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屠》： 遇山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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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遇山不入

“爷爷，你跟我继续讲讲大山的故事”一个身着兽皮的少年在跟着树下的老人撒娇，手一个人晃动着老人的胳膊。树下的老人眯了一下眼，似乎是被晌午的阳光闪了眼，从腰间解下了个葫芦，轻轻晃荡了一下葫芦，很清脆的水声。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水还是酒。老人拔开了葫芦塞子，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过了一会，老人才回应了少年的话。

“大山啊，是一片神秘的地方，也是一片吃人的地方”老人皱了一下眉头，如是说道。

“可是爷爷，大山上有草药，有部落，有动物，呐还有果子。”少年刚刚似乎是等急了，像猴一样窜到树上，从树上摘了十几个拇指大小，红彤彤的果子，自己往嘴里塞了几个，又递给爷爷几个。“爷爷这个果子很甜。”少年跟献宝一样送到爷爷手上。

“扶屠，我且问你，你知道你手上这几个果子在山下的白叶镇，作价几许吗？”带着草帽的爷爷看着手上的丹果，问道身旁那个叫扶屠的少年。

“年前，我曾摘了几个果子送到镇下的苏家药庄，苏老管事接待了我，送了我粮食3担，肥猪5头，美酒10坛。”少年一边说着还一边咂摸着嘴，似乎是在回忆那一日肥猪的美味。

“那你是觉得你赚了还赔了？”老人挑了一下胡子。

“孙儿觉得赚了，用大山上遍地都是的果子换这么些东西，以我所不需换孙儿之所需，自然赚了。”听见老人的问话，少年站起来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作态，认真的回答。这是他们的规矩。

“扶屠，那你觉得他们是赚了还是赔了？”老人似乎对少年的话不是很满意，又问道。

“也是赚了。他们把那几个果子以白银10两卖给我，但是孙儿知道，他们要是卖到上林城，每个果子就值白银10两，白叶镇只是上林城的一个小镇，而上林城只是长青郡的一个城，长青郡只是帝都的7郡之一。孙儿也知道，他们卖到帝京收益何止10倍”扶屠正了一下衣衫，对老人鞠了一躬，回答道。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到深山，而要把这其间数十倍的收益给你们？他们为什么遇山而不入？”老人的声音渐渐的严厉了起来，这是教导也是追问。

“唔，也许是他们不熟悉山里的地形，也许是他们的功夫不够好。”扶屠捂着脑袋想了好一会。。

“不熟悉山里的地形，他们可以花钱雇佣向导。功夫不够好，满帝都都是重钱财轻生死的武者，满帝都都是刀口舔血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他们或许一个人打不过你，但是如果一群人，你真以为你比他们要强吗？你认为这山你能进的他们就进不得吗？”老人站了起来，双目盯着眼前的儿郎，对他的回答略有不满。

“孙儿不知”少年似乎被老人的目光吓着了，眼睛低垂，脸皮泛红，有些小声的说道。

“那是因为你在山上。孩子，山和海是这个世间最神秘也是最莫测的东西，世间之奇谓之山，大地之深称之海。山海者，可谓九州方圆。不是他们不想来，是他们不敢来，要赚那些钱也得有命才好，命都没有了，要那些钱财何用？山上多妖，海中多兽。山海本来就是禁地”老人放慢语气，摇了摇头。

“可是山上的妖不伤人。虎牛兄前天还给我送了只兔子，狐狸姐姐今天还给我送了蜂蜜”少年有点不服气，反驳。

“你叫他虎牛兄，是因为他长着老虎的身子牛的尾巴。彘性爱食人，他对你好，是因为他把你当作大山的孩子，但是并不是他对任何人都会如此。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至于你狐狸姐姐，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对外面的人来说，她是用婴儿声音引诱他们走向死亡的恶魔。但是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构成了大山的安静，才护佑着我们这一方水土。你看到的山只是澜沧大地上十万大山的一座，只是这片大地的一个缩影。”老人看着少年天真的姿态叹息。

“大山的孩子？我？是了，我一直生活在这片大山之上，与走兽为伍，与虫鸟共鸣，我就是大山的孩子”这个叫扶屠的少年可能此时不理解爷爷的意思，不过这并没有关系，一个叫大山的种子已经在少年扶屠心中扎下来了跟，也就几年后当他回想往事之后就会懂了。

“孩子，走出大山，我们这片山还是太小了，去遥远的帝都看看，去走遍整个澜沧大地”老人的话语中带有不可质疑的坚持，带有老年人独有的执拗与固执。

“可是爷爷。。。”

“没有什么可是，去吧，镇子里的王铁匠那里有一把我给你准备的长剑，同来客栈的李老板那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和干粮，还有这个，带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人摆了摆手，递给了少年一本书，同时将少年推了出去。

是年，少年出大山，一人一剑一书。

这一年是太史历的北庆13年，北庆是现任的大原国国主的年号。

似乎这一天起，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同了，但是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第二章 少年青衫

白叶镇很是繁华，来往的徽商充斥着这里，叫嚷货物物美价廉的摊主以及讨价还价的客人给了白叶镇一股子红尘气，此地是人间，此景是红尘。

扶屠一早下山便来到了镇上。虽然常年在山上呆着，但是扶屠并不是不通人间世故，加上经常给爷爷在山下买酒，也对白叶镇的情景掌握了八九不离十。

镇上多的是腰胯刀剑的少年郎。像扶屠这样的面有英武之气，但是身边连把武器都没有的少年在白叶镇频频惹人关注，加上扶屠穿着也颇为寒酸。路人摇头叹息也只能归结于是这个少年先天不足，又或是家境疲困没有请得起武师。在大原，家境只要不算太差的家庭都要给子女请武师教导，因为大原尚武之风甚重，加之周边几国都不是低调的“主儿”，所以边境频繁发生摩擦。鲜衣怒马，腰佩长刀，一日斩尽天下敌是所有少年郎的梦。不但好男儿有一身好本事，这里连女子也是个顶个的。比武招亲在大原并不少见，谁家男儿要是可以技压群雄，娶得娇娘归，真是羡煞他人。

扶屠在左顾右盼的找着王铁匠的打铁铺。白叶镇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姓王的打铁匠何止百人。但是他记住爷爷说过，那个铁匠最懒，只在晌午打铁三刻，下雨不打铁，艳阳不打铁，吃饭吃不饱不打铁，看不顺眼不打铁，心里不开心不打铁。

“这王铁匠该不会是饿死了吧”扶屠喃喃道。一天就打三刻，还那么多规矩不打铁，谁家闲着没事找你打铁那是明摆着给自己招罪受。扶屠在白叶镇已经逛荡了三天，恰好这几天天高云淡，是不错的天气，要不然按照王铁匠的规矩那还不得再等上几天再打铁？

扶屠三日走了一大半的白叶镇，看见东巷子的歪脖子树上好像挂了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有个很潦草的“铁匠王”。扶屠走近那里，看见树下有个穿着灰色外袍的胖子在呼呼大睡。胖子怀里还有个黑犬，看见扶屠走来就有气无力的“汪汪”叫了几声，然后也垂下耳朵，眯着眼，耷拉脑袋睡下去。

胖子身后有个茅屋，不大。但是屋正中间有个大火炉，炉子旁有个风箱，地上散着几个铁锤和铁钳，还有一只酒坛子。“这是铁匠铺？好像自己来对地方了”扶屠瞅了一下屋外的人犬两只，有点无奈，真真是极懒的人。

“请问是王铁匠吗？我要买剑。”扶屠对着屋子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倒是那只黑犬摇了一下尾巴。扶屠毕竟是在山里长大，也不通人情世故，看见没人搭理他，就拿起了屋子里的大锤，“呼，真重”扶屠挥了几下，有点吃力。锤子扔下去的时候正好砸到了酒坛子上。只听见“砰”的一声，坛子破了。

“小子，你来我这捣乱？”灰衣胖子也醒了，审视着扶屠，上下打量，嗓门很大。胖子嘴边胡子渣很多，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

“没有，我是找王铁匠买剑”惹了事情的人总是先怂一下，扶屠挠挠脑袋，很腼腆的说。

“买剑？你有钱？我这里剑可不便宜”灰衣胖子“嗤”了一声，好像质疑着少年的资格。

“我没有钱，我叫扶屠，我爷爷说王铁匠那里有一把我的剑”扶屠犹豫了一把。

“那是剑的事情，你刚刚打破了我的酒坛，你怎么赔？那可是上了年头的女儿红”胖子眯了眯眼，对着地上被打破的酒坛子努了努嘴。其实地上的酒根本没多少，就碎的几个瓦片那里还有一点酒，闻起来也不像上好的女儿红，倒像是最便宜的“烧刀子”。

“我没钱，我要不给你打铁吧？”扶屠反应也不慢。

“我这里的铁都是上好的铁，打坏了要赔的”胖子不但更加仔细的打量着扶屠，还围绕着扶屠转了几圈。

“我知道，我会好好打铁”扶屠说的很慢很认真，打坏别人的东西就要赔，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那等你把铁打好，我把剑给你”灰衣胖子挥了挥衣袖，走进屋，把散落在地上的工具捡起来。

“好，铁打好，剑给我”扶屠一字一句。

少年青衫驰江湖，不服轻狂一场梦。刚入江湖的少年侠客都希望着自己遇到的是佳人遇险，然后自己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成就佳人侠客一段佳话。但是扶屠的少年青衫江湖行，陪伴他的只有一只黑犬和一个穿着灰衣的死胖子，一个打碎酒坛无奈以身还债的打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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