犹如井喷。
“帝尘,”唐落痕亦在凝视那些东西,突然说道,“你还没解开灵释吧。”
帝尘目光微凝,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那个世界的东西在过来,你快带着姬雨离开,回帝都召集还剩余的军队,要快。”唐落痕缓缓举起修长的右手,看着帝尘的目光不容置疑,在他的手腕上,一颗赤白两色的玉石逐渐开始散发神奥的微光,一股不可言说的秘力缓缓扩散开来,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也许是父亲他们回来了。”帝尘仍然不肯死心,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虹桥之门。这时城市里的人们纷纷走出街道,向天际遥望,只见无尽赤光映射下的那座虹桥之门上古奥的纹络交织,那散发出的七彩之光也越发耀眼,而随着一道粗如擎天之柱的雷霆劈下,哗哗大雨下的世界,被从虹桥中传出的一声又一声恐怖的吼啸震得一片死寂。一双巨大的黑色肉翼首先撕开光壁,接着是那有着熔浆一般的巨目的头颅,那双翼展开时掀起的狂风撕开乱舞的雨幕,它奋力一振下,整个被金属一般的鳞片包裹下的身躯若闪电一般腾空而起,狰狞而庞大的身躯横在长空,而在那其后,又有同样庞大的身影越出光门腾跃而上,一头头恐怖的生物如乌云般覆压而来,肉翼撕破雨幕与狂风,尽管早已从皇室中了解到,但此刻真真亲眼见证,三人方才觉得,什么是末日之景,魔龙入侵!
“三分钟后,诺顿的铁穹系统就会开启,你们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唐落痕轻声道,没有看他,目光中只剩下了那些魔龙,而在诺顿城上空,一道光之壁障缓缓撑开,即将覆盖整座城市,城市之外,一个万人的守卫部队集结,他们不知道与这些魔龙的战斗能否活下去,但他们没有退缩。
“你呢!”帝尘道,嗓音微颤。
“这个城市的部队根本抵挡不了那种生物,除非持有刀剑的男人,而那个人就是我,我不留下凭这里的铁穹系统和武装部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帝尘,诺顿不能失守,诺顿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防线了,走啊!”唐落痕咆哮,这一刻的他怒目狰狞,在那天际,一道炽亮的光芒拖着细长的尾焰疾射而来,唐落痕浑身爆发冲天的烈焰,长身跃起,那道光芒被他抓住,去势不减,那是一柄剑,唐落痕借力疾射向那已降临城市上空的魔龙,包裹着火光的长剑划出一抹炽热的弧斩,剑光带着火焰飞溅瞬间突破五倍音速,一道弧斩化作千道,剑光如瀑布般倾泻在那房屋大小的魔龙躯体上,魔龙嘶吼,有血倾盆洒下,鳞片飞溅。唐落痕爆发更加炽盛的烈火,而又有无尽的魔龙飞扑而来。唐落痕纵身迎上,剑光如潮。
帝尘握紧的拳头颓然松开,在他右手上,一颗暗红如血的玉石轻轻摇曳。他看向一旁的姬雨道:“走。”街道上的人们早已大乱,帝尘吹作一声哨响,一头背生黑翼的独角兽踏空而来,它腿脚生者金属般的鳞片,通体呈灰黑色,额上的独角晶莹如玉,眼瞳血红如钻,这是他父亲的魔骑野火。
帝尘带着姬雨跨上这身长五米的独角天马野火向着远离战场的城南飞驰而去,那里有着一座九黎星上最大的传送祭坛,联通着九国皇都。野火这种只在战场上踩着敌人的血和骨的魔兽在这种城市的地面是奔行起来就是一种灾难,它踏过的地方,地面纷纷炸开,蛛网般的裂纹一直扩散到两旁楼盘的墙角。帝释亲王踏上征途时对着国家发出血誓会还九黎星一个安宁,可依然留下了陪伴自己半生的战马,帝尘仍清晰的记着小时候父亲对他笑着说的话,“如果哪天老爹我要打败仗了,就把野火留给你,你骑着它,去把老爹埋在敌人的尸体最多的地方。”,从帝释踏上虹桥后,这头魔骑夜夜山巅仰天长嘶,那通红的双目里,有刀光剑影,有战火弥天,有流血漂橹,却也还有,哀伤。
这头呼啸如狂风般的黑羽天马怒红着双目在几个呼吸间穿过了城市跃向那巨大的祭坛,在穿过街道的时候,路过的房屋被魔龙的吐息震得崩碎,成片成片的人喋血在街道上,惨不忍睹。
坐在帝尘身后的姬雨抬起洁白的素手,美丽若星辰的眸子凝望高天,手腕上一颗碧绿的玉石绽放耀眼的光,而在两人的头顶,一头魔龙张开利爪,口中火焰龙息凝聚,扑杀而下,“帝尘,不要回头。”她轻声道,飞身下马,衣袖中一条碧莹莹的青藤急速生长,分生出的蔓条铺天盖地将整座祭坛包裹,在那最后一刻,帝尘回头看到,那一身青衣的少女发丝飘舞,手中握着一杆细长银白的长枪,在暴雨中枪尖切断风雨,映照着那扑杀而来的魔龙和漫天的火焰龙息,毫无惧色。
野火停在祭坛上回头望去,血目中战意如潮,帝尘的手死死抓着野火的马鬃,眼中血丝攀覆,苍白的嘴唇紧抿,他是多么的想冲上去啊,就算不穿战甲,只凭着一身血和骨,不拿刀剑,只凭着拳头,他只是不想这样毫无作为的活着啊,哪怕去死,那样的死法也并不值得屈辱吧。
“走!”帝尘对着野火咆哮,野火不甘的发出一声嘶吼,扬起前蹄,有力的后肢猛踏,瞬息间跨过了虫洞。火光中,姬雨回头看来,目露凄凉,泪水滑落“帝尘,要活着啊,你才是最后的希望。”
高天之上,挤满了一头又一头魔龙,远方那遮天的铁穹光幕之上,一粒火光跳跃,闪耀,那是一个人独挡数十头魔龙的唐落痕。而在祭坛之上,无尽的绿藤将祭坛死死包裹,一道倩影手中银色长枪如电般旋转,带动风雷,她拥有极速,却也有一头头魔龙围功而来,那霸道绝伦的战斗兵器和她美丽娇瘦的身体形成极致的反差,但那爆发出的力量,却是逼退魔龙。
如今的帝都也是被一片死气包裹,帝尘没有停下魔骑直接奔进皇城,却在城门前停下,在一人一骑的后方广场上一座巨大的传送祭坛早已启动,而在前方,一辆黄金龙辇缓缓驶来,跟着的,是皇室诸王的车驾,排成长龙,却被这一人一骑挡在了城门前。
驾车的车夫见得帝尘眼神闪躲,下了车来,步于车厢前,掩嘴说着什么,而此刻那些诸王的车驾里,一位又一位帝尘熟悉的叔王走下车来,看向这里,见到骑着野火的帝尘后,皆是面色微变,眼神闪烁。片刻之后,最前方的龙辇帘子被掀起,帝氏的皇帝尘的叔父走了下来,看着野火上木然的帝尘不语。帝尘凝视着这些往日熟悉的面孔,忽然觉得,其实自己从未了解过他这些皇室亲人,而之所以从前的自己深受诸王与眼前这位一国之皇的喜爱,大概也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强大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父亲,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离这些人很远很远。
“你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他声音有些嘶哑,却很平静,面无表情。
“放肆,和陛下说话扔不下马,成何体统!”诸王中有人呵斥。
皇帝抬手止住了那人,也不看帝尘道“这是九国的选择,那八年已经让这个世界枯竭,没有什么能拿出来抵挡那些生物的入侵了,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吧,等我们足够强大,终会再杀回这个世界,也算是为了,你的父亲。”皇帝声音平静,目光遥望天际残红。
“那这里的人呢,都放弃么,你们远征时的勇气呢,也放弃么,什么为了我父亲啊,不要这样侮辱我的父亲好不好,如果他在这里会选择提着这剑先去杀完那些龙,你又有什么资格讲为了我父亲,你也只会逃吧,苟延残喘去吧,这个世界会有人死守到底!不是你们这些懦夫!”这一刻野火上的少年听到父亲两个字眼后忽然歇斯底里起来,父亲是他的骄傲啊,从小他就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不会逃,他会杀回去。
皇帝目光越发深邃,眼角微微抽搐,抬手止住了身后的骚动,微闭上双目沉默不语,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沉静如水。
帝尘深吸一口气,不在多看这个末世皇帝,也就是他的大伯一眼,“走!”野火展开巨大双翼轰然振起腾跃而上直接从城墙上飞过皇城。
“我是皇帝啊!”身后传来帝氏的皇发出的咆哮,那声音藏着不甘和无奈,声震长霄。
帝尘穿过一座座华丽的宫闱,停在一座恢弘的王府堂前,玉石阶前,跪坐着一个女子,青丝在背后垂至腰际,面目雍容美丽,与帝尘有着七分相像,在她腿上横陈着一柄洁白的长剑,剑身密布水花般的纹路,女子轻抚着剑身目光微垂,几缕发丝垂落耳际,宛若石塑。
“我们也被放弃了?”帝尘问道,看着自己的母亲诺冬翎。
“是我要留下,不怪他们。”诺冬翎站起身来,“那些东西过来了吧。”
“是,我要走了,没有援军,但我不能丢下他们,你和他们一起离开吧。”帝尘调转野火向城外冲去,忽然身后有人贴近,回头一看却见诺冬翎已坐了上来。帝尘愣了愣,没有言语,野火加速奔行。
“娘是在等父亲吧。”帝尘忽然道,声音平静,冬翎没有回答,但帝尘分明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身体在颤抖。他面色愈发平静,也许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一个人逃了回来,请求援军,请到的却只有一人,是自己母亲。这个只喜欢一个人跪坐在屋顶吹笛子的女人,此刻却拿起了刀剑,而他们几人,已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存与亡。
当魔骑从那光线扭曲的虫洞中跨出时,一股火浪迎面扑来,野火扇动巨大的双翼振散了火焰。传送祭坛被无数的藤蔓包裹着,而此时那些原本碧青的藤已被尽数点燃,燃着火的藤蔓上还挂着魔龙庞大的死尸。诺冬翎提剑下马,斩开层层坚硬的青藤,在她身周不断有涟漪一般的水纹扩散,逼退那些烈火。
九黎星之所以能算作亚神级文明,正是因为有唐落痕、姬雨、诺冬翎这般神力者的存在,这种能力的觉醒则被称作解开灵释,而他们手中的兵器,更是能放大那种能力,就如唐落痕的那柄燃着烈火的剑冰炽,姬雨手中的霸王枪,还有诺冬翎手中的清涟,它们被存放在各自国家都城中的圣塔之顶,只受拥有神玉的人召唤,这种武器是这颗亚神级文明星向神级文明过渡的桥梁,从没有人知道它们究竟由谁打造,甚至有传言称它们根本不属于这颗星球,来自更加超然的文明地域。而这颗星球上却有着一件超越神级的兵器——千葬,可那是柄魔剑,如今也随着帝尘的父亲一起身陷异域,不知下落。
帝尘跟着诺冬翎从藤蔓的包裹中走了出来,当看清眼前之景时,一股苍凉之意如洪水般汹涌而来,他通红了双目。
远方的诺顿城被蓝色铁穹笼罩着,但那巨大的光壁已如即将破碎的蛋壳般裂纹密布,而在那当中的城市,早已被余波震得千疮百孔,而在燃着烈火的大地上,巨龙的死尸堆成山丘,有一道孤萧的身影,他提着剑,身后跟着诺顿城还活着的几十个战士,向着远方虹桥映射来耀眼的七彩之光,缓缓前行,在他们的脚下,散布着龙骨和血,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接着被烈火覆盖。而在这被燃着烈火的藤蔓包裹的祭坛边缘,一道倩影背对着两人盘坐,血浸透了她的绿色长裙,发丝散落如瀑,也染着血污,那杆银枪仍被她握在手中,驻立于地,巍然不倒,此时她看着远方,背影凄美如雕塑。
他们杀完了所有魔龙,这些魔龙固然强大,可绝不算是能覆灭这颗星球的灾难,虹桥的另一端到底还有什么更为恐怖的存在,这是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一缕阴霾,但当帝尘将目光移向更远的虹桥时,一股森然的寒气令他心脏骤然紧缩。那是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它们奔行时背后跟着的黑雾犹如遮天蔽日的海啸,它们骑着魔骑,身披残破腐朽的战甲,面如死水,那是与这个世界失联的远征军,如今他们回来了,可似乎变得陌生。天地间的大火越发炽盛,藤蔓渐渐枯萎殆尽,诺顿城的铁穹系统也在这一刻全面崩溃,这个世界的人终于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诺顿城没有逃跑的人都走了出来,手持刀剑,怒红了双目。
如果诺顿失守,有这里那举九黎之力建造的传送祭坛,让这些骑士来一场冲锋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面沦陷,而这些祭坛一旦摧毁,就算是炸掉这颗星球都不为过,所以,除了一战,他们别选择。
暴雨早已停息了,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腥稠的气味,不知到底是泥土还是血,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着,也许击退了魔龙是件令人鼓舞的事,可在此刻,那八年消失的远征军一支一支的又回来了,但此刻他们手中的刀剑是向着九黎,这让人绝望,原来那么多年向头顶那个世界派送军队、物资,以为胜利终会降临,光明终会重回大地,不过是一个笑话。而他们所做的,也在今天得到回应,这是那个世界要报复了,真正的战争,这一刻才算开始。
诺冬翎目光凝望远方那数十万魔骑的洪流,他们即将碾碎万生,碾碎这个世界,而这当中,有她的孩子,在那洪流之首,有着一个最为高大的身影,他按着腰上的赤金色皇剑,铁甲狰狞,他身体前弓,血红的双目中尽是无情的冷漠,那个男人,就是冬翎在等的人啊,他是帝尘的父亲,唯一能手持千葬的男人,帝释。
诺冬翎跨上野火,轻轻震下了帝尘,一泓清光流水般闪烁,她拔出来那柄古剑清涟,风云皆寂。
“尘,”诺冬翎轻语,也不回头看他,只盯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黑色洪流,那里声震如雷,魔雾席卷诸天,为首者血目如火,暴虐而冷漠,她眼中没有畏惧,却仿佛有丝丝隐藏的温柔,野火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帝尘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要知道啊,哪天退无可退了,就拔出你藏在心里的那柄剑,不要畏惧杀戮,因为敌人的刀已经架在了你和你爱的人的脖子上了,就算杀到天崩地裂,不要让自己后悔!”她缓缓的说着,眼角的温柔,渐渐冷冽。
“释,你说拿起那柄剑的人,注定只能孤独的走下去,可我怎么舍得让你孤独呢……”
“真是个死驴一样的男人呐,明明可以不去的,可你去的时候为什么要丢下我!”
“野火,见你的主人吧。”
偌大诺顿城在那腾着黑雾的魔骑前犹如发抖的羔羊,而在那股黑色洪流之前,野火撑开巨大的双翼,蹄下腾起炽盛的烈火,如一颗坠进黑夜的陨石,带着它背上的诺冬翎越过唐落痕他们直扑无尽大军,明明只有一人一骑,但那撑开巨大黑翼的野火奔跑起来犹如带着千军万马。
“你不该回来的,帝尘。”姬雨突然低下了头,轻声道,帝尘走到她的身旁,沉默不语。
“他们都撤走了,对吧。”姬雨露出一丝惨白的微笑,“但你还是回来了。”
帝尘看着她,伸出手擦了擦她不停落下的泪,没有回答。
“其实我和落痕早就知道了,九国都在撤离这颗星球,他们已经准备了八年,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那是冥界的生物啊,神都不能战胜的世界,连帝释叔叔都败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胜算了。”姬雨仍然哭着,是感动,却也是悲伤,因为那些魔化的远征军中也有她的父亲,在那远方,野火载着冬翎已刺入了黑色洪流之中,而那后方的唐落痕,也随后杀至,他身后的那些诺顿城守军,则在顷刻间爆碎成一片血雾,“落痕的父皇因为坚持要死战到底,被人下药毒死,落痕也被赶出了皇室,我们之所以都来了这里,就是在等它们。”
帝尘凝视着她闪烁着水花的眼眸,面无表情,姬雨声音开始变得颤抖道:“帝尘,三年前神之试炼里是你提着剑把我从姬国的叛军里救出来的,那柄剑,就是千葬啊,其实你早就解开灵释了,对不对?”
“不要说了。”帝尘轻声道,眸光低垂,接着缓缓站起身来,姬雨也摇摇晃晃的撑着银枪站起,帝尘看着战场,姬雨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父亲本来可以留下来的啊,可他还是要去那个世界,除了母亲所有的亲人朋友都背离了他,陪他到最后的,却是那把被人诅咒的魔剑,姬雨,知道我为你拿起魔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帝尘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眼角渐渐有血丝浮现“你这样的女孩不该沦陷在那个肮脏的世界里,只有拿起那柄剑我才能救你,我想要保护你,不被这个肮脏的世界吞噬,姬雨,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啊,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抛弃彼此,对吧。”
姬雨怔怔的看着眼前目光血红的帝尘,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一人一剑挡在她身前杀到敌人胆寒的他。那时他背着柄破麻布包裹的大剑,谁都知道他是神之试炼中最弱的弱鸡,本来有着很多拥护者的姬雨,在最后一刻却只有一人从远远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跑到她的身前,那时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只有她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解开麻布,露出那柄魔剑千葬。
“姬雨,你守在这里,等我回来。”帝尘缓缓向祭坛下走去,从小到大,他一直不敢动用自己的灵释,因为那柄剑早已和他的半条命联系在了一起,动用灵释就如动用那柄剑,那是柄魔剑,他用它杀了太多的人啊,从小到大,每次动用灵释后,那种杀人的欲望就如恶魔般吞噬着他的心,而他杀的人,太多都是无辜的。
有一天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尸山上,身下是全是面色狰狞的死尸,他们临死前必看到了无比可怖的景象,他屠了一个城,如果这都不算什么,可帝尘其实还有个哥哥,情同手足的哥哥啊!可他杀了他,就算父母原谅了他,他如何能原谅自己,他用那把剑杀了自己至亲的人,他如何再拿起那柄剑!可他这一刻必须去再拿回那柄剑,为了,他爱的人,不能失去的人,放下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帝尘的指尖,银色电芒闪烁,他的步子很慢,可渐渐地,整个人变得虚幻起来,每一步落下,都在百米之外,黑色风衣鼓动着,发丝飞扬。
在他的手腕上,那颗血红的玉石散发着微光,远方战场中正和一个黄裙女子交战的高大身影身形滞了滞,随即那锐利的眸光直指帝尘,尽管隔着很远,但那股凶煞之气依然如瀚海般威压而来,仿佛一头神话中的凶兽。
在那黄衣女子的身周,无尽的黑甲铁骑如同旋涡一般将冬翎死死钳制着,尽管那些普通战士根本无法靠近她,但依然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帝释的剑震得她不断倒退。
诺冬翎线条柔美的脸颊上此刻透着绝对的冰冷,哪怕眼前是她的挚爱,在那清涟古剑上,有着九道水波般的纹络,随着诺冬翎爆发出的力量越发强横,九道水纹中的一道如枷锁版崩断,刹那间,诸天狂风大起,乌云八方來聚,霹雳的雷霆如蛟龙潜渊在乌云中起伏,接着泼瓢大雨淋漓而下,冬翎手中之剑越发的幻灭,犹如水花跳跃,但那帝释仍不为所动,接下来她一切攻势,静如渊渟,不动如山。周旁雨幕如珠帘,野火长嘶,长翼如刀般收割着四方敌,而又有无尽敌人涌来,血火和雨水交融着,仿佛扭曲了这片厮杀之中的战场。
在那清涟古剑上,一道又一道水纹崩断,雨越下越大,仿佛在哭泣什么,仿佛在畏惧什么,雷霆狂舞。
“传说,有两柄与千葬并生的魔剑,其中一柄,就是能破雨道九重天的清殇,但被套上了枷锁,这柄剑,一直隐没在帝氏中。”祭坛之上,姬雨一枪钉死一骑魔化的战士,向远方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战场眺望,轻轻低语,那里天上地下皆是黑色,地上燃着大火,天上雷蛇乱舞,泼瓢大雨通天贯地,这是神与神之间的战斗。
唐落痕手中之剑忽而爆发出冲天大火,忽而冰寒之气封冻四方敌,他已杀红了眼,孤立无援,在铁骑的洪流中却依然能来回冲杀,他原本黑色的发丝已被血染成暗红色,脸上布满了血凝成的痂,狰狞如一个悍不畏死的杀神。
他突然开始回忆自己的这一生,在这种以一当万的战斗中出了神,而他的身体仍在本能的杀敌。他开始思考,他留在这里,究竟是为谁而战,他的父亲身为一国之皇却被奸人下药毒死,她的母亲也被人逼死,他回去的时候跪在帝皇墓前连谁是害死父母仇人都不知道,没人告诉他,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如今他们都逃了,他的仇人也必定随着那些人一起逃了。
脸上的血痂在这一刻裂开,接着全部崩碎,因为唐落痕那狰狞的表情,那凄厉的,留着血的双目,他瞪裂了眼角,发出吓退那些魔骑的咆哮,声盖天雷。
“我会杀光你们,但我不会死,我唐落痕不会死!”恐怖的火浪和冰刺形成龙卷,唐落痕立身龙卷之巅,手中之剑斩下,龙卷炸开,席卷诸天大地,无尽敌人伏尸。仅这一击,近乎绞碎了所有敌人,而唐落痕也抽干了力气,驻剑而立,望着不远处的虹桥出了神,忽然露出惨白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些绝望。
帝尘隐隐感到了一丝异样,眉头皱了皱,接着加快了速度,而随着他的灵释一点点解开,在他的眉心,道道腥红的纹络交织而出,沿着额头向两侧攀覆,接着绕过了脸颊,延伸向身体,他那本灿烂若繁星的眸子,也变得暗红如血。
此刻帝释和诺冬翎的战斗进行到一种可怕的层次,诺冬翎手中的清涟已崩断了八道枷锁,在那一片领域,每一滴雨花都如一道剑芒,能切开大地,在那里形成一片滞空的湖泊,诺冬翎骑在野火背上,手中之剑每一剑斩向帝释都带动狂潮进行压制,战斗到终极时,第九道枷锁崩断,诺冬翎脱离野火,发丝飞舞,两人立身湖泊之上,清涟九道枷锁全部崩裂,两人再度杀在一起时,大雨逆天而上,每一滴雨都是剑芒,整个湖泊都搅动起来形成漩涡,接着冲天而起,那是无尽剑芒凝聚在一起而化,将帝释和冬翎一同纳入。
在诺冬翎手中的清涟上,开始浮现裂纹,这柄剑即将崩碎。就连那持着千葬仿佛能无限的变强的帝释,也在这一刻面露痛苦之色,在那能撕裂诸天的狂流的冲刷下,帝释眼中的血红竟消散了些。诺冬翎眸光涣散,手中的剑脱离,那第九道枷锁终还是未能彻底崩断。她张开双手,双目望向上方,尽管这漩涡即将将自己撕得粉碎,可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美,但眸光又黯淡了下来。
“再美又怎样,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诺冬翎的眼角滑下了泪,融入这通天贯地的漩涡之中,可就在她即将闭上双眼时,一个宽阔而坚实熟悉的怀抱,将他紧紧拥入,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个梦,可她还是笑了,也不那么悲伤了。
“轰”一股可怕的力量将这超级漩涡震得爆开,化作漫天的雨,那一对儿相拥着的人影落下,天地寂静。
帝释将千葬插在地上,将诺冬翎抱在怀里,温暖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巍峨如山的身影此刻安静而孤独,却又像个伤心的孩子。帝尘停下来脚步,死寂而血腥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帝释将目光从诺冬翎脸上抽离,抬起头来,向那虹桥看去,七彩的光映着他刀削般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残破的铁铠上仍在淌血,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那座虹桥,预感到,那个世界真正的恐怖,已经来了。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迢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自那虹桥之中传荡女子的歌声,像是在回忆谁,又像是在怨怼谁,但都包含着一种古老的悲伤,这歌声仿佛已在这世间萦绕了千古,经久不绝,如泣如诉。
就在那歌声消失的刹那,一团黑云从虹桥中席卷而出,将最前方的帝释诺冬翎和唐落痕包裹,连同着扇动着巨翼的野火也一同卷进了虹桥,帝尘鲜红的瞳孔骤然紧缩,全身爆发恐怖的雷霆纵身跟上,刹那间也越过了虹桥。
七彩之光混沌了视线,一股晕眩之感袭来,那种感觉仿佛时光飞逝,却又似岁月静止,直到身体再度恢复掌控,帝尘轰然落地,目光所及,在那祭坛之下,熔浆横流,无数头生犄角的魔物看向了他。而在很远的地方,天空中一团黑云炸开,帝释抱着冬翎坐在战马上,目光冰冷,唐落痕一声长啸,再度爆发冲天大火,纵身向世界深处杀去,帝释回头望来,眸光深邃,帝尘目光隔着很远和他触碰在了一起,但那腥红的眼眸里已是再无半点波澜。
帝释回过头来,冷肃的脸颊仿佛布满了寒霜,野火扇动巨大的双翼,瞬息间消逝了身影。
帝尘面无表情的看着向祭坛上冲杀而来的各种魔物,无尽雷霆在指掌间仿佛凝聚成一杆杆战矛,铺天盖地的射向冲来的魔物,身形闪动间向着帝释他们的方向急速追去,所过之处,魔物尽是爆碎成渣滓,不留任何全尸。
每一步落下,身形都会化作雷光闪逝,瞬息间千百米之外,当帝尘追上两人时,那里很安静,魔物都畏惧的逃离,不敢临近这片区域,这是个古老且极其宽广的祭祀之地,两旁立着一根根高大的黄金柱子,在那之上,锁捆着一头又一头巨大的魔龙,它们低垂着巨大的头颅,黄金锁链穿过皮肉死死锁着两双魔翼的骨头,龙血在柱子上干涸成一幅幅可怖的图画。
而在最前方,那里有着一片火湖,火湖的中央,端立着一尊黑色的大宝座,在那山岳般的大宝座上,匍匐着一头白色巨龙,此刻微眯着眼,看着祭祀之地上几个渺小的虫子,目光深如瀚海,毫无波澜。
此刻就是脾气一向桀骜的野火也安静了下来,血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头白色巨龙,隐隐有些不安的躁动,唐落痕和帝尘站在帝释两侧,帝释端坐在野火上,一手抱着冬翎,一手提着剑,目光凝视远处的白色巨龙,眼神闪烁。
“你们离开吧,我已经解除了对你们那个世界的封锁,去到别的星球,可以活过。”白色巨龙那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帝释仍看着它,没有反应。
“你虽然很强,可以伤到我,但我能杀了你,或者如之前那般,把你变成魔。”
“给你三息的时间。”
帝释轻轻将冬翎放在了马背上,提着剑下马,他看了死死压制着那股杀戮意志的帝尘一眼,说道:“在九黎被冥界吞噬之前的三千年,是你白帝的赤星被冥界吞噬,如果我没猜错,那些柱子上的龙,都是你的孩子们吧,现在的你虽然强,却也同我之前一样只是个傀儡,你白帝根本不是那个宝座的主人,你只是在借助它的力量。”语罢,帝释轰然爆发恐怖的气息,那股剑意带着毁灭世界的力量杀向白帝,此刻帝释没有任何保留。
“无限……灵释无限……的究极。”唐落痕喃喃道,目光一片死寂,无限的究极就是毁灭,连同自己,唐落痕只知道无限是传说中的灵释,却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拥有,而且能释放出它的究极。
帝尘那血红的目光也在这一刻凝滞,看着那个伟岸的身影持着剑纵身斩向白帝,渐渐有泪滑落。
帝释的身体在爆发强极的力量的同时,也在如瓷器般碎裂,帝尘突然想起刚刚父亲给自己的是唇语:“做你该做的。”帝释攻击的不是白帝,而是它身下的宝座,在帝释倾尽所有的一剑之下,那尊宝座爆发无量光,在那其上的白帝龙目闪过一抹惧色,却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掀飞出了火湖的范围。
“死吧!”无尽雷霆如海纳百川般从四方汇聚而来,将这里死死封锁,帝尘抬起手来,向白帝闪掠而去,随着他手腕上那颗红色玉石的光芒闪烁,一柄赤金的剑疾射而来被帝尘接住,接着那凶悍的魔煞之气完全爆发开来,帝尘的双目完全化作血红,身体上的魔纹也越发的妖异,他手持千葬纵身杀向白帝,白帝怒吼下的音波震得帝尘浑身皮肤裂开,但依然去势不止,他要以命搏命。
唐落痕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弓,徒然如离弦之箭般带着火浪一齐杀向白帝。
那里顿时化作一片炼狱,雷火交织,魔气纵横,大地被撕开,熔浆喷薄而上数百米,两个人影与那白色的巨龙战作一团。
龙腾万里,扶摇而上,瞬息间突破音障,接着炽热的龙息如一挂星河般倾泻而下,帝尘和唐落痕一同迎上,剑意与龙息碰撞在一起顿时引发大爆炸,“噗”唐落痕吐血,跌落而下,无数次的爆发身体潜能终是在这一刻陷入昏死,帝尘手持千葬对着白帝再度冲杀而至,携带雷霆万钧。“轰”这片天地都在战栗,那种究极的战斗直接掀飞数万米内的大地上所有凸起之物,无尽的雷霆如汪洋般向着白帝镇压而下,千葬划出长达上千米长的剑光,白帝惊慌避退,接着龙翼斩向帝尘,只见他血红眼瞳中闪过一抹红光,那一剑尽世间之极速斩下,刹那间成千上万道遮天蔽日的剑影将白帝死死压制,那一刻滞空的帝尘目光森冷如冰。
“无知的人啊。”白帝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帝尘立身在白帝头颅上,眸光闪烁不定。
“真是莫大的笑话,你以为,杀了我,就赢了么,其实我们早就输了啊!我们都输了!”白帝疯狂,在那里嘶声咆哮,面目狰狞而绝望“女人!你到底还要如何玩弄这个世界!你到底想怎样!”
帝尘目光望向火湖那里时,瞳孔骤然紧缩,因为在那尊黑色的大宝座上,坐着一个娇瘦的身影,她身下的宝座,此刻剧烈的震颤着,连同着整个火湖都沸腾起来,仿佛湖里有什么极恶之物要冲破湖面。
可还未等他看清,只见那女子伸出一只洁白的素手,隔空虚按,白帝甚至来不及惨叫已化作一地粉尘。接着一股神秘的能量从火湖里袭来,帝尘直接被击飞出上万米,撞在一桩锁龙柱上,口吐黑血,命将垂死。而这方世界,也唯剩下野火仍然无恙,野火发出一声嘶鸣,黑翼扇动冲至帝尘的身旁用嘴衔起他,接着舒展双翅急速狂奔,帝尘只觉大脑一片空荡,在野火身后,一道光飞来,直接斩掉了它那双巨大的黑翼,但它没有叫,死死衔着帝尘不放向虹桥的方向狂奔。
在途中,无数的魔物向野火包围而来,野火浑身爆发烈焰,鼻息蒸腾着白气,双目通红如血,那些魔兽拼命噬咬着野火的皮肉,撕开它身体上厚重的黑鳞,当那些魔兽尝到野火血肉的味道后,也越发的疯狂。野火震断自己另一半的黑翼将帝尘卷在当中,用嘴拖着,它身周燃着烈火,逼退魔兽,却仍然有太多的魔兽悍不畏死的噬咬而来,而野火的身体上,已是遍布狰狞的伤口,但它仍死命的拖行着,虹桥在望。
当野火将包裹有帝尘的残翼拖到祭坛上时,它用头将残翼顶了过去,当血目中的那半截残翼消失在七彩之光中时,野火仰天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战吼,接着缓缓站起,而他此时有一条腿已被咬断,但它仍然站了起来,接着恐怖的火焰突然自野火口鼻眼耳还有全身的毛孔中汹涌而出,大火烧退了那些魔兽,火光中,野火血目凝望天宇,那是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它的故土,有它誓死也要守卫的人,而它的热血,此刻在万敌间炽烈焚烧。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半只残翼动了动,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了出来。他血红的双目望向四周,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残翼,一直看了好久才移开视线,他撑着剑,站了起来,一直走了很久,他看到一座巨大的祭坛,在那上面,无尽藤蔓将祭坛死死包裹,连同缠绕着一头又一头魔龙的死尸,有一杆染血的银枪钉在藤蔓囚笼之顶,再无他物了。
而在那冥界深处,一双血红的眼突然睁开,这面容冷肃的年轻人凝视着手中的炽红的剑,目露沉思。
而就在这时,那冥界深处忽然又响起女子凄凉婉转的歌声,那歌声里藏着千年的泪,是世间的至悲。
“落花跌碎轮回间
岁月长河倒映你容颜
是谁执意别
谁凋谢了誓言
却只是当年
未央湖上飞雪间
眉眼入画人已远
若回到从前
举世沧海何如陪伴你身边
难解
三千繁华埋葬我在轮回守望
应君诺怎能相忘
空寂明灭幻虚无
云深不知处”
“你在哪?”
历史:
亚神级文明赤星巨龙文明被冥界吞噬消亡的千年后,亚神级文明九黎文明消亡,九国王室流窜宇宙深处,寻找新的生存之地。
几年后,九黎遗族定居地球,九国王室隐世而生,不与外界过多来往,紧随而至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奥、意等多国暗中联合,对九国遗族发动突袭,九国各自为战,这场战争最终以九国遗族的惨败告终,战败的代价是赔付数百个血统高贵的皇室男婴,此后九国召开第一次联合会议,后称九族议会,这场会议决定了九国的彻底联合,自此九国演变为九族,以帝氏,唐氏,以撒氏三族为大族,并建立秘密部队九黎。
第二次世界大战,九族派出九黎暗中参战,暗杀了那些作为配种工具的王室子嗣,而在这场战争中,另一个世界的惊鸿一现终于让九族明白,他们跨过无数星海都要逃脱的那个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这场反法西斯的战争中同时夹杂着九黎遗族与冥界魔物的战争,这场战争中有一个提着赤金色魔剑眼瞳血红的死神和带领冥界大军的冥王杀得天翻地覆,战争的结束以死神与冥王的两败俱伤告终,之所以称他为死神是因为他杀了太多太多人,有老人认出死神就是曾经挡在皇帝车驾前的那个男人,帝尘,他手里的那柄魔剑屠灭无数魔物与无辜的人,最后与冥王双双倒在冥界尽头。
有人说他们都还没死,冥界的大军终会淹覆世间的一切,那场战争的一方必是骑着断翼天马的冥王,而他们唯一能祈祷的死神也不会再出现。
第一章-狂雨逆流之夜
“我呢,是一个失忆者,忘记了十五岁之前所有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医生说我生病了,他们叫我0919,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很真实,却总会让我头疼,于是我相信了医生我真的是生病了。
后来,她接走了我,她说我们都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但从今以后,我们是亲人,绝不相互背叛,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
那时我没有答应她,我说我怕死,不会为她放弃生命。
她说没关系,她可以。
她说她叫宁采儿,她叫我宁默笙,那就是我以后的名字,我很喜欢,我喊了她一声姐,可她哭了,没有答应。
我们生活在一起一直到现在,可我似乎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她供我上学的钱从哪里来,她父母是谁,她为什么要把我从精神病院领出来,她又是怎么把我领出来的……
而我们这段时间平静的生活,似乎也渐渐开始有了裂纹。
我很愤怒,因为没有人能告诉我,我真的就是宁默笙吗,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底是谁,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总感觉自己像是背负着什么,可我回头却发现两肩空空,这种不完整的感觉就像是噩梦缠绕着我,而我永远也走不出来。
可渐渐的我似乎也习惯了,浑浑噩噩的活着,像一只没有家在街头流浪的败狗,尽管我有一个很多人羡慕的姐,可我们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不回宿舍吗,还在认真学习。”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偏过头看了女孩一眼,白衬衫掩映下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瓜子脸上透着清纯的红晕,宁默笙合上日记本,那些随笔也在灯光下再度尘封,原本认真的表情瞬间变得颓废慵懒。
“妹子,这么晚还不回寝室,你就不怕我调戏你?”宁默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那娇俏玲珑的身材,痞气的道。
“好啊好啊,请你调戏我吧,现在图书馆肯定没人哟,温雪随便你怎样的啦。”女孩开心的道,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狡黠的眨了眨。
宁默笙败下阵来,满脸痛苦之色,心中一阵腹诽,上次这个女孩也是这么缠着他,被学校里一个小霸王给发现了,结果放学后十几个大汉把他堵在了墙角,告诉他离那个女孩远一点,不然打到他怀疑人生,宁默笙就想他一个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人生了那么简单了,然后就嘲讽的笑了笑,然后他被打得很惨,那个小霸王好像叫什么姬恒,据说是个富二代,挺有背景的。
“可别,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有可能被揍,别说调戏你,那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我可不敢做。”宁默笙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道。
“他们要打你又不是我使唤的,反正温雪喜欢你,你可以拒绝,可以挨打,但温雪还是要跟着你。”温雪低下头,声音微弱的道。
“厉害厉害,烂人我平生第一次被女孩儿追还来得这般猛烈,倒也不枉此生了。”宁默笙一脸怅然的道,“回去庆祝一下,拜拜。”语罢提着包就离开了。
温雪神色晦暗,见宁默笙走远就要追上去,一个白裙女子突然从身后出现。
“远离他。”女子轻声道,她声音很冷,仿佛透着雪一般的寒,微弱的灯光看不清容貌,但本能的让人觉得她很美。
“你是谁?”温雪小声道,有些害怕,图书馆这时太安静了。
“不管是谁,远离他。”白裙女子的声音和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得冰冷。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啊,我能做什么,我也想离开,可这就是注定了的,如果离开了他,我就不再是我了。”温雪轻声说,不再看她,转过身追出了图书馆。
白裙女子站了很久,仿若石塑。
走出图书馆时,路上早已寂无一人,宁默笙双手插在兜里,背着包缓缓的走着,没有脚步声。
就在温雪追出来时,两人忽然都停下了,宁默笙伸出一只手来,手心落了几点水渍,接着闷雷响起,没有任何酝酿的,大雨淋漓而下。
“雨。”重重雨幕中,宁默笙瞳孔紧缩,那些雨在他意识中仿佛化成无尽冰冷的沙要将他埋葬,他听到的雨声就像恶魔在耳旁的呓语,他抱紧头,浑身开始瑟瑟发抖,面目渐渐变得狰狞,有画面在他脑海中如洪流般冲刷,他看不清那些画面,但听得见声音,都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惨叫,宁默笙抱着头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撕开自己的头才会解脱。
“默笙!”正准备回去拿伞的温雪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冒着大雨冲向宁默笙。
宁默笙在那痛苦中越陷越深,可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没有痛苦,他摇晃着身体咬牙向那里走去,大雨泼瓢中他的身形被雨水冲刷出可怖的形状,而他听到的那声音则一遍遍说着“你是谁,你要去哪,你是宁默笙吗,你不是宁默笙吗,你活着吗,你死了吗,你摸胸口时你的心呢,哪怕只是一颗温热的心脏呢,你要得到光吗,你的光呢,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温雪发现明明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可她用尽全力也未能追上,渐渐离开了学校,而随着这大雨倾盆而下,整个城市都仿佛陷入死寂,直到宁默笙走进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小巷才停下脚步。
从他还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就一直害怕淋雨,因为在雨中他仿佛坠入了地狱,会听到来自地狱的声音,会体会到被生生挖出心脏的痛,那个时候的他,或许才真正属于精神病院那种地方。
“默笙。”温雪看见宁默笙环保双腿,双目呆滞的蹲坐在地上,身体仍在剧烈的颤抖着,雨水顺着发丝滑落,打在那苍白的脸颊上,没有半点温度。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站得有些腿酸了,索性就坐在了宁默笙身旁,全然没在意自己湿透的衣裙。
“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烂人?”这次倒是宁默笙先开了口,目光的呆滞消退了些,也不看她道。
“很烂吗,是有点,可是又不烂。”温雪环保双腿,沾着水的肌肤白嫩得晃眼,此时因为寒冷微微颤抖着,她尖尖的下巴压在膝上,看着默笙轻声道。
“那次我被一群人踩在地上揍你又不是没看到,这还不够烂吗?”宁默笙脱下自己的打湿了的外套随手丢给了她。
“我见过狮子,那真的是一种很骄傲的野兽,就算在垂死的时候,它的眼神还在咆哮。”温雪看着宁默笙,目光澄清,那里面仿佛有着光在闪烁,“你的眼神里有一头野兽,我喜欢你的眼神,那种可以摧毁一切,却又压抑着,对所有人温柔以待,傻瓜一样的眼神。”说到这时,温雪笑了一下,明眸皓齿,真是个花儿一样的姑娘,有这样一个女孩整天陪着度过一生一定很幸福吧,宁默笙想。
宁默笙转过头看了看她,也笑了笑,随即又偏回头去,“你想多了,那时我肯定是想吃饭了,肚子饿的,不过你还真是重口味啊,居然喜欢,野兽?”
“天呐,我是说眼神。”
“都是野兽,有区别吗?”
“反正,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有安全感。”
宁默笙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温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宁默笙尴尬的揉了揉笑得发涩的眼睛,嘴角的笑意,不经意间消失。
“我就是个烂人,给不了你安全感,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不要再耽误自己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清楚自己的未来,连一点光都看不到啊,我就像是个,木偶,对,木偶,这样活着,要不是还有不能舍弃的人,我早就想去死一死了。”语罢,宁默笙又恢复了那副颓废的表情。
温雪听完安静了好久,没有说话,把抱在怀里的外套披在了身上,双手紧紧抓着衣领来让自己暖和些,大雨还在下,她站起身,那双雪白的小腿在宁默笙低垂的目光中踏进了雨幕,就在宁默笙将要闭上眼睛时,温雪停下来,站立不动,她也不回头的道:“宁默笙,温雪喜欢你,温雪相信你,你不会死,有一天你会找回自己的过去,找到自己的未来,但温雪帮不了你,可如果需要,温雪可以献出一切。”
宁默笙睁开眼,向她的娇弱背影看去,雨下的那么大,可宁默笙知道她哭得很伤心,为什么,她要说这些,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他就是个没有过去的烂人。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追上去,有那么一瞬他确实觉得这个女孩真好,为什么不放下一切顾虑去接受她,可他的心里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他闭上眼,等待雨停。
而在宁默笙不知道的某个楼房二层,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子站立在窗前注视着他,他面容冷峻里透出一种贵族的气质,一身黑色西装衬出他身材的笔挺,他环抱的双手里握着一柄麻布包裹着的棍形物体,忽然他冷峻的目光微凝,看向街道的尽头,神色里透出一抹不安。
只见在那昏暗的街道上响起诡异的马蹄声,暴雨冲碎了路灯的光,映照着一头巨大的生物犹如妖魔缓缓踏破雨幕,而在那妖魔上,端坐着一个人影,他雪白的铠甲每一个鳞片都能撕开狂雨,那头乌黑的长发下,一双眼鲜红如血,即使黑夜也掩不去当中的杀气之潮。
温雪看着眼前从虚无之中踏出的一人一骑呆愣在原地,那股恐怖死亡气息压迫得她生不起任何逃脱之意,而那魔影也越来越近,直到她看清那脚下不时燃起烈焰的妖魔,才发现这竞是一匹生着残翼披着铁甲的巨型战马,而那马上,是一个男子。
那种压迫,让得她连尖叫都无力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上的人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凭空提起,而在这过程中,战马的步速和方向没有半分改变。
温雪抓紧那只苍白纤细却又坚硬如铁的手终于使出了一点力气开始挣扎,但依旧是徒劳,她害怕得哭了起来,想到什么,她回过头去,在那个墙角,宁默笙石像般呆立着望着她,不敢想信这种魔幻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救救她啊,宁默笙,救救她啊,你站在这里算什么,你怂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女孩喜欢你了啊,又漂亮又深情,你就这样看着她被一个怪物抓走吗?救救她啊,你救救她啊,求你了,宁默笙!
在他黑暗无光的胸口里住着一只垂死的野兽,有一天它突然看到了一点微光,可现在那点微光要被人夺走了啊,他还是要无动于衷吗,可就算是垂死的野兽,这时也该站起来咆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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