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恐高》： 黑山村里的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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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山村里的外乡人

华夏历9527年河中县的一个夏天的黄昏，太阳慢慢离开了天际，黑山村的坡道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拉着一个轱辘车，车上面坐了一个小脚老太太，后面跟着一个妇人和四个半大孩子。这就是我的太奶奶，爷爷老徐，奶奶老金，我的爸爸和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老徐一家人是从距离这个村子几十里外逃慌过来的，据我奶奶老金后面说，我爷爷家以前是有名的望族，我奶奶六岁因为家里养不起卖给了我爷爷做童养媳，被仇人陷害爷爷的大姐惨遭活埋，家里被洗劫一空。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起过为什么没有我的太爷爷，后面我长大了自己琢磨了一下，我猜肯定是在那个时间消失了，应该是比较惨的那种。那样的情况下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看似不正常的事情会在特定的时间段发生变成一件正常的事情，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那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逃离那个伤心不堪的地方，我的太奶奶通过家里以前的一个老朋友介绍到黑山村里来过户谋生，黑山村四面环山，一共六七十户人家，对山外面的世界后知后觉，老徐一家人从此开始了与这里四十多年的生活。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随着仇家被判了刑，老徐一家人在黑山村也过上了贫穷的正常日子，四个孩子都在村里的学校上了学。老徐因为上过私塾，识文断字，做了黑山村的会计，以后的很多年黑山村里过年贴的对联都是出自老徐的手里。老徐对家里有了一些补贴，赶上家里的四个孩子都在长身体，在靠天吃饭的年代，一家人基本可以吃饱了。我的小脚太奶奶随着年龄的增加只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走走，对于那双早已变形脚已经开始拒绝远一点的地方了。太奶奶经常都会训斥我的奶奶老金，说她笨不能伺候好他的儿子和孙子们，老金我的奶奶有点微胖但是不善言辞属于逆来顺受的性格，旧时的规矩还是没有那么多了，大家可以一起同桌吃饭等等，偶尔老金也会嘟囔几句说不清楚的回嘴，我的太奶奶也假装看不见听不见了。后面我曾经问过老金当时被卖了多少钱，老金也是含糊的说不记得了。

第二章 家庭会议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老徐的心情是越来越沉重了。一般的家庭，孩子十一二岁已经很能够帮助家里干活了。但是那个读书好的孩子，一般是不让他干多少粗活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干活，甚至亲戚都帮忙，才可能培养一个成功考上大学或者中专的，老徐家同样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老大徐一凡，长女徐一萍，老二徐一东，老三徐一北，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在对学习这件事情上很贴切。老徐家长子一凡，长女一萍学习都很好；老二一东不喜欢上学，每天去上学如同上刑般难受，上到二年级就回家帮着干农活了，多年后因为考驾照不识字被骗了一万多，吃饭的时候就说那时候要是老徐强硬点可能自己最起码识字了，不会是个睁眼瞎；老三最小也最受宠，每天除了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去疯玩、上山掏鸟窝等活动乐此不疲，对学习那是没有半点热情，那时候大家都一样比赛着不上学，最夸张的一次老徐把他从床上扭下来抬到教室，这样的严厉管教下也只是勉强上到四年级，后来我每次回家都要给我讲说这辈子学上少了，可是那时候一上学一进教室头就疼。也许这就是人性，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主动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一种本能的回避，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一样总能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和借口，说服自己相信。

老二老三不上学，依然未能缓解这个贫困的家庭。河中乡文化教育程度低之又低，例如一个村庄可能只有一个孩子或者没有能一直上学到中专或大学。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徐家的家庭会议开始了，参加人员老太太、老徐、老大一凡、长女一萍，家里只能负担起一个孩子上学，这就是本次会议的议题。其实商量不商量大家都知道结果，老太太说女孩子上什么学，女子无才便是德，家里能上你去识识字就不错了。老徐这一刻的心情还是很沉重的，老徐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哪里吸着旱烟，吃完了一袋，放在那双破旧的鞋帮子上磕了磕，又点上了，只是看着烟在静静燃烧。结局很显然，妹妹一萍很懂事的把上学的机会留给哥哥，自己回家帮着母亲操持家务。懂事：就是学会理解别人的时候，体谅大人的良苦用心，就是体谅他人的苦，能做的事情自己独立做，就是可以分解大人的担子。多年后我觉得懂事这个词应该第一位贬义词，因为懂事付出的东西无法估量。老徐眼角流出那一抹潮湿的晶莹，是为它即将消失，还是为了自己。后来条件好了的时候，老徐给我说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姑姑一萍了，那时候咬咬牙多坚持一下，也就过来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其实那时候无关生活，从父母角度来看，有的是重男轻女思想作祟，认为女儿终归是别人家的人，供吃穿养到十八嫁出去就可以了。那样“懂事”的孩子我想在那些年太多太多了。

进步往往离不开牺牲，发展都是建立在血泪中，没有当年的困难痛苦，可能没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一个伟人曾经有一句话说，唯有宇宙和人类的愚蠢是永恒的。每个人身上都有愚昧，人类种族也有共同的愚昧。可是既然这样，人类为什么能进步，社会为什么能发展呢？原因是，人类没有沉默，我们没有沉默。大的角度上讲：人类的历史进程和文化发展，国家兴亡和世界变革都有过愚昧无知的错误和弯道，但是由于存在思想的不断反省，总有人发现了现实的错误，并且勇敢的说出来，用新思想代替旧思想，用正确代替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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