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错》： 初识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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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识老钱

关中的夏天太过炎热，虽然地处南北交界附近，南有秦岭山挡着，西有渭河相伴，但是这个夏天还是热的让人受不了。特别是立秋之后的24个秋老虎，简直是要了人的老命，难怪有句老话“夏天就斯一块石头，都能俗十斤”“夏天就是一块石头，也能让人瘦十斤”（陕西话）。

晚上寻思叫上老刘一起去渭河边撸几串。老刘和我本来都是秦岭山区的孩子，一个91，一个92。前几年没考上大学，寻思着来西安淘淘金，挣上几笔钱回家盖好房子，娶个媳妇。大山里的孩子这几十年来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还记得临走的时候，老妈对我说：“咱山里的孩子，不比人家城里人，多吃苦，找个能看过眼的女娃，就差不多了。”

晚上和老刘来到老孙家烤肉店门口，尽管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烤肉摊的生意还是依旧火热，点了几个烤串，叫上一件九度，瞅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一张空桌子。不过还是老刘这货眼尖，推了我一下，手指向远处。顺着他的手指我看见肉摊的最边缘处还有张桌子，要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搞不好还以为是别家收摊留下的。

我俩赶紧跑过去，还没迈开几步，就被老刘一把拉住了。“你个傻逼，拉我干啥，小心桌子被人抢走了”。老刘没有开口只是指指桌子上趴着的人，那个人估计都已经醉了不知道多久了。“怕啥，挤一张桌子，还怕他把我们吃了不成。”老刘没说话，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那是...”“是谁，我没听见”他声音很小，都没有旁边飞来飞去的蚊子声音大，生怕被谁听了去。“那是老钱，你个瓜怂，耳朵咋真背的”。

老钱在这一带略有名气，听说是985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前几年西安房价涨的很快的时候，来的这边教书。整个人很沉闷，不喜欢说话。只有晚上在河边喝酒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喝了几杯就醉了，估计这些舞文弄墨的人都不能喝酒吧。他喝醉了就喜欢问别人家有没有上高中的孩子，是不是准备填报志愿之类的话。刚开始大家觉得稀奇，还喜欢多灌他几杯，后来都稀松平常了，也就把他当作高学历的酒鬼。现在谁见了都要躲他，因为他总喜欢不停的给别人说，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听。估计可能也是个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来这买醉吧。

“真他妈晦气，咋碰上这狗日的”老刘很是气愤。“没事，坐过去，大不了就当做是听几句单口相声吧”。我硬拽着老刘坐下了。老钱这人也挺神的，刚才没人坐的时候，酒醉的不省人事，这刚一有人坐下，这立马就精神百倍。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见他。他整个人瘦瘦的，不到170的个头，看着还没个女人魁梧。一头黑发，乱糟糟地，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平时就不喜欢怎么收拾。带着一个眼镜，镜片的厚度看上去比这烤馍片还要厚。真不知道他的矮鼻梁是怎么使劲托起来的，就这形象居然还是一名教师，想到这我噗呲的笑了。唯一的可取之处估计就是他白白的皮肤了吧。

“小伙子，你笑啥。没见过人吗”一股子酒味夹着蒜味差点没把我掀倒。老刘直接恼了，“赶紧喝你的酒，么事少说话。”老钱回答了一声“奥”，就没有下文了。可能今天我们俩不是他的首批听众，他今天的故事已经讲完了，直接睡倒了。

第二章 再遇老钱

尽管走了三个秋老虎，这天还是不见下雨。晚上出来乘凉的人已经开始热的骂街了“狗日的，是不是哪里有冤情，窦娥不让下雨里。”周围的人，听完这话又开始议论纷纷，探讨国家大事，把这热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今天约了老刘准备去老孙家整几瓶，结果这家伙的领导不知道是哪不舒服，今天特意给老刘介绍了一个姑娘，听说长的不错，独生女，父母还是退休职工，有好几套住房。现在就想给闺女找个踏实的男人，不求男的家里条件有多好。老刘听完这个消息，兴奋的都跳了起来，差点没把房主家的地板给跳穿了。

山里的孩子家里都没有多少存款，老刘的父母前几年上山护林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野猪，至于发生了什么，老刘从来不和我细说。后来我有次去他家，叫他回这边打工的时候，我撞见他父母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估计那次出了意外，他父母的腿落下病根了。老刘的弟弟比他小一岁，弟弟聪明，在家照顾父母，老刘出来打工。几年前弟弟考上西安的大学，后来出省工作去了。现在也是结婚生子，听说在江苏什么地方落脚了。只不过逢年过节很少见他回来。以前老刘夸起他弟弟可自豪了，现在也很少提了。有时候只是蹦出来几句，“那个白眼狼，只顾自己，早就忘了根了。”

没有老刘陪伴，一个人喝酒，感觉有些寂寞，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我这是借酒浇愁，不过也是，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看着好哥们快有归宿了，我还是一个人，心里也的确是不是滋味。“老板，这是谁啊，怎么这么烦，赶紧把他赶走。”顺着声音，我瞅见一名顾客和老板起了争执，原来是老钱又开始给人讲故事，把别人讲烦了。老板也是很无奈，大晚上，早都已经客满了，老钱不走，他这生意也不好做。他只能说“多多包涵，这个人喝多了，别介意，这样我请你多吃几个烤串”。“谁稀罕呀！，大不了去别家，有什么了不起”。老板转头“钱老师，你把我可害苦里，大晚上的，赶紧回家吧！”。老钱不说话，趴着又醉了。老板也是无奈“哎！”

不一会又来几个熟客。熟客一看老钱在，转头就要走，老板一个劲在劝。老板娘悄悄走过来，“兄弟今天给你免单，你看看能不能坐到那个桌。“今天一个人酒喝的郁闷，算了发扬一下风格吧，我也顺便听听老钱的故事，换换脑子。“行“。老板娘听完我的话，如释重负的走了过去，赶紧招呼客人坐下，把我的东西拎到那张桌子上。

老钱听到桌子响动，眯着眼，用尽力气直起腰，“小伙子，又来里。““嗯“。“走两杯“，几杯下肚。老钱彻底懵了，趴在那就只能嘟囔几句。

老钱，大名钱途。是西安那边的农村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老钱的父母因为历史原因结婚特别晚，老钱的父亲40多的时候才有了老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爷爷奶奶很高兴，赶紧给娃娃取了钱途这么个名字，想着这个孩子长大能多挣钱，有个好钱途。

钱途的父母在农村，不受待见，父亲是家中的小儿子一直被老大家压着。父亲三十多岁结婚，在今天看来可能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在那个年代是件很丢人的事。在农村大家都住楼房的时候，钱途家还是那种老式的土坯房。小时候，钱途问自己的父亲:“爸，你给别人家都能盖楼房，咱家为啥还要住柴房。“钱途父亲面对儿子的这个问题，心里很不是滋味，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那是今天主家刚上完房梁，散的几盒烟。钱途父亲顺手多拿了一些。干体力活，离开了烟可不行，尼古丁可以麻醉一个人，让他忘记疲劳，忘记痛苦。父亲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来，想了半天，回了一句“干了一天活，回家没力气了。“哦，那就让妈给你多做几碗包谷髯面。“兴奋的跑开了。钱途现在回忆起来每次都在想自己那个时候为啥很兴奋，现在为啥又不开心。今晚

听了一些他的经历，让我对他更好奇起来，本来想多问他几句，结果老刘不知道为啥匆匆赶来了。一个劲的夸他今天遇见的人有多么漂亮。

渭河边的蚊子今晚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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