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天启》免费试读_物语呀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明末破局》——诺尘0001》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纪元——天启》免费试读_物语呀。

一.梦

卡尔总做不详的梦。

梦里黑色的渡鸦像失去灵魂的夜鬼一般黑压压地，铺天盖地碾过森林，溪流，金黄的麦田；碾过摇摇欲坠的楼阁和秸秆搭成的农房，越过山丘，海峡，直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世界终点；他立在原野中央，任凭渡鸦漆黑的长袍穿过身躯，因绝望而无法动弹。

“它们是什么？”他问老人。

“是恐惧，是寄存在心头的恐惧，”奥德修斯回应他。

有力，简短，如嵌入树心的斧子，紧咬着光秃秃的木桩。

卡尔不明白为何同样的支配感日复一日袭来，比特丘中央，高耸望天的白橡树轻摇着忧伤的枝叶，浓密的树荫遮盖了山丘上沿，松鼠，风信鸟，啮齿獴在树枝梢尖落脚，还有树根旁。村里人说这是棵神树，是千年前——在即使最老最老的吟游诗人都唱不出的的上古纪元，被象征丰收与多产的恩惠女神忒尔忒米娅种下的神树。他们七嘴八舌，“她抚摸过它的根须，”“她的法力让它永远不会死去，”好像亲眼见过神迹一般。比卡尔稍小的孩子试图攀爬它的躯干，惊走白尾翼的风信鸟，在稠密的橡树叶间寻找安稳的分叉处。

根须，叶片，一点点风干的树皮，混杂着敬过神的石灰粉，捣烂，用五里河源头的清泉浸泡后，服下或外敷，能退高烧，能让伤口愈合。村里的猎人被熊拍成重伤后，他曾目睹治疗的全部过程。巫女那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号称包治百病的灵药，点香，念咒，祈祷，低声呓语，最后将赤红色黄褐色的粉末拌进熬烂的树根里，乘尚未冷却时，把滚烫的药膏裹在肌肤溃烂处。病人痛的嚎叫，治疗者则死死捏住伤口，直到嚎叫变为喃喃自语，连同绷带里趋附在伤口处的感染，在夜色和睡梦中影匿身形。

几周后，猎户一瘸一拐的，将自家的小麦扛到磨坊。

“它从不拒绝，”老人说，把已磨好的面粉卸下来，绷紧肩膀的肌肉，和卡尔一起，将新的倒上去。

趟在比特圆丘的弧顶处，在日落时，脚朝向太阳，展开双臂，右手朝向的地方就是光辉的维吉尔城邦，他这样判断方向。去过的人相互传言城邦宫殿里白色大理石砌的地砖，镶金的希铎克里斯式圆柱，貌如天仙的侍女和打着赤脚，戴着五色铜环的尊贵公主，还有一列列手持青铜戟的高大卫士。传言十个有九个是假的，何况乡下人怎会被允许进入宫殿。

“我还摸过公主白嫩的脚踝嘞，”这些谣传多半来自酒馆里笑容不怀好意的糙汉。

等十六岁成年，他一定会去一趟维吉尔，卡尔暗自发誓，背着师傅的里拉琴。凭街头的演奏，没准会被相上，成为王室的御用琴师，甚至得到公主的宠幸。

扭过头，顺着左臂望向另一端，橘黄色的旖旎在天际愈发明显，云和天勾勒出壮美的神祗之战。“战神刺穿了盖尔古神的心脏，将他的头颅抛到遥远的海洋彼端，猩红的鲜血洒落在漫长的海岸线……”奥德修斯教他。他对世界的了解来自老人编写的诗歌，老人价值连城的藏卷，还有老人心情好时念给他的故事。

北边。

北边有他从未见过的整片诺亚大陆。有雄壮如猛犸象的连绵山脉，泪水般清澈透亮的湖泊，风涌起的平原或是幽静的隧道，暗河和森林，海洋和沙漠。有冰原，有萤光闪烁的精灵之森和华丽的城堡，有成千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城邦，有嘹亮的军号。雅诺斯，安泰尔，里昂……他在心中反复念叨一个个名字，对维吉尔旁五里村诞生的卡尔，那是生命的全部。

“卡尔，把里拉琴拿给我，”

“好的，”

“还有‘卢卡斯’，你还在磨‘卢卡斯’吗？”

“一直打磨，先生。”

老人让他称师傅“先生”，一个头衔，一柄白橡木握柄的黝黑短剑，油漆蹭的光滑的里拉琴，还有腰间的银环酒壶，标志着老人曾经的身份——吟游诗人。

尽管奥德修斯时常吹嘘自己是已经衰落的“黄金家族”芬里尔一族的后裔，但村里人都奚落他。好的吟游诗人还要是好剑客，他喝多了，拔出短剑，让火光映出卢卡斯沉郁的锋芒，尽管他自己看不见，但醉醺醺的家伙都盯着黑黝黝的剑锋。“我年轻时，用这把短剑杀过一个流氓骑士，”他说。

“那时你还能看见骑士的那玩意儿不？”又是一阵哄笑。

他手腕一折，打了个手势，“我就那么轻轻一挥，对方的那玩意儿就落地了。”

“好——好！”农妇粗野的笑声和年轻人的嘘声混在一起，卡尔坐在老人身旁，抚着“丽儿”——他养大的风信鸟，一口接一口喝新酿的麦酒。丰收女神忒尔忒米亚的喜悦传遍了村庄，交掉租子，在秋收节纵情欢歌，老人醉的连里拉琴都握不住了。

“卡尔，卡，卡尔——”

“这里，先生，”

“把纸和笔拿来，”

“师傅要——”

“我要作诗，作诗！”

老人“哇”的一口，吐在了别家酒客的裤脚上。

“你他娘的……”酒客反手打在了卡尔的胳膊上，把丽儿惊的一阵扑腾。卡尔挤开喧闹的人群，朝黑幕下的秸秆房跑去。

在诺亚，纸是昂贵的奢侈品，老人早年和四处流浪的精灵商人学到了用树皮自制纸张的秘术。最好的纸是红梁木做的，成片微黄，和羊皮纸几乎没有区别，其次则是白橡木，最后是桉木和樟木，以及柳木。鹅毛笔是自制的，墨水来自五里村旁森林中一种紫黑色，带有酸性的浆果，药剂师用它们炼药，老人则用它们书写。

他记得那颗亲手放倒的红梁木，两人环抱宽，二十来尺高，轮廓在倒地时显出微微的颤动。

万物皆有灵性，老人教诲他。一株野草，一只山羊，一片岩石，尽管他们从未在卡尔面前展示过什么奇迹，或者信仰成真，但这不妨碍人们继续崇拜它们。

“从万物取得的，是万物的馈赠，牢牢记住，凡人的力量源自天地间的一切，源自你的内心。”

“可有区别？”

“把心寄托给万物，便没有区别。”

他们一起将树皮磨烂，和黏性极强的浆果汁液拌在一起，混合均匀，在河边晾干，用木质的磨具一层层铺好，静待光和风将红梁木变成可以书写的纸张。

一.梦（2）

（上接）

《秋收》

麦穗搭着女神白皙的肩膀

果实沉甸甸落入少女的心房

七弦琴传遍了海风眷恋的南边城镇

骡子，醉汉，哑巴，放声歌唱

篝火畔的旅人述说罗德兰昨日的辉煌（注：众神曾交战的城邦）

朋友，你看起来面容忧伤

把约翰酿的麦酒灌进他的脑袋

免得他破坏兴致，大声嚷嚷

原野若太阳的马车般金黄

英灵在上，保佑磨坊生意兴旺

骑士卸下了七零八落的铠甲

小憩一会，赞美阿猫阿狗们红彤彤的脸庞

卡尔一边飞速手记，一边听老人弹唱，到最后一句，老人已缩成一团，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在马粪、麦酒、干草堆和汗水的浓烈气味中，酣然入睡。

诗篇的格律采用了诺亚古典的四行三押韵脚，也有传言，说一二四押的格律源自海洋彼岸神秘的东方国度，被“神之歌者”博伊特在七次远航间带回了诺亚本土，连同精美的瓷器，华服，丝绸，战刀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响彻诺亚。此外，还有同为伟大诗人拉斐尔创作的十四行诗韵脚，以及博伊特本人使用的押头韵的诗歌。长诗大多使用每小节四行的写法，一三四押和全押者皆有，段与段之间多半采用不同的韵脚；短诗则分六行、八行，十二行和十四行。

精灵的诗歌与人不同，他们是除人类外极少数对文学感兴趣的种族。押重音，而非拘泥于句首或句尾。在人类中，最负盛名的精灵歌者是“白王”诺弗洛德，他传奇但英年早逝的一生除了三次精灵部落间的伟大内战，还有一次对西方城邦的侵略战争。他的经历可被视为“百年战争”开端的部分，“如果诺弗洛德能再活的久些，半个诺亚都会被他征服，”人们传言。诺弗洛德的歌声传的如他手下士兵的精灵弯刀和箭矢一般远，一者使人落泪，一者使人长眠。

《风使》，《驭星者》，《安卓丽娜的泪水》——赫赫有名的精灵长诗几乎都来自“白王”，吟游歌者喜欢在华贵的领主宴席间演奏它们，轮指、和声等高难度的技巧使习得精灵诗成了贫穷诗人的传家宝。唯独奥德修斯不喜欢，他没法忍受精灵吞字的连读和加强后的重音，卡尔见他演奏过《驭星者》，叹为观止的手法变化和丰富的音韵令他心神荡漾。

“如此罢了，”白橡木下，老人放开琴，微微颔首。

一旁的卡尔沉默不语，在他看来，千变万化的音节是伟大诗歌的基础。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喜欢拉斐尔胜过博伊特，还有拜伦，歌德……极品是词和曲完美融合的那种——你懂我意思吗？契合不意味盖过演唱的曲声，或者重复，总之……”

他嘟囔着，收起里拉，和卡尔返回山坡后的秸秆房。

卡尔喜欢想象150年前，百年战争期间，手握七弦琴的精灵王诺弗洛德骑在白色独角兽上，月光下银发飘扬，刻有秘文和咒印的长袍翻飞的模样。他们说诺弗洛德是月精灵和山丘精灵的混血，因此头发既不是月光的柔黄，也不是山丘的雪白，而属于中和后偏银的闪光。他缔结长久争斗的部落，在不到五十岁便统一望月境，开创了精灵在圣战间最强势的时期。可惜，仅仅过了十五年，他便死于暗杀，换作人类的寿命，是风华正茂的19岁。

诺弗洛德只需简单一瞥，就能使少女芳心暗许。为他丢失魂魄的人类少女万千，而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来自城邦诺曼，诺曼第四代王的女儿伊莎贝拉公主。他们于秋收节的舞会见面，在纯净无暇的月色下，在熊熊燃烧的烈焰旁，拥抱，起舞，接吻。银发四散，眼眸若水，旁观者无不为之倾倒。参加宴会的歌者，诺曼王的友人坎贝尔为其作《诺弗洛德与伊莎贝拉》，《月宴》，传遍望月境的每一处角落，直到今天，农人还会给他们的子孙后代绘声绘色叙述往日的荣光。

银发的诺弗洛德亲吻她珍珠色的眸子

骑士松开长剑，侍者打碎琉璃

卡尔从老人的口中了解这些故事。接到诺弗洛德的死讯，为他以祈祷永葆青春的伊莎贝拉一夜白发，不久便病逝于诺曼城的寝宫。多年前作诗的坎贝尔也垂垂老去，用左臂支撑着床榻，右手写下《诺弗洛德与伊莎贝拉》最后一段：

诺弗洛德与伊莎贝拉

王和公主今已长眠地下

孤独的过客，你尚闻精灵悲恸的号角吗

城墙的缝隙正开出淡紫的丁香花

我已记不清呐

酒杯里馥郁的晚夏

借烛光阅读老人收藏的诗篇，卡尔逐字逐句，细细记着。老人问过他将来的打算，“当吟游诗人，”他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看到对方苍老的面庞绽放出波纹般的笑容。

他向老人学习书写，学习诺亚通用语的基本语法和发音，除了动人的故事，他也思索生涩的理论——世界发源，歌者的历史，里拉琴和鲁特琴的制作工艺。掌握南境的方言可比它们简单。

他的第一把里拉琴是老人用上好的山毛榉给他削制的，尺寸略小于常规。用羊肠做琴弦，用硫粉上漆，不重，恰好合手。为了练好基本功，手指在出血后又弹出一层厚厚的老茧，羊肠换了五根，终于勉力完成了第一首长诗。老人皱着眉头听他演奏，时不时用山毛榉做的木棍敲他的手指，“按轻些，按轻些，痛就按轻些，那样会再把弦弄断的。”丽儿咕咕地叫着，把温暖的翅膀贴在卡尔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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