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大陆》：•今天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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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今天月色真美

莫一言不发的沉默在闹市的轻轨中。在墨色渲染下的现代都市远景处的斑斓光点像是一片欲言又止的星宇，他透过略有浸渍的车窗不无感伤的眺望着，同样的夜色早已在他面前反复上演了千场。当后现代般轻轨细小的摩擦声在末班车上蔓延，疲惫地闭上眼的莫并没有察觉座位对面似是厌世青年打扮的陌生男子包中探出的黑色光泽和他脸上隐藏不住的戾气。在漫长的夜色中，一声轻响划破了一座安宁的城市。

莫被子弹击透的一瞬在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的报纸头条怕是自己了，素来人畜无害的莫想不出有谁和他有着莫大的仇恨以生命偿还，对于生活了多年的世界他如何不是眷念，但念起一个人茕茕在世上地举目无亲，莫倒也觉得这是一次解脱。他一点一点地感受到脑袋因为失血和缺氧而渐渐迟钝，周遭乘客惶恐的尖叫和几声零散的枪声渐次虚化成一幕空白，随后他失去了知觉。

“我？”莫苏醒后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经年生长的北国森林，高耸入云的枫树伸进高空乳白色的雾气之中，瑟然的山岚从他的身际掠过，他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他的身体和他熟悉的世界。少年的手指还略微带有稚嫩的婴儿肥，并不修长的身体和自己发出的诡谲的音节都昭示着并无寻常的气息。莫刚想细索些什么，一阵潮涌般陌生的记忆却在顷刻间冲进他的脑海，稳定心绪后，像是从相片集中抽取照片般，莫速览般地观看完了休短暂的一生。

是的，这名年轻躯体原先的人名字叫做休，根据休的记忆，他时年12岁，拥有在这个被称作莫伊大陆的异世界中魔士的水平，是周围几个市镇最为瞩目的平民天才，现在正在市镇的预备学校学习并很快就能进入附近最大的城市进修更高阶的魔法，但在一日进入森林的课后活动中，他和同伴、老师失联，面积广袤的森林虽并没有称得上强大的魔兽威胁生命，但阅历尚小的休在恓恓的踟躇后遇到了一个通体黑衣裹体的陌生人，一个照面还没打便是一刃短刀刺向胸脯，休拼命地催动体内充沛的魔能想进行抵抗，但像是泥牛入海般，魔能只是一片平波的马耳东风，甚至连一个最基础的火球术都无法驱动，没有魔能使御的魔法师对上阴影中的王者：刺客，便只有死路一条，休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何无法使用魔能，鲜血的流逝剥蚀了他的意识，在最后模糊晃动的视野里，休看见那名刺客走上前来拿着一件蕴有浮光的器柄，休凭着仅存的意识感觉那物是珍贵的法器，而后像是旋风过境虚无般的痛感漫上灵魂，像是什么与生俱来的血脉联结被恶狼生硬地撕扯，又是一阵眩晕袭来、疼痛覆盖。

脑海中陌生的回忆也就在此戛然而止，莫惊愕地再次环顾四周，没有生灵呼啸而过的生机，一簇又一簇的和风轻柔地将莫包裹起来。若是没有脑海中鲜活的回忆，莫不定会将这一切的一切归咎于一个柔美的幻象，天堂也许也常日落不是？但身体上已经结痂的伤痕却像是十诫般提醒着他眼前不会是什么临死虚浮的遐想，而更有可能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在这个被唤为莫伊大陆的世界上生活着人类和各种其他的种族，人们相互沟通使用的通用语和莫能够辨识的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相同，甚至于莫无法凭着他杰出的外语才能判断出通用语的语法结构，井然有序的语态和阴阳性词汇在这门语言中似乎无迹可寻，这复杂异常的语言和盈充在这个世界的各色元素相伴生成了魔法师口中的吟唱，他们以此沟通元素并驱使元素，有着莫大的通能。

莫循着记忆中休使用魔能的技巧尝试去唤醒体内的力量，莫开始是反反复复重复着休每日的必修冥想，但却是连一点一滴的魔能都无法感知，它们像是从体内彻彻底底的蒸发般了似的，昔日休存贮能量的场所连带着也不见了，此时的莫同在地球上无异，仅有的肉身实力还因为年龄的缩小而愈发弱小。莫不禁眉头紧皱，莫伊大陆不比地球，在这里没有握在手里的实力是寸步难行的，更别说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刺客对这副身体抱有莫须有的杀意，没有实力保证如何自保？刚刚还遐想着踏遍这大陆每寸土地，肆意追随日升星落、重新再好好把握脉搏的跳动的莫咽下对未来的不确定决定先行上路，因为尽管树林遮蔽住了苍穹但雾气逐渐渲开的绯色还是提醒着他时候多少是不早了。凭着常识莫知道，在静谧星空下的森林将会是大多数动物绝佳的游乐园，而自己将会是绝佳的奖品，想必这里的魔物也是如此。四方完全一致的景致令莫没有多想就匆匆选下一个方向前进，他想赶在日落前走到一个城镇或者暂时找到一个大小适中、足以庇身的洞穴。

幸运至极的是，在找寻庇护所的一路并没有遇上什么魔物，大多数还是普通的兔子或土拨鼠，唯一的嗜血生物是一只幼小的独狼，兴许是因为年纪尚小以及实力弱小，它在发现莫得一瞬便远远跑开了。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山坡上的石穴在入口用些树叶、树枝做完掩护后，莫也没有闲着，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将休记忆中所掌握的所有法术都一一照搬，但结果却无一不是让希望落空。“到底为什么这幅身体里的所有魔能全部不翼而飞？”莫抚慰着闹革命的肚子独自思索，“绝对跟那个刺客脱不了干系，但休什么人都没有得罪，唯一出众的地方也只是资赋出众……”莫推测视野中最后的法器应该可以解释这具身体的异常。像是牵扯到伤痕的痛楚，当莫在追忆最后片段的时候，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起来，深入骨髓的痛苦同样浸入他的灵魂。“我定要弄明白期间缘由”莫扫视了自己占据的身体，尽管知道这同他并无什么纠葛，但心间仍是多有抱歉，“就算是对我占据这幅身体的补偿好了……”

再没过多地去细想一具失去所有魔法能力的身体如何去面对迷雾丛丛的凶手，莫倚靠在洞口的一块石头后面小心地仰望着似是满片渔火的星空和悬挂在天际的一轮皎洁的明月，哦，不对，课本里是形容为嵌在天上，那个汉字怎么写呢？兴许还是想想轻松的吧，漱石先生不是说过：“今天月色真美”这类妙语吗？这通亮的月光又何止是一个美字可以礼赞啊！

悄悄坠入梦乡的莫嘴角微小地牵动了一弯弧度。“这大陆的风景好美…”睡梦中的呓语零碎地散落在粗糙的石壁上，缓缓的释出一泉暖意。

第二章•林间冒险

第二天才刚刚露出曈昽的晨曦的时候，莫已经早早的起来，准备出发了，说是准备其实也不过是将稍有凌乱的碎发和衣裳整理整洁，便踏着夜晚在沿着路径捡拾昨刻的薄凉上路了。莫并不知道他选择的方向会通往何处，根据休的记忆，这片森林放在格林郡是十分不起眼的，虽然莫感觉它十分广阔，但只要是战师或能使御风元素进行疾行的魔士只消一周左右便可以从森林的东端走到西端，也正因为它范围较小的缘故，在其里面根本没有上得了台面的魔兽，这也是学校能放胆就派一名老师带队探寻森林的原因，按照原先休魔士的水平，基本上只要不太深入树林之中，就是完全没有性命之忧。这也让莫初来魔法世界紧悬的心有了些许宽慰，看来只要再接下去走个四五天便可以重回人类世界了。但还是首先得解决食物的问题。

现在莫早走出先前颇有北国气派的树林，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洼地，阳光闲散地打落在地面上，带来暖暖的感受。莫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植物生长的法则，而从小生长在城镇中的休记忆中显然没有对采集野果有用的信息，莫也只好是默默地摸摸鼻子，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运用当年在通识课上学习到的一些简单辨别野果食用的方法，踏出自己在异世自力更生的第一步。“希望这不是一个馊主意啊”莫虔诚地在心中对远在地球的各路神仙传输着衷心的祷告，“希望两个世界之间讯息传递的速度要比迅雷好一些”

做完异教徒所能做的一切后，莫仔细地回想着自己当初在大学里学习到的知识，其中很多都已堆放在脑海最崎岖的角落，落了三四层灰尘，它们像是缺了轮滑油的轮齿，咯吱咯吱地难以为继。莫最终摸着石头过河般的从一长串似是而非的回忆中，经过一番慎之又慎的抉择后，开始寻觅林中的果实。真该说这个世界是天杰地灵，丰盈的元素不仅让这里充斥着各色的魔法，连林中的果实都因此数不胜数，起码莫是没有在地球的哪一个号称有机农场里见过如此密集的果实在一棵棵相隔的树上。他走近摘下一颗长得十分像苹果的果实，红润的色泽在阳光温煦的照耀下，轻柔地反射出一抹谢谢的灿然。

莫等不及了，他急切地咬下一口，喷溅的液滴从他的嘴角滑下。“呸呸，怎么这么酸啊”莫反胃的赶忙把在嘴里溜了一圈的果实吐出，没想到鲜亮无比的果实尝起来比干啃柠檬还酸，要是当初希腊人调料用的是他，只怕亚里士多德的人生著作要因此锐减一半以上。“这就是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莫想起了国小时国文老师的教诲。

但肚子实在是不争气，非常没骨气的被还没有入肚的食物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果实，想到已是快一天没有进食的自己，莫蹙着眉毛，狠心地将果实吞肚，这涩入神经的难吃逼出了莫的几滴湛汪挂在眼眶。忍住排斥的恶感，莫又吃了几颗同样的果实后，就躺在一个巨石后欣然的享受饱腹所带来的安逸，连续数小时的奔波对于一个守着二进制的现代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必言说，要不是有这个世界普遍本就不错的身体素质和莫强大的精神做支撑，是断然无法行走出这么远的距离，毕竟莫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莫闲适地望着头顶的同深海一般湛蓝的天空，几朵云的漂浮捕获了他的视线，并没有注意到昨日遇到的独狼此时正在不远处的草丛中饥渴地盯着他。

“呲”像是步履印在夏天草丛的声音冒失地冒出，莫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不远处一对猩红的双眼，其中透着对鲜血和生命的无上赞美。

几乎就是在莫后仰翻上巨石的一瞬，独狼像是离弦的箭般果断地前扑，在带动一阵风涌的同时超越常理的到达巨石边，眼看着就要咬上莫的脚腕。莫当下顾不得什么魔能驱动，义无反顾的运用娴熟成肌肉记忆的术法先下手为强，这更多是出于这副身体最原始的记忆而非莫的意识，令人吃惊的是在莫运用语言唤出风刃的时候，强大的风元素开始疯狂的向莫的身际涌来，像是同莫感同身受般，风元素们一股一股的潮骚而至，但与记忆中风刃的具象不同，这些飘然而至的风元素芬然春樱般的馥郁推开了莫与独狼的距离，独狼被巨大的推力冲飞侧翻到一旁的草地，留下一串草腥与凄凉的咽唔。

莫奇异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他方才感受到鲜妍的风带着灼灼的樱色以一种奥秘无比的运动轨迹在他的手掌上周旋，他甚至能感受到它们欣然的耳语，一阵清风驶过，他将自己从食髓知味的美妙新世界中拖出，但奇怪的是，尽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风元素，但风元素却只是像亲密的玩伴般伴他左右，而无法汇入身体且没有魔能波动。方才的风刃与其说是刀刃其实更像是一阵冷冽的清风，这与记忆中完完全全握住的感触恍若两世。“但，其实真的很舒服”莫真切地轻轻用手盈握住风们。

压下心里对生命流逝的恐惧，莫带着彭动的心靠近独狼。这显然是一只因为未知缘故被狼群抛弃的幼狼，长久的虚弱让它被风拍飞后便再无半分气力起来，一呼一吸都喘着气若蜉蝣的痛楚。看着莫的走来，独狼的瞳孔细微的缩小了，想要逃开却全然没有力量，只能任少年摆渡。

莫回想学习过安抚兽类的技巧，用含脉的温情搂住幼狼颤如蝉鸣般薄明的身形。“没事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莫用手摩挲着青草安稳地安抚。

将幼狼简单喂食后，莫把它放到他先前歇息的洞穴，便朝着预定的方向继续前行了。一路上的雾霭、虹霓像四散而开的维纳斯带给他犹如洗礼般的净化。他知道，他是喜欢上了这个洁净的世界。午后的日光还在弥漫，他似乎看见不远处的尽头有袅袅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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