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界限剑制》:一:黑夜来啦》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巡梦天》: 星火。
第一章 星火
1
生命终将逝去,只是徒留几颗破碎的心吗?
那么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颤颤巍巍,漫无目的的可悲游魂。
我尚且记得我当游魂时的最后时光。其实我是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生是死。那时候,我拖着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和一颗木然的心,在一条破碎的水泥路上,缓缓地走。
四周暗沉沉的,积压在天空的云层离地面是那么近,就好像要掉下来了,要碾压地上的众生。血红色的闪电的频繁地在云隙间窜来窜去,还劈在地上,炸裂的声音震彻四方。
我步履蹒跚地在地上挪着,头上流下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结了一层血盔。我时不时摔倒在碎瓦片间,皮肤上血痂做的盔甲又被刮破,让身上再挂上几道彩。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冻的我浑身发抖。我几乎发不出声音,因为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嘶哑,希望我的声带还没碎掉。不过,呵呵,眼下我也没必要呼喊些什么,毕竟耳中除了轰隆隆的混响和破碎的砖块瓦砾倾斜于地的声音也没其他的了,喊什么呢。
我摸到一个高地上,扶着一段墙,靠着缓缓地坐下,每挪动一下,浑身就像被炭火灼烧一样剧痛难忍。好不容易坐下了,我把头上的铁帽子解开,随手扔在一边,那铁帽子早已变形,上面坑坑洼洼的,硌的我的脑袋难受,不过要是没有它,坑坑洼洼的就会是我的天灵盖了。
神志不清的我就靠在那堵墙边,一直靠着,脑袋耷拉下来,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就用这残余的一点点目光盯着远处,远处的地平线那儿红光闪烁,在这么黑的天里看起来倒还蛮温暖的。我想起来我在一个小镇子里,应该是我的家乡吧,过大年时我跟一群什么人一起燃起烟火,大家围在一起,我拉着什么人的手。
渐渐的,四周都安静下来,身体的剧痛感也一点点褪去了,只是觉得还有点冷,就像是仰面沉入深海,眼前的光晕越来越淡,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再握住几丝。过了一会儿,一种新的声音又在我耳边跳起,滴滴答答的。哦,应该是下雨了吧,粒粒雨水点在我身上,顺着我的头漫了下来,流到我眼眶处时,我感觉到有一些雨水居然是暖暖的......
2
我迷糊了多久我不清楚,就像死了一次。
我睁开眼,猛然惊觉我就在一个路边躺椅上,阳光透过树林子的间隙渗下来,我眯了眯眼,坐了起来,我有点头晕。平坦的马路边,人群熙熙攘攘,老人背着小书包,手里抓着四处乱蹦的孩子。路边的情侣们牵着手,或者挽着胳膊,女孩昂着脑袋一脸抱怨,男孩哄着女孩一脸无奈。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就算有些小苦恼也是暂时的事。我静静看着他们,觉得幸福这种情绪也悄悄地传染上了我。
但路中央突然出现几道裂缝,然后像闪电一样向四周蔓延,无数漆黑色的藤蔓从里面伸出来,我想要跑起来,却动弹不得,宛如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都上了锁,每一块肌肉都都被盖上水泥,藤蔓捆住了我的脚脖子,把我往裂缝里拖。
我伸出手四处乱抓,终于握住了一个带温度的,软中带硬的东西。我猛地醒来,睁开眼,,发现我的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一样的狼藉,要说多了些什么,一个淡白的人影在我眼中定下了型。
那个人的头光光净净,一身淡灰色而又干练整洁的长袍,好像是个僧人。那僧人跪坐在我面前,嘴里轻声地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我撑起身子来,僧人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感觉就像是在看动物园笼子里受惊的禽鸟。
我也盯着这位僧人,这僧人的声音柔和细腻,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僧人面容恬淡安宁,眼缝里的瞳孔就像是镶了一颗陶瓷球。“谁?”我面向僧人,“你是?”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我现在脑子很模糊,我四周看看,并没有其他人。
“......”那僧人仍对我念叨,至于念叨什么我听不太懂,很可能是佛经,说不定这家伙是认为我死了,正超度我呢!但我现在已经睁开眼了,她还在念叨,我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想法,便跟她搭话:“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可不是什么身藏奇异武功深藏不露的牛人,我可也没有命中注定要继承什么大统,虽然我承认现在周围有点乱,我也有点乱,但是!”我义正言辞,尽量挤出一个坚决的表情,“我绝对不会跟你出家当和尚的!”“你的名字是?”她不紧不慢地说着,“我是......额?”我有点混乱,“唉,丢人了,这位....您,额,怎么称呼?”“你可以叫贫僧幽代”,看来是个尼姑,“幽代大师,大师啊,实不相瞒”,我的脸涨红起来,“我貌似不太能清楚地记起我的名字,其实不止是这样,貌似关于我的事,我都没什么印象了”,我开始越发地惶恐起来。幽代那奶白色塑胶一般的脸庞上浮起一丝凉凉的笑意,“那我就叫你洛应,这无妨吧”。
“别给我起什么法名,我不吃那一套!我说了我不出家!”我虽然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她,便只好大声嚷嚷着,好像声音大,理就足一些。
然而我的身体不但很诚实,而且很会适时地打击我的威风,我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我太饿了,都不太清楚我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吃的啥也不知道了。“洛应,你就打算这样饿死在这地狱吗?眼下我这里有份工作,你要不要试一试?你可以从此衣食无忧,远离灾厄,并且......”,我越发迷乱,还没等她说完就插嘴:“您认真的吗,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您跟我谈什么工作的事情,在此之前您能不能说一下这里算什么地方?我在这儿是干啥的!哦,我应该先问,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我的语速越来越快,逐渐无法控制自己。
“真是有意思,总之现在上天给你一个延续生命的机会,它就在你眼前摆着”,她从随身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亮红,诱人的果子,在天空中时不时划过的暗红色电光下,果子显得妖艳无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苹果!”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幽代居然看起来很是惊异和赞许,好像我答对了什么世纪难题一样“好极了,你说的真的是对极了!”幽代她连声赞叹,我不禁有点尴尬,“现在,我,仅仅要你一个答复”,她那微笑像冬日里的山溪,我慢慢平静了一些。
胃的欲望压过了一切,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好好好,是,是,您说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真的.....”我渐渐开始呜咽起来。她便把苹果递给了我,又拿出一瓶牛奶。我抓着东西便是狼吞虎咽,中间听见幽代说道:“现在你已经被我们录用了,我是你的指导者,负责你的今后的工作生活,从此,你将作为一名巡梦者,好好为我们工作吧”。
“寻什么?”我抬起头,“干啥的?”“巡梦者,巡逻的巡,梦境的梦,我们现在急缺这样的员工,而你就比较合适,到底能不能录用你还得看你今后的表现”,她顿了顿,“总之,你先别问太多,跟着我,你会变得明朗。跟着我,你才能脱离浑噩”,“你们现在还开公司啊!”幽代皱起眉头瞪了我一眼,我赶紧闭上嘴,连连点头称是。
“还能站起来吗?”她起身就要走,我连忙摇摇摆摆地撑起来,幽代脚下踩着碎砖断瓦,却如履平地。我艰难地在后面一扭一扭地跟着,努力维持平衡,雨淅淅沥沥,幽代的背影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幽代在一片空地上站定了,抬起头看天,我赶到她身边猫着腰站着,气喘吁吁。
之后我们俩就这样,也不说话,之前轰隆隆的响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周围出奇的安静,只是偶尔还有零星的小雨飘下来,落在低矮的草丛上,叶子上的水珠多了,就顺着叶脉流下来。断墙上的水坑满了,便溢出来,落到地上的大水洼里,滴答作响。
我逐渐不太耐烦了,走到一边找了个块石头坐下,我毕竟是伤员啊。“喂,幽代师傅,我们就一直在这儿,是在等车吗?”我看了看四周的样子,不远的地方浓烟滚滚,“这种情形,别指望有车来了。”我苦笑道。
幽代并不作声。我找了块碎瓦,在地上划了几道线,自己下起了五子棋,玩着玩着,感觉自己的脑袋慢慢被水泡了,又胀又晕,我感觉眼前的事物开始冒出重影,我看到我的左手上长出八个手指头了,地上那片粗糙的棋盘,上面好像涌出千军万马,他们开起坦克,还有人形的大大的铁疙瘩,拼了命的对什么开火。”你说说你们,你们,闹腾了这么多,最后,嗯~你们得到了啥?“我耷拉下脑袋,慢慢的神志不清,自言自语起来。朦胧中,我貌似看到幽代师傅回头看了我一眼,她好像,长头发了......
我正做小鸡啄米状时,一阵猛烈的白光把我彻底惊醒。我拿手挡着那道炫目的光,模糊中看到天上移来一个东西,那光就是这个黑色的飞行器发出的,它的飞行轨迹奇特诡异,呈z字型穿梭逼近,它飞行时寂静无声,飞行器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连忙摸我的腰侧,又悻悻地收回。
飞船悬浮在地面两米高的地方,激起一片尘土,飞船有两层别墅那么大,飞船腹部有一架升降机缓缓落下。幽代没说什么,就直接跨了进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迈了进去。
我刚才肯定是出现幻觉了,我看着前面的幽代,这脑袋不还是光洁干净的吗,嘿嘿。
3
这架飞行器里面并没有别人。
我看见幽代指尖在墙上的一处轻轻一滑,一把椅子就赶了过来。我看到那椅子是浮空的。
我也学着在那儿滑了滑,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只好灰溜溜地往里面走了走。来到一个房间,这里看不见任何操作仪器,显得空荡荡的。幽代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杯喝的,一口一口抿。其实我也很是口渴,但我觉得我要是学人家多半要丢脸又不好意思开口要,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地方靠着坐下,直接坐地上。
幽代用一种很是微妙的表情看我,她睁大眼,现在的表情介于看动物园的猴子和看古时候的野史文书之间。让我觉得必须找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虽说是飞船,但这个房间里并没有窗户。
“我们取去尤克特拉希尔。”“有什么?”幽代顿了顿,“是尤克特拉希尔,一个神圣的地方,是他们的归宿,你的工作地点,我的家。”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片巴掌大的,很薄的“玻璃”。她只是看着,那片“玻璃”就突然延展了一些,上面映出许许多多的东西。
她看的十分认真,这样的话我就没机会再咨询一些很是无知的事了,对她来说吧。
我看到“玻璃片”上的东西变化的很快,不禁伸长脖子想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清。
“别费心了,”幽代说话了,“到了之后也给你一件。”
我低下头不让她看见我的窘迫,我觉得我真是丢人。
丢人?我慢慢抬起头看着幽代,心里憋着话却不敢说。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这样想着。他们是外星人?我看着这飞船就很是奇幻,但幽代分明就是一副人类面孔,就是有点像白瓷人偶;让我去工作?我想起我不知跟谁看过的那些电影,里面的外星怪物们把人类抓走做奴隶!
不行!我得脱身!我环视周围密不透风的墙壁,感到一阵胃疼。
“害怕什么?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脸,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她笑着说,“又不是抓你去当苦工,也不是要去伤害你,你怎么了,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呢?”听了她的话,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禁莞尔,放松了一些。“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地球人,慌啥子?”
最后这一句真是亲切啊!
“好了,准备一下吧,”她起身,随手摸出一杯茶,递给我,“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可是我还是没看清她到底从哪里弄出来的!
我润了润嗓子,“所以,这个活儿,现在能不能跟我详细地说明一下,哦,请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所谓巡梦之人,是流离于幻影之间,却拥有最珍贵的东西——真实。”幽代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我身前,俯下身子,“巡梦者,他们的手里掌管着无数个世界,却没有一个能属于自己。他们是究极,是秩序,也是最......”幽代顿了一下,轻声道:“孤寂的守望者。”
“瞧你说的玄乎的,我还是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望着她的脸庞,听她说了这么多,我却没多少情绪波动。“说多少遍了,我才不要当和尚。”
幽代忽然直起身子,“我们到站了,亲爱的乘客,下船吧。”
“欢迎来到尤克特拉希尔!下来走走。”
4
当时我就感觉自己是喝了一大瓶伏特加,然后看完了一部穿越剧还没有醒过来地样子。
我们停在一个异常平整的巨型空地上,只有我们一艘飞船,而这片空地起码有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我小心翼翼地踏上路面,一抬头,上面好像还有一层黑压压的东西,完全遮蔽了天空,但是距这里得有个数公里高,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云,如果是,那感觉也像是铁做的。我们上面有大量类似于灯火的东西,悬浮在“铁云”附近,把下面的空间都照亮,抬头望去,就像是一颗颗星星,洒下的光如同月亮般柔和皎洁。
路面是银灰色的,我俯下身子摸了摸,坚硬还带点滑滑的感觉,绝不是水泥路面,倒像是,某类金属。当我还在沉浸于这个地方的浩大时,幽代都走远了。
我连忙跟到她身后,周围静悄悄的,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好自己瞄着周围。我往正前方看尽,视线尽头出现一条缝隙,黑乎乎的,我心里想,外面不会是太空吧。
我往左手边的方向眺望。星火之间我看到一条银白色的山脉,它上接刚才的巨型穹顶,下连我脚下踩的辽原。山体上沟壑连绵,如龙蛇盘踞其上,就像是一棵千年老树的树干。另外,树干的有一条细细的光影,就像是一条会发光的线虫,在树皮上游走。
“我们不坐些什么交通工具吗?”我摇摇手,疲乏如同丧家犬,不是说我多么虚,实在是我身体带伤啊。
幽代并不理我,她好像有无尽的体力,步子又平又稳还很快,让我不禁怀疑她身子里都是空气。
“看啊,就像是在天国。”听完幽代这句话,我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我就知道。”
幽代回过神来,“你知道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认为这里就是天国,但是你现在确实是在在地球上,我们不过是离地面有点高而已,而且,你是活人啊,跟他们不一样的。”
“尤克特拉希尔分为好多个区域,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叫做中庭。”听完这句话,我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
“中庭?我记得这是哪部神话故事里的地方。好像是,凡人生活的地方,而其他神明居住在......”我惊愕不已,“难不成我现在是在一棵扯淡的树上?”
“你说对了一部分,这里确实是中庭,但有些地方和你说的有出入。”幽代有些不快,但她看这里的眼神是那么充满爱意,好像是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你你你,不不会是哪位神话故事里的神明吧!”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原谅在下狗眼愚钝,看不出大人物!”我大声嚷嚷着,“求您别把我用大铁链子捆在高加索上,让老鹰吃我肝脏啊!”幽代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抬起脑袋,眼泪盈眶,汗如雨下,我明白自己已经是搞错神了,于是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真是瞎了眼,”又抬起头,眼神楚楚可怜,无助,又无辜,“我佛慈悲,别把我贬下十八层地狱,我瘦,放油锅里也炸不出什么啊!唉,我是不是已经犯下什么大罪啦?十恶不赦?您就算惩罚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幽代扶额,“我仅仅一个是地球人,我不是你猜的任何东西,我认为你已经把你们的文化圈子混的很乱了。”
“还有,这个中庭,不是凡人的聚居地,而是,魂灵们的。”
5
我们一直向前走着,我不再大声嚷嚷了。
我知道,我跟她,不是一类人。
走着走着,我发现我周围的路面开始活动了!离我大概十米远的地方,路面开始像水一样上下起伏,然后我发现我脚下的路面开始下沉。
我看见幽代没有停下脚步,就硬着头皮走了下去,就像路上忽然冒出一个地铁站入口似的。下去后,路面又合上了,紧接着,我面前的一堵黑墙也开始软化,变得像幕布一样,向着两边撤去。
里面很亮,像一个巨型剧场,不过从上到下都是白色的,就像人的牙齿。我的位置就如同大剧院的顶层席位,我往前走了走,握住护栏向下眺望。
下面的,是数不清的,呈放射状排列的,洁白的盒子,这些盒子就像是台式电脑一样,有一个类似于屏幕的东西,这“屏幕”发出淡淡的蓝光。它们数量巨大,一层又一层,鳞次栉比,看得人头晕目眩。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庞大剧场,那么舞台上的演员看到的,不就是一大帮会发光的墓碑在台下围着他们吗?
“那些是什么东西?”我现在简直要窒息,嘴里仅仅能挤出这几个字。
看着这样一个情景,我总觉得胸口堵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那是所有人的归宿。”幽代沿着扶栏缓缓走着,“这就是,你的工作。”
“电脑修理员?其实我更擅长拆,况且就算真的是电脑什么的,我也不会修啊。而且,还这么多!”
“先,停下,你真是一个话缸子。”幽代回过头,把食指放在嘴上。“他们,都回到,灵缸了。”幽代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空灵遥远。“都得到这儿来,所有人。”她喃喃到。
“跟我来,”幽代领着我沿一段窄窄的阶梯,一点一点往下走,这段旅程让我更清楚地理解了这个“剧场”有多大。从顶部到底处光垂直距离大概就有两百米。
我们来到底部,登上位于“剧场”最中央的一处小平台。
我环视四周,现在,谁是演员?
这时幽代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你需要知道的,上面就有,你可以参考参考,换上这身衣服吧。”她取出一身银白色的制服,我接过衣服,犹豫了一会儿,我看幽代没有走的意思,而平台上什么遮蔽物都没有。突然就一眨眼,幽代就不见影子了!
“大师?你去哪儿了?”我急了,“啥啊!!!”
我换上衣服,幽代还是没有踪影,我四下望着,颓然坐在地上,总这么颓废还是不行,自己在生活的河流中挣扎,没人会扔我救生圈。于是我老老实实翻开那本小册子。小册子并没有书名,又破又旧,我翻开后发现里面的内容居然是手写的,好像是钢笔的笔记。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寥寥几句话而已,又翻开第二页,又是寥寥几句话。我一共翻了五页,就没有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说明书,所有文字加起来不过二十几句话,这个手册一共有一百多页,我一直往后翻,后面全是空白,确实什么字也没有了。
“这......”我不知道就凭这么几句话我能干什么?哪有这么简略的操作说明书啊!况且我到底要操作什么呢?我满脸黑线。
看了一会儿,我还是想不出我具体要干什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把我带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说你可以工作了,一定要加油哟!
这算什么鬼?!
还是看看周围情况吧,来到这个神不神,鬼不鬼的地方,真是欲哭无泪。
我正想四处走走看时,平台上方忽然弹出一个屏幕,“滴滴滴”的警报声回响在这殿堂。一个大屏幕上忽然在平台前侧跳出来,显示:异常者出现!编号132142!
随后一个手术台一样的椅子从平台地下升了上来。
132142,通过册子我知道这是上面某台灵缸的编号。我走到躺椅边,上面有个头盔。
滴滴声响个不停,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小册子又浏览了三遍,然后合上它,放进我的上衣口袋里。
现在,就是我的时间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躺了上去,我系上固定带,带上头盔。我看到右手边有一个类似于键盘的东西。我键入:132142,我猜想我是要通过这台机器跟这台叫做灵缸的东西产生某种联系。
我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按下了右手边血红色的启动按钮。脑袋嗡的一声,我便不省人事了。
再睁开眼,我已经不在那个“舞台”了。
一阵凉风吹来,这里是......
第二章 烟花
1
我按下了那个按钮,那个按钮是球形,血红色的。我按下它后,命运的齿轮就此从新转动了。
......
“人类死后,灵魂要升天,他们从此脱离了肉体的腐朽,现实的困顿,魂与灵缸的相互作用将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肉身瞬乎湮灭,心灵永恒无疆。”——《巡梦者手册》
“人还是永远忘不了那些烙印,刻在心里的。”——《巡梦者手册》
2
黑暗逐渐消散,睁开眼后,我居然站在一个小巷子里。我愣了一会儿,有点不知所措,我默默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看来,现在的情景不是幻觉。
那之前的种种算什么?
女僧,废墟,飞船,苍穹,还有那些东西,还历历在目。其实做梦的是我吗?
然而现在这个地方我也不记得我来过。
我擦了把汗,这时候才发现我现在穿的是一件灰色衬衫,牛仔裤。左手腕上戴了一块奇怪的表,表链表身都是银色的,中间的表盘里没有时针分针秒针,却有一道紫色的光晕在表盘里萦绕。我尝试触摸,随后一道小屏幕从表盘中投影出来。“立体投影吗?”我惊讶地再次触摸,发现这个投影可以使人产生触觉。我触碰到一个板凳的图案,随后,一把小巧的板凳真的出现在我手中。我在手里掂了掂,又把它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很稳,也很舒服。
“记忆层提取”我念叨出这个词,这是手册里提到的,巡梦者在异常者的世界中拥有的特权。
所谓魂,其实是那个人自我意识的体现,而在灵缸里,魂灵可以根据自己的生前的记忆,心性,意志,重塑一个世界,自己居住。然而这个过程是无意的,而且人走之前出现意识断层,所以魂灵它自己也根本意识不到,其实自己已经不存在于现实了。现在我明白了,我没有做梦,却在他人的幻梦世界里。如今我要做的是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调整,以防止它分崩离析。
人本就已经去了,如果连死后的世界都不被允许拥有,那他们到底该走向何方?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魂灵生前意识的反映,但是人的思想深不可测,就算在这样的幻梦世界,也会有诸多的不稳定因素存在,这些不稳定因素通常是死者生前的心结,在这个世界中,这些心结会慢慢浮现出来,扰动魂灵的安宁,就是这样小小的隐患,可以让这个世界土崩瓦解,这个人的魂灵,魂飞魄散。“所以才需要巡梦者的存在吗。”我喃喃道。
虽然我心里有诸多疑问,但我想我现在来不及在这里踌躇焦虑了,因为我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这个世界正面临着某种危险。
很多事情以后总会搞明白的。告诉自己这一点后,我开始在巷子间转来转去,巷子间平房连成一片。
这里应该是刚下过一场小雨,小巷子的地面湿漉漉的,还有好多小水坑。我深吸一口气,清新混有淡淡青草味的湿润空气涌入我的胸腔,把它填的满满的,然后把身体中的污浊一股脑带走,雨点落在墙壁上的雨痕还没有褪去,斑斑点点的。
我真的好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清爽的空气了,好像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我流连在这里,我在这儿转来转去,小巷子四通八达的。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意识主体,即那个人本身。
巷子间静悄悄的,没有人气儿,一点聚居区的感觉都没有,就像是一个鬼城。我看到那边花椒树丛下有一道门是虚掩的,我跑了过去,花椒快熟了,味道也大了起来,充斥在空气里。我走到门前,抓着门上的铁制拉环敲了敲。“镗镗镗”的声音响起,几只麻雀从院子里被惊得飞起来。
没人应,我便直接推门而入,“吱呀”的声音响起,就好像这门在抗议我的闯入,弄得我怪不舒服的。“你好?有人吗?有人吗?”我喊了几句。院子里乱糟糟的,院子里都是掉落的树枝,四横八竖的,一根叠着一根,都已经腐朽,黑乎乎的烂成泥。还有一些木椅子横七八竖躺在地上,有一只还只剩下两条腿了。
我推开了里屋的门,里面还算好,但有股潮味。桌子上布满灰尘,一个小水缸里盛满了水。那儿有盏台灯,可惜线被什么东西咬断了。
我觉得有些阴冷,就走出去了,我抬头看了看天,这刚才进屋子时天上还有点日头,现在天阴了,这天,是要下雨喽。
我连着走了几家,要不就是敲门没人应,要不就是门开着,就是没人。“这人都去哪儿了?逃难去了?要这样的话可让我怎么去找意识体啊,”我很郁闷,路边有块大石头我就直接坐在了上面,摆弄着我的那块手表。
我在记忆层素材库中翻来覆去,希望能从这当中找到该意识体的信息,毕竟只有意识体他自己知道的,记住的,才会出现在我的记忆层素材库中。“可恶啊,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毕竟我刚到中庭不到两个小时就急急忙忙地连接了这个132142号
这时,我找到了一个长条东西,长条的末端,尖锐的利刃凌厉地张扬着。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六十年代的中国军队曾使用过。
我便提取出这支步枪,拉动枪栓,干净利落,看来保养很好,该意识体对枪支很熟悉。“这样看来,这位意识体很可能在几十年前服役于当时的中国军队。”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我模模糊糊地听见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铲子铲什么。在四周死寂一般的沉静中,这样的声音很是惹人耳目。
我连忙将东西归位,循声跑过去,跑到一条巷子的尽头,左转,又遁入另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停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又向右边的小巷子钻去。我听着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哗叉哗叉”的。
声音是从一户人家里传出来的,这家子的门口,铁门关得紧紧的。我清楚地听见里面有人在走来走去,我看了一下表,显示正是我寻找的意识体,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来,砸在地上,而这个人正在用铁铲费力清理。这时我便敲起了门,敲打铁门的声音异常浑厚。
“谁哎?”一个苍浊的声音响起来,“叶儿,你可回来朗?”随后一顿急匆匆的脚步声,里面的人一把拽开铁门,但门外站着的不是他口中的叶儿,而是一个瘦高瘦高的青年。“你谁哎?你从哪儿来滴?”大爷的口音虽然很让我别扭,但毕竟听的明白。我便回答他说:“大爷上午好啊。我是最近刚刚搬到这里的,我叫洛应,来看看周围的街坊领居们。”我满脸笑容,力图让大爷觉察不出我有什么异常。因为我看大爷刚才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快。
不过还好,大爷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笑着邀我进门来,然后回过身再把大门锁住,“好好好,好小伙子,这年头能像你这样懂事儿的可是越来越少,我家叶儿也跟你活活生,街坊邻居都待见她,你爹妈在吗.....”大爷乐乐呵呵的。“这个,大爷,我是一个人搬过来的,来这里打工的,不知怎么称呼您?”我说完,大爷又神情激昂起来,“好!小伙子够独立,我倪生,你就叫我老倪就行嘞,我当年跟你一样,从家里出来,到部队,又下基层......”趁大爷滔滔不觉时,我观察着大爷家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苹果树,大树从中间分成两叉,向南延伸了一丛,又向北长了一丛。树上结了很多苹果,还是青的,半个拳头大,扎堆长,一大团一大团的。
果树看来也承受不了这么多的苹果,它们便纷纷从树上掉下来。院子里就像是在下一场苹果雨。“今年苹果大丰收啊!真好。”我瞅着果树,对大爷说着。大爷却是满面愁容,“唉,小伙子啊,你是不知道我的愁。”
看来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到了,“大爷,最近有什么烦心的地方吗?”我试探道,我举起手护住脑袋,防止那些苹果把我砸着。大爷忽然变得愤懑起来,“狗,一群狗东西!走了,都他妈走了!连叶儿都带走了!”
院子里的树,听见了大爷愤愤不平的声音,苹果落得更厉害了。倪大爷给我倒了一缸茶,让我先坐会儿,然后又拿起一把很大的扫帚,貌似是用细竹子竿编在一块的。倪大爷看起来毫不顾虑头上的苹果,他把落了一地的青苹果用大扫帚堆成一堆,然后就用铲子把苹果铲到一辆手推车里,倪大爷脱光了上半身,把背心直接挂在晾衣绳上,继续劳动。
“倪大爷,你要把这一车苹果运到哪里去?”我看见手推车里的苹果堆成一座小山包,“堆到巷子头的那道沟子里。”倪大爷气喘吁吁,我连忙起身,把倪大爷手里的铲子拿过来,“倪大爷,看您累成这样,您先坐下歇会儿,我来帮你。”说完,我便学着倪大爷的样子,把苹果聚成一堆,然后铲到手推车里。很多苹果被锋利的铁铲劈碎,空气里荡漾着青苹果酸甜的气息。倪大爷喝了口水,坐在小板凳上,又高兴起来,“好好好,小伙子跟我孙女儿叶儿一样,哈哈哈,我跟你说,我家叶儿可孝顺了,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时候我家叶儿也就和现在一样,帮我铲苹果,倒苹果,我家叶儿身子骨弱,过不了一会儿就腿软,哈哈哈......呜呜......”倪大爷居然又开始抹眼泪。
我干着活儿,静静听着倪大爷说话,看来倪大爷有一个孙女叫叶儿,大爷很喜欢叶儿,可是现在叶儿不在他身边,看来这个世界的异常点与叶儿息息相关。
过一会儿,我也汗流浃背,腰酸背痛的。我心里隐隐不安,因为这说明巡梦者即使是在意识体的幻梦世界中,也受着身体因素的限制,我觉得这样的情况很不好,这样会让我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倪大爷,就巷子口那儿是吧。”“对对,出门右拐,有条沟,你把苹果直接倒进去就是了。”我艰难地推起车子,摇摇摆摆,“你可慢点。”倪大爷看着我笨笨的样子,不禁又笑起来。我推车到门口,铁门锁着,我把门锁从里面打开,拉开门,就推车出去。
我推着一座嫩绿色的山丘歪歪扭扭地彳亍前行,脑子里胡思乱想,我觉得万一我在这小巷子里碰上一位浑身有丁香花香的女孩子的话就很不好了,我这奇葩的形象一定会给人家留下些不好的印象。
正想着,我到了。当我到沟边时,我向下看去,又沿着沟走了走,浑身发冷。沟里全是青苹果,新鲜的,甚至没有蚊虫打扰它们。如果不是苹果已经几乎把这条长度至少二十米,深度大约两米的沟填满了的话,我还真不用这么吃惊。“这一大堆,得有多少吨?”我自言自语,而任何苹果树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苹果。
随后,我跑着挨家挨户地敲沟边人家的门,没有东西理我。
我把车里的苹果倒了下去,推车返回,走到门口,却看见倪大爷家大门又被牢牢锁上了。我只好再次敲门,“倪大爷,倪大爷,你干嘛把门锁上啊?”倪大爷立即给我开了门,招呼我进来后,又赶紧把门锁上,“小伙子啊,你不是本地人吧?”我点了点头。“出门在外,就自己一个人时,一定要多长心眼,有些东西啊,倪爷我也不好跟你说,总之出门在外多长心眼,多小心......”我听着倪爷絮絮叨叨的,有点烦心。我怀着一丝敌意看着眼前的苹果树,上面的苹果还是扎堆长,茂盛不已,好像根本没落下多少似的。
“也就落了个五六天,每年都这样。”倪爷苦笑着,“这棵苹果树很早就在我家了,我家叶儿就是吃着这棵树的果子长大的,它可是我家的宝儿啊,街坊领居都眼馋,哈哈哈......”我又问倪爷:“不过今年的苹果不是一般的多啊,倪爷,都快把外边那条沟填满了。”“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哈哈,咱不愁它多,想我那时候,哪有这么多果子吃啊,我那个年代,苹果可是稀罕东西啊。”
“就是我家的叶儿,我的叶儿啊,她到现在还不回来啊,我家叶儿最喜欢跟我这个老头子铲苹果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啊?”倪大爷又抽泣起来。“叶儿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你有她电话吗?”“电话?去去去,别跟我提这王八壳子,听着就烦!”倪爷的脸纠结到一块,就像是一团麻花。“叶儿,我找不着我家叶儿,家里苹果一直落,家里得有人啊......”
“那,我出去看看,帮你找找叶儿,她长什么样,走了多久了?”“我家叶儿老听话了,留着一束马尾辫一跳一跳的,她就走了五六天,我家叶儿最听话了......”虽然这种态度并不好,但我还是不想再听倪爷在这里絮叨了。“那么倪爷,我先回去了,顺便帮你找找叶儿,您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倪爷一边应承着,一边把我送出门,我刚出门,倪爷就立即把门合上,又锁好。
我站在门外,看着这铁门,门上焊了两只凶悍的猛兽,怒眼圆睁盯着我看。“他在畏惧着什么,就把自己锁的死死的,甚至甘愿放弃自己珍视的事物,只是用怒火灼烧自己。”我喃喃说着,迈动脚步,开始往巷子外面的世界走去。
我越走越远,倪爷的院子,铁铲的声音再度响起。
3
虽然绕了会儿些路,不过多走的路并不冤枉,我对这片居民区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我已经明白,这附近除了倪爷以外没有任何人,这种情况我不清楚倪爷明不明白,刚才我没敢问他。现在我已经走出这片居民区,站在一条大路边,路边的法国梧桐下停了很多车,车上都落了一层灰,然而下雨虽然可以清洗掉这些污点,但随后便会在车上留下一层新的灰尘。
我向下拽了下衣服,让上面的褶皱平整些。然后沿着这条路,向着看起来通向镇子中央的方向小跑。这条路很久没有维护过了,上面坑坑洼洼的。我头上的云变成了铅色,我从大爷的记忆层中提出一把油纸伞备着,这种伞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我路过一家简陋的气象台,风向标在高处无力地微微摆动。
我走到大街上,街上四散着很多报纸,被风刮起来,漫天乱飞。我追着报纸跑,终于让我逮住一张。这是.....上面写着暮云日报,暮云,我依稀记得这是一个二线城市,上面时间显示是2009年10月18日的报纸,我忽然有点头晕,但还是坚持浏览着报纸。我翻着,除了一些无聊的琐事,经济新闻,还有广告,我没找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算是明白倪大爷这里的时间设定了,大爷的意识体选择了2009年,离我那里有......我又有点头晕,我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在大街上转悠了一会儿,疲惫,而且闷的很,我不禁冲着空旷的街道大喊:“叶儿,叶儿!”我坐到街边脏乎乎的台阶上,我看到那边有一个商店,便向那儿走去,我期待可以从里面找一些补给,虽然我知道我并不在这里。可是到了门前我才发现,门又是锁的。这时我心里的负面情绪一股脑涌了出来。我这时候很激动,很生气,很累。我提取出一柄斧子,发了疯的向着门劈去。
“哈哈,没人时是吧,没人是吧,我他妈让你没人,你们就是合起伙儿来整我是吧!”我怒吼起来,我呼哧呼哧喘着气,看着眼前变得破烂不堪的木质门,我才觉得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脑子里还是纷乱如麻。我通过我劈出来的缝钻进去,里面的商品还在,货品在货架上排列的整整齐齐。我拿起一瓶可乐,拧开瓶盖就想往肚子子灌,我突然想起来这是2009年,我看到上面的生产日期也是2009年,不知道我喝会不会有事,我是几年或者几十年后人啊。不过我又一想,我是在这个时空里,而且我“自己”也根本没有喝,便放心的灌了下去。
“什么啊,这是可乐?一点味道没有!”我把瓶子扔到地上,棕色的泡沫汩汩涌出来。我这时候想起我的手表,我在其中搜索一番,看到了可乐的标识,但这个标识里的液体显示是无色的,我回想起手册中提到过的,这个世界是意识体生前的意识,记忆构成的。现在的情况说明倪大爷之前虽然见过可乐,但自己从没尝过,没有对可乐的味道经验,那我在这里便也什么也尝不到,我有点沮丧。幽代说过有什么要求找那谁说就行,我出去之后一定找那谁要一个大瓶装的可乐!
正懊恼着,我突然听到商店更深处的货架那里有什么动静,什么东西在移动,并且不小心把货架上的一个盒子蹭掉在地上。“谁!”我大喝道,并且立即取出一把水果刀,反手握住,身体微微下蹲,慢慢往声音的所在移动。
我听到一声漏出来的抽泣声,看来这个人很害怕,而且都要哭了,我便收起刀子,我看到有一床夏凉被裹在一起,微微发抖,就慢慢移动过去,一把拽开被子!“啊!!!”尖锐的叫声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原来是一个女孩子藏在这里,“啊!!!”她仍然尖叫着,并且一声比一声惨,听得我心惊肉跳。“小姐,你好啊。”我俯下身子,想要拉她起来,可是我的手刚刚碰到姑娘的胳膊,更加凄厉的喊叫声穿透了我的耳膜,直直刺向我的大脑深处。
我平定了一下情绪与身体,问她:“你是谁啊?妹妹?你认识一个姓倪的大爷吗?”女孩慢慢抬起头,这是一个边城姑娘,轻灵的眼睛,睫毛很长,一束马尾辫挂在后脑勺上。她一脸警惕而且幽怨地盯着我,就像是看几辈子的仇人。
我不禁越发地不舒服起来,我又轻轻地问她问题,尽量用我最温柔的语气,“小姐,我刚才是粗鲁了点,真的抱歉啊,街上转了又转,都没看见人,小姐你是店主吗,你的店很棒啊!”我不忘再补上一句:“小姐你认识一个姓倪地大爷吗?”小姐点了点头,我心中一阵狂喜,我不敢继续多问,因为她幽怨的眼神还在,我要循序渐进。
“最近店里生意不错吧。”我说着,还帮忙收拾店里被弄乱的物品。我把我扔在地上的那瓶可乐捡起来,放进门口的垃圾桶里,“这家店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怎么样?”女孩的声音很是纤细,就像是柳叶笛。我尴尬一笑,“那小姐你......”我一回头,发现那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了,“小姐?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样?”我的脸胀的通红,举目四望看不见人了!这都能让她跑掉?而且我看不出来她是从哪里逃了的,我痛骂自己的没用。
我冲出商店,从记忆层中提取出一架木梯子出来,我借助梯子爬到二层楼的商店房顶,四处看着,我寻不到女孩的踪影,只看到路边的行道树,在微风中摇来摇去。这时云层终于绷不住了,大大小小的雨点落了下来,我便撑起了那把油纸伞,路面上雨花四起,生成了一层薄雾。
我闷闷地躲回商店里,回想着从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所有事。一开始,我出现在一个徒有其表的居民聚居区,虽然平房一片连一片,但附近却只有倪大爷一个人影。倪大爷家里目前只有他一个,但他嘴里一直念念不忘他那个叫做叶儿的孙女,这个孙女最近突然从倪爷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像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消失在我眼前一样,并且倪爷对他孙女的消失很是焦虑悲伤,应该是什么因素从倪爷的生活中抹除了叶儿。
而且倪爷好像一直在害怕什么。
我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翻开,摸出一支钢笔,在上面写下了我感觉到的异常:“异常点第一,叶儿。”
倪大爷的家里也充斥着诡异的空气,那棵苹果落不停的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界结构异变引发的。以及人,该出现人的地方一丝人气没有,不该出现人的地方却冒鬼影,还是以那种方式。
我咬着笔盖,又在本子上记下“异常点第二,果树。异常点第三,人影。”
刚才的女孩子也很是诡异了,怎么就没影了呢?我打算把这附近都走遍,找找叫叶子的,可是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这样的本质上是虚拟的世界,面积会有多大。不知道我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
“哗啦!”外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翻倒的声音。我猛地一惊,赶紧追出去看。
外面的东西让我的心脏凉了半截。
那个物体匍匐在地上,一米来长,腰如同水桶一样粗,只是很扁,让我觉得这是一团紫红色的水垫。它的“头”附近伸出一双瘦骨嶙峋地胳膊,跟它这臃肿的身躯格格不入。它也没有眼睛,耳朵什么通常的面部器官,只有一张嘴,撑满了整个脑袋,这大嘴里尖刺林立。
我虽然很震惊,却意外地冷静,我面向它,慢慢地后退,企图与它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我先从记忆层中提取出一把椅子,挡在我胸前。我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四周,发现我心里更可怕的预感成真了。
周围楼的墙壁上,还爬了两只这样的怪物,它们的体型跟我面前这只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调整呼吸,努力稳住自己的手臂,不让它乱抖,并慢慢往开阔的马路上后退,我看了一下天空,雨已经慢慢停下了。我深呼吸了一口,大力挥动手臂,将这把椅子往尽量远的地方投掷过去。
这三只虫子(姑且让我这样叫它们),见状就像疯狗一样蹿出去,扑到椅子上疯狂撕咬起来,那把椅子在这些凶猛的虫子面前就像是塑料泡沫做的。我惊异于那只楼上的虫子居然一个弹跳就精准地弹到这椅子上,它们之间相隔至少十米!
在它们撕咬椅子的同时,我提取出了那把56式步枪,按入子弹,拉动枪栓,冲着其中一只,扣动了扳机。
“嘭!”枪声响起,在空空的小镇里回荡。那只虫子就像皮肤病人身上的脓包,“哄”一下炸开,浆液四溅。余下的两只虫子非但没有攻击我,反而开始吞吃自己同类的尸体!它们吃的风卷残云,吃完那么一大坨恶心的东西它们用不了十秒。我连忙开枪,把剩下两只全部爆头。
之后,我赶紧举枪瞄准我的四周,我看我附近并没有类似的鬼东西,才垂下枪,呼哧呼哧地喘气。“倪爷!”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顾不得去探索这个镇子了。我赶紧按照原路往回跑,无论如何,意识体的安危就是这个世界的安危!
“倪大爷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一直奔跑,直至我的回去路被挡住。
“没理由啊......”我目瞪口呆,自言自语。
我眼前,不是本来应该的马路了,我眼前,是一大片向日葵花田!
云散了,可惜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日落西山。夕阳挣扎着,把自己宝贵的的最后一丝金缕,洒在这片葵花田上。“可是葵花姑娘们不领情啊。”我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之前那个,我迫不及待地问她:“你是叶儿吗?”“嗯。你是来找我的吗?你见过我爷爷了吧。”听完叶儿的回答,我兴奋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脸上有什么好笑的东西吗?”叶儿歪着脑袋看我,她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我......额,其实没什么,我只是原本以为找你还要花更多时间,嘿嘿。想不到,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叶儿笑而不言,夕阳的光里混着黑暗。“我是刚搬到你那里的,我叫洛应,我去找你爷爷来着,你爷爷找不到你了,他老人家很着急,他很想你。”
“你之前为什么会躲在那样一个商店里,你是在躲那些虫子吗?”“差不多吧。”女孩话不多,她的眼睛望着这片葵花田,她说:“洛应哥哥你看,向日葵背叛了太阳。”我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的地方。
现在太阳明明已经出来了,可是葵花们一个一个朝着东方,深深地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就像一大群沮丧的洛应。“可能,是因为今天一直阴天吧。”我试图强行解释。
“不,洛应哥哥,你看,今年的向日葵又大又肥,它们就要成熟了,你觉得这些向日葵的养料是谁提供的,能让向日葵放弃太阳的温暖?”葵花田里面发出好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像是有一大堆泥巴纷纷砸在一堵墙上。“不,不,不!”我猜到了什么,“叶儿!跑!”我大喊一声,抓起叶儿的手臂就往镇子里跑。
我后面的葵花田,一团刚才见过的虫子从里面涌了出来,密密麻麻,甚至还一个叠着一个,“叶儿,跑啊!”我从记忆层中提取出一大桶花生油,我把油桶往地上一倾,就继续抓着叶儿跑。跑出一段距离,我站定,举枪,瞄准了那个往外汩汩放油的桶,高热的子弹划破空气,一下子打爆那桶油,后面顿时火光冲天,黑烟滚滚,从油上面爬过的虫子纷纷着火,蜷缩成一团。而它的同类把握着机会,赶紧把受伤的同伴当成大餐,撕咬的干干净净。
我便向虫子涌来的方向均匀开枪,受伤的虫子一定程度上拖慢了虫群前进的速度。“洛哥,咱们跑不了的!我求你让我回去吧,你让我死在回家的路上吧!”她嚎啕大哭。
我没有理她,同时不停开枪,回到城里,在一栋楼房里找了一间开着的房间,我带她躲了进去,把门锁好,叶儿喘得直不起腰。“叶儿,我就想问你几件事。好好回答。回答你知道的。”我把屋子里的桌子翻了个面,挡在门上,又探出头瞄着窗外。“洛应哥哥,我觉得你懂的东西反而应该比我多。”我回头诧异地看她,“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我知道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五天前。”
“你为什么离开?”“去买东西。”“为什么不回去?”“如你所见。”
我突然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成熟,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些。“那我能问你问题了吗?洛,应,哥哥。”她说我的名字时额外加了重音,让我更加小心这个女孩。我说:“你是说我刚才拿出来的东西吗?那桶油本来就在那儿,这把枪,是我在城里房子间翻寻时发现的,我看这镇子怪异的很,就拿上了。”我冲叶儿微笑,“那些虫子,我不要害怕,我会摆平它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把你送回你爷爷那里。倪大爷现在也很危险,这些虫子会爬墙,倪大爷家的平房挡不住的。”
现在看起来倒是叶儿比我更加镇定。我探头出去看情况时,感觉后面有情况,回头一看只有叶儿在那里,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段粉笔,在地上横横竖竖画了好几道线,然后找来一些小物件当作棋子,自己下起了五子棋,我可真是佩服这个奇葩。
“喂!我说叶儿,咱能不能上点心?咱们现在可是在生死边缘。”我的语气沉重而且恳切,我的眼神拼了命地显得严肃和焦急。可是,当我挤出来的表情碰到叶儿的脸时,我不由地发怂。
叶儿的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我不再多废话了,我把枪背到身后,关好窗户,在这种时候蹲在那儿跟叶儿下起了五子棋。
“你在那个商店里看到我为什么要跑,你是怎么跑的?”我还是忍不住问叶儿。“你笨笨的,”叶儿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不过这里也就我们两个。“我趁你不注意,又钻回被子里了。”“啊!啊!”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当时立马跑到街上去看,想不到这个机灵鬼居然躲我眼皮底下去!“之后我看见你打死三只怪物,就往我希望的方向跑,我就跟着你。”我一时楞楞地盯着她,她也倔倔地朝我看,我们两个相对看着,一会儿,我实在绷不住了,我仰面躺下,她也反方向躺倒,我们两个都开怀大笑。
“够了!”我坐起来摆摆手示意打住。叶儿还是仰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趁机会站起来,走到叶儿视线的死角,再次翻找记忆库。“洛应,你知道吗?以前,爸爸妈妈工作忙,总把我放在爷爷在乡下村子里,我爷爷奶奶养了一群羊,我最喜欢跟爷爷上山放羊,有只小绵羊我记得很清楚,它总是喜欢坚持不懈地啃我的裤腿。”我沉默着。“我还骑过它们你信不信?”叶儿这时候倒滔滔不绝。
我从记忆层中取出大量烟花爆竹,堆起来,我对叶儿说:“来看,咱们太幸运了,这里有好多烟花爆竹。”叶儿凑过来,仔细看着那些过年时常见的爆燃物。她捡起一根,这个可以往天上飞,再炸开,她把烟花凑到自己鼻子旁,细细闻着,好像是在品鉴一款新香水。“洛应,你打算怎么办?”我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看到下面的虫群密密麻麻。
它们这些东西很笨,我想这些烟花爆竹可以转移它们注意力,把它们引到别处。“跟我来。”我把堵门的桌子移开,悄悄扒开门,门外暗沉沉的,什么也没有,我放低声音,“走,到楼顶上去。”
总算找到了去楼顶的门,我把门锁用钳子拧开,来到楼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我往楼底下看,正考虑着把爆竹扔到什么地方更好一些。“嘶~”我听到一些不得了的声音,我回头看,叶儿居然已经点燃了好多引线,蓝色的硝烟四下漫开。我冲过去企图掐断引线,我晚了,这么多只“火箭”呼啸着冲天而起,许许多多的金花银花在天上一个个炸开。“干什么啊!”我的脸绷得像一根即将拉断的皮筋,“你现在放这些炮竹干什么?”我看着天上爆炸位置,知道这里已经暴露。
“走!”我抓起叶儿的手,把她推进楼里,“去刚才的房间!”我大吼。虫子门从四面八方爬上来,我拿出步枪开火,并趁它们吞吃同类的时机在楼顶门的四周洒下一圈花生油,我点燃它们,一道火墙暂时阻住虫子的进路。
我也撤回楼里的那个房间,找到叶儿,我又把桌子顶在门上,我让叶儿躲在房间里一个角落,拿出一瓶夏季驱虫用的花露水在叶儿身上撒来撒去,直至把一整瓶用光,我告诉她这东西房间里就有,我刚才找到的。
“你怎么什么都能找到?”我没回答叶儿,只说:“叶儿,藏好。”我听到门上噼里啪啦都是敲击的声音,我把枪对准门口,手指扣住扳机。
.....
6
我没有看到虫子破门而入的惊悚场景,门上的敲击声逐渐少了,就像一场大雨过后,雨点变得稀稀拉拉。渐渐的,敲门声只剩一个。“咚咚咚。”
......
“咚咚咚!”
......
我慢慢走近门,撤去桌子,我把手里的步枪换成砍刀。打开了门锁。
打开门后,竟是倪爷那张沧桑的脸。“哎?倪大爷?”“爷爷!!!”叶儿扑出来,跟倪爷紧紧抱在一起。“叶儿,我可算找着你了,总算是找着你了!呜呜......”
我悄悄走到窗边,楼下,人群熙熙攘攘,车辆穿流而过。那边的小店门口甚至还停了辆警车,毕竟那家的店门被砍了。
倪爷自己来找叶儿了!
“倪大爷,你怎么会?”我很是诧异。“哦,小伙子啊,谢谢啊!我看到远处的烟花,我一看就是我孙女!就连忙跑过来了。”“那些炮竹是过年时我经常和爷爷一起放的,真是怀念,真想不到你会从这里找到。”叶儿把头埋到爷爷胸腹里。
我感觉我压根就没什么用。
他们说着话,我悄悄迈出房门,“小伙子,你去哪儿?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不了不了,倪大爷,我有些事,你们先回家。”
“谢谢,洛应,你要好好的。”身后传出叶儿的声音。
我走到大街上,向我的手表求证,上面显示该意识体记忆世界结构已经趋于稳定。
我启动了退出程序,我看到我身边的事物,那些房子,这些人,这些树,都化成五彩缤纷的光晕,慢慢消散。
“洛应!”
是叶儿!
我回过头去,叶儿身上散发出丝丝发光的线,变得逐渐模糊。
“我希望我不会再见到你了。”我说,我知道她听不见。
“洛应!我叫倪叶*......”“什么?”这次是我没听清,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名字,我却听不清最后一个字。”
我只好微笑地摆摆手。
终于,四周彻底陷入黑暗。我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额......”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还是在那个地方,让我压迫不已的大剧院。我当了一次演员。
观众只有幽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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