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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暴徒尚未末日
相传,每一个生命诞生,都有命运女神抛下的硬币为其判定了寿命。
硬币正面为百年裔,寿不过千...反面则为千年裔,寿不过万...每一万年,都会有一枚硬币直立
即为
永生裔!
黄金之国,也是传说中的太阳之国。
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和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面对面坐着,互相注视,仿佛很久不见的故人。
“阳光很好,虽然是夕阳。”
少年亦或只是一个孩子,看着老人很是欣赏地说,端起来茶杯邀请老人同饮。
“敬夕阳。”
老人带着慈祥的笑和少年一起同饮,喝下后又换上了怀旧的表情,仿佛喝下的不是普通茶水,而是世间最美味的酒......多烈的酒,才能一杯唤醒回忆。
“六十年前,你我在一起喝酒...六十年后,我们却在一起喝茶,我老得都快死了,你却还没长大。”
少年抬起头继续注视着老人,眼神丝毫不为之所动,声音仿佛一声叹息
“你知道的,你留不住我。”
老人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后挥了挥手
宅子里所有的人退下了,塞满了整个城市的士兵在长官的号令下乘波浪形一圈圈向外散开。
无数的军队竟只为了留住一个人?
“其实这些士兵并不是为了你而布下的。”
老人解释,接着开口。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源血.”
少年转头看着太阳,看着茶杯,眼神出奇地冷漠
“你受的苦痛,已经够多了....与其如鬼魂一样活着,还不如像这太阳一样死去。”
老人并不为所动,继续注视着少年,要一个答案。
少年转头与老人对视,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开口,仿佛预言,又仿佛诅咒
“阿尔伯特,你要明白,你会承受比以前多一万倍的痛苦和绝望...宿命,绝不是凡世的任何东西可以对抗的。”
老人继续安稳地注视着少年。
少年拿过针刺破了手指,挤出一滴血溶进自己面前的茶杯里,恼怒地走掉了。
老人平静地看着杯中带着血的茶水,仿佛透过了时光,与传说中的那位女神对视。
夕阳西下,黑暗自然就要降临。
阴影慢慢遮住了老人的脸,深可入骨的寒意开始慢慢袭来。
然后他终于举起了掺着少年血液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迟到的叹息声才终于来到。
声音威严而又凌厉,却已经不似之前的沙哑,带着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这是命运的逆转,百年裔从此称为千年裔,阿尔伯特家族的第一位千年裔。
“这世间给我的的苦痛.....还未偿还,我又怎能死去。”
落寞的老人,和孤独的夕阳映衬,一个比一个更显得悲伤。
每一名永生裔出生时都带着四滴源血,每一滴源血都可以造就一位寿为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极限千年裔。
所有不服从宿命的人。
都只会痛苦死去。
就像改命之人,从不得善终。
第一章 岚国人
岚国。
也许这个小王国曾经也有属于自己的辉煌与痛苦,但是这于索伦而言并没有很大的关系,他只知道这里是雪的国,他来这里也只是想看看雪。很久前一种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改变了这个王国大部分的气候,使得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领土,只有冬天。
这是好事,没有春天的播种,也就没有秋天的收获。岚国贫瘠的土地上出产不了多少食物,大部分岚国人全靠捕猎当地特有的猛犸象维持生活。
然而那种凶残且繁殖能力还勉强算不错的生物战斗力很强,经验最为丰富的猛犸象猎手也经常丧命于这种生物的獠牙之下,这也变相地控制着岚国的人口数量。
说起来可能很残酷,但是说到底岚国人这样的生活已经勉强算幸福了...民风彪悍且土地贫瘠,这让他们免除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战争,人口还勉强呈正生长的趋势。要知道,它们的邻国三十年来已经换了四代了,那片土地原来的主人早就被杀得七七八八了。
“你好。”
索伦看了一眼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对街上的一个强壮的岚国人施了一礼。那个光头汉子看着索伦,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请问最近的客栈在哪里。”
索伦问道。
“没有客栈,黑流城没有客栈。“
或许是索伦年幼切天真的外表很具欺骗性,被问路的岚国人又善意地建议道:”如果你是找住的地方,可以在我家里暂住一碗。”
“不必了,谢谢。”
索伦笑着回道,孩子甜甜的笑容让人为之一暖。
岚国人看着年幼的孩子又一步一步地离开,忍不住再次开口。“你要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
索伦回答,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祝你一路顺风!”
岚国人最后告别道,死去了父母的孩子到处都是,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死了父母的孩子会长大,会找到另一半从而结婚,说不定最后也会在冒险中死去,然后留下孩子。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循环。
其实索伦来到这里是有目的地的,作为交换,他答应为阿尔伯特送一封信,只是没有随便告诉路人的必要而已。他其实本来想问路人至高山在哪里的,但是一抬头那座山峰远远地显眼得不行,所以就随便改变了话题。
根本不需要问,如果高到突破云端的那座山还不是至高之山的话,也没什么山配称为至高山了。
也不知道为了规避麻烦的欺骗是否应该被原谅。
索伦本想买匹马,但是城中并没有卖马的地方,随即作罢,步行朝那遥远大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所谓望山跑死马不外乎于此,明明就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但是往往还需要很久很久的路程。
其实这还好,因为最遥不可及的东西叫做梦想。
从黑流城到那至高山的方向有一条平平的路,有很多人经常经过,雪被压平显出黑白相间的颜色。
“你好,小家伙,你要到哪里去。”
这是狩猎猛犸象的一个小团队,由三个健壮的长矛兵和三个弓箭手组成的标准小团队,一般来讲这种队伍都只能选择落单的猛犸象,而猛犸象却是一种群居动物,找到落单的猛犸象往往需要丰富的经验于一定的运气。而对索伦说话的则是这个团队的领头人,一个长矛兵。
“我要到那座山上去。”
索伦微笑着施礼,指了指远处的那座山。
“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我也曾经想看看那座山的山顶有什么,可是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差点冻死在路上,那鬼地方可不是人能上去的。”
这个小团队的队长,自称亚奥武丁的岚国人善意地建议道。
“况且你的年龄还小,不如等身体长大些再思考这些事。”
冒险家的思维往往于正常人不同,如果是其他国家的人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总是会很惊奇小孩子为什么要去那九死一生之地,会很尽力地阻拦,或许有些善良的人还会以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名义强行阻止索伦。但是岚国是不一样的,几乎每个岚国人都是冒险家,冒险家怎么会阻止另一个冒险家的冒险?...
岚国人要么互相尊重,要么拔刀相向。
亚奥武很明显不想对着这个半大的讨人喜欢的孩子拔刀,只是轻轻劝诫,如果不行也就算了,就像当初的自己。希望他也有好心人把他救下来,如果没有也无所谓。人终有一死,为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为了别人的欲望死去是幸福的。
“这附近有猛犸象么?”
索伦笑着问。
“有,不过可惜是三只一起的,我们吃不下。”
亚奥武丁答道,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也许我可以帮你们搞定它们,不过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皮衣,我不会做。”
索伦说。
“你要用什么搞定三头猛犸象?”
亚奥武丁问道,奇怪地看着索伦。
“你只需要把长矛借我用一下就可以。”
索伦说道,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当然可以,不过您需要展现一下您的实力,因为猛犸象那种生物也是会配合作战的,我担心您可能因为混战而受伤。”
亚奥武丁把对索伦的称谓换成敬语,说道。无论孩子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他都有些担心孩子的实力不足。因为索伦像他当初一样准备去至高山的缘故,让他很不想索伦因为实力估计错误白白死掉。
“真的啦...没必要骗你”
索伦一边说着一边夺过了亚奥武丁的长矛,随手朝着冷硬的地面划了一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出现,长矛却丝毫无损,赫然是剑气的效果。
“矛不适合做剑用,不过杀几头野兽还是搓搓有余的。”
“我为一开始对您的称呼道歉,千年裔大人。”
亚奥武丁明显误会了什么,郑重地向索伦施了礼,表示尊重,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在岚国这种偏远地区,千年裔已经算得上贵族了。
其实千年裔和百年裔包括永生裔的成长周期包括实力增长速度是差不多的,只是部分千年裔或者永生裔的成长会迟钝很多。不过这也属于正常现象,并不预示着什么,就像哥布林这种低级生物都是绿色的,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白色的,但是并没有任何区别....哥布林就是哥布林,随便一个合格的士兵都能杀死一打。
千年裔自然寿命恒定地不会超过过一万岁,最低寿命也是一千岁。无论如何,一名千年裔对于亚奥武丁这种底层的狩猎者来说,都是需要十分尊敬的存在。
“我的年龄其实还很小,大人的称呼就不必了。”
索伦有点尴尬地说,认真来讲亚奥武丁的年龄是比他大的,被误认为一个喜欢装嫩的老怪物,并不是令人很愉快的事情。
“好的。”
北奥武丁说,然后接着道:“接下来一切全凭阁下吩咐。”
“嗯。”
索伦点了下头,问道:“那三只一起的猛犸象在哪里?”
“东面。我们是在三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三只猛犸象,其中一只腿受了伤,三只应该是一家人,按象群的迁移方向来看,大概向那边走两个小时就能再遇到它们。”
猎人中其中一个较瘦弱精准的弓箭手精准地指向一个方向,手指包括手掌稳稳地钉在空中。
“那我们就掉头回去。”
索伦道,北奥武丁包括其他猎人自然毫无异议。
猛犸象虽然是杂食群居动物,却也是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族群,象群跟着首领的节奏缓慢地进行着迁移,因为固定一片领域的苔藓是养活不了一个象群的。至于象群迁徙中有猛马象受伤,象群也是会采取漠视的政策,不过受伤的猛犸象的家人一般都会留下陪伴...这也是猛犸象可以被狩猎的原因之一,不然的话很难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屠杀掉整个象群。
索伦一行一边向目的地行走着,暴风雪却有了来临的征兆,狂风夹着着大量粒子状的冰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可视度很快降到了很低的程度......
“还认得清路么。”
索伦突然朝着那个弓箭手问道。
“什么。”
弓箭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听不清!”
“我说,你还认得清路么!”
索伦见状也是无奈地凑近了弓箭手加大声音说道。
“放心,认得清。再大的暴风雪我也经历过。”
弓箭手有些得意地说道,因为离索伦很近,所以放弃了喊话。
似乎是听见了弓箭手的话,天气愈发恶劣了,冰粒凝结成雪花,伴随着更强烈的大风飞舞。雪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个视野都变成白的世界......鹅毛般的雪花随着可怕的狂风席卷着路上的一切活物,不一会雪深就达到了接近十厘米。
“大人,不能再走了,雪太大了!”
刚才还一脸得意的弓箭手兼追踪猎人大声朝索伦喊道。
“嗯。”
索伦说道,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到就停了下来。
“把长矛给我。”
索伦朝北奥武丁说道,手作出了索要的姿势。
接着长矛就来到了索伦的手中,索伦拿着长矛狠狠朝着布满了雪花的地面刺了一下,接着剑气仿佛不要钱一样挥洒,生硬的土地被长矛像豆腐大片大片地被挑开。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直直的大坑。
“进来。”
索伦说完就跳进了坑里,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挑了进去,然后索伦又是一番劈砍,很快又一个横着的洞出现,李晓率先走进了洞里,其他人也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索伦走进去就直接坐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名贵的衣服被地上的土搞得肮脏,而北奥武丁几个猎人则一起把李晓搞出来的土封住了洞口只留下一个透气的大口子。
“这次多亏了大人,不然我们怕是只能趴在雪地上避过这场暴风雪了。”
北奥武丁苦笑着说。
“我应该做的。”
索伦笑了笑就不说话,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风呼啸着发出嚎哭的声音,雪大片大片地落在竖直的洞中慢慢堆积,很快就封住了下面横着的洞,接着索伦等人面前就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听到风声。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过了五六个小时,直到风声已经微不可察的时候,白茫茫的大地上,索伦和北奥武丁一行人才扒开雪爬出了地洞。
“好漂亮。”
索伦小脸带着一丝陶醉说道,北奥武丁一行人面无表情仿佛石雕一样站在索伦背后。
“黄金国从来不会下雪。”
“越大的雪也就预兆着越多的死人。”
北奥武丁叹息道。
“人的生生死死没有什么可伤心的,这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是的,大人。”
北奥武丁恭敬地答道,索伦却已经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做出了让他们带路的手势之后沉默地跟在后面。
大雪已经下到了齐腰深,索伦走在雪里只能勉强漏出肩膀。走了一会,征得了索伦的同意之后,北奥武丁就直接把索伦抱起来放到了肩膀上,然后接着赶路。
“也许还有人在牵挂我,可是我已经不在了...”
这是索伦在唱歌,没有任何含义,只是想唱就唱了。寂静的白色大地,歌声传得很远,也许因为气氛的缘故,声音也不见了孩子的稚嫩。
远远的,一家三口三只猛犸象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索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歌声。腿部受伤的是小象,它的父母一前一后护在它的身旁,父亲负责塘开前方的雪,母亲则警戒着周围。
“猛犸象从不抛弃血亲,尤其是幼崽。”
北奥武丁说道,带着不知什么语气。
索伦抽出了长矛,慢慢地走进了公象的视野,截住了三只象的路。
“对不起了。”
索伦说道,抬起了长矛。
公象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前脚抬起仰天大叫了一声,然后喘着粗气看着索伦,前脚咆着雪,做出了冲锋的姿势。看到索伦依旧站着不动,执着的公象就真的像野牛一样开始了冲锋,锋利的象牙对着索伦的身体,奔跑带起了大片的雪花,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白龙在翻滚。
“唉。”
索伦轻轻叹了口气,与公象交错的一刹那长矛送入了公象的眼中,虽然身子避过了象牙,但还是被磅礴的巨力直接顶着飞了起来,远远地落下。
“嗷!”
公象发出绝望的叫声,重重倒在地上,四肢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却已经渐渐没了力气。
“嗷!”
这次则是母象发出的悲鸣,虽然没有象牙,但是母象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索伦开始了冲锋。
有的生物就是这样,亲情比生命重了那么一点点。
“唉。”
索伦叹了口气,也开始了冲锋,右手途中拔出了长矛,在接近母象的时候狠狠跳了起来。母象看着面前渺小得就像小虫子的生物跳起,鼻子挥舞着想把索伦打下去再重重地塌下去,然而下一瞬它也失去了意识。
长矛插进了母象的右眼,和公象一模一样的位置,因为力度更大,直接贯穿了脑部,所以它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死去了。
落地的索伦望着两只猛犸象的尸体愣了一下,他很少杀生,少到忘记了杀生的感觉,战斗过后愧疚感愈发严重。
良久,索伦严肃地朝着猛犸象的尸体行了一礼。
“逝者安息。”
“逝者安息。”
北奥武丁和身后的其他人跟着索伦一起行了礼仪,躬身祝福逝者安好,无论动物还是人类,生与死的重量都是一样的。
“这头小的怎么处理?”
两个长矛手用长矛控制住了幼象向北奥武丁问道。腿部受伤的幼象悲伤地嘶鸣着,却无法反抗。北奥武丁皱着眉头看向索伦,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幼象都是要放生的,竭泽而渔总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这次主事的人并不是他。
索伦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我和它沟通一下。”
索伦走到了小象面前,小小的身子刚到小象小腿的高度,小象很灵性地把头低了下来,它短暂的象生历程中,才刚学会畏惧,还没有学会仇恨这种深奥的情感。
送我一程,可好?
索伦摸着小象的鼻子传递着他的情感,这种缓慢的聊天方式并不适合于大部分野兽。最终迫于畏惧,小象同意了索伦的要求。
索伦和北奥武丁一行告了别,爬上了小象的背上继续赶路,拒绝了猛犸象的肉和皮。虽然他也很想吃一些东西,顺便搞出来一件厚厚的皮衣,但是当着小象的面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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