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也是黑色的吗》——高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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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开始的黑

明天还会像今天一样是黑色的吗？日复一日的无趣，活在了痛楚与抑郁的沼泽里。如果明天发生点什么就好了，暴富的话，我应该会很开心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快乐，生而为人，可能从我懂事的时候就已经算不上了吧。

徐小智一边思索着一边用手机写下了这段话，他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脑袋里想的事太多，他自己也不知道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看了看日期，六月一号，高考迫在眉睫，可自己一点也不慌，他知道高考的重要性，许多人都指着这个改变命运，而自己也是一样。可就是慌不起来，可能已经是放弃了吧。他的头脑里又开始自我折磨，觉得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养了自己这个废物，真是不幸。如果有一天自己可以出人头地那可多好啊。不过这一切可能只是幻影而已，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徐小智缓缓下床，打开了窗户，点了一根烟。他喜欢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他是在高二学会抽烟的。

那个时候他啥也不懂，傻里傻气的，被新室友好说歹说劝着来了一根，当时就躺在了寝室床上。微笑的说了五个字：后劲有点猛。当时室友就笑疯了。

徐小智靠着窗户，凝视着这寂静的夜，那是无尽的黑，是一片虚无，自己也是虚无的吗，小智又开始思索起来。

可这时突然，对面人家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小智把烟头扔了下去，真是扫兴啊，他喜欢这样无尽的黑。

就在一晚上的睡着与醒来过后，天已经是白了。

七点多钟，小智拉开窗帘，天气不错。小智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的烟灰处理干净，他很怕被家里人发现自己在抽烟，他的爸爸不抽烟，自己抽的话，他爸爸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穿好衣服，下楼刷牙洗脸。

小智生活在一个叫夕禾镇的小镇子里面。镇子里的人不多，许多都出去工作了。而他的妈妈在街上卖早点，每天都要起很早准备东西，然后六点开始卖。

小智决定今天去帮帮忙，平时他在家的时候都是睡醒之后就开始上网玩手机，从没在意这些。心里也不会觉得一丝愧疚。

他出门走向大街。小智妈妈的店在镇上去往城区的十字路口那里，从左边路口进去是正大街，里面是菜市场。那里的房子还是亲戚借用的，没有要租金。可是小智妈妈也知道，长期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别人不说，心里也会有想法的。

小智来到了店门口，他看到了爷爷在店里收拾，心里很生气也很不是滋味。他之前就和爷爷说过不要再来帮忙了，自己在家多睡会，这样子根本不值得。当时小智急红了眼，语气也非常强硬，爷爷也答应了。可如今爷爷却又来帮忙了，看来自己在学校的时候，爷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过来帮忙，这就是爷爷的性格，从来都不会去计较什么，从来都是一心想着这个家。任劳任怨，无论妈妈再怎样对他，都会每天早上四点多从村里老家骑着三轮过来帮忙。帮完了忙，七八点再去工地做事，夏天如此，冬天亦是如此，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爷爷已经六十多岁了，每天都要这样劳累，可妈妈却讨厌爷爷，却一直都把爷爷和奶奶当成是连外人都不如的存在。

一想到这些，小智就心中作痛。他恨他妈妈，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爷爷当仇人对待。他更恨他爸爸，那个没用的人，如果他会赚钱，那么这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应该。

小智望了望爷爷，走进店里。爷爷看到了小智，半开玩笑地说：你舍得来帮忙啊，天天晚上都抱着个手机死玩，早上就起不来。

小智笑着说：我十一点多睡的，还好了。

其实他一点多才睡，中途醒了几次。

小智妈妈说：快吃早饭吧，你吃什么，我给你弄。

老样子吧，一碗热干面加一杯豆浆。小智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要不要辣椒？小智妈妈问。

小智摇头：不要，在学校里吃清淡了。

小智妈妈问：学校里口味不都是蛮重的吗，你上次还说学校的煲仔饭辣死了。

现在吃的少了，清淡一点好些。小智回答道。

吃完后小智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坐着等了一会，进店的客人很少，他呆了个把小时，也就二十来个吧。

小智问他妈妈：现在人怎么这么少，比以前少太多了吧。

小智妈妈无奈地说：我们前面新开了一家店，菜场里面也开了一家，听别人说那两家口味都不错。现在许多都是经常到我这买的或者认识的来买。你看看赚几个钱有多难，到后面可能就做不下去了。

小智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以为他非常恨他妈妈，他从学校回来也很少和他妈妈沟通，可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却还是会有所痛楚，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爱还是憎恨。

爷爷也在一旁愁眉苦脸。

爷爷，您吃了早饭没。小智问道。

爷爷不要紧的回答道：我等会再吃，该去上班了。

吃了再去也不迟，下碗热干面给爷爷，妈。小智说道

你自己去下，我懒得动。小智妈妈皱起眉头。

小智知道他妈妈不喜欢爷爷，也不喜欢小智关心爷爷，因为这样他妈妈会觉得小智比对他爷爷对自己还好。

小智心里很生气，可他说话却还是很平淡：那我下吧。

爷爷担心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去上班，要迟到了。

爷爷知道自己很让小智妈妈讨厌，说完话就骑着三轮往工地方向去了，小智跟了出去，他看见爷爷在包子摊那里停住了，掏出了三块钱买了三个包子，然后就骑车走了。

小智眼睛红了起来，他恨自己，每天都在干些什么，觉得自己很累很悲伤，很好玩吗？其实爷爷才是那个活在痛苦沼泽里的人，每天都是如此，肉体的劳累与精神的折磨，不知道爷爷是怎样扛过来的，是怎样坚持下去的。

小智抹了抹眼睛，离开了店子，往家里去了。

第二章 儿时黑网

小智打开窗户，往床上一躺，然后点了一根烟。他最怕这种情况，自己老是被夹在中间，他每次帮爷爷打抱不平，他妈妈都会更加生气，说他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还说什么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一类的话。小智很讨厌回家，真的很讨厌，这个家里充满了阴暗与戾气。他也尽量能在学校就不回家，甚至还有在城区租房住的想法，可惜自己没什么本事，读书不行，也不会说话，更别说赚钱了。只能在心里痛恨自己，没有任何卵用。

就在小智陷入自我折磨的时候，手机亮了，名字显示是朱光景。这是小智的好哥们，小学五年级到高中都在一起，不过小学初中的关系一般，真正好的是在高中。因为两个人正好碰巧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也不能说是考，那个高中听说就算是考个鸡蛋也能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智精神突然好了很多，笑着说道：喂，怎么了，猪。

猪是朱光景的绰号，从小学都是这么叫他的。

你在干啥，天子走起呀。朱光景笑嘻嘻的说道。

小智笑了：可以可以，你先去着，我马上就来。

你搞快点，我现在就出发，速度点呀。朱光景很急的样子。

挂了挂了，我马上出门。小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小智立马起身，把上网必备的东西都给带上，打火机，烟，身份证，钱。小智打开钱包看了看，还掉十几块钱了，应该是够了。下楼，便出门去了。

小智穿过菜市场，来到一个小门旁边，上面的牌子写着天子网吧四个大字，他一般都是走小门，因为走大门怕被家人看见，就算家人不说啥，他自己也会觉得有些愧疚。

小门里的楼道黑漆漆的，小智上到二楼，推开一道保险门，里面还蛮大的，人也不少。一进去就一股浓浓的烟味，就算是小智抽烟的人也会感到不舒服。

小智走到吧台：老板，开个十块的。

老板没说啥话，接过身份证，刷了下。就给小智了。

小智在网吧转了一下，把朱光景头一拍：怎么在这呀，这里不是很卡吧。

还好还好，老板说机子都换了的，你没看到屏幕都变大了。朱光景解释说。

我还真没怎么注意，确实变大了，和学校旁边的还好一点感觉。小智边说边坐到朱光景的旁边。

怎么样，感觉，你觉得自己能搞多少分？小智问道。

朱光景盯着电脑屏幕回答道：总不那样吧，应该能搞个三四百分，你也知道这一年我在认真学，再加上我是美术生，上个二本不成问题，搞不好还可以上一本。

牛逼，那到时候出来了，要带我混混呀，我算是废了。小智绝望的说道。

小智心里不免失落，因为初中的时候他们的分数差不多，都是半吊子，可朱光景进了高中改了许多，努力了许多，高三还让他爸给他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说自己要专心搞学习。那个时候小智不以为然，现在到头了才感觉到后悔和失落。试想如果自己当初和朱光景一样下定决心好好努力会怎样呢。可惜这世间没有回头路。

发什么呆，赶紧进游戏呀。朱光景说道。

好久没上网了，玩什么呀。小智故作成熟的说道。

老游戏吧，你还不知道。朱光景回答道。

好的，你的技术太菜了哟。小智傲娇的

说道。

切，那就来吧，老是喜欢装逼。朱光景不屑的看着小智。

好，这次让你心服口服。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小智自信满满。

小智打游戏确实挺厉害，很有头脑，记得从前五年级的时候，他看到同学在网吧坐着，自己也进去了。那是他第一次去网吧，

你在这干嘛呀？小智明知故问。

打游戏吧。同学简单的回答。

让我打哈吧，蛮过瘾的感觉。小智说道。

好啊。同学愉快的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就共着一台机子打了半天。从此之后小智就经常去网吧，那个同学也和他一起，通常都是一放学回家放书包，然后就飞快的冲向网吧，两个人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周六周日没钱了就到处搞钱，问家人要，甚至去破铜烂铁里找钱，有一次还真找到了两个硬币，一人上了一块钱的，有二十来分钟吧。

到后来六年级，那个同学就没怎么去网吧了，他说没意思，他哥也在家里安了一台电脑，小智当时可羡慕了，可惜家里人是不会买的，小智去上网还经常被爷爷逮到，当时心里非常讨厌爷爷，每次上网都心惊胆战，生怕被逮到。可还是每天都往那跑，因为不去他真不知道还有啥好玩的了。

后来升到初中也是这样，经常去网吧，也经常被抓，他爸说他玩游戏玩傻了，傻里傻气的。小智也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废了。可大家都去上网，网吧就是他们的聚集地，小智了不想被落下。特别是每到周六周日，连机子都可能抢不到。没钱就去蹭蹭同学的，有钱就上，那个时候的日子很颓废，但小智却觉得那段日子特别纯粹，特别的快乐。

到后来快升高中时，那个小学认识的铁哥们辍学了，好像是和校长干起来了，小智到现在还记得他走的时候那张脸，特别不羁。初中他们交流少了，那个铁哥们和他们学校的几个恶霸玩到一起了，那几个在小学就没少欺负小智，小智特别讨厌他们，老想着有一天要干到他们求饶。可却一直没实现，一直都在容忍。

到现在已经没有那几个恶霸的消息了，铁哥们的QQ还有，只是联系得很少。小智也一直在挂恋着他，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心里诸多感慨。毕竟是小学在网吧一面之缘，一念之间熟起来的，如果当时他没去那个网吧，就不会认识他，也可能不会染上网瘾。那么时至今日可能自己的情况也会好一些吧。可小智还是很想见他一面的，问问他最近过得怎样了。

怎么样？服不服？猪，还是不中啊。小智傲娇的说道。

可以的，你牛逼，我去买两瓶水，你喝什么？朱光景心服口服的说道。

小智想了一会：就绿茶吧，没啥好喝的。

行。

朱光景答应了一声就去吧台买喝的了。

小智点起一根烟，大口的吸了起来。

朱光景坐回位置，把水放到小智旁边。

你别在我旁边抽烟哟，让我吸二手烟，严重伤害我的身体。朱光景痛苦的说道。

上网不抽烟，那还有个什么上头，你也来一根吧。小智坏笑。

朱光景看着电脑屏幕：拿远些，烟我是不会沾的，浪费钱。

小智笑了，慢慢说道：没办法呀，瘾来了，没办法呀。

其实小智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烟瘾，他怀疑这到底是一种习惯，还是说这是一种精神寄托。

小智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我得回家了，要吃午饭了快。

慌啥，我还不是要吃午饭。朱光景一脸淡定。

下午约吧，你不知道，再不回去，我妈估计马上就要打电话了，到时候我不好解释，她知道我来网吧又要说我，都快高考了。小智说的同时把机子下掉了。

朱光景笑了笑：哎哟，你还慌高考呀，真是少见呀。再说你都这大了，上个网你妈还要说你，真是服了。

小智把烟头灭了：你管我，快点滴。

说完，小智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我，等等我。朱光景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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