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年岁》免费试读_生米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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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羸弱的少年

“大荒之大，无边际，昼夜行万里千载不见头，古籍记载大荒有三十六方天地一千多个小世界，末端处西南天地八百万大山小世界。

西南土司府统御西南天地三十六方天地百万万生灵，守卫大荒西南门户，镇压勾邙群山亿万妖众。

土司府慕容氏是的虞皇朝的后裔，因镇压西南勾邙群山的蛮族才落于西南，脱蟒袍，立土司府。”

宽敞的石室中，篝火冉冉灼热照亮简陋的山洞。

一个身披兽袍、头上绑着许多白色小辫子的老者半眯着眼睛，坐卧在石室上方用石头简陋堆砌铺着斑斓虎皮的石椅上，凹陷下去的眼窝里映着篝火的光芒，橘黄色的火光照在他那似犁耙拉过满是岁月沟壑的脸上，白色的图腾纹身诡异而神秘的布满全身。

老者拿起兽骨做成的烟杆“啪嗒”吸一口浓烟，有条不紊的说道着。

他的正下方，盘腿坐着一群部落体魄健硕的少年少女。

少年少女脸蛋儿被篝火照的光亮，聚精会神，稚气未脱的脸上精气神十足，兽皮兽衣简易穿在身上，裸露出的古铜色皮肤上亦如老者一般纹着图腾。

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浊烟，继续说道“祖上传下来说我们阿岚朵部落是土司府慕容氏的分支，于土司府有功，得赐予阿岚朵山作为封地，强盛之时曾统领着周边三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族人百万，疆域万里。”

老者双眸泛起一丝亮光，但很快又熄灭，迷离的眼睛陷入短暂的回忆。

“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在小的时候听部落的老人说的。”

啪…

篝火里一根竹子爆裂，火苗闪动一下，弹飞一点星火溅射到周围，然后又很快消失。

“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后天还要去山顶熔浆寻找属于你们的魂石，觉醒凶魂，成为舞魂人后才是部落的希望，部落未来的复兴在你们身上。”

舞魂人，舞弄凶魂，成就造化之人，西南天地八百万大山小世界的称呼，外人称之为魂修。

魂石，舞魂人的根本，鸿蒙太初凶兽陨落精血所化，存于西南天地火山之巅，夺天地之造化，孕育而生，拥有无上大能。

凡西南天地八百万大山小世界的生灵，皆可到火山口寻找自己的魂石，觉醒凶魂，开创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神通。

而人族作为万物之长，占据火山之巅，凡年满十二者在部落的见证下，禀天地，祭先祖，发宏愿，前往火山之巅，寻找匹配的魂石，觉醒魂石中的鸿蒙太初凶魂。

“阿公放心，我阿乌一定会觉醒最强的魂石，打败纹蛇的那些强盗，复兴我们阿岚朵部落昔日辉煌。”

少年少女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霍然站起来说道，将近两米的庞大身体占了石室一小片，让石洞里光芒弱了小半，线条流畅的肌肉宛如磐石。

本是安静的石室里突然的有人站起来说话，声音如洪钟，一直看着老者的少年少女抬头看向那站起来的魁梧少年。

只见站起来的魁梧少年五官刚毅，面庞刀削，英俊神气，也不见羞涩，昂首挺胸，双目炯炯有神俯视着仰望他的人，浑身上下透着意气风发，魁梧的身材比肩部落的一般成年舞魂人，一身横炼的古铜色筋骨在篝火的照耀下反光着橙色的火光。

坐在石椅上的香公目光落在站起来的那魁梧少年身上，苦苦的褶皱脸上亦是浮现出一抹欣慰。

少年名叫慕容乌，是部落近几十年来最为出色的伢子，虽然只有十二岁的稚子年龄，却拥有着成人的身高体魄，异于常人的胆识与悟性，小小年纪没启魂却能隐约领悟到凶魂之奥妙，天赋异禀。

香公暗自颔首，深邃的眼睛目光从慕容乌身上扩散，自然落在石室下方的少年少女上。

盘腿席地而坐的少年少女刚好十人，身形体魄比之慕容乌差一点，但是也相差并不大，肌肉虬结，每一个人都仿佛一座不动的小塔，如磐石却又充斥着野性与生气，宛若一座座魁拔的小山。

香公拿起烟杆，想再吸一口烟，但是却没有吸出烟来，眼睛看向烟斗处，烟斗的火已经熄，烟丝只剩下泛白的灰烬。

一股小寒风从缝隙里吹过，篝火跳动，香公久之未动的眼睛随之不经意一闪。

橘红色的石室内，边缘处火光微弱的角落，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地下的草堆的入神，一个身影清瘦的少年正在那静默不语，格格不入的模样突兀在下方所有壮硕的少年少女中。

少年十一二岁的稚嫩脸上惨白的没有颜色，嘴唇猩红的如鲜血，宛若久病不起之人，漆黑的头发只用一根树枝盘起，没穿兽皮，不纹图腾，浑身上下只是简单的穿了一件满是补丁的宽松旧麻衣。

香公恍惚间想起到了什么，混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篝火暗淡，看着下方的哪个羸弱少年失神，褶皱得像老树皮的脸上有些暗下。

良久，挣扎徘徊的香公眼睛慢慢恢复一点亮光，如混浊泥潭里的一点趵突而出的水泡光泽。

香公拿起了烟杆，想吸一口烟，却才想起来烟早已烧没了。

放手烟杆，香公喉咙干涩的声音沉闷，道“非伢子，等一下你留下来，我话跟你说。”

阿兰朵部落传闻是土司府的一个分支，阿兰朵部落和八百万大山小世界里的其它多数部落有名无姓不一样，阿兰朵部落跟着土司府姓慕容，虽然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是姓氏却没有改变。

羸弱的少年叫慕容非，是非曲直的非。

慕容非是部落的孤儿，和在坐的其他少年少女一样刚好十二岁，父母曾是部落最强大的勇士，在一次外出过程中不幸遇到纹蛇部落的伏击，为保护当时只有六岁的慕容非，双双遇难。

大山的入冬夜里很是安静，宽敞的石室里偶尔只有篝火跳动的声响，香公的声音不大，而且很闷，很缓慢，但是却清晰。

羸弱的身影仿佛鸡立鹤群，在人群中的慕容非不知因何入了神，空洞的双眸一回神，缓缓抬头看向叫他名字的香公，因失神的黑眼睛有些泛灰色，平静而沉默。

香公纹丝不动，半眯着眼睛，向看着他的伢子妹伢轻轻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下方盘腿坐着的少年少女好奇，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告退，而是疑惑的往那角落看一眼。

火光昏暗的边缘角落，一个清秀的身影，一头黑发，一张苍白如雪的脸庞，一件薄麻衣，凄凉凉的小股寒风抵消篝火末尾的余热，橘色的火光只剩下一点弱光在他脸上，猩红的嘴唇透着病态。

少年少女看到角落的慕容非那异于部落人的外貌，一时青眉皆皱起，眼露不喜。

第二章 慕容非

傲然站着的慕容乌面上露出短暂的疑惑，高高俯视慕容非，目光很空白，微微昂起的头颅自然随意抬起，眼中不屑一闪而逝。

清清寒风微摆慕容非衣角，和周围宛若小山的族人比起来相差甚远，惨白的脸上平淡无色，瞳孔灰白。

平常的人，沉闷性格，一个在部落无声无息的老去的人。

慕容乌漠然收回目光，朝着香公做个礼，第一个往外走去。

盘腿的少年少女随着慕容乌离去好奇心也随之消失，起身紧随其后，趋之若骛的跟在慕容乌身后，静悄悄的像众星捧月一样跟着慕容乌离开。

不过片刻的时间，刚才还人影婆沙的石室里，一会儿便沉静的只剩慕容非跟香公。

中央的篝火没了人添柴，将熄未熄，余温残喘，从石室洞口吹进来的微风带动着微弱的火苗一闪一闪，石室内时而明时而暗。

慕容非坐自己篝火远远处，香公似忘了慕容非一般，拿出用兽皮制成的烟袋子，一下一下的把烟斗磕在一块石头上，嗒嗒嗒的声音闷响，烟灰随意落在地上。

烟斗的烟丝装不下太多，烟灰也少，不过两三下烟斗只剩下泛黄漆黑的烟垢。

香公从兽皮袋子里拿出烟丝，一点点的往烟斗里面塞，动作有些颤颤巍巍，有些慢条斯理，塞了好久才把烟斗塞得满满。

但是可能很有空暇，也很喜欢吸烟，香公没有停下，似要把整袋子的烟丝都装在烟斗里一般，烟斗的烟丝堆起好一堆才停手。

香公褶皱的脸上看上去又老了点，只不过给烟斗塞点烟丝便有些力不从心，鼻翼翕动，呼吸有些沉，微喘着气放下烟袋子，微微睁开些许眼睛，目光这才看向慕容非，朝着他招招手。

静候的慕容非端正的坐在原地，刚才灰色的眼眸变得漆黑清澈，稚嫩的脸上平淡自然，但依然惨白得像是久病不起之人，瞳孔一直停在香公烟斗上，静静的看着香公往烟斗里塞烟丝。

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但是端坐着的慕容非却一动不动的并没什么变化，除了微摆的头发，整个人似静止一般。

看到香公朝着自己招手，慕容非从草堆里站起来，往香公那边走去。

站起来的慕容非约莫着有一米四，身影清秀，但是并没有骨瘦嶙峋的感觉，清清淡淡的模样也不差，因和部落里十二三岁便一米九的同龄人比起来有很大差距，就显得弱不禁风。

当慕容非走到篝火旁时，香公伸出像鸡爪一样有些瘆人枯萎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指了下那石盆里残喘的火苗。

慕容非顿了下，眼睛慢慢看了眼香公的塞满烟丝却没有点燃的旱烟，弯下腰，伸手到旁边的篝火边缘拿起一根没有燃烧完的小木棒，单手护住被洞口吹进来的风吹得左右摇摆的小火苗，小心翼翼的往香公这边走去。

啪嗒…

慕容非帮香公点燃旱烟，暗淡的烟斗燃起一点红光，香公混浊的眼睛又眯深一分，贪婪的深吸一口烟，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

慕容非退后几步，走到篝火前，把没燃烧完的小木棒丢回去篝火中，无声的坐在香公对面，石室又恢复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

烟瘾很大的香公暂且享受旱烟带来的满足，喃喃开口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你已经十二岁了，都成年了。”

慕容非神色平淡，道“回阿公，过了明天刚好十二岁。”

香公看起来很累，双目闭合只留下一丝缝隙，道“真不容易，都十二岁了，是时候该成婚了。”

西南天地八百万大山小世界环境恶劣，地域很辽阔，吃人的妖怪野兽多如牛毛，毒虫瘴气遍地，人很容易进一趟山便再也出不来，为了部落能繁衍生息，有新人补充部落的人口，大山的孩童皆是十二三岁成亲。

阿岚朵部落不是土生土长的西南天地八百万大山小世界的部落，起初并不是十二三岁便婚嫁，但是久了也就入乡随俗了，部落里似慕容非这般年纪的人，也多早已订婚。

叭嗒--

慕容非不语，香公低头又是深深的吸一口浓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他的眼睛，婆娑的眼睛里缓缓浮出慕容非的身影。

残喘的篝火轻摆，一点火光在慕容非面前上跳动，惨白的脸上随篝火时明是暗，清澈双眸漆黑得似无底洞，吞噬掉跳跃的篝火。

香公收回目光，沉吟片刻后继续道“你阿爷跟阿母早亡，没人帮你张罗，身为部落阿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家的血脉就此断了，昨日白鸠山部落的人过来传讯给我，他们族长的女儿十六岁没有婚配，我们部落里的祖上辉煌，伢子后生可畏，让我帮他在我们阿兰朵山落里挑选一个适合的伢子，送到白鸠山与白鸠山族长女儿成婚。”

香公眼皮都不动一分，混浊的眼睛婆娑迷离，仿佛陷入沉睡。

“阿公，我不想成婚。”

婚姻是大事，在哪里都一样，但慕容非苍白的脸上不见有任何变化，说的很平静，声音似水一般无味，双眸也是平淡。

似睡着了的香公拿着烟杆的手一滞，半眯着的深邃眼睛不经意像瑶鹰一样射出一道凌冽的光芒。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几千万年不变，你阿爷阿母不在，你又没其它长辈，我受你阿爷阿母所托照顾你，现在你都这么大了，我怎么可以让你不成婚，白鸠山部落是方圆千里最大的部落，我们阿兰朵部落都是其附属部落，很好的一桩婚事，干嘛不想。”

渐渐熄灭的篝火只剩下边缘苟延残喘的火苗，香公的声音沉闷沧桑，在夜里悠悠回荡。

“我不想当牲口。”

慕容非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不卑不亢，说的清晰，却依然听不出任何情感，似清风轻抚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香公枯萎的像鸡爪一样的手指“滋啦”的闪过一道雷电，道“什么当牲口，部落把你养这么大，是该你报答部落的时候了，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假以时日长大成年，没了部落的接济，你这手无缚鸡之力人，怎么生存的下去，我是为你好才帮你争取来的这个机会，以后再也不用衣不裹腹了，不是很好吗？”

“赘婿不好。”

“哪里不好了，挺好的。”

靠卧在斑斓虎皮石椅上的香公似犯了痴呆，沧桑的声音沉重混浊，双眼浓雾婆娑聚拢，精光内敛，重复着呢喃着听不清的话。

灯火下，火光越发的微弱，香公苍老的脸上光泽更加暗淡，枯萎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显得很沧桑，说的话多一点都显得力不从心。

许久香公佝偻的身体垮下半分，微喘着气向慕容非摆摆手，道“好了，非伢子你还小，不懂好坏，以后你就会感激阿公的，回去休息吧，后天你就不用去山顶寻找魂石了，好好养身体，明天我让人送几头凶兽给你，别去了白鸠山部落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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