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奇闻传》：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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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南晋东京

皇宫深廊的屋檐下传来柳莺清脆的啼鸣，一群宫女在御花园里逗哏嬉笑。一个紫色的人影走过，所有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起来。那人只是急匆匆地路过，宫女们抬起头好奇地望着这人远去的背影。

宁寿宫内太后正卧在凤塌上闭目养神，立在一旁的侍女手中拿着萤扇轻轻挥着琉璃盏内烧着的龙涎香。这时，看守在门外的宫女走进来说内务总管刘全求见。太后不紧不慢地说“让他进来吧。”

刚刚匆忙赶路的人就是宫廷里的内务总管刘全，他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御前门的守卫刚刚上报，晨曦公主装扮成宫女模样跟着上香队伍去了锦绣宫外的小南山。”

太后依旧闭着双眼不紧不慢地说：“哀家知道了，晨曦是应该管管了，皇上宠着她由着她，可也不能一点规矩都不懂，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去了。”

“晨曦公主好像是带着夏凡公子一起出宫的。”刘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哆嗦了一下。

太后猛的睁开眼睛一只手捂着额头。旁边侍女见状赶忙扶起。太后坐定后一双凤眼目光如炬声色俱厉地问道:“皇上知道这事吗？长信宫的看守在干什么？为何现在才向哀家禀报？”

面对太后的厉声责问，屋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

和煦的阳光下，两个孩童坐在爬满三叶草的山坡上。女孩揪起地上的一棵三叶草插在男孩的发梢上嬉笑道：“这个可以带来好运。”男孩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女孩突然站起来说：“我敢从这里滚下去，你敢吗？”手指着山坡下面。男孩依旧默不作声。突然一只手拉住他，男孩身体失去重心不由自主地抱着女孩，两个人就咕噜咕噜地沿着山坡滚下去。

两个人摔得满身是泥，男孩有些窘迫地大喊道：“你干嘛？”

“都说东夏的男孩天不怕地不怕，今天算见识到了。”女孩叉着腰露出调皮的笑脸。

男孩涨的满脸通红，回想刚刚自己因为害怕而紧紧抱住女孩就羞得恨不得找个缝转进去。

“谢谢你，从来没人陪我玩过一下午。”女孩说道。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女孩突然问道：“呐，夏凡。你想过回家吗？”

男孩低下头：“我不知道。”

“听皇祖母说，如果南晋能和东夏联姻就能永结盟好。”女孩背对着男孩低声说。

“唉？”男孩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我成为夏凡的新娘子，两边就是亲家了！”女孩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个。。我。。我还没。。行戴冠礼，而且东夏那边有许多比我年长的皇兄。”男孩紧张地语无伦次。

女孩噗嗤笑出声：“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还真单纯。”

夏凡心里想这个女孩也太狡猾了吧，装作生气的样子欲转身离去。

女孩急忙拉住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夏凡不明所以地看着。

“这次绝不是耍花招。”女孩信誓旦旦保证着。

“这是我们这里一个习俗，拉了勾就不能反悔！”望着女孩忽闪明亮的眼睛，男孩感觉自己原本灰暗的世界充满了色彩，伸出手回应。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稚嫩的誓言回荡在四月的风里。

即使经历了十年春夏的今天，那时山坡上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逶迤的薄云紧贴着湛蓝的天壁，直视双目隐隐作痛。蜿蜒起伏的山坡山抽青叠翠，抽穗的芒草在阳光下闪耀。风的曲线，狗的吠声，还有渐渐远去模糊的誓言。那些声音让你仿佛立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般，而记忆却像黄昏里的黑影，愈拉愈长，直至被黑暗吞噬。

花间的头牌

平安京盛产夏花，每年这个时候城里的大街小巷和河岸边就会随风飘散着桃色的夏花。一处铁道旁的木质阁楼窗台外，一个浣纱女站在窗台外的衣架上一边晾衣服口中一边哼着小曲“开出夏花好，攀花手折持。花开千百遍，无已恋君时。”

楼阁下一家灰暗的古玩店门口，一个少年站在外面。少年掀开门帘，门梁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请问，掌柜的在吗？”少年喊道。可没有人回应，少年环顾四周，看见在昏暗的光线下不少沾满了灰尘的陈年旧物摆放在物柜上。墙上挂着一个晒干的海龟，像是装饰。

“咳咳，是来送煎茶的吗？”里屋走出来个系着围裙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身上沾满了木屑。

“掌柜的，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少年说道。

“咳，是你啊。我已经做好了，过来吧。”少年跟着老头走进里屋，发现里面是个工作室，桌子上和墙上挂满了工具和手工制品。

“这是你要的箱子。”手工台上放着一个箱子。箱子上面布满了浪纹式拼花，显得十分精致。

老头演示了一遍开启箱子的步骤，过去几分钟后听见啪嗒一声，最后一块木片被推起，终于箱子被打开了。

“总共三十六回，我回头寄给你说明书。”老头搓搓手掌。

“除去你之前付的订金，你本还要给我二十两银子，但得谢谢你上次在赌坊替我赢了赌注，所以这个箱子就送给你了。”

少年谢后拿起箱子准备离去。

“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吗，老太婆回头会带些小银鱼过来。”

“谢了掌柜的，书院的讲堂快开始了。我得一会赶过去。”少年婉言谢绝。

“也就你愿意和我这个老头说几句话。我那个闺女天天就在外面和一个男人往花间巷和茶馆跑，一点女儿像都没有。”老头抱怨着。

“说起来，这手艺已经没人感兴趣了。你怎么会想要这玩意儿。”

“一些爱好而已，我平时就喜欢这些精巧的东西。”少年笑笑说道。

走出店门口，悠闲的老街上小孩在铁轨旁追逐嬉戏。街道两旁破旧的房屋里住着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本地人。少年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和当地人一样熟悉这里的一切。但不一样的是他住在平安府所在的上城区，那里也是东夏人聚居地。他不用像当地的孩子一样为了谋生早早地就辍了学。

少年去的地方是平安京的下城区，在城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坑，那场灾难留下的疤痕至今令人触目惊心。后来东夏人舍弃了这片地方，只剩下当地人生活在这巨大圆坑的四周。回去的路上，少年经过花间巷，他就站在路口的石碑前等待接他的朋友。这条街是平安京出了名的风月之地，经文人笔墨留下不少逸闻趣事。花间巷被一条小溪环绕，河岸边错落有致的坐落着许多古色古香的歌楼桥榭。石板路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花香满径。一阵春风刮过，迷醉了路上行人的双眼。少年的思绪也被这阵风带向很远的地方，想起以前偷偷跑出来到这里买一根冰糖红豆一人一半，在树下系祈福牌。突然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放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哟，小凡。想什么呢。”王蔼是吴小凡的死党，经常带着小凡出入赌坊和黑市一些不正当营业的场所。

“能不能每次都让我等你。”吴小凡叹息道。

“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知不知道我为了接你放了多少妹子的鸽子。”王蔼自豪的说。

“好吧，下次不劳烦您大驾了。”吴小凡无奈的回答。

“别介啊，跟你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其实，我这次叫你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王蔼神秘兮兮地凑到吴小凡跟前。

“你听说过花神会吗？来自平安京，各地的人，各行各业都会参加。每休日，他们都会到邸园度过。”

“和我有什么关系？”吴小凡不感兴趣地说道。

“这次宴会的主人，就是这里传说的花魁。今晚她会以抛花球的方式选一个郎君共度良宵。”王蔼拉住想走的吴小凡。

“我真的没时间陪你玩，你找其他人吧。”小凡抽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

“你真的不想见识一下那场面？听说，三皇子夏河也会幸临这里。到时候，又是一段佳话。而且，这次在地下还办了场赌局，奖池高达五十万两啊。”王蔼悄悄地说这句话时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

吴小凡无精打采的眼神中一闪而过黑色的光芒，很快又如同陷入死水一般的无神。不在意地问道：“这种场合我们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人家也没请我们。”

王蔼笑呵呵地从身后掏出两张一股胭粉味的请帖，在吴小凡眼前故意晃了几下。“我家老爷子，什么都不讲究。就是有一点讲究，凡是别人给他下的帖子他一定会接。所以，这地方出啥事都少不了我王蔼啊。”看到他这副贱贱的样子，吴小凡真想摸摸他的脸皮看看有多厚。

“玩耍要趁夜，对面不相识的时候。今天老师上课不会点人名的。”王蔼在小凡耳边煽言。

吴小凡禁不住王蔼死皮赖脸地纠缠，答应陪他去看看，但必须书院住宿关门之前回去。两个人就这样晃悠到日暮时分，走到邸园时小凡看见前面香车玉辇排起了长龙，形形色色的男女前呼后拥的进去。邸园墙外游蜂戏蝶飞舞流连，园里碧树成荫，楼台掩映。王蔼走进去掏出红艳艳的请帖，守卫看见吴小凡拿着一个箱子，要求打开里面看看。可是吴小凡也是刚拿到箱子一时半会也打不开。就当门卫不让他们进去时，走过来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看见小凡手里拿的箱子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放心，这东西就交由我保管好了。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吴小凡耸了耸肩表示悉听尊便。王蔼看见眼前这位姑娘，两腿都走不动了路，赶紧跑上去搭讪。“姑娘看起来如此明艳动人，想必就是这里的花魁吧。”少女笑了笑“我只是一个丫鬟，公子莫要取笑我。”然后就迅速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王蔼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倩影，不禁感叹道：“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两人走进邸园里面，掩映的林子前面浮现满池摇莲的碧波。一条朱色的木桥贯穿整个池塘到对面的大露台。露台上一幢绮丽的红楼张灯结彩和月色下的荷塘遥相辉映。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在这狭小的红桥上，都挤破头想进去。小凡在人群推搡下不小心撞到前面一位姑娘，急忙说声抱歉。那姑娘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熟人“小凡?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书院听课吗？”原来是书院的门生会会长杨明月。

“我是。我和那谁一起来的。”吴小凡居然紧张到一时语塞。

杨明月用狡黠的眼光打量了番小凡，喊道：“王蔼，你还不给我出来。”

躲在小凡身后的王蔼讪讪地走出来。

“行啊，王蔼。长本事了啊，平常不上课就算了还带着凡凡来这种地方。”杨明月一副大人的模样教训这两人。

“我怎么就不能带小凡一起了？话说你一个女孩家的来这里是不是有些不注重身份啊。”王蔼还击道。

“呵，我已经成年了。而且还是表哥带我一起的。你天天不学好小心我到你爹那告状去。”杨明月不以为然。

王蔼说不过她就赶忙拉过吴小凡，想赶紧溜走。“别急着走啊，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这楼里的花魁是谁吗？”

“别听她瞎诌，她要是知道天底下就没人不知道的。”王蔼一脸不在乎。

“你可别不听劝，我告诉你这花间的头牌从来没人见过，可这宴会每次都在开。而且是越开越大，现在闹得是满城风雨。有人说这花魁是前朝的公主，还有人说她是摩尼教教主。可我知道，她在等一个人，就是三皇子夏河。”杨明月悄悄地说。

“切，我也知道夏河今晚会来这里。看来你消息有点慢啊。”王蔼不屑地说。

“皇帝陛下至今没有立储，虽然现在表面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但皇子之间营党之风日盛。”杨明月注意了下旁边继续说道。“夏河这个时候跑来平安京，要让其他大人和皇子知道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这次大会里面肯定另有文章。所以，我劝你们少趟这里的浑水。”

“谢谢你好意，我们也不是傻子，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你多保重啊。”王蔼打完招呼推着小凡往前面走。

“哎，你们。“杨明月不放心地望着这两人。

小凡和王蔼在人群中走散，他只能一个人往厅堂金色的大门前走。拥挤的门廊里小凡看见前方金色的大门里面犹如白昼般光亮吸引着前来到访的客人。

满屋的富人、显贵和他们美貌的歌女，豪奢的名媛齐聚在邸园的河滩上争风夺艳。当地堂口的堂主和衙门里的官员在角落里低头私语。厅堂里面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圆形穹顶上挂着一个合欢花纹的巨大彩灯，彩灯下百花如大雪般纷飞。前方瀑布般的阶梯喷泉占据了厅堂最醒目的位置，中间的舞池里，西域的舞女挥洒自己的衣袖，曼妙狂野的舞姿勾起了在场每个人内心的火热。这里的男男女女都沉醉在这似万花筒般的狂欢中，唯独小凡内心只对这个传说的花魁充满了好奇。

就当他一个人闲逛时，当初拿走他箱子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公子喜欢这里吗，要不要我带你去附近参观参观。”

小凡心想有个熟悉这里的人带着总比自己瞎逛强，就欣然同意。

“公子看起来不是经常来这种地方啊。”少女问道。

我看起来像那种喜欢花天酒地的人吗小凡心里想。“这里确实比学院的茶社和棋社有意思多了。”

少女听后妩媚一笑，领着小凡来到大厅二楼的走廊。这时，前方走来一行人。走在那行人最前面的青年，身上散发出和周围环境完全不同的气质。当他和小凡擦肩而过时，两人似乎都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异样的感觉。

那人虽然察觉到了小凡，却并没在意。

小凡呆在原地没有动，手里握紧着拳头。内心长久以来的平静似被一片落叶掀起波纹，让他会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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