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渊阙》免费试读_段非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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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妄渊阙

玖安，大靖王朝帝都。万年前，祖帝萧眠建立大靖，定都于北海之滨的一片荒野之上。

世人皆鄙夷：堂堂重眠大帝，大陆上又一传奇人物。在破灭海之战中单人独骑，斩灭北洋破灭海十二海神。统一这片从未有人敢命名的大陆。竟然在海族最有可能反攻回的北海之滨上建立帝都。一时间天下哗然。

大帝莞尔，帝都赐名玖安。取天下久安之意。千年后，玖安龙脉显现，两千年后，玖安龙脉日益强盛，直至第三千年，玖安聚天下之气运，大靖国运昌盛堪比百万年来最为强大的四大王朝。玖安，也一跃成为史上五大帝都之一，与南诏、东陵、西宇、帝天并列圣城之列。

其实，风水堪舆、阵法大道略微精通者，都可以看出——玖安本身就是一条昌盛的龙脉。人们在赞美重眠帝功参造化同时，也格外忌讳这里的一个荒处。

夜幕渐深，玖安灯火阑珊。今日正是元宵。玖安长夜灯火不熄。自玖安北门入，面前便是可容千人一排并肩行走的鸳鸯长街。万家灯火不灭。大街上人潮如织，略微拥挤。

有少女拉着哪家公子，提着或兔子或鸳鸯做成的小灯，蹦蹦跳跳欢脱地拉着哪家公子从这边小摊蹦至那边小摊。

有的则略显羞涩，一步三回头地牵着公子，慢吞吞地支支吾吾。此时，公子们总会豪爽地一挥手，对摊家说：“全买下来。”

大人们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出现在这里。

玖安无凡人。皆是修炼仙魔两道的修士。因为大靖一反百万年惯例或禁仙道或封魔道。反而允许仙魔两道共存。所以明面上于万年前定约的仙魔两道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平相处。背地里暗波涌动，勾心斗角。反而潜移默化地分化了各大世家的实力，巩固了大靖萧氏的统治。

“大姐姐，可以给我点吃的吗……”一个清澈的童音响起，灯火葳蕤，喧闹的鸳鸯长街小孩的声音略显突兀。

满街男女，俱是戴面具，或狐狸，或猪，或其它。小孩头发散乱，拉着一个衣着阔绰的红衣女子。

一位女子停步，望向后面的小孩，脸上微微露出不耐烦之色。

小孩长相颇为清秀。还没张开的笑脸蛋已经有了较为俊秀的样貌。大眼扑闪扑闪，十分水灵。一身粗布短衣，唯一的饰物便是头上及其粗制的发钗和腰间碎掉半块的玉佩。光泽暗淡，平淡无奇。

被他拉住的女子十分不耐烦，但是身旁有一位戴鬼脸面具的公子。兴许是怕失了颜面和印象，她神色微微缓和，蹲下身子，拉住小孩的手臂，轻声问道：“小弟弟是饿了吗，有没有亲人。元宵日为何不在家和长辈团圆偏生上这大街来？”

她的手一触到小孩的身子，小孩便受惊吓一般，略微往后退了一步。头埋低了下去，嗫嚅道：“我……”

女子本就不喜小孩，见他竟然往后退躲闪，心下更是不喜，于一旁摊前买下两个包子扔给小孩离去。

小孩拿着包子，低着头。白嫩的小手纠结着拿出一个包子，狠狠得咬一口，包子馅很足，一咬便流出了油。小孩用手背擦了嘴边的油汁，两三口便吃完了一个包子。

看着手中余下的两个包子，废了很大力气般将其揣进怀里。

“婆婆一定会很高兴……”

他喃喃自语道，随即迈出了鸳鸯长街。步履蹒跚，也是极饿的。

后方，马蹄声突然响起小孩正高兴，忽的听见马蹄声。头一抬，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立马脚下生风，小跑出去。

可是脚下似被什么绊住，噗地便飞起摔在地上。手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包子。脸直愣愣地朝地上摔去。

“该死，这样装扮的小孩都很怕马蹄声吗？”耳后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子声音。

小孩闻言，已经没有时间思考，禁闭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扑通——

“嘶——”女子声音又传来，“早知道应该好生修炼控灵术，这小孩怕是摔得不气轻吧！”

慕绯翻身下马，身下的稀有灵马驿栎不屑地低声嘶鸣了一下。

慕绯扶起小孩，喂了他一颗丹药，且说道：“你确实天资聪颖，非寻常灵兽能比。但别总给人感觉高人一等好不好，这样好容易拉仇恨的。”

她是在对驿栎说话，它鼻子里喷出一缕气，似是在反驳。

“不会这么不经摔吧，绊倒一下气息就这么混乱，那我岂不是可能背上一条人命了？”慕笙离搭了搭脉嘴里嘟哝道，“可那个药太珍贵了，我可不想一出门就给用掉。驿栎——”

她转过身，青衣不染尘：“玖安这么厉害，想必会有医术高超的医者吧！”

驿栎偏了偏头，似在耍性子。慕绯也不动怒，含笑看着它。五息后，驿栎鼻孔喷了口气，马头偏向管道。

“好啊，你带路！”慕笙离把小孩提起，放在马背上。驿栎便自己向前面飞奔而去。

鸳鸯长街左拐便是重眠巷，是玖安最早建立起来的一片古城区。

如今居住的大多是萧氏族人，但因近来鸳鸯长街兴起，萧氏大多中坚力量便置办府邸在鸳鸯长街。重眠巷便渐渐冷清了下来。

驿栎的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小巷里，十分清冷。慕笙离骑在马上，又不说话，手中微露光芒，运转着灵力吊住小孩的气息。

马蹄踏过，飞扬起的尘土遮盖了半人高。大路上空旷得不比鸳鸯长街窄的道路一片冷清。偶尔几只老鼠穿街而过，显得无比萧条。

路旁的府邸，灯火幽深。门前清一色挂着两只灯笼。跳动着微弱的绿色火芯，十分瘆人。

慕绯倒吸一口冷气：“玖安城怎么是这个鬼样子……”

她转身回头望，一道又一道朦胧的身影摇晃着行走。由一旁偏僻许多的小道又走出不少人眼几乎不可见的鬼影。

百鬼夜行！

“这就是玖安曾经的基石重眠巷渐渐荒废的原因吗？”慕绯思索，手中光芒加剧，护住小孩不被恶鬼盯住。毕竟气息微弱的小孩不仅精气十足且阳气最微弱，是无论什么品级的恶鬼最适合吞噬的食物。驿栎提高速度，烟尘飞扬。

驿栎属极品灵兽，全力奔跑起来自然可以日行万里。马蹄大步迈开，在许久没有清扫过的重眠巷里激起一阵烟尘。

一骑绝尘后，建筑造型古朴的重眠巷边，一扇扇年久失修，略微腐烂的大门打开。高大的门户和还未脱落的稀有颜料映射出曾经的辉煌。

门内似乎露出一丝狰狞的狞笑，随即咔哒一下关上。

“到了？”慕绯止住灵力，往孩子身上瞅了瞅。取下那半块玉佩，手中光芒闪烁，灵力注入进去。

“这下应该能再吊住一段时间。”她喃喃道。

然后翻身下马，走近这座木制建筑。

此时应该是玖安的宵禁时间，除却鸳鸯长街的店铺都应闭门不营业。

可这家酒楼，看似简陋的木门竟然大大地打开。

慕绯左右张望：“玖安治安一向严格，绝不可能出现漏查的情况。除非——”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门匾——妄渊阙。

第二章 酒楼

玖安乃是建立在北海之滨。此处方圆千里的一大片平原都被称作玖安原。此处北临北洋破灭海，东西则是高山深谷，再往南便是大靖的陪都，近乎位于大陆中央的风城，也是大陆存世最久的城市。自百万年前便是古夏陪都，至今仍然伫立。

故玖安地理位置险要却没有任何地理优势。所幸大靖萧氏万年来实力蒸蒸日上，大靖国力昌盛，北洋破灭海的海族至今仍未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饶是如此，玖安万年来宵禁，午禁森严，从未间断。每每夜晚更声一响，万户皆闭，万商尽烊。除了每年少数的几天，玖安从未放弃过宵禁。

“妄渊阙……”慕绯望着眼前的亭台轩榭，朴实内敛，沉稳深厚。大门大开。而附近还回响着玖安寻夜的宵禁军的马蹄声。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返回将孩子抱起，踏进酒楼。驿栎微微嘶鸣，身形消散于门前。

叮铃叮铃——

慕绯脚刚一踏进，便是一阵铃声，清脆却令人胆颤。慕绯眼神一凝，精神高度戒备，以防突然冒出来的暗器中伤。

叮铃——

她缓缓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便会一声铃响。声音不小，她略微有些紧张，身子一转，准备向后看看有没有宵禁军在附近。

“别回头。”一个声音突兀地回荡在酒楼中。荡起细小的回声。

“谁！”慕绯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的存在，闻声问道。不过并没有什么用，毕竟此人实力必定远超她，若是想要杀她，也是易如反掌。

“什么声音，谁在酒楼里面触动了禁制！”几个刚毅的声音响起，是宵禁军。

慕绯顿时肌肉紧绷，心里不断叫苦。虽然她背景来头颇大，但是她是私自离开家族师门，若是被查出身份，必然会被萧氏皇族遣送回去。到时候所等待她的绝对不止三年的紧闭。再加上她家族与萧氏的渊源……

慕绯紧闭了一下眼，使劲摇头。

“唔！”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温润如玉，一股热气喷在她的颈部“嘘，别说话。”

慕绯正想挣脱，外面便传来了“哐哐”的战甲声。

“你们走吧，没你们什么事。”捂住她的人冷冷说道，声音冰冷彻骨。同时将她怀中的小孩平放在地上，“病人出状况了。”

“夏公子……”为首的百夫长略显为难，“我们……”夏公子闻言眸光一冷，只略微触碰到他余光的百夫长便将剩下的话狠狠地吞进肚子里。

“夏公子保重。”言罢脚底抹油，片刻便不见了。

“多谢了啊。”慕绯挣脱了夏公子的怀抱，脸色微红，大大咧咧说道。

“嗯，举手之劳。把这孩子带走吧。”夏公子的相貌笼罩在黑暗中，慕绯看得不真切。又不方便施法照亮酒楼，便郁郁说道：“嗯……诶别！”

她突然叫住转身将要离开的夏公子。

“嗯？”他问道。

“他……”慕绯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小孩，嗫嚅道“他，被我给弄昏迷了……现在又没有医馆在营业……所以……”

“我叫你把他带走自然是医好了。”夏公子声音微微有些发笑，“在我面前走过的病人没有依旧病着走的。”

“你这么厉害？”慕绯惊叹道，随即伸出手，青衣飘动，微笑道，“我叫慕绯，今天谢谢你。”

夏公子转过身，月辉洒在慕绯脸上，微笑显得格外灿烂……

慕绯此时也看清了，夏公子脸上带着一个面具，一个鬼脸面具。

“夏染。”他一拂袖，转身离去。

“诶等一下！”慕绯拉住夏染。

“怎么？”夏染的手微微发凉。

慕绯眼珠滴溜溜地转动：“今天是元宵对吧！”

夏染看着她小狐狸一般的表情，点点头。

“你现在也不超冠年吧，怎么不去鸳鸯长街看看哪家姑娘呢？”

夏染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慕绯打了个冷战，“嗯……本小姐感念你救了这小孩，决定勉为其难地陪你在鸳鸯长街游上一圈。”

“我还要炼药。”夏染道，不过看嘴角的痕迹，表情温和了许多。

“哎呀，就当是陪我把这个小孩子送回家好吗？”慕绯走近他，拉了拉他的衣袖，也是青衫。

慕绯心里非常自然地蹦出：公子世无双，佳人美如玉。

慕绯发誓这绝对不是她自恋。

见他还没有答应，慕绯正准备又开口，却见夏染嘴角漾起一抹笑，“邀请过我的人，几乎都活不过第二天。”

笑容虽然温和，但是不知何处的丝丝寒气传来，渗透进慕绯体内，她打了个寒颤。

“好吧，那你把面具取下来看看吧。”说罢，慕绯略微一蹦，跳起摘下了夏染的鬼脸面具。露出一副惊诧的面容。

“哇，公子真是陌上人如玉啊！”慕绯看见夏染冷峭却不失柔和的脸，还僵在脸上的一抹笑，惊叹道。

夏染：“……”

这个丫头为什么会突然摘掉我面具，不知道很吓人吗？我刚刚语气那么吓人，她不害怕吗？

“公子怎么了？”慕绯歪着头，她长得比夏染矮，歪着头看不累。

“从没有人敢取下我的面具。”夏染微微一笑，释然道，“你很大胆。”

说罢，他看了身旁的慕绯一眼，眼神嘲弄。

慕绯不自禁的向后退：“我，我今天已经会死两次了？”

“啊！”一声惨叫响起。是清澈的孩童的声音。

“你把别人孩子踩到了。”夏染撇了她一眼，说道。

慕绯根本不理他，蹲下身子对小孩说道：“小弟弟，姐姐刚刚让这个哥哥把你治好了，你现在还疼不疼啊？”

她的声音很温暖，小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慕绯，摇了摇头。突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手在身上四处摸索。像是在寻找什么。

“喏，你的玉佩。”夏染丢过来之前慕绯用来给小男孩吊命用的半块玉佩，“玉佩挺好。”

小男孩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谢谢大哥哥！”

夏染微微一笑：“快走吧，让这个姐姐送你回家。”

若是其他认识夏染的人在此，便会碎掉一地眼球。夏染今天笑得次数足以抵上他之前的总和！

外面，驿栎早已显现身形，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由金渐变红色的羽毛，光彩夺目。高高竖起的翎羽骄人。昂首阔步地在驿栎粗大的鼻息下来回走动。

“驿栎，别闹。”

“丝竹，别闹。”

两人走出妄渊阙，同时出声呵斥道。

“快走吧，玖安宵禁十分紧密，空隙很少的。”夏染在静默了半秒后说道。金色小鸟立刻十分乖巧地站在他肩上。

“哗——”

慕绯翻身上马，小孩子在后面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袂。

“走了！”慕绯轻快说道，然后看向夏染，“这次本姑娘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再来拜会。”

夏染转身，瞅了她一眼，脸上不复微笑，冷冷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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