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声动》：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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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

白岚山之巅，有天阶通向云端。云端里的浮空群岛，自是灵气充盈。其间楼台高耸，盘错坐落，恢宏气势隐于白云之间，便是仙派名门云踪殿。

世人常以为修仙道闲逸，而羡慕能有资质入仙道之门的人。而云踪殿乃仙道名门，素瑾能被这里收留，他也未曾料想到。

素瑾本姓韩，生得一副好皮囊，性温和。本是家境一般，韩家有一些土地，同镇还算得体面的人家。素瑾幼时，街头有人卜卦，说其会给其家人招致灾祸。父母不以为意，而斥责那算命先生。但后来他十二岁那年，有鬼怪突然出现在他们镇，爷爷也是家里大当家，在与鬼怪缠斗中不敌而亡。素瑾姑伯惦着田产，又知道素瑾并不是其父母所生，便排挤素瑾及其父母。

鬼怪之事云踪殿也是有察觉，便派得力弟子前去调查处理。当年素瑾见云踪殿弟子力战鬼祟，便觉天道之法，阴阳之理甚为玄妙。而当时家人也是排挤他，说他是少司命庙里捡来的，这鬼祸也是他招致，是他害得爷爷去世。当时云踪殿一名弟子，说让他一同去云踪殿。入门评鉴是通过了，但察觉不到素瑾任何的灵力天赋。

评鉴的场地倒不是云踪殿自己建的，是无极衡道界设立的。无极衡道界据说是天神建立在多界来往的枢纽之上的空间。人界仙道门派，也要遵守无极衡道界的规矩。因此素瑾的资质便是毋庸置疑的，但貌似不在灵力修炼方面。

但不得不说，在仙道门派没有灵力确实有诸多不便，素瑾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云踪殿以风灵见长，多数门内弟子也是修炼灵力为主，外门弟子负责云踪殿田产之类。素瑾这样也没有长老收他，他也以为自己只能做外门弟子。

云踪殿有个长老从未收弟子，对素瑾也好奇，他掌管浑天宫，研核天道阴阳之理，对于天文历算，法器，阵法这些研究比较多。素瑾能过无极衡道界所设试炼场，自是资质无可厚非，却不在于灵力，他想验证他的猜想。

这位长老那时候也是刚赶回云踪殿，听掌门师兄提及，便亲自往素瑾那边去。素瑾见到一位穿短褐的老人，而其他弟子都在行礼，素瑾也便行礼。“行了，大家都是修道之人，都是道友，人间礼法是给凡人用的。”又转向素瑾，看起来略显呆滞眉清目秀的一个总角之年的孩子。“小兄弟，你便是新来弟子吧？”“晚辈是。”见得这位老人，虽不如其他长老那般衣袂飘摇，依然是精神矍铄。素瑾能感受他厚实的气。想来不是一般人。“可曾拜师？”“惭愧，天赋不足未得以拜师。”“今后便是我徒弟了。”此语一出，素瑾连同周围弟子都是惊异。这位玄阙子长老，竟然收徒，而且是毫无灵力天赋的徒弟。

“长老这！”

“不愿意啊？”

“……不是！”

“那就叫师父！”“师父！”“礼法就免了。跟我回浑天宫吧！”玄阙子其实相面望气确实发现素瑾不太一样，那些长老也是能看出，但他们觉得牵扯可能会比较复杂，像素瑾这种，估计也就玄阙子爱管了。

到浑天宫，满目尽是各色仪器，各种不同的灵力的激荡，每个仪器运转都包含天道无穷奥妙的一部分。除了满目的仪器，再就是书，浑天宫也是号称云踪殿小藏书阁，这里都能找到云踪殿绝大部分书籍。

“不要乱碰，不过我常年在外，这里今后也是交由你。”“让我来管。我什么也不懂啊！”

“那些人笨只知道修炼，弄不懂这些，有时候借用还给我弄坏，经常我回来都要检修。而你今后便学这些，虽然和灵力修炼不一样，但总归都是源于天道。同样也能修心。而天道的玄机，也能以外物加以利用。”

“嗯！”

玄阙子经常也放任素瑾，素瑾因而会相对清闲，而浑天宫常常也难得有人。而整天学习，不与人讲话，素瑾还是很难做到，素瑾实在是闷得慌，便出了浑天宫。云间缥缈的云踪殿，也算是气势恢宏。素瑾一路走走看看，常有弟子御风而行。素瑾随意走着，也不是太善于和人打招呼，偶然走到一片湖，烟波浩渺，湖心有一亭，亭在云烟里，若隐若现。而素瑾能隐约听到琴声，不禁走了过去。这琴声，比起素瑾以前听过，却很大不同。素瑾却一时无法想明白。不过曲意怡然，情不在世内。素瑾却无法飞过水面，停在湖边。而不久，琴声却停了。

“小兄弟，在湖岸也能听清琴声，似还颇有见解。何不过来言说。”亭中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我……不瞒师兄，在下没有灵力，无法飞渡这湖。”

“哦！这倒有意思，没有灵力。云踪殿里也算是第一个。不妨，我用风灵托浮你过来。”说罢，素瑾周身腾起风浪，将素瑾拖起，慢慢飞入烟波里，素瑾从前羡慕那些修仙之人，御六气游于无穷。今得以亲身乘风而飞，这仙道实在玄奇，诸多奥妙。

那青年男子，身材颀长，眉眼深邃，青丝飘逸，衣袂翩翩，一脸和煦的微笑，实乃神人风度。素瑾有些呆，这仙门果然有人已经出神入化了么。

“这下能亲眼见子期先生了。”

素瑾回过神，“不敢自诩子期，我叫韩素瑾，还是叫我素瑾吧。”

“我云逸之，叫我逸之便可。小兄弟倒是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青年男子微笑道。

“莫名？”

“先不提这个，素瑾，能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这曲子和以往听都有不同，能让人心神陷进去。仿佛一个幻境。”

“嗯，小兄弟果真是毫无灵力么？对灵力感知不在我之下。”

“嗯……！”

“这曲子，倒也是常在梦中听到，却没有听到完整的，不过它确实能激起灵力波动，像是幻术。弹此曲，心境中会浮现梦中情境。但弹到一半，就没了，梦始终无法拼凑起来。”

“能从头再弹一遍试试么？”

“也好。”

云逸之扶动七弦，随着琴声鸣响，素瑾看见了无边的火海，还有一种哀伤的鸟鸣声，彩色羽毛焚化，只有火焰的颜色。

“子期能看见？”

“嗯！无边的火海，和鸟鸣。”

“素瑾你是否工于乐术？看小兄弟内息绵长，又不像习武之人，那应当会弄竹管，或其他吹乐。”

“逸之果然厉害。我学过笛，但更喜欢洞箫，其声音幽邃，无奈洞箫也略显长，无法从小学。

“不妨，现在你才多大，这一路还长着。”

“嗯。”

“那你试试有带么？然则试试刚才那曲。”

“带了。”素瑾腰间有一个锦囊，里面连接一个虚空，锦囊口是虚空的入口，素瑾从锦囊中取出一支紫竹洞箫。

“这种锦囊造价也不菲，一般只有高级弟子和长老才会用。令师应是玄阙子真人吧？”

“嗯，师兄如何得知？”

“他脾气古怪，你又没有灵力，早日听说真人收了弟子，而你既然有这种锦囊，想必他那唯一的弟子就是你了，真人倒是擅长做这些东西。”

“原来如此。”

“不提了，你且试一下这曲子。”

“嗯。”悠悠的箫声，素瑾手里的紫竹箫，弥散一种境界出来，满湖的烟波都不见了，只见一片火海，奇异的鸟鸣含着悲戚，云逸之无数次梦到的场景。自己演奏此曲，和自己身处此境之中却又是两种体验。那种窒息的火，让云逸之不禁颤抖。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从心底认定这里十分重要。

曲子尽了，才回过神。“我没有修炼过术法，这幻境却能生成。”

“没有灵力并不代表神念不强。南华真人把感知分为三重境界。听之以耳，听之以心，听之以气。神念强之人至少是听之以心，而修行术法之后对于天地灵气感应更加灵敏。至于幻术无非掩蔽五感，而改变五感所接触到的;而更深层次的，则是由内心产生的幻术。只有能以气辩识的人，才能突破这种幻境。而乐术直接触碰心神。神念强之人可以，以自己意志影响他人心神，由内产生幻像。而乐正是一种御心之术。你产生的幻境反倒比我的更强，说明至少你的神念不弱于我。不过照常理说，你的灵力天赋也将极高，只是你却毫无灵力。”

“多谢师兄，今日又算是大开眼界，只是我这天赋也不知如何是好。”

“每人都是不同的，既然入得了云踪殿，一切都是缘分。况且你已经拜师了，玄阙子真人的衣钵，你便要继承。天地大道，不仅能以自身灵力利用，利用外物也能运用天道。神念方面，幻术之事不可随意修行，若要修炼，也要清心，如同天地一般看待万物。”

……

素瑾年方十二，离家之事，对于素瑾来说确实有一定痛苦，但也因为懵懂，倒不如成人那般。因知音而遇到云逸之，毫无戒备一吐心中之事。

第二章 凝霜师姐

研习经书，摆弄仪器，练箫，便是素瑾的生活。随着学习，素瑾也是能逐渐明晰这天地万物运行的大道。而制作仪器往往需要各种奇特的材料，珍宝，玄阙子也常常到奇异之地收集灵宝，一去可能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只是时不时回浑天宫呆几天。这也是玄阙子，不收徒弟的原因之一。

不教素瑾，好在有书。但玄阙子给素瑾布置了任务，最初是复制仪器，后来是让素瑾制出相应法宝。三年间，也算是安稳。

素瑾所学仪器和法宝还有阵法，与修炼者使用的术法，依赖的灵媒不同，修炼者以自身灵脉运行灵气，从外界或是虚空之中获得灵力，并控制使用，具体修习使用方式被称为术，究其过程也会比较繁复，但一如人举手投足都可以称为术，多数人并不会注意到每一肌肉筋骨如何相互协调方能举手投足，仅仅可能注意到一个念想，以此手足都能自己主导。而法器，阵法一类，依然也是驱动灵力，一般以特殊材料或阵型获得灵力，基本上都是靠灵力之间的约束来相作用，以控制某种灵力，这必须明白根源。而还有一点，虚空之中某些力量，可以通过某些特殊印记释放出来，这些印记被称为源印，源印可能是神族预留的，据说源印与世界的结构密切相关，而一个叫的衡道界地方掌管源印，而现在各玄门很多术法都具有由源印交织而形成专门术法的徽印，而阵法之中也能使用徽印，只是还需要依赖特殊的灵媒。

云踪殿其他弟子，各自修炼，素瑾偏内敛不算善于交际。浑天宫常常没有几个人来。素瑾制作仪器倒是认识一些工匠。好在素瑾有自己爱好，人以群分，倒是结识了一些乐友。不然云逸之不在，素瑾就要闷死在浑天宫。其实素瑾对于常人来说，也算天赋异禀，就是本身肉体力量算是很强的，这种天赋可能合适练武，再就是对乐有独到的天赋，以及最重要的——神念和感知力惊人。但这些无法让他和正常的仙门弟子一般，驾驭六气，掌握天道术法。这总是让素瑾和其他弟子之间建立沟壑。

素瑾，有家不能回，只是父母每年来看看。把自己的心关在一个别人很难接近世界，年少时还不懂孤寂，就将无端心绪拖给箫。孤寂的心，却无法习惯孤寂。乐友之中也有佳人，年少懵懂，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挥之不去的脸颊，总是浮现。

那是个午后，还是那个湖心亭。光景柔丽，清风抚弄满湖碧波，碧波之中的红亭里悠悠琴声。不是七弦的鸣响，而是凄美的二胡。素瑾有些沉浸其中。

素瑾手上有个手环，突然清光一闪，素瑾乘着风飞到了湖心亭。这个手环便是素瑾用来驾驭风灵飞行用的法宝，算是素瑾比较成熟的一个作品，也移植云踪殿冠绝天下的御风之术，多年改进手环以及练习飞行，素瑾对飞行也是熟稔，从某种程度，这个法宝不仅仅是用来飞行，更赋予了素瑾使用风灵的能力。当初刚完成时，第一次用没有摔死，后来研发的时候，有擅长风灵的云逸之在一旁，素瑾才不至于摔残了。

素瑾扫过一眼演奏的人。这一瞥虽然没有看仔细，素瑾看到了一位如幽兰一般的女子。曲终了，云逸之就开始向那女子介绍了素瑾:“这位是玄阙子真人的唯一弟子。”

素瑾礼一礼“素瑾。”

“玄阙子真人的弟子？道友也算是非同寻常了。”说话的人，声音很好听，比较柔和，很白，眉眼也是很好看。

“这位是，凝霜。你可以叫师姐，闭关三年，这次也是闭关后第一次来。”

“师姐琴声甚是凄美，比起箫的幽，二胡却别有一番韵味。”

“师妹，你要知道让素瑾夸人还是不太容易哦！”云逸之依然保持那微笑。素瑾也说不出话来。

“倒是殊荣。”凝霜一笑嫣然，“素瑾师弟，应是长于箫，可奏一曲否。”

素瑾便取出紫竹箫，奏了一曲。一切都静了，没有喧嚣，仿佛月光洒在寒水之上，寂静的月影在清波之中消散不去。

一曲罢了，凝霜才回过神。仿佛梦幻一般。

“素瑾师弟吹得曲子倒是如梦幻一般，不只是简单把声音留在耳际，而是在心里让情境浮现出来。”

“何止是浮现情境，素瑾乐术和幻术融合已炉火纯青。这曲子静且寒，能够使他人的气变得凝滞。”云逸之倒是替素瑾说了。

“原来如此。竟然乐术可以如此奇异。”

“我不能如其他弟子一样修炼灵力术法，自然要从其他方面弥补。”

“不能修炼灵力术法？”

“嗯，毫无灵力。好在玄阙子真人收我为徒，现在也是学法宝，仪器，阵法一些。”

“这样也好嘛，加油！”

“嗯，谢谢。”

……

二人聊着，不知何时，云逸之自顾的弹起了七弦。

“唉！怀肃，你终于来了。”突然传了云逸之的声音，“好久没听你弹平沙落雁了。”虽然云逸之依然是微笑。

“这，怎么？唉！凝霜师妹出关了，想必也是精进不少。素瑾，你倒是和凝霜妹子熟得快。”另一个声音，这是一位弹琵琶的青年。

只是这话语一落，凝霜只是微微一笑，素瑾却又有些尴尬。

时不时奏一曲，或者合一曲，或和曲而歌，也能叙叙诸多事宜，兴尽而归，实乃人生乐事。

回浑天宫后，少年研墨提笔，写了一册。夜深了，素瑾却依然很有精神。写的是他整理的乐术与幻术，一些领悟和他创造的一些小幻术。

第二天，素瑾洗漱后整理自己衣服、头发直到满意了，拿着那本册子出门了。还是会有些激动，走到了从来没有停留过的飞华宫。

飞华宫也常有人进出，素瑾站在那儿觉得些许不自然，等的人就住这里。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偶尔看一眼素瑾，也不知道她们心里会怎么想。

而等的那个人自然是凝霜师姐，昨日聊到幻术，凝霜觉得有些意思，居然能抑制心神，凝霜也工于乐术，便问素瑾如何修炼。凝霜真的只是好奇，而素瑾就很热情的讲了一些，然后说他整理过，感兴趣明天可以拿给她看。凝霜虽然没有过多在意，也没有拒绝。

或许是不是来得有些早，凝霜倒是迟迟不来。但其实也没过多久，“素瑾师弟。”闻声音，果然是凝霜，投一缕和煦的微笑。

“师姐。”素瑾也只是微笑，便取出了那本册子。原本打算详细翻开讲一讲，但只是说了一句“这本就是我整理的，我修炼的那种幻术。”

“嗯，多谢素瑾师弟。”

“不客气。”然而到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聊下去了。素瑾稍愣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嗯，没了。师姐，素瑾就告辞了。”

“再会。”

素瑾转头就走，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失落，短短地说了这么几句话。要不要转过头去看看，素瑾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去。

但是凝霜也确实研究了这本册子，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偶尔也是找素瑾讨教，后续便多了许多共同话题。逐渐二人也是有些走得近了，其他的事有时也相互劳烦。

当初的那种好感慢慢的就变成一种特殊的情绪，从未有过。遇到凝霜之前，和素瑾关系最好的也就云逸之。云逸之始终保持微笑，对每个人都那样温和，而且实力卓绝。素瑾觉得他总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但云逸之微笑的背后，素瑾却一无所知，但云逸之确实帮助素瑾良多。而凝霜则不一样，相比云逸之，凝霜也渐渐把自己想法告诉他。这种算是喜欢吗？但内心一直在挣扎，现如今二人相处还算不错。万一师姐只是拿他当朋友，以后必会尴尬。

素瑾还挣纠结着，只是一天，突然出现一封战书。

对方称凝霜是自己未婚妻，说素瑾趁他不在骚扰凝霜。并要求一战，素瑾若是失败则再也不能靠近凝霜一丈内，不得与她说话。

这个人，也是云踪殿翘楚，这次是外派执行任务，才回来，知道凝霜闭关要出关。却看见她和素瑾走得很近，素瑾这副模样，他并不放心。

而素瑾这边，若是不去，则是示弱，也许再无机会，素瑾如果去了，是不是在告诉师姐，自己的爱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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