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思想的芦苇》免费试读_千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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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印象

我紧盯着摊开在身前白色小圆桌上的那份被我写错字的面试登记表，不由得眉头微皱。

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参加面试时应该给对方以干净利落的良好印象，但是此时此刻，作为强迫症患者的我却并不情愿再去前台讨换新表格。我稍稍抬头瞄向此刻正坐在前台后面橘色小转椅上的那位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前台接待，却见她正目光木然地盯着眼前的联想电脑屏幕，仿佛她身边所有存在皆与她毫无关联。想到方才她与我交谈时的表情语气，我最终彻底打消向她讨换新表格的想法。

在推开那扇玻璃门踏足这间办公室前，我就已然对前台接待可能会表现出来的态度皆有所预料，却未想到会遇到自己并不希望遇到的情景。当我向那位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前台接待道出自己来意时，虽然她脸上立刻浮起职业性的礼貌微笑，看向我时眼神却冷冰冰的，眼睛深处甚至还流露出些许鄙薄。“你填表做好登记，我们经理正在面试其他人，轮到你时我自然会叫你。”前台接待语气冷冰冰地说道，听起来活像旧社会的贵太太在命令佣人。难道她不明白前台接待代表着公司形象么？难道我作为新人就应该受轻慢？我如此想着，努力压抑着心中不满，只得道谢接过她从厚厚文件夹里捡出的表格，心中对这家公司的好感已是所剩无几。

而此时此刻，我郁闷万分地盯着摊开在身前白色小圆桌上的那张面试登记表里的错别字，胸中直有种要立刻抽身离开的冲动。然而转念想想，既然我已身处此地，那就应该认认真真地面试，不能半途而废，不能白走此遭。于是我沉下心来，不再理会那该死的错别字，在那“应聘职位”后面的空格里写下“招聘专员”四个字。

其实这份工作既非我的首选亦非我所喜欢的，只是当初在网站上搜寻职位时看到它下方的岗位描述少而简单，认为这份工作做起来应该不会太难，于是就顺手将简历投递过去，当时心中对收到面试邀请并不抱太大希望。然而当我接到这家公司打来的电话邀约面试时，内心里却也没有太过兴奋，反而有些踌躇。若非学校毕业需要提供实习证明，我还不想这么早解决自己的就业问题。更何况，当时我正在等待学校附近某家青春文学杂志社的编辑职位的面试结果，这才是我真正希望从事的行业，这才是我真正的梦想，而不是搞什么招聘。我选择这家公司的唯有好处，就是能够离我的家乡更近。

“只因学校要追求那虚假的就业率而已……”

于是我连夜乘坐那班奇慢无比的绿皮火车跨越大半个省份赶来参加面试，整个晚上，我都只能边忍受着同车乘客们的手机外放声、纵情说笑声、孩童哭闹声、磨牙吮血声、旁若无人打鼾声边百无聊赖愁眉苦脸地望着车窗外漆黑如墨的暗夜，心中充满着对前路对未来的无尽迷茫。而就在已疲倦至极的我好不容易靠着车厢墙壁迷迷糊糊将要睡去时，却又被猛烈如毒气的臭脚丫子味道熏醒。我无奈看着脱鞋横躺在对面座位上鼾声如雷的那位五十岁上下的农村大妈，瞬间睡意全无。还好现在这个时期并非出行高峰，车厢里乘客并不是很多，尚余些空座位以资调节。我低头看看时间，此刻刚过午夜，未来尚有将近五个小时旅程，只好无奈地盯着眼前虚空中的某个点出神，内心里几乎不相信火车会有到站之时。

好不容易将要到达目的地，隔着积着厚厚灰尘的车窗却见清晨天色开始变得灰蒙蒙地，不住有雨滴敲打着厚厚玻璃，渐渐汇成细小水流向下流淌。看到外面开始下雨，车厢里亦开始喧闹起来，许多乘客纷纷抱怨起这鬼天气，怨恨自己为何没有随身携带雨伞。我呆呆地凝望着车窗上的条条小小江河，不由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昨天提前查看天气预报，记得在出行前将自己仅有的那把淡紫色雨伞塞进背包。火车到站后，雨势依然没有要变小的意思。我忧心忡忡地随人流走出车站，为方便起见，我咬咬牙决定乘坐出租车赶往面试地点。

虽然我曾提前查找询问过公司地址，但是当时对方在电话里语速极快，我几乎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记得她曾提到公司所在的小小写字楼入口旁有家意尔康鞋店。到得地方，我才发现，百度地图与现实场景完全是两回事。我擎伞冒雨沿着附近街道兜兜转转找寻半天，连续问询几位看门老大爷皆无结果后，正准备放弃离开，却偶然瞥见街道对面的那家意尔康鞋店，不由得心中感叹：来参加面试比唐三藏西天取真经还要曲折啊！

心念至此，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此次面试，哪怕这份工作并非我所喜欢的。我沉下心来，认认真真填写好面试登记表，交还给那位前台接待。

“你坐那里等会儿，轮到你时我自然会叫你。”前台接待单手接过表格，手指着办公室角落里的橙色三人沙发说道，同时来回翻看着手中表格。我只好依吩咐坐下来，开始打量这间并不算小的办公室。

我坐着的长沙发被放置在那扇玻璃门左侧，而就在我正对面，紧闭着的深褐色房门上贴着刻有“会议室”三个字的铜牌。而在我的右前方，则就是那长长的前台，后方墙壁上则粘贴着由红色泡沫材料做就的公司名称。在玻璃门右侧，越过那张白色小圆桌，则是两张面对面的长办公桌，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各种文件、文件夹、便签以及其它各种杂物，此时此刻正有四名身着完全相同款式淡蓝色长袖衬衫有着完全相同短发发型的男性员工各自面对着电脑工作。然而我蓦然发现，那些员工们脸上都带有那种仿佛身边所有存在皆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木然神情，不由得感到有点儿奇怪。

就在此时，我蓦然隐约听到那两张长办公桌后面的小小隔间里传来谈话声，同时透过毛玻璃亦能够隐隐然看到有位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玻璃墙靠坐在椅子上。“看来那里就是面试场所……”我暗自思忖着，同时有些好奇地望向旁边那两个小小隔间，却未能再看到什么人影。

虽然有些好奇，但我决定此刻不再费脑筋去思考此事，安心等待面试。而就在我眼盯着距离那长办公桌末端不远处的总经理办公室紧闭着的毛玻璃房门茫然出神时，猛然听到自己身体右侧的那扇玻璃门再次“吱呀”大开，只见看上去似乎同样是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背着黑色旅行包走进办公室。

“估计这家伙也是来参加面试的……”我看着来者于茫然四顾时有些忐忑不安的紧张样子，心中如此想道。果不其然，年轻学生走进办公室后就直奔前台，开口说明自己是来参加面试的。我看着那位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前台接待脸上再次浮起那职业性的礼貌微笑，却又依然眼神冷冰冰语气冷冰冰地接待来客，依然满不耐烦地从手边的厚厚文件夹中捡出面试登记表，依然让那年轻学生坐到那张白色小圆桌前填写表格。我看着那年轻学生稍稍有些诚惶诚恐地接过表格，放下旅行包在小圆桌前坐下来，稍顿大约五秒钟，俯身开始书写。此时此刻，那四名身着完全相同款式淡蓝色长袖衬衫有着完全相同短发发型的男性员工依然各自面对着电脑工作，前台接待依然目光木然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仿佛他们身边所有存在皆与他们毫无关联，偌大的办公室里唯有那年轻学生书写时的轻微沙沙声，显得周围愈加安静。

我看着那位年轻学生速度极快地在短短不到三分钟时间内填好那张面试登记表，起身交还至前台。始终神情木然的前台接待却毫不惊讶，依然单手接过表格，依然神情木然地手指向我所坐着的橙色三人沙发。“你坐那里等会儿，轮到你时我自然会叫你。”前台接待如此说着，将手中表格收起。我看着那年轻学生手提旅行包向这边走来，此刻我才注意到，他的年龄似乎比我还要小些。

“你也是来参加面试的吗？”坐到我身边的这位年轻学生开口就问句废话。

我微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时那扇长办公桌后面的毛玻璃房门突然打开，同样背着黑色旅行包同样看上去是学生模样的年轻黑衣男子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径直绕过长办公桌穿过那扇玻璃门走出办公室。那位始终神情木然的前台接待手持那张面试登记表走过去，与那小小隔间内的某人快速交流几句，紧接着就转过身来看向我：

“你过来吧！”

第2章：面试

方才坐在办公室角落里无所事事地等待面试时，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紧张。然而当我慢慢走近那间小小隔间时，心脏却随着脚步移动而莫名地跳动愈加剧烈起来，同时亦感觉到全身肌肉变得僵硬，迈出去的双腿似乎开始变得异常沉重。那位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前台接待站在门旁，在看向我时此前始终神情木然的脸上居然破天荒地浮现出某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假装无视她的存在，平静自己的呼吸，伸手轻轻敲敲那扇虚掩着的毛玻璃房门。

“进来！”小小隔间内传来听上去像是中年男子的浑厚声音，却又听不出这声音里的善恶。

我推门而入，只见展现在我眼前的这小小隔间确实足够狭小。在这面积尚不足四平方米的小小隔间里，只放着两把黑色办公椅以及被放置在这两把办公椅中间的白色小办公桌，办公桌上只摆放着正处于关机状态的联想台式电脑。面试官垂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正专心致志地浏览着放在办公桌上的苹果手机里的某篇新闻，在我走进房间时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您好！”在前台接待将我那张面试登记表放到面试官面前桌面上后步出隔间顺便关上房门的同时，我以自认为最能够给对方留下良好印象的语气轻声说道。

面试官这才抬头稍稍打量我大约两秒钟时间，微微点点头，将苹果手机推到旁边，拿起手边的面试登记表：“坐吧。”

我道谢坐下来，屏声静气等待发问，然而办公桌对面的面试官却只是默然不语地浏览面试登记表，我隐约开始嗅到空气中有丝丝尴尬的味道。

此时我才发现，眼前这位面试官其实只不过三十岁出头而已，还远远称不上是中年男子。这位年轻面试官体型微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若是他人看来，定是福相无疑。然而此人眼睛却有些小，且目光闪烁，令人感到有些不舒服。面试官没有像外面办公室里那四位男性员工那般身着淡蓝色长袖衬衫，而是比较简单地套着白色圆领衫。然而我也发现，这位年轻面试官同样剪着与他的年轻同事们完全相同的短发发型。

“难道这发型是公司标志不成……”

我正胡思乱想着，却冷不防那年轻面试官突然发问，几乎让我应对不暇。我将思绪拉回现实，开始集中精神见招拆招。

“你毕业于中文系？”年轻面试官如此问道，他那略显微胖的脸躲在那张颤动不已的面试登记表后面，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奇怪，不过好在这样我就不用去面对他那目光闪烁的小眼睛。

“是的。”我点点头，懒得再去纠正对方其实我还没有真正毕业的问题。“我的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我声音平静地说道，心里对我的专业与我要应聘的岗位其实并不符合的事实非常清楚。

果然，年轻面试官听后沉默片刻，我自己甚至都能够感觉到对方心中可能会泛起的小小无奈。不过好在这位年轻面试官并未说出“其实我们岗位由人力资源专业人士来做更好”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而是平静地问我为何会选择这个岗位，我自身有何优势来做好此项工作。

我不由得开始有些犹豫，毕竟我总不能说是因为岗位描述少而简单或者这座城市离我家更近所以选择这个岗位吧。思虑再三，我决定以比较中规中矩的大众化答案去回答。“虽然我的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但是我对人力资源也比较感兴趣，想从事此类工作，我相信我能够通过这份工作实现自身价值，也能够为贵公司创造价值。”我如此说着，心里不由得蹦出两个字：好假！

而在面对“自身有何优势来做好此项工作”的问题时，我不由得再次开始犹豫起来。虽然我方才说过自己对人力资源比较感兴趣，但是我对人力资源专业方面的认知仅仅在于曾经在大学图书馆里看到过赵曙明教授所著作品《人力资源管理研究》的书籍封面。毕竟我在大学里的专业主攻方向是中国当代文学，看过最多的书是中国自由文学作家王土的大城市小说系列作品，倘若让我说出中国先锋文学与中国自由文学的主要特点或者作家张炜的作品风格，想必我能够胜任。稍顿片刻后，我决定用做事脚踏实地、学习能力较强等此类空话来勉强敷衍，躲在颤动不已的面试登记表后面的那位年轻面试官听得只是干巴巴地嗯声回应，我开始渐渐感觉到这小小隔间里的气氛愈发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那年轻面试官并未在此问题上纠结太久大做文章，而在稍顿片刻后继续提问，我不由得暗自松口气。“那你对自己应聘的岗位有多少认知？”躲在依然颤动不已的面试登记表后面的年轻面试官连珠炮似地不断发问，“你对我们公司又有多少认知？”

“这问题难不倒我！”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毕竟此前我多多少少参加过几次面试，面对过不同性格不同风格的面试官，自认为对招聘工作本身勉强算是比较熟悉，而且我在昨晚曾特意在网络上查找此公司的相关信息，感觉准备得比较充分。“招聘工作主要是通过智联招聘、前程无忧等各大招聘网站，依靠查看简历、电话邀约与现场面试等方式面向社会招聘人才，同时也可以通过参加招聘会来开展招聘工作。”我小心翼翼地如此说着，同时注意观察着办公桌对面的那位躲在依然颤动不已的面试登记表后面的年轻面试官的反应，却见他正微微点头，不由得心中安稳许多。

“贵公司作为初创不久的互联网公司，业务涵盖网络推广、网站建设、网络营销、平面设计等多方面，发展不可谓不快。”我边努力回想着我在网络上查找到的公司信息边慢慢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笃定。“我想，我即将从事的招聘工作主要就是负责招聘这些方面人才。”

年轻面试官点点头，终于放下手中那张始终颤动不已的面试登记表，将它摊开在办公桌上的苹果手机旁。

“我们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互联网培训，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网络推广、网站建设、网络营销、平面设计等业务都是我们公司培训的主要内容。”年轻面试官眼看着我说道，“你刚才说得不错，我们的招聘工作主要就是面向高校和社会招聘此类互联网人才，但主要目的还是吸收他们参加培训。”

“也就是说，我们是要以招聘的名义来进行招生？”我试探性地问道，对方点点头。

“这完全就是在骗人嘛！”我不由得心中想道，不知道那些接到面试邀请后满心欢喜要来找工作的求职者们发现自己来到这里是要再接受培训时心中作何感想。然而我并未说什么，而是靠坐在黑色办公椅上，木然听着眼前这位年轻面试官大谈特谈学习其公司互联网课程的种种好处，听他将这家小小公司的互联网培训业务升华到国家重要战略高度。随后，年轻面试官话锋急转，又开始向我详细解释起其培训的收费标准及付款方式，仿佛我已经铁定要加入公司那般。经过他那激情四射口若悬河的十分钟演讲后，弄清楚来此参加培训的学员们只要签下协议就要背上将近两万元债务后，我心中已全然明白这家公司的实质所在，内心里亦已经拒绝这家公司。最后，年轻面试官问我还有何疑问。

其实现在的我内心里已然拒绝这家公司，完全可以说没有什么疑问，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我起身走人，然后我与这家公司就再无任何瓜葛。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想继续探究这家公司的其它真实情况。我思量片刻，决定询问岗位待遇如何，毕竟《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赋予劳动者们获取报酬的权利，稍加询问应该不会有错。

然而那年轻面试官却微笑着摇摇头，我隐约从他的微笑中闻到丝丝鄙夷与不屑。“你应该首先想想你能够为公司做出多少贡献，再来考虑薪资待遇的问题吧！”年轻面试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在这瞬间里，我几乎就要起身离开，却又生生忍住。也罢，在这种私人企业就要凭真本领才行，比不得那种死板僵化的体制内，对方所说也有点儿道理。但是，如果连询问都不被允许，多少还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我有点儿郁闷地轻轻摇摇头，决定暂且不去理会薪酬问题，改问工作时间。

“我们公司原则上是每周单休，至于每周休息哪天完全由你自己选择决定，只要你能够与另外那位招聘专员同事分开就行。”年轻面试官说道，这倒是在法律的允许范围内。“但是呢……”年轻面试官话锋急转，“由于我们需要招聘的人员很多，无论是简历的接收数量、电话邀约量还是面试人数都很多，工作量比较大，仅凭某个人是很难完成的。如果工作需要的话，需要你放弃休息加班时，你必须要来公司上班，所以很多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这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违反法律，践踏、挑战法律权威！《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四章第三十六条明确规定：“国家实行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的工时制度。”第四十四条亦有规定，“安排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的，支付不低于工资的150%的工资报酬”，“休息日安排劳动者工作又不能安排补休的，支付不低于工资的200%的工资报酬”。虽然还有此法律中第三十九、第四十二条等其它条款兜底，但是这家公司的做法依然是在违反法律。我原本还想再问关于加班费的事情，想想最终还是作罢。而至于法定节假日，我更是不敢再去想象。思忖片刻，我决定抛出我的最后问题。

“试用期三个月时间结束后，我能够顺利转正吗？”我小心谨慎地问道。

“按照规定确实是这样的。”年轻面试官眉头微皱说道，似乎有点儿不耐烦。“只要自身能力能够通过公司检验的员工，我们都会予以转正。不过我们公司员工转正都需要总经理签字同意，而如果总经理因故没有签字，转正时间就只能向后延。”

我点点头，看来这家公司的员工试用期未必就是三个月。可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中规定，如果劳动合同期限不满三年，试用期不得超过两个月。看来，这家公司对待员工的所作所为始终行走在法律的边缘，不由得渐渐地开始在心底厌恶起来。

办公桌后面的年轻面试官仿佛已然看出我心中所思所想，不由得微笑起来。

“虽然我们公司能够提供的条件还不够好，又是在初创期，工作量比较大，但依然有许多人甘愿留在公司努力拼搏。”年轻面试官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此说道，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许多人”是不是指外面办公室的那四名身着完全相同款式淡蓝色长袖衬衫有着完全相同短发发型的男性员工。“我们总经理始终讲，员工必须要忠诚于领导，忠诚于企业。”年轻面试官继续说道，“我们也始终坚信，只要大家紧紧团结在以总经理为核心的公司领导层周围，始终紧跟公司领导层步伐，就肯定能够将公司做大做强！”

我默然点头，心中突然明白过来，为何那位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前台接待与那四名身着完全相同款式淡蓝色长袖衬衫有着完全相同短发发型的男性员工皆始终神情木然，仿佛身边所有存在皆与自己毫无关联。在这家公司里，员工并非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有自身独立思想的人，而仅仅是为工作而生的劳动机械，是毫无情感可言的冷血机器，是所谓“领导”手中的提线木偶。“连头发都要做成相同发型的么？”我漠然盯着年轻面试官的短发问道。

“是的！”年轻面试官点点头，“这也是公司规定！”

“想剪什么发型难道不是个人自由，还轮得着你这种僵尸来指手画脚？”我愤然想着，对办公桌后的年轻面试官说我会认真考虑是否来上班，起身离开这家只要人治不要法治的小小互联网培训机构，并在心里暗暗祝愿依然坐在办公室角落里的橙色沙发上等待面试的那位年轻学生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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