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魂玄策》免费试读_胧月星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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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路

京城的二月就快来了。

鸿渐倚在凉亭的柱子上，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长叹了口气。鸿渐并非是其本名，而是在其成年之后获得的字。

鸿渐的本名叫做王鸿，只不过现在更喜欢让人用字来称呼他。字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让人感觉更为亲切。

王家在京城也算的上是一个大家族了，就算是旁支落叶也在国内的各地安稳发展，一辈一辈积攒的底蕴让其跻身于几大权贵家族的榜首。

鸿渐是王家的大公子，地位超然，虽然他厌烦着这个身份。令人厌恶的繁文缛节，无时不刻要保持的微笑，甚至连平时的自由也被剥夺了，只有呆在家中，不能轻易外出。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傀儡罢了，一个王家在表面上需要的傀儡，他只能保持微笑，让那帮大人物满意，在繁华的京都保住自己的立足之本。

京都的二月已是热闹非凡，一位位书生从各地赶来，准备进行最后的殿试，连京城平时浮华的氛围，也渐渐被浓浓的书香掩盖了。

“公子，老爷叫你去一趟书房。”站在雨中的李叔唯唯诺诺地低头看着鸿渐，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叔是王家的老管家，在王府呆了一辈子了，在鸿渐小时候悉心地照料，不留痕迹地帮助鸿渐很多次。鸿渐在王府中那薄弱地归属感中，或许李叔要占了很大一部分，可以说李叔是维系他对于王家的情感的纽带。

“李叔，你先进亭子里，外面雨大。”鸿渐微笑着，随手拿起放在雕栏上的油伞。“李叔，我们不用那么见外，直接叫我鸿渐就行了。”说罢，缓缓打开了油伞。

“属下不敢，公子也要更加注意身份，不要发出这种言论了，老爷听了定会怪罪下来地的。”李叔低着头，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是声音中充斥着劝解的意味。“连你也变成这样啦，李叔，王家已经要把我高高挂起了吗，我究竟要怎么办呢？”鸿渐只有苦笑几声，已经回不去了吧，一切都注定了。李叔低着头，沉默不语。

蒙蒙细雨轻轻敲打在凉亭的檐角上，轻轻的哒哒的声音一点一点萦绕在鸿渐的耳畔。眼前的王府与常日不同，细雨渐渐地在王府上笼上了一层薄纱，朦胧，神秘，而又不可捉摸。鸿渐在苦笑中渐渐远去，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在鸿渐走远一会后，他清晰地听见后面李叔苍老的声音。“公子，老爷可能要你去殿试了，请不要逃避了，这次家族是不会让步的。”鸿渐微微一怔，尔后苦笑了几声，摇了摇头，长叹口气，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终于要开始了吗？”

凉亭之外，李叔只有盯着鸿渐远去的身影，一点一点被王府吞没。“少爷，对不起，我实在是帮不了你了，这一次已经是逃不过了。”李叔轻轻地拭去着脸颊上地不停下涌地雨滴。凉亭的檐角微微拱起，雨水从侧翼轻轻落了下来，一点一滴落在土壤中，再也看不到了。

鸿渐缓步走到了书房外，随手将油纸伞侧倚在墙角，对着门内朗声说道:“父亲，鸿渐求见。”门内传来一声清脆的搁笔声，沉稳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进来吧。”

鸿渐的父亲是王家的家主，权力滔天，基本每日是在书房中批阅奏折中度过的。鸿渐很少有机会碰到其父亲，他对于父亲地印象其实也是模糊不清，只清楚父亲的名字是王健，对于其他的不敢轻易地确认。但是在他印象中父亲大概是一个不苟言笑，严肃刻板的人，对一切仿佛都有不可知的掌控力。是整个王家的核心，是真正支撑着王家前行的男人。

“谢，父亲。”鸿渐悄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走进了书房。刚刚步入书房，一股浓浓的书香扑入鼻腔，父亲正坐在书房的高位上，严肃地盯着鸿渐，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油然而生。鸿渐抬起了头，注视着父亲威严的脸庞，气氛渐渐变得沉闷了起来。“这次招你过来，是为了两个月后的殿试。我知道你自幼爱读书，这本语录你拿去认真习读几遍，到时候定然无忧。”王健的发声打破了书房内的沉寂。“是，孩儿明白，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鸿渐微微弯下腰朗声道。“不用此举，你我之间无需分如此之开，我们是父子，这些礼节倒是可以忽略几番。”王健的声音渐渐轻柔了下来。“孩儿不敢，父亲现在身为家主，我不敢如此无礼。”鸿渐慢慢低下头，抱拳答道。“如此也好，之后的殿试也无需太过担心，只需直叙本心即可。”父亲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失望，尔后后恢复正常，“记住你现在的烦恼也曾经是我的困扰，如果有什么困惑，来此问我即可。”鸿渐轻声应下，注视着父亲的书桌，上面是家族的账本，密密麻麻的圈和线，清晰而又明了。“退下吧。我还要忙一会。”威严的声音压迫在鸿渐的耳边。鸿渐低下头，轻声回答，尔后慢慢退出书房，把房门小心翼翼地带上。从书房出来后，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响起，幽幽的书香也渐渐散去。他随手拿起了伞，渐渐在脸上挂起了微笑，在无人的雨中渐行渐远。

京城的雨季早就来临了，可是春天真的来了吗？

鸿渐冷笑着看着手上薄薄的书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估计这就是殿试的题目了，以自己父亲的本事弄来题目并不奇怪，甚至父亲在考官那边都已经大点好了，什么只叙本心，无非就是报上自己的名字罢了。考官有1/3的王家客卿，就算到了殿试最后的阶段，皇上也不会落了王家的面子，一个小小的官吏换上一份王家的人情，简直就是无本买卖。

鸿渐只是一个在表面的傀儡，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他不会点破，他只能一点一点沿着家族给他铺好的路前行，虽然这条路比常人平坦了很多，但是他只能在路上走着，不能换路，不能停下。

或许，只是或许，有那么一份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反抗吧，鸿渐如是想到，但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鸿渐已经注定了只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像他的父亲一样，已经没法停下，只有孤独地前行，直至死亡......

第二章 殿试

四月已不再下起蒙蒙细雨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零落了起来，本来繁华的京城因为殿试禁市，禁宵，甚至于限行。偶然几声慵懒的人声在诵读着书籍，书生们大多放下了身上的书笈，只有手上一卷小小的竹书，准备着最后的殿试。

殿试并不复杂，先要通过几位考官的审核，之后的审核是由皇上来做。对于只有堪堪达到20个人的书生队伍而言，确实是值得皇上这么做。虽然在鸿渐看来也无非是一种笼络人的手段罢了。牢牢把握住几位新进的大臣，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给予其一个官位，然后其定然尽心尽责，呕心沥血，期许自己能不辜负皇上对于首肯。

从古至今哪位皇帝不是将人心琢磨到极致，渐渐地聚拢着人心，然后掌控全局，确立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鸿渐慢慢地跟在考生的队伍后面，微笑着盯着几位默诵着经典的书生，摇了摇头。几位世家和皇室就要预定了大部分的官位，真正能够留给那些出身贫寒的书生的机会并不多，或者说是一个都没有。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的事情，在你高声谈论着公平的时候，那就说明了你已经不相信所谓的公平了。不公平本来就是公平的，他们比你掌握着更多的游戏规则，拥有着更多的权力与利益纠缠，自然不会轻易的让你加入，分享这份蛋糕。

人世本来就是冷漠的，更何况于反复无常的官场呢？

几位考官端坐在大殿前，冷冷的目光盯着前来殿试的青年。鸿渐跟在考生身后倒也认出了几位熟面孔，在八位考官中，足足有四位王家的客卿。他微微一怔，尔后却又全然舒坦了下来。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有坦然接受了。

“开始测验之后，你们按照顺序进行考核，只有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去朝见皇上。”一位考官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第一位考生进来测验。”说罢便带着几位考官踱入侧殿。

考生们渐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等待着命运的抉择，气氛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鸿渐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也是这样平凡的书生该多好了，可惜我不是，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于是乎，那种紧张的情绪还没出现，就转变成了几分苦涩。鸿渐只有干笑几声，摇了摇头。

考生零零散散地被叫去测试，很快就轮到了鸿渐。

“下一位考生入场。”宫殿侧畔，朗朗传来中气实足地声音。鸿渐微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握起自己的书卷缓步前行。侧殿并不大，仅仅数丈而许，几位考官坐在正中间，俯视着鸿渐，威严而又沉闷。考官阴沉的脸仿佛万年寒冰似的，正中的考官问道：“考生可是王鸿，如若无误考核就可以开始了。”鸿渐抬起头看着几位考官，有阴沉着脸的，有对着他微笑的，也有面无表情的。“晚辈正是王鸿，不知测试可否开始了呢？”王鸿郎声道。几位考官对比了一下画像，点了点头，从旁边金色的木箱中随手抽出一份书卷，对着王鸿笑着说，“测验的题目较为杂乱，不知可有几分把握。好，废话不多说，听题吧。”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尧之功，可亦与称焉？”考官冷声读完题目，盯着鸿渐，“口述即可，无需动笔。”鸿渐想了想，觉得这题倒也显得中规中矩，随口即答：“古圣先贤的化育之功，非单尧之力也。尧善于育人，与今国朝君主似，则亦可谓是仁乎？余无能于己，然有为国奉于己力。”鸿渐微微停顿了一下，“若无圣贤皆有之心，则吾欲现之，可否？”

几位考官暗自点头，商议了一番。那个阴沉着脸的考官缓声说道：“答得倒也算是中规中矩，算你通过了，先在外面等候消息即可。”鸿渐做了揖，告辞出了侧殿。尔后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殿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至晌午终于有了结果。几位考官依次起身，先是对着宫殿做了个揖，尔后对视一眼，对着台下的考生暗自摇头。“对于本次的殿试结果，只通过了一人，我很失望。王鸿你进来大殿吧。”主考官对着鸿渐微微一笑，之后以阴沉的脸看着其他书生，“其他人可以各自散去了。”书生们听罢，依次拜敬了一番，各自离去了。

“鸿渐谢过各位考官。”鸿渐将身畔的书卷拿了起来，尔后向大殿踱步而去。考官们弓身侧在宫殿两畔，“鸿渐此次觐见皇上，要遵循礼数，不可为我们读书人丢脸。”鸿渐耳畔传来主考官的声音。鸿渐一愣，微微调整了下衣冠，拂袖而行。主殿两侧早已有几名金甲将士在此守候，在看见鸿渐走来时，死死地盯着鸿渐，右侧的将士冷冷地开口，“你就是本次的通过者王鸿？”鸿渐低着头应了一声。两位将士在确认身份之后，倒也没做什么纠缠，直接就让鸿渐进了主殿。

“这就是王家的小家伙。”“嗯，真是好福气呢。”两位将士的话语在鸿渐进入大殿之后，渐渐变得模糊不可闻了。

皇上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旁边也没有什么侍卫，甚至于连随从也没有。鸿渐伏下身子，正准备三跪九叩之礼，皇上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鸿渐，“无妨，此处就你我二人，无需拘于礼节，请安即可。”鸿渐依旧低着头，耳畔突然想起了主考官的话语，微微一怔，难道测验已经开始了吗？于是依旧伏下身子，半膝而立，朗声到“皇上，礼数自在我心，无需是否有外人在否。”皇帝盯着鸿渐，突然笑了起来，“真是个无趣的小子啊。”尔后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椅前踱步，“你也知道这次的殿试只是做个样子吧。”“王鸿不知，请皇帝明叙。”鸿渐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皇上的湛蓝色的眼睛。“好了，不用装了，你们王家需要名声，而我皇室需要你们的支持，也算是互惠互利了。”皇上摇了摇头，“要是官员都是像你这样，那该有多无聊啊。”鸿渐内心一颤，皇上喜怒无常，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究竟是什么考验呢？皇上缓步走到鸿渐面前，把他扶了起来，“本来我是没有什么考验的，出于礼节，还是装个样子。现在皇室衰微，五家是否有叛逆之心？”鸿渐低着头，不敢直视皇上炙热的眼神，“现今皇室剧中，五家与皇室一体，俱荣俱损，怎可有逆反之心。”鸿渐充满了疑虑，皇上究竟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透。但一步错就步步错，绝对不可走错一步。

“好，那我就封你为监察大臣，即刻上任，调查五家是否有逆反之心。你的新身份是书院的院士，在暗处我会安排一支暗卫帮助你进行调查。”皇上拂袖转身，“如若无疑，则可离去了。”鸿渐面色一肃，做了个揖，先行拜退了。

出了大殿，鸿渐皱着眉头，迷惑地回想着皇上话语中的意思，懵懵懂懂地，不可捉摸，皇室与五大世家利益息息相关，怎么可能会有逆反之心呢。只是皇帝多虑罢了。不过这官职真的是不好做，夹杂在皇室与五大世家中间，唯一可以值得庆幸地是这个身份尚且还是隐藏起来的。

“不想了，不想了，先去回家做好调任地准备。”鸿渐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下一步要怎么走。

冷风中，殿外的烛光随风摇曳，皇上倚靠在龙椅上，若有所思。

黑夜悄悄笼罩了整个京城，闹腾的市集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远处的乌云缓缓飘了过来，雨，尚且还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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