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变》：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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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曾经

时为仲夏，夜半时分，头顶星河灿烂，皎月如洗，银光满地。

我独自一人躺在草地上，沉浸在头顶的绝美夜色之中。夜空的黑暗深邃无底，仿佛延伸到了无尽之渊。极远处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各色的星云，如云似雾，谈不上色泽明亮，却给人一种浩瀚神秘之感。而整个夜色中最为璀璨的便是那多如恒河沙数的各色星辰了，有明有暗闪烁不定，聚散成数条星河横亘于琼宇之上，磅礴而精致，美得让人窒息。而最为震撼的主要景色便是被日光照亮的三大星球，其中一座占据了大半个星空，近得几乎可以肉眼见到其星球的大气云层，甚至在白天都可以看得见。稍远的便是这个世界的月亮，更远点的竟拥有自己的行星带，倒挂于天幕中如天河垂落。

如此震撼心神的夜空，是我曾于地球上时是永远无法亲眼得见的。如同电脑合成的星空之图，但却也无比真实。

只不过很可惜，每当在晴朗之夜时只有我一人独自仰望星空，被震撼到的心神难以诉与他人。也不是没人可以分享，但是我师傅与师姐要在洞府中忙于修行，于他们眼中，这些事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作为一个穿越者，从被生下来到如今这16年里，我也渐渐地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模样。

我曾生活的地球，是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文明，能源主要依靠的是石油与电能。但是这个世界却截然不同，这个世界的人们不依靠石油与电能，而是天地间游离的一种特殊能量！而我师傅他们自称“修仙者”的这群人便是能量的开发与利用者，并赋名“灵力”。

我很难一次性说清楚灵力的全部作用。修仙者通过一些玄而又玄的方法来吸纳与利用，来达到自身的目的。难以置信的是，当这种行为到达一定的量与时间后，会促使自身个体进化，可以不眠不休饮、不食不饮、无病无灾、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死。更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更是能拥有移山倒海，翻云覆雨的本事，极似地球上流传千古的神仙圣人。

而灵力之作用也不单止于此，它涵盖之广令人瞠目结舌，只可惜言片语难以尽情描述。

不过这已经是多年前的感触了，这么些年来，虽然我没能身为其中一员，却什么都见过了。像什么神龙仙鹤、妖魔鬼怪、仙剑法宝、灵丹妙药、神花圣草等等，不一而足。起初我还会啧啧称奇，后来慢慢的便是麻木了。

并不是物件不够稀奇，而是它们，甚至是师傅这些修仙者们，与我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早在我降临于世的时候，我便是知道了我这辈子可能与修行无缘了，虽然师傅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停止过去找寻灵丹妙药和奇异功法来让我获得修行的天赋，可是现实依旧残酷的很。起初我还抱有莫大的希望，可后来我逐渐绝望，慢慢的不再抱有幻想，直到如今的彻底死心。

我知道师傅是尽力了，所以后来他还要再次出门帮我寻找新的方法时，我劝阻了师傅。他当时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想说些话却没能说出什么，嗫喏半晌只能无奈地叹了三声气。我当时没哭，可师姐却哭得像个泪人。

像我这种算是“天生”无法修炼的人，被他们修仙者们统一称呼为“凡人”。

凡人的命运是痛苦又多桀的，在整个世界中，他们是社会阶层的最底端，却又是最为庞大的。而最为低贱的便是凡人中的老百姓了，他们不仅仅要面对来自凡人世界统治者的剥削，更可能会随时遭受来自修仙者的肆意屠杀。

命如草芥，却又是整个修仙世界之基础，无数之修仙者便是从中挣脱而出，鱼跃龙门。

作为一个上辈子经历过高等级文明社会的穿越者，这个世界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巨大的阶级差异与低级。但这个修仙文明已经存在无数个时代了，其悠久的历史之悠久堪称无止无尽，就算它是低级落后的，但其也有地球文明所无法理解的文明瑰宝。

探讨他们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很难去改变这个世界的基调，能做的也仅仅只能是顺从这世界的法则。

醒着却装睡，这是痛苦的。但是眼下，我能做的也仅仅是装睡。成为一个文道之圣，我不是没想过，我相信这浩瀚如烟的历史也不仅仅有我醒着。但是，这天地间游荡的神秘灵力才是源头，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才是让这世界不停剥削之脚的主宰。

进行这些思考无疑是折磨，当然这也仅是我万般念头中的一些杂思。更多的时候，我除了观察感受这纷繁的世界外，也在回想曾经于地球上的时日，以及穿越来时的过往。

这一切还得从我的“家乡”地球上面开始说起。

彼时的我，名叫“李越”，年仅25岁便是地球上百十来个国家，70多亿人口中排名第一的职业杀手。

整个杀手届，都知道我李越的鼎鼎大名。

刺杀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一般轻松简单，甚至世界杀手排行榜上的前十我都一一拜访过。

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我从来没有用心对待过什么，除非为了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李芸和我几乎从小就开始流落街头。父母原本是有钱的商人，可是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在一天夜里仇家杀上门来。就在那个雨夜之中，年仅10岁的我为了逃命抱着妹妹连夜而逃，而父母却未能幸免于难。那时候我的妹妹还是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还仅留唯一的亲人了，我就是自己死也要让她活下去。可是那时的我还实在太年幼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街头跪下将她送与没孩子的有钱人家。

可幸苍天垂怜，我仅仅祈求过两对夫妻后，就有对年轻夫妻过来说愿意收留她了。他们不仅答应我会治好我的妹妹，更会收留我送我去国外读书。

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一页纸上签下我的名字。

年少的我不懂人间险恶，当时感激涕零只是全心的感恩，没想到后来待我长大之时，他便是成了我的卖身契。

也正是这卖身契，成就了我这无与伦比的高度与能力，也是为他们的私心埋下了送命的伏笔，更是我之后身死穿越的前因......

第二章 特工学院

我们被收留之后，过上了无法想象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仿佛一下从地狱瞬间腾升置云间。

起初我是惶恐而忐忑的，可是他们这对夫妇是真的对我们好，呵护关心无微不至，仿佛真的是拿我们当成了他们的亲生子嗣。年少的我浑然不知“无功不受禄”这句话的涵义，在我慢慢接受甚至彻底放下戒心后的一年，那个被我唤作“爸爸”的人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小威啊，你还想不想去读书啊？”我还记得当时他一脸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缓缓说道。

“想。”我愣愣地点头，显然不知他当时蓦然问到的原因。

“想的话爸爸送你接着去读好吗？”

“那好啊，我可想念我的那些同学和老师了，而且我原来还是我们班上的的第一名呢！”说到这，我不禁怀念起我曾上学时的那些日子。记忆中微风荡漾，日色正好，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仿佛回荡在耳边。

“但是爸爸得告诉你，你这次要到国外去念书哦，可不能回去了。”他对着我微微一笑，似有些抱歉地对我说到。

“啊？这样啊......”闻言我不禁有些伤感落寞，不过想到他对我们的关怀，我又连忙说到：“爸爸，你叫我去哪里读书就去哪里吧，回不去就算了！可是......我要去哪里读呢？”

他听到我如此说到，显然是有些满意我的说辞，欣慰地一笑道：“去英国的学院读书，爸爸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等过几天了我们就送你过去。”

可是我并不清楚我的妹妹该是会怎么样，在我眼中她比任何东西任何人都重要，所以我马上问了出来。

得到的回复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不过却对她来说是无比美好的————我在就读期间不能释假，更是无法回去去看看我的妹妹，不过她会被好好照顾，更大一些后，父母会陪着她来学校看望我的。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我却也没有办法，年少的我知道的不多，却也清楚自己的选择并不多。

就这样，跨越几重大洋于无尽大山后，我被送到了学院之中。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旅途，终点更是年幼的我无法理解的异国他乡，那一张张区别于黄种人的面孔与语言，让我感到巨大的陌生与孤独，也有着初来驾到的惴惴不安。

而我的养父母在送到我之后不过几天就回去了，我哪想此一别竟然近18年有余，养父母与妹妹没有来看我，我与她仅有书信上的交流。从书信里我了解了她这些年的经历与生活，美好而幸福。虽然很遗憾，不过却也感觉很满足，如此也甚好。

等我再见到我的养父母时他们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不再年轻，而我的妹妹也出落成了高贵典雅气息弥漫的少女。

这番回忆已然隔世，很多回忆都已经模糊不堪，再度揭开沉睡的历史，竟发现其上不知何时已经盖上一层纱布，斑斑驳驳，晦涩难明。

18年似水而过，我从阳光少年变成了顶级职业特工——因为那个学院就是为了缔造特工而诞生。

起初的学院生活是安定且和平的，教员与老师们只是传授我们很多知识，加强身体锻炼等等。

直到后来，因优异的成绩晋升学院里高级学员后，事态陡生变故。我们开始被洗脑，被迫接受生死搏杀，然后再度输送杀手的价值观与准则。是的，是有关注杀手而不是特工的，这一切都是在披着一张名为“特工”的假皮下进行的。

在那里，死亡时刻围绕在我们身边，高压与极端封闭的教导环境中，人的精神意志也饱受煎熬磨炼。犹如希特勒的反动宣言洗脑德意志帝国军民一般，我们在潜移默化中终究是接受这一现实，化生为暗影中的噬命者。

而我，更是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以“特工界”第一的排名“光荣”毕业。

得知毕业便可回到我那对父母与妹妹身边时，本已是冷漠的心竟然觉得无端的激动与开心。

我无法不激动，期待着妹妹的下一封回信，期待着与妹妹的重逢是我这些年来一直以来的动力，那无数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与孤寂的夜晚，就是靠着这股信念让我始终没有迷失于血腥当中。

我更希冀着今后一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远离厮杀。奈何天意愚弄，我的养父母把妹妹培养成了一个国际刑警，她负责的就是我每次行凶的案件！

我一开始还不清楚，直到后来她无意间跟我一起探讨那些我行凶的案件时我才警觉起来。

原来，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所在的不是特工学院，是杀手学院。而我的妹妹始终在侦查着我，期冀着能将我抓捕归案。

轰的一声。我的世界自那一刻起轰然崩塌，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都变了模样。

而我看向妹妹那年轻美丽的面孔上全部是要对我这个“血腥杀手”缉拿归案的期盼时，我顿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都是如此苍白真实。

命运弄人，天意弄人。尔后的日子中我又了解到我的“上司”其实就是我的养父母，他们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顶级富豪与我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是他们一直买凶杀人，我不过是他们的培养起来的棋子与工具罢了。

而我的妹妹，更是钳制我的重要手段。

真相了然，但我却深感无力。

是了，明白真相又如何，我无法把他们怎么样。都披上了一层皮，我动手撕破这层皮的时候，也是妹妹香消玉殒的时刻。不用怀疑他们的决心，甚至在他们慈祥的笑容中，可能妹妹也是一颗棋子罢了。

他们不怕我知道真相。

如果一切就此也就还算将就，只要妹妹过得还好，那我忍受着也就忍了。我忘不了抱着襁褓中的她在那个雨夜中亡命逃跑的夜晚，更忘不了在街头苦苦哀求时候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她是我活到如今唯一割舍不下的。

可是，世上之事哪有那么简单，隐而不发只是时机未到，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了。

我之身死，皆因那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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