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灵羽情天》:少年归来》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云梦天下——覆天》: 半生亭风雪正紧 草庐里戏说天下。
第一章 半生亭风雪正紧 草庐里戏说天下
万里飞雪,天地莽莽,玉树琼花,红墙青瓦,看那苍松化玉,听那九霄鹤鸣,不愧是那仙家之地,武当山在云气飞雪中更显飘渺。半生亭,一座亭子,旁边兀立着一块二三十丈的石碑,说是石碑,不过一块巨大的顽石被那沉沉的剑气削平了一面,剑走龙蛇,铁画银钩,上书三个大字——半生亭。
今时今日,这半生亭倒是热闹地儿,成了天下人趋之若鹜之处,来此的不外几种人。一种来此赏景的文人墨客,总要赋诗几首方肯离去,以供俗人传颂,这些人到此便会下山,毕竟后面山路崎岖难行,哪是他们这般读书人能吃得了的苦头;一种是那些个达官显贵,来这沾沾仙气,也好保佑自己升官发财,家族富贵万代,他们倒是颇为心诚,定要给山上奉送些金银器具,一应用度,再朝那道家老祖磕上几个头方肯放心离去,若能求来一两句箴言那就更妙;还有一种呢便是些个江湖中不入流的,练了些个把式,总以为自己一身本领须得拿这武当开刀,也好拔个江湖威名,不过大抵真切地看了一眼这石碑,便会心生凉意,识趣儿的离开,不过会先喝上几碗烧酒,豪气干云几句,少有几个不知是胆子大还是脑子简单的上了山,草草就被前院扫地的小道就给打发了去;最后这种呢,便是来拜师学艺的,或者为了学武,或者为了修道,有心诚的,当然也有其他门派派来的细作。
这半生亭前的一块空地,搭起了一座草庐,已经有了些许年岁,山上的道士有时也偷着来吃些酒菜,也算默认了这招牌。草庐里前堂并不整齐地摆着七八张木桌,十数条长椅,后堂是厨房放些酒菜,隔出个小屋小二有时忙的晚了就在隔间里对付一宿。院落外不太高立着一木杆,上有一旗,写着个小篆酒字。这小店简单,却是生意不错,依靠着武当山的大名常年有客,小菜就几样,酒就是普通的烧酒,酿的粗,却很烈,三文钱一碗酒,两文钱一碟素的小菜,三文钱一碟牛肉,从不二价,仅仅比山下贵上一文,十几年没变,想想背着酒菜爬到半生亭,一文钱还真是实在的生意人。
这雪正大风正紧,几股江湖汉子和文人都挤在了草庐,草庐顿时人声嘈杂,草庐的老板是个中年略瘦的男人,蜡黄脸,胡子和头发一样稀稀拉拉,看着有点精神不振,不过心情却是大好,今天的大雪看来可以让他小赚一笔。和他一起忙活的是个年轻的小二,粗布衣衫,略黑的脸,人倒是很厚道,手脚也很麻利,对人总是带着笑,嗓门也大,扯着嗓子就是“瞧好了您了,客官,烧酒一碗,给您满上!客官,您要的小菜,来啦!诶呀,这位爷,您真海量,小的给您再满上……”,这满屋的江湖大汉都被他伺候的说不出一个不字,那边的文人喜欢安静,自然对着这帮粗鲁的江湖人呲之以鼻,要不是这风雪,怎能与他们同处一个屋檐。尤其这帮江湖汉子喝酒划拳,嗓门高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甚难入耳。这几个文人倒是十分默契,硬是挤在一桌,点了一桌小菜却没怎么动筷,酒也饮的斯文,极是儒雅,时有人吟诗一首,另外几人仔细听着,面露陶醉,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齐齐赞道,好诗!好诗!”
小二很是通晓人情世故,不去打扰这些个文人雅士,遇到江湖大汉便会赔上笑脸,满是奉承,从他那知之甚少的词汇里,不吝夸他个天下第一。好不容易歇息一下,小二靠在门口柱子,看着那漏了风雪的木门,忽的木门开了,一阵寒风带着大片大片的雪就进了草庐,这些个吃酒正酣的大汉之中有个刀疤脸大声骂道,“门关不好,想冻死老子啊?!信不信老子拆了你这破店!”
说话的是个眼角带疤的大汉,操着浓重的塞外口音,喝酒时脱了厚袄,露出壮硕的胸肌。
“这里确实寒酸,大哥,您别生气,等下了山,小弟带您去喝花酒,那最醉梦楼的酒那叫一个好,那醉梦楼的娘们那叫一个带劲,哈哈哈……”
“好咧!你小子机灵!到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大哥天下第一的功夫,哈哈哈”,这汉子笑得愈发猖狂。
另一个黑衣劲装的也不示弱,一杯酒下肚,大声道,“醉梦楼算个啥,大哥要去就去潇湘坊,那才是神仙地儿!”
“对!就去潇湘坊!哈哈哈……”
小二紧要去关那门,伴着风雪走进二人,俱是披着粗布的披风,进了门方解下披风,轻轻掸了掸雪,这时众人便看清了二人面貌。那走在前头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长须长眉,面色红润,眯缝个丹凤眼,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说不出的一种仙风道骨,而后面跟着的是个十二三岁的童子,面如美玉,眼似秋水,唇红若樱,实在长得好看。
江湖走的久了,总会懂得些不成文的规矩,老人小孩和漂亮女人最不好惹,不了解对方底细之前,当然离得越远越好。在江湖上走,不吹牛肯定不行,要不你怎么立足,可胆子一定要小,要不不知怎的小命就没了,活不久。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老者挑了一人少的桌,便栖身坐下,童子跟着坐在身旁。
小二带着笑意,躬下身,“您老,来点酒菜?”
老者淡淡一笑,“三碗酒,两碟小菜,酒要烈”。
小二嘿嘿一笑,“您老放心吧,本店的酒不敢说好,但方圆几十里烈的出名,保您喝了三碗还想三碗”。
见老者并没有其他举动,草庐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三碗酒下肚,老者一手轻抚长须,一手轻叩木桌,身旁的童子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布,轻轻展开,里面还裹着些许的甜点——
“托生此世,恰逢战乱,活了甲子之年,不问前世之因,亦不畏来世之果,但求这人间一世,快哉江湖!”
老者停顿,草庐亦静——
“太平世道有乐事,乱世风云出英雄。三碗酒御风雪,草庐间谈风流。弹一曲,道一番庙堂纵横,喝一碗,说一通那江湖快意。”
老者语罢,一白衣儒士起身一拜,“听老先生言,见识非凡,请教老先生讲讲这草庐前的半生亭可好?”
老者一抚长须,“百年江湖,出了几个天纵奇才的人物,其中一位便是这现在的武当掌门——玄清真人。玄清真人,弱冠之年便加冠掌教,却从不处理教中事务,三十岁之前一直沉迷武学,修习于武当绝壁之上接天峰,一身剑法臻于化境。三十岁方走下武当,闯荡江湖,将江湖各大门派的高手打了个遍。纵横江湖二十年,未曾尝过一败,与少林苦禅和尚战了三回,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认了平手。而与天剑山庄庄主南宫啸之战更是惊天地泣鬼神,相传二人剑气激起沙尘漫天,荡平了周遭十里草木,二人力竭,战平,因为惺惺相惜,互换了一式剑招,相约五十年后让各自传人再做较量。”
天下评高手榜的前三便是武当掌门玄清真人,天剑山庄庄主南宫啸,少林方丈苦禅和尚,三人势均力敌,占据前三,却是不分伯仲,真是件憾事,憾事啊。
草庐内的人俱是听的入迷,老者得意一笑,却停下不语,筷子敲了敲大碗,只言,“口渴,口渴。”
这儒士十分懂事,赶忙倒酒,老者更不客气,举杯又是连喝三碗,“玄清真人,二十年江湖折返,便回到这武当山,走至此地,正看到那巨石矗立,真人抚石远眺,回忆江湖二十年风雨,良久——”
老者从童子那拿了两块甜点飞速地吞了下肚,又喝了一碗烧酒,这碗酒却是那边的江湖汉子过来到的,童子白了老者一眼,老者却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接着道,“玄清真人,凌空而起,在那半空中拔出那把无刃的长剑,无我,一剑劈下,削得一面石壁光滑如湖面,长剑入鞘,将剑气凝于手指,隔空在石壁上写下三个大字,半生停,眼前亭非彼时停,这人却是后来被人削了去。玄清真人也不在意,自从五十岁回山,便全心入道,再不下山,倒是手下一般道士聪明,建了座亭子,便是眼前的半生亭。”
“噢!”,众人听得起劲,如大惑初解,连连喝了几碗,忽地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是谁那么大胆,削掉了那个人字呢?”
老者哈哈一笑,“半生停,半生于此停,这一剑斩断前尘情缘,挥去身后浮名,半生之后只为参悟天道!”——
“自古美人爱英雄,不知是英雄多名还是英雄多情,哈哈哈……”老者笑着抚须,这笑别有深意,再饮一碗。
“做这事儿的当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起码当年可是誉满江湖,名副其实江湖第一的美人啊,”说着话老者露出一脸的春意荡漾,还略有所思,身旁的童子吃完甜点,舔了舔手指,不忘再白一眼老者,叹了口气。
老者停了下,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年这美人变得老了没?最不过也得风韵犹存吧,可惜可惜啊”
听了这般话,众人惊叹,一汉子问道,“难不成老英雄与那美人熟识?”
老者来了兴致,一脸的凛然之气,“哼,小辈,当年我闯荡江湖时,你们父亲还尿裤子呢!”
汉子哑然,老者接着道,“不就是那峨眉掌门端木梧桐嘛,天下评中高手榜里唯一的女人,要是当年也有这天下评,这美人没准还能夺个花魁咧,嘿嘿……”
众人更是一惊,有个汉子嘴快,“啊!想不到那个冷面辣手的老女人,竟然是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还和武当老道有一腿,诶呀诶呀,真是造化弄人,岁月催人老啊!”
另一个汉子,忙道,“闭上你的臭嘴,小心传出去被割了舌头,来!哥几个再干一个!”
“好,哈哈哈!……这酒够烈!够烈……”刚说话的汉子联想到那石碑上整整齐齐被削去的人字,顿感头皮发麻,后背冒汗,祈求上天刚刚的话可别传到峨眉一众的耳朵里啊。
老者身旁的童子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目光懒散的游弋于草庐,忽然,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好看!
这年轻公子,虽然将披风侧起,似乎有意遮挡面庞,不过童子这里角度正好,看他高高瘦瘦,一条白色发带束冠,青丝如瀑垂在后背,生得皓齿明眸,一对剑眉横插入髻,鼻若悬胆,眼若星辰,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薄薄的嘴唇带着微笑,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静默时则冷峻如冰。直挺的鼻梁,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一身的书卷之气,好生俊朗,恍若这画中人物一般!若说有何缺点,身着实在朴素,若换上那桌儒生的宽袍锦服必会增色一番,还有那惨白的面庞,看来一直在赶路,身体已十分虚弱。
老者依旧眉飞色舞地讲着,不过此刻却是从江湖,讲到了庙堂,“话说,这人间最富贵和最凉薄的地儿,莫过于皇家,莫过于庙堂的。咱今儿就说一说这齐国,昔年司马氏得了天下,却没能守住天下,八王之乱,皇室南逃,建立了东晋,南方门阀和北方贵族,达成了默契,继续了奢靡无度的朝廷。泰武元年,晋改成了宋,元嘉五十六年,宋换成了齐,中间啊这皇帝换的比那大户人家娶小妾还勤,就是那南方八大姓氏和北方的四大贵族却是屹立不倒。”
这边儒生问道,“我朝尚黄老玄学,清谈之道,老先生能否指教一二?”
老者笑道,“清谈初始乃书生评议国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如今却少有谈及国事,尽是些个玄乎天地的东西,半点不能经世致用,要我说来,就是贵族消遣的事儿,招揽些个寒门子弟附庸些个风雅,老夫不懂,不懂啊!”
这边江湖汉子问道,“说说那天下评,咋个来龙去脉!?”
老者并不言语,只是抚须,众人看的着急,嘈嘈杂杂,“快些讲讲,毕竟这些年天下评三年一出,榜上人无不名动天下,为了博得上榜,江湖可没少那血雨腥风。”
老者沉思片刻,“这天下评的来历老夫倒是知晓一二,说起来其源头正是那齐国庙堂之争,而由头却是惊动天下却不了了之的刺杀”,老者喝了口酒。
“这倒是闻所未闻,还请老先生细细说来”
老者抚须一笑,偷偷给身旁的童子递了个眼色,那童子立即回了一个白眼,接着将眼前的大碗拿起,开始走向离这边最远的桌。
“听老夫一语,胜过读书百卷,听老夫说书一夜,胜过闯荡江湖十年。这读书得花钱,闯荡江湖不也是得花钱?”老者边说边是一脸笑意地比划。
老者此刻嘴脸,全无先前的风骨,众人这才会意,原来是个江湖说书的先生,众人听得起劲,也不计较,况且这样反而更好,没了顾忌,要真是个世外高人的主,尤其再有个怪癖的,一个不小心还的担心性命不保,童子过处,众人纷纷扔入碗中钱币。
“老先生这回,您可得再卖点力呵!”
听着那铜钱落入碗中,铜钱相互碰撞的声响,老者笑得眼睛眯缝着,嘴都合不上,又干了一碗,搓了搓手,清了清嗓。
“冬藏入土,不饮不食,是以为蛰,万物出乎震,天欲暖,渐有雷,蛰虫惊,花开鸠鸣,是日惊蛰。
话说,那一日金陵,月黑鸟惊,夜风扶柳,捎带一阵桃花清香,已是宵禁时分,几点光亮不见白日里的繁华,却透着些许慵懒,此刻正适合杀人。
老者沉了片刻——
天子脚下,守备自然森严,近日更是增添了不少人手,巡城甲士身着铁甲摩挲作响,戈戟闪着寒光,按扶刀柄的粗糙大手,一丝没有松懈的迹象,甚至平日里依附于门阀的江湖势力也悄然入了门庭,忽然——
只见,长空中一袭黑影借着夜色凌空而行,在楼宇顶上几番起略,淡淡的月光投在他的背影,只得恍惚地看得到那张清冷的脸,青丝轻抚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目光漆黑空灵……
男子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一柄五尺长剑,漆黑的剑鞘恰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更与这男子气息相合,剑柄上的蚩龙狰狞欲出,却被牢牢敛在剑中,转瞬间男子驻足广梁门前,借着昏黄的灯火,横匾上书“李府”,两侧抱石鼓已颇有些岁月。下一刻男子飘至前院,百十几个府兵一下子警惕起来,长枪刀剑齐齐对着男子,如临大敌。
这男子并不拔剑,而是仰头望向院中的一树梨花,这树梨花生在内院,几根粗枝伸到前庭,微风拂过传来阵阵花香,这夜里的空气微冷,一如那天边的弯月,梨花胜雪。
浮雕着竹兰梅菊的影壁之后簌地闪出八人,看衣着与前庭之人并不一致,兵器也各不一样,显然是依附于当朝三品,礼部侍郎的江湖中人。
这八人显然与先前府兵不同,这些府兵大抵没经历过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厮杀,高手嘛,也就是听说而已,恨不得上来就一阵乱刀砍杀,而江湖中人不同,他们惯于觉察对方的气机。这八人,目光死死盯着那男子握着长剑的手,一大汉忽然发现了什么,惊道,“大哥,瞧他那把剑!该不会?!”
霎时一股凛冽的剑气将整个前庭笼罩,而男子却只是将拇指轻轻一推剑柄,忽的,几道剑光一闪而逝,所有人齐齐倒下,片片梨花花瓣从夜空中缓缓而落,静,连一声哀嚎都没有,血,很久后才慢慢流淌而出,梨花沾血。
屋内烛火晃动,案头上整齐摆着几本书,正中放着早朝时用的玉笏,窗未关,中年男子已穿上一身朝服,两鬓有了些白发,怔怔地望着远方,许久,“阁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杀你”,男子冷冷道。
“为何还不动手?”
“等你转身。”
“有趣,倒也听说过刺客行刺的事儿,却从未见过你这般从容而古怪的,看来阁下并非一般的江湖草莽。”中年人正了正衣冠,目光落到窗外那一树梨花上,重重叹了口气。
“徭役尚未已,梨花惊蛰寒。宦海十五载,烟雨湿阑干。”
片刻的沉默,中年男子转身,打量着眼前的剑客,“想不到阁下这般人物竟会被人驱使,做这般行刺的勾当,可惜啊可——”
一缕剑光穿过,窗外梨花散落漫天,男子踱步庭前,望着纷落的花瓣,喃喃道,“此刻后山的青梅也该开花了吧,漫山的伞花,再过上几个月梅子可以入酒,青梅酒,青梅,青梅,青梅酒,好……”
似乎陷入回忆的男子的面色一凝,似乎多了一抹落寞,让他本来冷峻的脸变得阴沉,男子身形略入长空,左手轻拈一朵梨花,右手握着长剑,迎着那轮如弯刀的月,消失在苍茫的夜色……”
刚刚老者讲得卖力,就像从旁目睹一般,赶忙歇了口气,众人追问,“然后呢?对呀,然后呢?”
老者卖了个关子,“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气结,再看那老者面色透红,兀自地嘟呐了几句,便重重趴在桌上,看来烧酒后劲上来,已然睡去,那童子似乎见得习惯了,将老者的旧袄随意一裹,倒也不会着凉,众人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此刻风去雪停,长空孤月,白的是雪,黑的是天,亮的是月,天地苍茫,不知何时,那绝美的少年离开了草庐,行向那山顶,只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童子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似乎只有他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可他明明是那般耀眼的存在?想着他那般疲惫还要向那山顶行去,童子心中竟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担忧。
童子喃喃自语,“又是怪人一个。”
身旁老者不知是醒了还是梦话,“不怪不怪,世人多怪,多怪,满上……”,童子低头看老者,还是一副醉态睡去。
不知走了多久,借着月光,少年抬起头直直看向南边,不过他笑了,那个朱红门,黄金匾,武当山!
下一刻,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再也无法挪动一步,一下子瘫倒在地……
第二章 八千里月夜拜师 九重楼孤身问道
夜未尽,长风起,吹散阵阵清雪……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恢复了模糊的意识,他发现,此刻正趴在一身道袍的长者背上,看不清长者的面庞,只觉得老者的背很厚,脊梁很直,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根犀角发簪,道袍有些旧,却很干净,一股极是清幽的麝香令人安神,长须垂胸在月光下迎风而动。长者拾级而上,虽然背着一人,却走得十分轻盈,步履间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潇洒。
山势渐高,离那月更近,山风凛冽,风雪愈盛,刮在脸上有些疼痛,少年却并不避开,老者开口道,“你醒了?”
少年有些虚弱,“是的,前辈,我可以自己走的。”
长者哈哈一笑,中气十足,“师傅避世多年,一心参悟天道,今日午时忽然唤我,让我夜里去山门前接一个少年,说是来拜师的,想来就是你吧?”
长者依然如前地走着,少年身子一震,武当山不愧仙家之地,想不到未卜先知的事儿,天下竟然真的有,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晚辈悟尘,行了八千里的路,特来武当山拜师学艺。”
长者入道多年,自从见这少年心中却不由生起震惊,这少年似乎全不怕疼痛,这具躯体似乎受过极重的伤,而且长久疲惫着,不只是身体,很难想象少年如何撑得住走上这武当山,这少年心志之坚生死不顾,不知为何。长者笑声爽朗,“你这少年哪都好,就是周身散发一股若隐若现的杀伐之气,却绝不是你这般年纪该有。不过师傅吩咐,自然有他道理,你与武当师徒之缘,既然天定,那自然是天道,这世上有什么还能大得过天么?”——
少年面色一如往常平静,依然在听着。
“想当初,为我山之时,也是师傅背着的,那一年师傅过了花甲之年,听师兄说,我是师傅在山门前捡的,也算是我与武当的机缘。师傅曾经嘱咐,这武当山的路却是要一步一步走的,这就是道,一步入道,步步皆可悟道。反正我是这样做的,对了,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傅,道号——玄清真人。”
少年心神一震,玄清真人正是天下评高手榜前三的人,刚刚半生亭也听了说书的讲玄清真人剑法卓绝,睥睨江湖的风姿,不由脱口,“天人也,得师傅垂青,晚辈之幸!”,少年这话却也由衷,万不是恭维的意思。
老者却是出人意料的叹了口气,“师傅却曾慨叹,昔日年轻气盛,以为手中一柄长剑便可匡天下正道,快意江湖,做他个天下第一才是真男儿,不想这一误就是二十载,回了武当山,便再不用剑,潜心研习天道,一入九重楼便是十年。”
少年听的认真,转过一弯是一段平地,前方有两根巨大的汉白玉石柱,悬着一匾,登天门,过了此门,便是武当山的一处绝地——生死桥。这桥名曰桥而非桥,相对的绝壁以一根酒坛粗的铁索连在一起,两座绝壁各有见方的几丈方圆空地,都搭了座亭子,这铁索长三十余丈,悬在半空,山风凛冽,吹得铁索来回摇晃,风中夹着雪,冰冷的铁索历经数百年不朽,此刻更透着一股寒意。
“之后,师傅收了我做徒弟,在我之前还有一个,那是我的师兄,道号紫垣真人,在齐国当天师,这些年来,武当山为天下道教翘楚有些原因便是师兄的关系。”
道家,儒家和释门为当世显学,时有交锋,却也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奈何不了谁。盘古开天地,破鸿蒙,宇宙混沌分浊清,已历经万万年时不可数诶,而女娲造人,三皇五帝,夏商周后,再历春秋战国,秦汉三国归于魏晋,时至今日五胡乱华,南北对立,人间岁月却是桩桩可记。以人之百年,参天地之万万年,永远都是一家之言,井中观天诶!得些道理,能传个几世,教化个些众人,也就算了不起的人物,毕生求道,能不能得个一二还得看人之造化和资质。
少年问道,“师兄,敢问您的道号?”
长者哈哈一笑,笑声在空旷山间响彻,“哈哈哈,你看我这一直絮叨,都忘了自我介绍,你师兄我道号拂月。”
悟尘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二师兄当真性情洒脱,并不是传说中那些得道仙人一般不食烟火,爱说些玄而又玄的道理,竟然有些亲近。可这一笑却引来一阵咳嗽,毕竟身子有些虚弱,这绝壁上的空气实在冷的要命。
不知不觉间,拂月真人来到铁索跟前,见他面色丝毫没有变化,还是谈笑自若,“悟尘,你知道我要带你去何地么?”
“还不知”,悟尘看了一眼面前的万丈悬崖,又看了下眼前半空中被山风吹得晃来晃去的铁索,心生一股寒意,心道,“若非有飞天之能,怎可过得去了?”
拂月真人笑道,“师傅特嘱咐接你上山,便径直送你到九重楼”。
说话之间拂月真人已一脚踏上铁索,悟尘身心一颤,不自觉地抓紧了一分拂月真人的肩膀。
拂月真人自然感受到这一变化,“师弟可是担心?”
悟尘并不掩饰,“不怕是假,却更好奇师兄如何过去?”
拂月再笑,并不回答,“这生死桥凭借轻功却是不过去的,只是需要些个法门,以后你自会悟得。听师傅说你乃千年难遇的奇才,山门前师兄特看了你的根骨,确是清奇难得,自然也就理解为何师傅要我带你去哪九重楼了。你可知九重楼为何地?”
“悟尘不知具体,却也听过江湖传闻九重楼为武当重地,内藏道家经典无数,更有武当无上功法,习得者可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不知真假。”
“亦真亦假,半真半假。”——
“祖师当年费尽毕生心血建了这九重楼,道家经典多是其毕生搜罗的孤本亦或悟道手札,这已极是难得,而此后历代武当掌门又不断加以丰富,到了师傅这一代,一层中藏书六千五百六十一卷,二层中藏书两千一百八十七卷,三层中藏书七百二十九卷,四层藏书二百四十三卷,五层中藏书八十一卷,六层中藏书二十七卷,七层中藏书九卷,八层中藏书三卷,九层中一卷”。
拂月真人说着话的功夫已行了近十丈的路,说来也怪,这铁索容下一脚而已,下方失了着力,又被山风吹得摇摇晃晃,而拂月真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平地一般无二,而且连气息都与之前一般平静,悟尘心中震惊的难以附加,心中暗道,“师兄,好神通!”
拂月真人行在铁索并不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会随着铁索的晃动而“随意”地顺势而动,但足下却极是稳,仿佛双脚沾在铁索一般,无论身子怎么偏斜,无论铁索如何晃动,双脚都牢牢踩在铁索之上,一股信步闲庭之态。
“能入九重楼修习乃我门无上恩典,从祖师之后八百年,进入九重楼的弟子共计八十人,你恰好是第八十一人。当今世上只有师傅,大师兄和我进了九重楼,又下了九重楼。”
拂月真人行至半程,这铁索晃的更加厉害,拂月真人微妙地变换了身形,走得看似慢了,实际却是快了。悟尘问道,“师兄,这般玄妙的功法,为何?”
拂月却是一笑,“并非什么玄妙的功法,先些告知你也无妨,不过本门通了三关九窍,行过大小周天的吐纳之功,本门武功讲究内外兼修,以内为尊,有了御气之能,天下武功的招式皆属外表,自然都不在话下。武当山上就外而言当属师傅的剑法第一,就内而言实在博大精深,并无定法,总的说来,过了九重楼方是开了一窍,悟道如何还是要看本身的造化。”
悟尘应了一声,心想“以道入武,以武悟道,其中果有玄奥。”
拂月真人道,“昔日师傅入九重楼十年方出,此后一直居身无我峰,常年静坐参悟天道,无我峰正隔空对着当年师傅练剑的接天峰,师傅说接天峰过于霸道,便将无我剑封存于无我峰绝壁之中,默默感受着天地间的风雨雾雪和那日月星辰。”
悟尘道,“请恕师弟冒昧,名震天下的无我剑封存于山间,对这把宝剑来讲是否有些遗憾?”
拂月真人沉了片刻,“剑为百兵之首,这世间用剑的多如繁星,但是用的好的,无不是将意与剑相通相融,久之,剑也就有了持剑人的秉性,就好比湛卢剑为仁者之剑,鱼肠剑为绝勇之剑,你又如何知道无我剑之心呢?”
“师兄所言甚是。”
一席谈话之间,拂月真人已经背着悟尘过了铁索,生死桥依然在风雪中飘荡,再次踏上青石台阶,台阶覆着厚厚的积雪,这是一段下坡的路,行了片刻,再无台阶,穿过一段松林,又延伸出台阶,遥遥相望的是一书阁,看不清门匾的字,书阁内漆黑一片,看上去有些寂寥。
近了,悟尘仰起头,看到书阁的门匾——一重楼。悟尘望着出神,拂月真人轻轻将悟尘放下,悟尘身子还有些虚弱,身子欠下一半便被拂月真人扶住。
悟尘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长者,长眉细眼,玉面美髯,自有一股仙人风采。“多谢师兄”,说罢悟尘做了个稽首,拂月真人将扶在悟尘双手之上的右手略微加大了些许气力。
拂月真人左手抚须,喃喃自语,“身体并无大碍,旧伤不深,只是过于疲惫,根骨清奇,经脉强健,全无内力可使,可是又偏偏有些奇怪——”
悟尘并不应声,兀自看着眼前拂月真人微闭双目喃喃自语,拂月真人接着道,“恍惚间,丹田气海之中似乎有股清泉,若隐若现,断断续续,通连奇经八脉加以滋养,细察之,却又毫无踪迹可寻,怪哉,怪哉啊……”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拂月先生右手传来,悟尘顿感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清爽了不少,精神为之一振。
拂月真人从怀中取出一白色小瓶,递到悟尘手中,“这瓶丹药,是师兄刚刚炼制而成,每七日寅时取一粒含在舌下,七七四十九日,可愈你脏腑隐疾旧患,身体自会通畅,神清气爽。”
悟尘再拜,“多谢师兄!”
拂月真人转身走向书阁,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铜钥匙,啪的一声,书阁的门开了,拂月真人轻轻一推房门,屋内漆黑,只有月光投进,拂月真人径直走向烛台,将烛火点燃,屋内顿时亮起,悟尘轻轻将书阁的门关上。书阁只有一层,布置很是简单,古朴花梨木案,淡黄半旧蒲团,落了灰尘的熏香铜鼎,一壶一杯,其余放眼之处尽是书架,书架都是镂空的格子,格子里整齐的摆着竹简,书卷,竹简和书卷上各自挂着编号,用的是天干地支的方法。
“明日我让童子送来些炭火,毕竟你现在还不能无视寒暑冷热”,拂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擦拭着案几,喃喃自语,“十多年了啊,九重楼终于又有人了,以后童子会为你送来衣食,你专心修习即可。对了,我那还有自制的香料,熏上可助你静心平气,对你修习大有裨益,九重楼的修习与一般修行不同,极为看重资质悟性,全看个人造化。”
拂月真人走至门口,深深看了一眼悟尘,悟尘深深一拜,“多谢师兄!”
拂月真人抚须而去,悟尘一直望着师傅远去的背影,拂月真人走的不快,身形慢慢消失在覆雪的山径。
长空冷月,武当山下一片漆黑肃静,悟尘转身,面对一架架一排排古卷……
九重楼关闭了十几年,只因为后一辈弟子中再无人得到掌门的认可,不知过了多久,一重楼夜间昏黄的烛火终于被下面的武当弟子注意,一时消息传开,第二天夜里几乎所有武当弟子都出了房间仰望山顶,一重楼依然亮着,灯火阑珊。
第二日清早,拂月真人所言的童子早早便将用度和膳盒放在门前,这年纪十一二岁的稚童,一身道袍,长得十分可爱,样子憨厚可人,一连三日,童子都是山下用膳钟声一响不消半个时辰便准时将食盒送来,童子有些拘谨每次放下食盒便走,过些时候再将空的食盒带回,从不打扰修习的悟尘。
又一日清早,童子放下食盒,转身刚要离去,悟尘出门,“有劳每日送食,敢问小师傅道号?”
小童子赶忙一拜,有些紧张,“回小师叔,晚辈青云,我师父是拂月真人,师傅特意嘱咐青云,不能扰了小师叔修行。”
悟尘看着眼前稚童,心底还是几分喜欢,红红的脸蛋,憨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青云平日都做些什么?”
“回小师叔,青云平日在武当山上放牛,读一读师傅教的经卷,清水和干粮都挂在牛角,困了便睡在牛背,到了用膳的钟声一响便去给小师叔取来吃的。”
悟尘轻轻出了口气,“以后可以多来此处,不必拘谨。”
青云抓了抓头发,憨憨一笑,“是,小师叔!”
悟尘徘徊于书卷,静坐于蒲团,除了武当山的钟声,山间的鸟鸣,便只有风声雨雪,一重楼的西面墙壁有一扇窗户,午后的阳光会慢慢照进书阁,直至洒满悟尘的蒲团。
青云有时会来,百无聊赖,拿起几本悟尘读过的经卷,翻翻看看,或者抱着经卷坐到台阶上,看不了多久便会睡去,不过醒来总会轻轻地仔细把经卷摆到原处。
冬日的积雪化去,春风拂过万物,武当山绿意渐浓,山花满地,可惜了武当山上的弟子不是山下的文人,有点辜负了这般景色。一重楼夜晚依然亮着灯火,只是山下的弟子已经习以为常,偶尔谈论一二,却也各猜各的,没个结果。
悟尘将手中竹简《吕祖师三尼医世功诀》放置案几,伫立西窗,望着窗外飞雪,慨叹道,“想不到已经过了一年,我若不再快些,岂不是得在这当道士了?”
悟尘随即回到蒲团,又去读那艰深难懂的道家经典。山下的弟子似乎已经忘了九重楼这边的灯火,连偶然望望都不会。
终于到了第二年秋天,许多树都没了叶子,只有苍松劲柏依然绿着,准备迎接这一年的飞雪。
悟尘将一重楼最后一卷书小心翼翼地放到书架原位,推门而出,阳光有些刺眼,片刻的适应之后,悟尘仰头望向北方,天很蓝,目光落下处是一段上升的青石台阶,上面零星有几片黄叶,秋风给人一种舒适的爽朗,悟尘拾级而上,正看到拂月真人。
拂月真人看着眼前的弟子,面带笑意,“不错,不错,比我料想的还要早,师兄问你:庚辰八十七第六篇为何?”
悟尘轻轻稽首,“庚辰八十七为《延生心经》,第六篇所述为《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那个,三界内外,唯道独尊,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
拂月真人抚须而笑,轻轻点头,“你师兄我当年一重楼花去五年之久,而你仅仅不到两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你虽有过目不忘之能,却也不能一味贪多,须知融会贯通,方能水到渠成诶。”
二重楼与一重楼大抵一致的布置,有了一重楼的积淀,悟尘看书的速度更胜以往,之前还要理解时日的章句此刻读来却是容易,悟尘无时无刻不在自我鞭策,日子过得飞快。
山下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夜晚二重楼灯火晃动,一重楼已然漆黑,山下弟子无不震惊,望着那灯火惊叹,“不知道那入楼修行的是何人,竟然有这样天资,传闻咱掌门入一重楼还费了三年多的光景,这怎么可能呢?”
“也许并未领悟便匆匆上了二重楼呢?”
“那怎么可能,咱们掌门和二师祖是何许人,怎会那般容易混弄?”
“也是,也是,你们赌这人多久可以上三重楼?”
一众武当弟子纷纷议论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咋也得一年吧,哪能?修道自然越来越慢,我觉得咋也得两年!那可不一定,我看这人这般天纵奇才我猜三个月!去你的,你当去山下逛庙会啊!……”
武当弟子们谈得起劲,不过梆子声一响,道士们立即肃静起来,各自回了房间睡觉,这就是武当的规矩,钟声响便起床,巡山的敲了梆子就睡觉,早上要做早课,完了可以练功,当然轮流做工也是日常,抄抄经书也算修行。
半年后,悟尘出了二重楼,深呼一口气,只觉得周身通畅,经脉气机如溪水流淌,悟尘抬头,正看到前方拂月真人在三重楼前正等着他。
“感觉如何?”,拂月真人笑着问道。
“回师兄,任、督、冲三脉始通,周身轻快”,回想自己修习的日子都是这位忠厚的师兄照顾,悟尘心中不由对拂月真人很是亲近。
拂月真人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抚须而笑,“不错,不错,经脉者,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也,小天地一通,算是过了三关,仍需修习,筑牢根基。”
每夜望一眼山顶,再谈论一二,成了山下武当弟子每日必做的“功课”,三关一开,悟尘的修习更加通畅,几乎每隔三四个月便可入下一楼。前三田即上中下三丹田、后三关即尾闾关,夹脊关和玉枕关,三窍即阳窍,阴窍和中宫窍依次渐开,吐纳、调息、引导已无阻碍,算是过了“九窍”。
五年来,不论风雨,山顶书阁的灯总是亮的,山下的武当弟子,一看就是五年,一谈也是五年。
这日夜里,悟尘盯着晃动的烛火,那温暖的火苗映在他漆黑的双眸,从他绝美的面庞你永远无法看出什么感情,经脉中溪流汇成江河,归入大海,澎湃的浪潮再归于平静。对悟尘来说,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内力不能无中生有,只能日积月累地攒,不过他会比寻常练武的速度快上几倍,而且更加精纯绵厚。
“嗨,我说,这都过了八重楼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这等资质,恐怕我们这帮人一辈子也赶不上人家分毫啊,哎,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啊!”
“可不是啊!”
清脆的梆子声传来,不多时灯火逐个暗去……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山顶已明,而山下尚有一丝昏暗,油绿的树叶儿在微风中晃动,闪着光亮。
九重楼的门是开着的,悟尘盯着门,却没有迈步,拂月真人道,“为何不进?”
“这里只有一本经卷?”
“不错!十年前这里空无一物”,说着拂月真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悟尘有些吃惊,“为何这最后一层会是空的?难道不该是最为精深奥妙的典籍或者秘籍么?”
“哈哈,师兄当年也是这般想的,在这里一坐就是三年,想了三年才想出了个所以来。”
“悟尘不解。”
拂月真人正色道,“学过了浩瀚的道家典籍,练就了一身神通,寻了前人先贤的道,可曾问过自己,人生百年,自己悟的是什么道,此生又坚守什么道?”
悟尘不语,拂月真人接着道,“三年后,我出了九重楼,师傅,问了我一句“何为汝道?”拂月真人停了片刻。
悟尘问道,“师兄如何作答?”
“不争无为”。
悟尘似有所思,心下方明,“师傅一身神通却从不曾下山,心性旷达淡薄,不就是不争无为之道。”
悟尘接着问道,“敢问大师兄,如何回答?”
拂月真人抚须而笑,“师弟啊师弟,你真是比常人多生了几窍。大师兄的道和为师不同,但是他和我有一点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武当弟子”——
“顺势而为!”
悟尘思了片刻,做了一稽,踏入九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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