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苍茫》——星河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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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此生选择教育路

2017年7月，天海师范大学中文系。

已经毕业了的学子们，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地找工作，联系好了用人单位的，有不少已经离开了校园，学生宿舍内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但学校公认的中文系两大高材生方刚、杜啼宇两个人却一直到了七月底还没有走。两个人的情况截然不同，方刚天资卓越，成绩优良，在刚毕业不久，就已经应聘天海一中成功了，可以说是好女不愁嫁。但同时，他的女友周蝶却也已经给他联系好了政府部门，想让他进天海市委工作。方刚现在只是在犹豫去哪里好一些，现在他正举棋不定。而杜啼宇命就差一些了，他是根本就“嫁”不出去，虽然他也具备跟方刚一样良好的大学成绩，但他为人太迂，性格懦弱，到哪儿应聘都给人一种软软踏踏、不太自信的感觉，很多用人单位都感觉他属于“高分低能型”，最后都婉言拒绝了他。他自己谈恋爱也属弱智型，别说像方刚那样有那么铁的一个女友，甚至连工作都能给搞定，他就连个普通的女友也没有，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所以，现在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

这天傍晚，杜啼宇又在外面碰壁回来，非常郁闷，看看宿舍内方刚还在看书，便叹着气说道：“方哥，你倒好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看书。”

方刚把书放下，笑笑说：“怎么了宇弟，今天又不行？”

“唉，不行呗。我……我……我可怎么办呐！”

方刚拍拍他的肩，道：“宇弟，走，出去找个小餐馆跟哥喝点酒，点几样咱们天海市的小吃，开开心！”

杜啼宇也很想出来好好聊聊，便脱掉了那身紧紧绷绷的西装，换了一身松软的休闲服，和方刚并肩往天海师范大学外面而来。

天海师范大学对面有个“阿香面馆”，小店环境雅洁，精巧别致，各种小菜味道绝对一流，并且不贵。这里是方刚常来的地方，今天傍晚，他们俩也没去别处，而是直接就来到了这里。

面馆的老板娘是位三十来岁的“川妹子”，方刚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听面馆的服务员们都叫她“阿香姐”，就也随着也叫她“阿香姐”。由于他是这里的熟客，所以阿香一见到他进来，马上便热情地招呼，给他让到靠窗户的一个小桌坐下，边麻利地给他擦着桌子，边亲切地问道：“怎么着呀两小伙子，今天来点什么？”

方刚应道：“阿香姐，先给我们哥俩来两瓶啤酒，再上几个特色小菜，我们哥俩想在这儿多说会儿的话。”

阿香爽快地应了一声，便去后面忙活了，不一会儿，两瓶冰镇啤酒和四个可口的小菜便陆续上了台：一碟海带丝、一碟五香豆腐干，还有一碟油酥豆，一碟水煮花生米，别看都是很大众化的小菜，但量足，味儿也好，阿香姐似乎有着神奇的配菜秘方，哪个菜都是那么醇香爽口，下酒绝对合适，方刚夸赞道：“这么好的小菜，又不贵，恐怕在大饭店都吃不着呢。”说着倒上了一满杯啤酒，给杜啼宇也倒上，道：“来，宇弟，干了它，干了它就没有任何烦恼啦！”

杜啼宇端起酒杯，和方刚碰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抹抹嘴道：“方哥，我好羡慕你呀，你真的是好女不愁嫁，好几个地儿都抢着要你，怎么样，想好去哪儿了吗？”

方刚先把酒干了，然后沉吟道：“这个……我还没定好，依周蝶呢，就是力主我去天海市委从政，可我乡下的老父亲呢，又觉得我应该去天海一中做老师。何去何从，我还在犹豫。”

杜啼宇道：“方哥，你就去天海市委吧。你说当老师哪如当国家干部啊，象我吧，”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进政府部门那肯定是连想都别想，能进天海一中就不错啦，哎我告你，一中那校园环境，那氛围，跟大学校园像的，真让人喜欢……我真的是特别地想进一中。”

方刚听到这里，说道：“一中肯定是个好地儿，我应聘的也是一中。可是你上回应聘没成啊，现在怎么进去啊？”

杜啼宇道：“唉，我想回家后问问我的爸妈，看看亲戚什么的里面有没有关系能用上。”

方刚笑了笑，道：“老弟，你看你那个没出息样儿，好象天底下就天海一中这么一个好地儿了，非当老师啊？那别的职业你就没有相得上的吗？”

杜啼宇道：“也不能说没有，但我觉得依我的特点，就是做老师合适。其实要说我对教育产生了热爱，还是源于你的老父亲呢。”

方刚诧异道：“我的父亲？”

杜啼宇抿了一口酒，也不知道他是在品味那口酒，还是在品味方刚的父亲，慢悠悠地说道：“方哥，你的父亲，那才叫一个标标准准的老师。那回到学校来看你，你看老爷子那范儿！无论是那行动，那举止，那气度，太有一个老师的魅力了！也不怎么的，我这一看哪，老爷子全身上下就透着一股特别吸引人的力量，就那种独特的为人师的气场，太吸引人太让人羡慕了！那种感觉，才是我想追求的！我，就想一辈子做你父亲那样的人！”

方刚苦笑了一下，道：“宇弟，你只看到了表面，不知其它啊。我父亲在乡下做老师，做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要说他老人家，除了你说的这一身的‘范儿’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

杜啼宇翘翘大拇指，道：“嘿！方哥，你算说到点儿上了，我想成为的人，就是有这种范儿的人！这种东西，可是拿钱买不来的！”

一席话，说的方刚有些心动，他决定，明天回一趟乡下老家，去看一看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何去何从，应该好好听听父亲的建议。他和杜啼宇说了自己的想法，杜啼宇道：“那太好了，我这不也正想回家托关系找门子哪吗，咱们俩顺道，一块走。”

第二章 谆谆教诲定航标

方刚和杜啼宇的家都在天海市次安县的郎才镇，镇子很大，两人的家离得比较远，下了汽车之后两人道了别，就各奔东西了。

走在小镇的道路上，看着这里无比熟悉的一草一木，方刚感慨万千，老家，多么亲切的老家啊，是在这里，他度过了难忘的童年，愉快的少年，后来又考入了天海师大。父母的养育之恩，真的是报答不完的。

进了家门，母亲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儿子回来了，自然是非常高兴，把手里的饲料放下，上前接过方刚的背包，边嗔怪道：“小刚啊，说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给你买条鱼。”

方刚微笑着说道：“妈，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呗，不用非买鱼不可呀。我爸呢？”

方母说道：“在屋里练书法呢，你爸呀，成天就知道写呀写，一点都不知道帮我干点家务活儿。”

娘俩边说话边进了屋，方刚先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水壶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凉白开，然后抹了一把嘴喊道：“爸，我回来了！”

方刚的父亲方海山那宏亮的笑声马上从里屋传了出来：“是小刚啊，来来来，看看你老爸这书法现在练得怎么样？”

方刚撩开帘子进了里屋，这间屋子是方海山的书房，布置得非常雅洁干净，几面墙前的书架上，排得满满的都是书，窗前的写字台上，铺着一大张宣纸，方海山手拿着一枝狼毫，正对着写字台上的一幅字自我陶醉，满屋子都是浓浓的墨香。

方海山今年已近六十，且已经有了华发，但精神永远俊朗，两眼总是倍亮，炯炯有神，正如杜啼宇所说，三十多年的教师生涯，让他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特殊的老师所独有的气质，既儒雅又方正，举手投足间无不有着一个老师的标准特点。方刚特别爱自己的父亲。一看到父亲，心里面就觉得又是温暖又是踏实，感觉自己象是到了一座大山面前，什么都有了依靠，什么困难都已不复存在。

来到父亲的面前，一幅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大字顿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方海山从少年时代开始练字，四十余年几乎没怎么停过，有着过人的书法功底。在整个天海市虽然还数不上，但在次安县却是有名的，在郎才镇更是首屈一指。现在正值暑假，老爷子不上班，天天在家里就是以习字、看书为乐。看着今天父亲写的这几个字，连方刚都在心底里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好字，真漂亮！

心里面这么想着，方刚不由得就说了出来：“嘿，好漂亮啊！”

虽然是儿子所夸，方海山也很高兴。他满意地放下笔，坐在旁边的一把藤椅上，端起了桌上的小盖碗，呷了一口浓浓的龙井，问道：“怎么，今天有空想起家来了？你不是正忙着跑你的工作吗？”

方刚坐在父亲对面的另一把藤椅上，说道：“爸，工作的事有了点着落，现在有两个地方我都可以去。”

方海山眯起眼睛，问道：“哦？都是什么单位啊？”

方刚道：“暑假刚刚开始时，天海一中来我们学校招聘，我一试就取上了，但我的女友周蝶托她父亲的路子，给我联系了市政府，想让我跟她一块去党政部门……现在我的脑袋很乱，结果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方海山又呷了一口茶，眼睛不再眯着了，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儿子，问道：“哦，你这趟回来，是想让老爸给你拿个主意，对吧。”

方刚不好意思地看着父亲，道：“是，您真不愧是我的好老爸，我说什么您都能一下猜透我的心思。”

“哈哈哈！”方海山爽朗地笑了，爱惜地看着儿子道：“小刚，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我使什么大劲猜吗？”

老人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对儿子说道：“小刚，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对于一个人来说，这一生当中，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方刚道：“这个嘛，好象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有的人认为是金钱，有的人会说是权力，也有的人追求美女，还有的人追求健康……”

方海山继续追问：“那么，对于你来说，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方刚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文学！我一直很崇拜余秋雨、易中天、纪连海那些著名的作家。我觉得做一个像他们那样的学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这是我生命中所最重要的。”

方海山道：“那么我再问你，如果现在就让你写书，你出得来东西吗？”

方刚道：“这个，我或许吧。”

方海山微笑着说道：“小刚啊，或许这个词儿，就表示你现在还不是很自信。让我来告诉你，如果你想在文学上有所成就，有三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一是必须要有一个纯净的、高尚的灵魂，二是人生丰富的阅历。三者，才是精湛扎实的文字功底！三者，缺一不可！你现在，只不过刚刚有了一点文字功夫，却还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另外，在灵魂的为人上也远远地缺少历练，这样，你就是抱着一份热情与理想，坐在你的作家办公室里，也写不出象样的东西来！那是闭门造车啊！想想看，你空对着一面白墙能写出好文章吗？这个世界上，哪个作家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无数的风风雨雨、饱受了生活的磨折之后，对生活对人生进行深刻的反思，才写出一部部不朽的名著的？”

方刚敬佩地看着父亲，觉得父亲说得很对。

方海山接着说：“所以，我看，要实现你未来的那个作家梦，你就应当先深入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在平常人们的生活中去体会那些酸甜苦辣，这才是正路。依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去天海一中，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做老师，做一个合格的老师，其实就是在一次次工作中不停的反思自己、培养高尚灵魂的过程！为什么有位外国的教育家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因为它直接修炼一个人的灵魂！再者，你在工作中，肯定也会接触到太多太多的困难，会有不同的、各色各样的人等，在给你的工作中增加各种各样的难题，而你克服这些难题的过程，其实也就是积累你丰富的人生经验的最好过程，也就是要成为一个优秀作家的必须的过程！”

方刚问道：“老爸，那么，从政就不能实现这个理想了吗？”

方海山慈爱地瞅着自己的儿子，道：“小刚，从政，当然也可以让你积累丰富的人生经验。但依你的性格和特长而言，你从政不是很合适。你出身师门，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全是做老师的那些技能，有很多做为老师必须的很多东西你天生就已经具备了，有这么好的素质，我想从师之后做事业成功的概率会大很多。一个人，这一生中只有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去发展，才会不停地有成就，才会是快乐的。爸爸不希望你做什么大官，爸爸更希望你一生都过得快乐。”

方刚的心中豁然开朗，感激地说道：“老爸，我明白了，谢谢您。不过，我若是去了天海一中，那，周蝶怎么办？她可是费着很大的劲儿在给我往市委办哪呀！”

方海山沉吟了一下，道：“儿子，缘分这个东西，不必强求，周蝶如果真的特别爱你，你在哪儿上班是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的。真正的鸳鸯棒打也不散，无缘的人捆绑到一起也不会成夫妻。但她若是因为这个就与你分手，那就随她去！说明她不是属于你的人，明白吗？”

方刚点了点头，心里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道：“爸，这回，我是真的明白了。我就去天海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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