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英豪》：第1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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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演戏

清末民初。

时局动荡，民不聊生。

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疯了般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们为了生存，无奈之下，纷纷上山落草为匪。

或许，这便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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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

武陵山脉，独龙山，独龙寨。

寨子并不大，但在方圆百里，名气却是大的很。

无他，说白了，就是这个寨子里盘踞着一股悍匪--独龙匪。

匪首姓李，外号“独眼龙”。

据说为寇之前，是清廷编练的，新军里面的一名连长。

由于不齿于上官贪的无度的“喝兵血”，一次酒后，一时兴起，快意恩仇，手刃了上官，犯下了杀头的大罪。

待清醒过来，深感没有活路，只得带了手下十几个亲信，用两辆马车将全连的武器弹药，一股脑的装了，躲进了山高林密的武陵山区。

占了一个小寨子，改名为“独龙寨”。

山寨贫瘠，独眼龙等人本就是行伍出身，哪里甘心于砍柴种地，干脆将原来寨子里的壮年男子训练成军，干起了土匪的行当。

独龙匪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又是正规军出身，进退之间颇有章法。

在这乱世，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渐渐地，偌大的名头便闯了出来。

数年后，大清灭亡，三民主义兴起，他本欲挥军出山，为国效力。

但军阀政客们，却如同走马灯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令他实在是摸不清头绪。

他想了许久。

最终想想，穷也好富也罢，人生终究不过百年，多想无益，不过是陡惹烦恼而已。

于是，继续干他娘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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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到了193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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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武陵山区，繁花似锦，溪水潺潺。

山间小径上，慢悠悠的走着一匹雄俊的白马，一位年轻男子，高踞马上，顾盼自雄。

他的前前后后，簇拥着数十个背着长枪的彪武汉子。

这男子，便是独龙匪年方二十的少当家--李茂春。

独眼龙的独生儿子。

今日，正是他下山提亲的好日子。

富贵镇，位于独龙寨的山脚。

人烟不算稠密，但亦有三五百户人家。

独龙匪向来崇尚“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行规，不但从不劫掠富贵镇，在落草为寇的最开初，相反在镇子受到外敌骚扰的时候，还会出兵救助。

更加荒唐的是，碰到荒年，独龙寨竟然还会派人到镇子上去放粮搭粥棚。

因此，作为独龙寨的卧榻之侧，富贵镇不但没有半点的萧瑟，反而隐隐还有些畸形的繁华。

在这样的乱世里，便显得格外的难能可贵。

镇民们在渐渐的度过对土匪们的恐惧之心后，数十年来，早已经认可了独龙匪的存在。

甚至，如今的独龙匪中，许多的年轻人，本来就来自于富贵镇。

肖家便是其中之一。

肖老头生了三子一女，除了大儿子呆在家里外，二儿三儿都上了独龙寨，现在，女儿肖冬雪，也即将成为独龙匪的少夫人。

不出意外的话，若干年后，等老当家独眼龙故去，自家女儿，便是独龙寨响当当的压寨夫人了！

这件事情，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的，并没有什么人拿着刀枪逼他。

只有一个劲的觉得，自家闺女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被那个长相不错，文武双全的少当家看上。

肖老头这种奇怪的想法，在富贵镇，却是一点都不奇怪。

可以这么说，最近这些年，富贵镇但凡聪明伶俐些的后生伢儿，一满16岁，便都被爹娘们领着，欢天喜地的送上了独龙寨。

这种奇事，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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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当家李茂春进镇的时候，动静还是挺大的。

虽然说不上锣鼓暄天，彩旗飘飘，但夹道欢迎还是有的。

湘西多山少平地，镇子自然是只能建在山脚下，两排木结构的房子，夹着一条三尺宽的鹅卵石小径，沿着小溪，蜿蜒前伸。

李茂春从东头入镇。

肖家却是在西头。

所以，必须穿过整个富贵镇。

他骑在马上，不停的朝着两边店铺里的镇民们拱手致意。

而镇民们则是善意的哄笑着，纷纷祝愿他早日拜堂，早生贵子，独龙寨后继有人。

这种情形，实在是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个土匪头子在下山。

一行人，一路挨挨挤挤的，总算是到了镇子的中间。

这里，也是整个富贵镇最是繁华之处。

镇公所里几个吃公家饭的人，早就候在了街口，对于这位少当家，他们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虽然，他的身份仅仅只是个土匪崽子。

但没办法，他有民心啊！

富贵镇的事情，从来就不是镇公所说了算，而是以独龙寨的旨意为准。

得民心者得天下！

道理其实一直就很简单！

李茂春的白马“得哒得哒”的踱过来，停在了镇公所门口。

镇长刘思达赶紧上前，牵住了白马的缰绳，仰着脸，笑道：

“恭喜少当家！

贺喜少当家！

请少当家下马，到里面喝碗香茶，歇上一歇！”

李茂春抬手拱了拱，说道：

“镇长的好意，茂春心领了！

不过，现在老肖家应该等的心急了，我还是抓紧赶过去吧！”

刘思达也不勉强，堆着浓浓的笑意，亲自牵着白马，前行了三五步，才将缰绳递还给李茂春。

之后，便躬着身子，目送着他慢慢的转过街角，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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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公所二楼，有一处沿街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一位个子高高的年轻男子，正倚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

刘思达众目睽睽之下，卑躬屈膝的，替李茂春牵马坠镫的一幕，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轻蔑的笑了笑，随手关紧了窗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下了楼。

刘思达依旧站在门前。

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春风般灿烂，正与李茂春队伍里的几个熟人，打着招呼。

直到这一长串的数十人，尽数经过了镇公所，他才吁了一口气，转头进了屋子。

“刘镇长演的好戏码！”

年轻男子从暗处闪了出来，走到刘思达的面前，揶揄着说道。

“让王特派员见笑了！”

刘思达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着说道：

“独龙匪与富贵镇早已结为一体，上锋想要铲除这颗毒瘤，用寻常的法子，可有些难办啊！”

第2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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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早已是宾朋高坐。

李茂春一到，便有人热热闹闹的放起了鞭炮，欢迎新姑婿登门。

下了马，刚与院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寒暄了几句，肖家老大肖永富就凑了上来，朝李茂春使了个眼色。

李茂春会意，借口上茅厕，跟着肖永富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少当家，昨儿晌午，有三个生面孔，说是收山货的，进了镇子。

但凭我的经验，这些人长的白白净净，并不像是走村串户的小商小贩。

特别是到了晚上，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偷偷溜进了镇公所，至今也没有出来。”

肖永富说道。

李茂春看了看他，脸上很平静，说道：

“给我盯紧了！

如果事有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人拿了，送到我老爹那里去，他自会拿主意。

还是那句老话，你作为独龙寨摆在明处的暗线，富贵镇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派人上山报告，不得有半分延误！”

肖永福直了直身子，点点头，说了声“是”，紧接着，如同变脸般的，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

“妹夫，定完亲，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我可警告你，可不许欺负我妹子。”

李茂春笑笑，说道：

“大舅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你那冰清玉洁的妹子，我疼都还来不及的呢！”

说完，搂着肖永富的肩膀，有说有笑的朝着院子里走去。

看上去，很是亲热。

一方是土匪，一方是庄户人家，本就没什么太多的讲究。

这定亲，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请亲戚朋友们过来吃个酒席，作个见证，事情很快也就结束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宾客们便散的差不多了。

李茂春带着一帮手下，自然也就借着朦胧的夜色，呼呼隆隆的离开了肖家，从西头穿到东头，出了富贵镇。

只是任谁也没有到，那个骑在白马上，礼帽压的低低的，喝的摇头晃脑的李茂春，其实，不过是一个与他长得相像的替身而已。

而真正的李茂春，此时，早已带着几个心腹，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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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镇公所二楼的那间临街屋子，王特派员隐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看着独龙寨的土匪出镇。

为了这一刻，事实上，他已经窝在房间里，足足等了一个下午。

他一边看着土匪们叽叽喳喳的赶路，一边将手中的豆子，一个一个轻轻的放到身边的小碗里。

最后，土匪走完了，他摸着黑，又从碗里一个一个的掏出豆子，仔仔细细的数了数。

脸上露出了讳莫及深的笑容。

“怎么样？”

黑暗中，有个略显沧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王特派员回转身，摸出火柴，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说道：

“下山38个，上山33个，少了5个。”

房间里，一灯如豆。

微弱的灯光，照着一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小老头。

假如现在，肖永富看见这位老头，一定会感到诧异：

那个两年多来，一直在富贵镇周边十里八乡，磨剪子炝菜刀的老吴头，怎么会登堂入室，进了镇公所？

老吴头端起身边的茶盏，“哧溜”，喝了一口，伸手捋了捋颌下那几根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的情报没错吧？

独龙匪必定在谋划一件大事！”

王特派员笑了笑，脸上掠过一丝温情，说道：

“这两年，为了剿灭独龙匪，你辛苦了！上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明日天黑之前，我想知道没有上山的这5个人，在独龙寨是什么身份，他们又到底去了哪里？

你能办到吗？”

老吴头嘿嘿一笑，说道：

“应该不会太难。”

说完，起身，佝着腰，出了屋子，很快，他的身影，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

......

......

三日后。

李茂春一行五人，出现在了溪凤县城的街头。

溪凤县，离独龙寨一百五十里。

方圆两三百里，这里是当之无愧的繁华之地。

泸凰街18号，苗记山货铺。

李茂春站在店门口，前后左右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才缓缓的踱了进去。

与他同行的几位，则前门后门，悄悄的散了开来，警惕的盯着街上熙熙的人流。

“来了？！”

掌柜是位矮矮的中年人，借着门口的亮光，看清了进门的人，便从柜台里迎出来，说道。

李茂春并没有说话，绷着脸，看上去有些不愉快。

“少爷，里面请！”

僵了一小会儿，掌柜仿佛清醒了过来，连忙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不过，这一下子，他云里雾里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中，少当家是个十分和气的人，今天怎么如此的不给颜色。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

李茂春盯着掌柜，看了一会儿，说道：

“苗方银，我问你，这溪凤县城里有股非同寻常的气息，你可闻出来了？”

苗方银一愣，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说道：

“属下无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请少爷明示。”

李茂春用手指点了点苗方银的脑门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然而，却并没有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说道：

“那件事情，没有变化吧？”

苗方银点点头，说道：

“没有变化！

货是前天到的，一直在保安团的仓库里，咱们的人，日夜都在暗处盯着。”

李茂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好好上点心！

你这个掌柜，冲着你是我奶娘的兄弟，又识文断字，当年在我爹的面前，我可是下了力气死荐的。

干砸了，你滚回山上，重新去做个小啰喽，那也就罢了，可我少当家的这个脸面，却丢不起啊！”

苗方银将一个头颅，点的如同鸡啄米一般，连连说道：

“少爷放心！少爷放心！

我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茂春横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随手一撕为二，将其中的半张递了过去，说道：

“别整那些没用的！

我先走了，有事情再过来！

记住，如果不是我亲自出现，凡是来传达我任何命令的人，一切以此钞票为凭！

如果没有，当场拿了，绑在屋子里，等我来的时候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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