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四月之子》免费试读_晓风如梦》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顾法藏身》:一、自有命数定。
一、自有命数定
顾法藏身
(本文中所有武术均有所艺术加工,诸君请正视史实,随缘一看,切莫误传。)
楔子
上世纪初,武术被称为“国术”,中华武学呈现高峰,尤其以形意拳一门风光无限,代表了当时武术实战的最高水平。——《逝去的武林》
1912年,天津官方倡办中华武士会天津分会,(也成天津中华武术会)改变了口授身传的传统武术教学模式。
1927年,国民政府委员张之江发起,冯玉祥、于右任、蔡元培等人呼吁,于南京创立了国术研究馆,称“国术馆组设,原本救国之热诚,以期强种强国,而循至于民众皆国术化”。
1928年,1928年国术研究馆更名为中央国术馆,中央国术馆正式将武术定名为国术,此后迎来中华武术界的“黄金十年”。
顾法,防御技也。
武是杀人技,拳是防身术。因为人在拳背后。
一、自有命数定
顾余觉得爷爷是个疯子。只到见到爷爷最后一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
爷爷在小城古城墙上,拿着白蜡杆子跟别人打架,最后摔了下来。一把年纪的人竟然没有立即摔死,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抢救,医院的医生都不禁称奇。但是即使这样,爷爷怕是也活不成了。
顾余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说,爸爸不要他们爷俩了。后来顾余才知道,妈妈以为生下自己难产而死,在此之前,他有一个姐姐。妈妈死后,爸爸带着姐姐离开了这座小城。家里无经济来源,爷爷靠政府救济过日子,顾余便四处打工,挣学费,勉强度日。窘境里的孩子,当家早。
顾余没见过自己爹,听别人提起过,他爹是一个精瘦的男子,个子很高,面相严厉。
小城里有闲言碎语,顾余打工也不容易。地方小,不容人。打工经常没干多久,就会被随便找个理由辞退。城里有混混说,顾家都是疯子,顾余爷爷是,顾余爸爸也是,好不容易到了顾余正常了点,孩儿他娘还死了。
人人都说,顾家就是丧门星。
一次,在小餐馆打工,进来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见着顾余,上来便推推搡搡,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你们干什么!”顾余抱着碗筷,在小餐馆里乱窜。“干什么?当然是弄死你这个丧门星!”混混头领模样的人喊道。“给我上!”混混们一拥而上。顾余见他们人多,不好硬来,便围着店里的几张桌椅打转。顾余还算身手敏捷,混混们一时竟然不能近身。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餐馆老板听见动静,从外面赶进来,抄起厨房的菜刀,大吼:“别坏了我的生意!”混混们这才被喝止。老板不敢再用顾余了,只得将他赶走。顾余愤愤不平的给爷爷说了这事,爷爷不提顾余受的委屈,却只说:“好小子,脚力好,是咱顾家的底子。”
顾余记得,爷爷经常在院子里打拳,周围似有闷响。小学,迷上武侠小说,问爷爷:“你会不会武功?”爷爷:“会是会,没练好。”顾余觉得自己的爷爷是绝世高手的梦破灭了。
其实顾余是个聪明孩子,有老人说顾余有股灵气儿。顾余没上小学,直接读的初中,这在当地小城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小时候,爷爷会让顾余背诵些稀奇古怪的文言文,问爷爷是什么,爷爷说是歌诀,背了,以后有用。顾余不是那种不求甚解的孩子,但是爷爷说,这些歌诀,外行一般不懂,只有像顾家这样世代学拳的人才明白。顾余就在心里隐隐觉得,拳是有点神奇的东西了。
每年过年,总会有几个固定的人来看爷爷,几个书呆子似的人,里面混着一个胡茬大汉,膀大腰圆,似伙夫之相。顾余不知道这些人跟爷爷有什么关系,只知道,他们每年都来看爷爷。不带礼物,不说感谢话,也不寒暄,在客厅里端坐一圈,一杯蒸汽腾腾的热茶就是一天光景。他们真的只是来“看”爷爷。
只到有一次重阳节,一个老人来找爷爷,顾余印象深刻。那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似皲裂的土地,眼睛却亮的吓人;老人拄根拐杖,腰杆却挺得笔直,顾余站在他身旁,宛如自己站在一颗松树旁一样。松树老人和爷爷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旁晚时分匆匆离开,从那次以后,爷爷的脾气变得奇怪而暴躁。过年来看爷爷的那群人来了,爷爷也闭门不见,甚至破口大骂。那伙人在门口站几个时辰便安静的离开了。
爷爷开始拼了命的打拳,不论刮风下雨,在院子里一打就是一天。顾余觉得,爷爷疯了。
终于一次爷爷在城门口跟卖肉贩子吵了起来,肉贩子缺斤少两,还找给爷爷假钱,爷爷上前理论,肉贩子充耳不闻,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肉贩子竟然嘲讽起来:“哎呦呦!大家看看,这不是顾家老头吗?这个老头终于也疯了!”爷爷破口大骂,声音亮的吓人。肉贩子便说爷爷倚老卖老,说要用刀砍死这个老疯子。顾余赶到的时候,城门口菜摊子已经围满了人。顾余踮起脚,还是看不到爷爷,便急的大喊一声“爷爷!”当时爷爷不想再争论下去,对肉贩子说到:“这肉,我拿回去,不给你钱,算是对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的赔礼。”说罢转身便走。肉贩子是个小气人,连忙去追,手里刀忘了放下。顾余这一喊,惊了爷爷,一转身,看见肉贩子掂刀奔来,满脸怒容,身体本能的一抖。
这一拳,势如星火。
拳头流星似的扎进肉贩子肚子里,胳膊骨节嗡的一响,人高马大的肉贩子竟飞了出去,当时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人老了,反应不如从前,本能还在,这是一辈子练武的馈赠。
顾余这一喊,惊了爷爷,让爷爷露了功夫。
肉贩子人高马大,没死,但是人废了。
老城区拆迁,爷爷的老房子在规划内。一大笔钱款,除去了顾余的学费,全赔给了肉贩子。爷爷本能住上更好的房子。有时候老人家在夜里惊醒,念叨着,说这一拳不该用这么大的力道,顾余心里隐约觉得自己有愧。
有好心的街坊邻里看不下去,帮爷爷介绍了个看门的差事,每月有点补贴,尚能度日。
顾余考上了外面的高中,小城一时议论纷纷。有人说,顾家终于有点人样了;还有人说,爷爷为了顾余能上学,到处拉关系,跑断了腿。
终于到了出门读书的年纪,爷爷很高兴,说顾家总算出了一个高中生,顾余觉得爷爷变正常了。顾余要去山城读书,爷爷琢磨琢磨说,你去找郭师傅,在他店里帮忙,他会照顾你。
顾余走之前,爷爷哭了。没有眼泪,只是呜呜的哽咽。爷爷说:“咱爷俩相依为命这么久,一直是你照顾我,也该到个头了。”顾余眼眶也红了,他走过去抱着爷爷,像抱着一个受伤的孩子。爷爷心情平复后,说要带顾余给妈妈和奶奶上香。
顾余没去给妈妈和奶奶上过香,扫过墓,爷爷不让他去,说“你得待住了。”每年清明,都是来看望爷爷的那些“怪人”来跟爷爷一起扫墓。这次大概是因为要离开这里了吧,所以爷爷要带顾余见她们一面。
不知道顶着日头走了多久,爷孙俩身上都蒙了一层汗,才走到郊外一个黄土堆。不考究的青石板已经裂开了纹路,里面长满杂草,上面写着“余氏之墓”。荒土沉浮,阴阳两隔。顾余看着这幅萧条景象,心底泛起酸楚。是不是自己注定苦命?注定没有完整的家庭?
爷爷说:“咱家世代练拳,世代窘境,我从小没教你什么,你希望你能好好读书,从你这代,顾家要有所改观。但是拳不能绝,你爹不孝,带走了你姐姐和咱家的本领,你当把他找回来。”
“记住,咱家练得是形意拳。顾法就是防御技,咱家姓顾,顾法就是家法,这是天意。”
“记住了,爷爷。”顾余说。
顾余突然觉得很不真实,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这个跟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老头子。或许自己的爷爷真的是疯了,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快些结束。
顾余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开始新生活了。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完成学业,成为顾家第一个大学生,找个好工作,努力赚钱,让爷爷善终。他希望自己不再理会什么拳不拳的东西,这样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山城,雨夜。
已经是五月了,雨夜的风还是有些凉意。坝子上的大排档生意红火,热闹非凡。似乎这里的人并不在乎天气如何。这是一条小吃街。来这里烧烤撸串的人多不胜数,宵夜喝酒烧烤,是山城人的习惯。而现在不过八九点,对这里的人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
酒酣耳热,划拳声此起彼伏,坝子被淹没在一片喧嚣之中。然而,还是有人注意到了有两个奇怪的人进入了小吃街。因为,他们实在是引人注目。
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和尚。
只是毛毛细雨,两人衣肩膀却都湿透了,看来走了很远的路到这里。
中年男子相貌并没有异常,腰杆笔直,哪怕是在湿滑的坝子上,脚步也稳的可怕。只是,旁边的和尚太引人注目了。说是和尚,是因为身上披了一件僧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的原因,显得老旧。和尚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头发,低眉垂眼,雨顺着高瘦的面颊流下来,好似泪水。
两人从小吃街的尽头缓缓走来,一路步履宛如朝圣。
“看啊,什么世道?和尚也来吃荤?”“这两个人怕不是善茬哦。”“哪里来的神经病?”一时间,小吃街议论纷纷。两人就这样径直穿过凌乱的摊位,对来来往往之人不闪不避,向人声鼎沸的那家“郭记串串”走去。
这是郭叔的店。郭叔是个五大三粗的人,比常人高出一头,膀子赛梁子般粗壮;满脸的络腮胡,一看就是伙夫之相。别看郭叔这幅模样有些凶狠,待人却和善,实在,东西不缺斤少两,味道正宗,手艺在坝子附近也是颇有名声。所以郭叔的店经常门庭若市。
奇怪的二人就站在店门口,伫如石雕。
店里伙计有些诧异,但还是连忙招呼:“哎,二位,吃点什么,快进来,别淋了雨哎。”
“我们找郭老板。”中年男子低着头说话,声音沙哑似开裂的朽木。
“不好意思呐,老板在厨房忙,要不您二位先坐?”店伙计有些难为情。
中年男子用目光打量一番眼前的伙计,最后目光停在脸上。
“去。”木头又裂开一圈。
店伙计像受到了不可违背的命令一样,突然觉得双腿发软,身子打颤。好像直觉已经告诉他,如果不按眼前这个人说的去做会发生十分严重的后果。
郭老板手艺远近闻名,时常有客人专门去后厨求见,所以便没有放在心上。当见到这两个人时,郭老板却心里若有不快。中年男子低着头,身旁的和尚嘴里却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经。“你这是在做什么?”郭老板脸上罕见的露出怒容。
“超度亡魂。”中年男子淡淡的说。
“谁?”
“你。”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身旁的和尚身形突然一变,压低身子向郭老板侧边弹去。“偏门抢攻!”郭老板一惊,如此凌厉的身法让郭老板心中感觉不妙。和尚在快接触到郭老板的一刹那,双手齐发,从下到上一撩,劲力透上整个中线。
郭老板身体后撤,双手本能的护住胸前,粗壮的胳膊化解了和尚大部分的力量,这是长期桥手的结果。但是和尚的手还是上了身。拳练到一定程度,都有贴身才消的习惯,郭老板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招会这么快。
五脏六腑,都似火焰灼烧般的痛。这是劲力已经在身体内散开的结果,不难想象,如果没有挡住这一招,他一定会暴毙当场。
“顾坎离那个老怪物的顾法,你没练到家啊。”中年男子带着讥讽的语气让他的声音更加难听了。
郭老板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一阵晕眩。对方凭着一招,就看出了自己的师门。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看来今天是难逃一劫了,师父,给你丢人了!”郭老板大喝一声,身子一震,甩开和尚的手,肩膀向前一探,一拳劲力十足的崩拳破风而出,拳风裹住周围的空气,发出一阵闷响。
这一拳,几乎打上了郭师傅一辈子的修为。
胆上如风响,起落如箭钻。形意崩拳,虎豹雷音。
“好好好!!!!”中年男子一震尖锐的怪叫,声音刺耳至极。周围的食客和店里伙计见郭老板和这奇怪的两人打起来,纷纷想上前相助。“哎??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山城人血气方刚,路见不平愿意相助。只是,中年男子口中喃喃到:“今天怒目金刚郭凌云露了功夫,我看谁敢打断我的好戏?”言罢目光扫过全场,竟无一人敢上前相助。
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可达“目击”境界。眼光扫过敌人,便能摧心蚀骨,让敌人溃于无形。练武,便是练气势。“目击”,便是用气势杀人。很难想象,这男子功力达到何种可怕境界。
却见和尚身体猛地一缩,侧过头去,身子如鬼魅一般。如此不按常理却速度惊人的身法,让郭凌云始料未及。这一拳本是向和尚胸口檀中穴打去,却因为和尚的躲闪只略过了肩头。“好拳!”和尚赞叹一声,随即正过身形。“再来!”和尚厉声道。
“不过而立之年光景,竟有这般功夫,后生可畏!”郭凌云行了个抱拳礼,和尚也双手合十,颔首低眉。
“来!”一声暴喝,庞大的身躯以惊人之势连发数拳,一时之间,如闷雷阵阵。可惜,那和尚身法着实奇特,竟然一时不得伤其分毫。郭凌云功力本不该如此,只是之前中的一击,让他全身脏腑疼痛难忍,劲力不整,不然,他的拳还能再快三分。再快三分,那和尚必死无疑。
只可惜,在此状况下,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只在收拳刹那之间,和尚手贴身而上,刹那点上郭凌云眉弓。起手封眼,是最毒辣的招式,为武师所不齿。
郭凌云知道,自己将命丧这个雨夜。
对不起师父。明明不久前,师父好不容易才主动联系上他,将后辈托付。
对不起师父。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一生仗义,大隐于市,怒目金刚跟着老头子崩拳打天下的光景已经过去咯。可惜可惜。”中年男子一阵叹气。
“告诉我,你是谁,让我死的明白。”郭凌云不甘的喘着粗气,他的眼睛,在滴血。血混着雨水流进嘴里,腥而苦涩。
男子缓缓上前,在他耳边低语。
郭凌云面露惊恐之色,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如一只濒死而蜷曲的虾子。
“我要你死,是因为你管了你不该管的事。”这是中年男子杀人的理由,也是他对和尚下的命令。
和尚准确的一拳封喉,结束了郭凌云的痛苦。随即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
他在超度亡灵。
“金刚怒目,所以降妖伏魔;菩萨低眉,得以普度众生。怒目金刚,今天死在了凡人手里。”中年男子喃喃低语,挥手示意和尚离去。
没有了男子威慑的目光,众人顿时乱成一团。“快...快报警!!!”“打死人啦!!快叫救护车!”
两人在人群中径直离去,不闪不避。
只是绵绵细雨,两人全身却都湿透了,看了是走了很远的路到这里。
“告诉我,你是谁,让我死的明白。”
男子缓缓上前,撕裂的木头在雨中对着一个生命低语。他对将死之人说的。
“你只要知道,我姓顾。”
山城,雨夜。
说过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二、此间少年时
二、此间少年时
习惯了平原小城的温和,初来山城,九月燥热烦闷的风让顾余十分难受,下火车时正直正午,五脏六腑都似在焦躁的跳动。除了这不太友好的气温和毒辣的太阳,顾余环顾四周,内心还是很兴奋的,他知道,自己即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会有讨厌的店老板,不会有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和对于顾家的闲言碎语,也不会有整日没完没了疯狂练拳的疯子爷爷。
疯子爷爷。自己会不会想他呢?顾余这样想。
第一次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加上突如其来的热浪的冲击,让顾余一时手足无措。
“嘿~万兴高中万兴高中的同学啦!!!来这里来这里!!!!”一阵听上去很不耐烦的女声通过喇叭喊出来,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才听上去很不耐烦吧。
万兴高中?不就是自己被录取的学校吗?顾余赶紧随着声音跑了过去。
只见一辆有些陈旧的绿色校车停在路旁,旁边支起的大伞下,有些学生模样的人,一条横幅就很随意的挂在一旁随着热浪起伏,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新同学来到万高”。
大概这就是迎新的校车吧。顾余刚准备拖着行李走过去,伞下的就有一男一女赶忙跑过来。“哎哎哎,欢迎新同学!”男生赶忙伸出手接过行李,旁边的女生就笑脸相迎。
“哎?同学你行李还真是少啊,这么轻。”男生打趣的说到。
“啊,是啊。非常感谢...”顾余面对这么热情的两个人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切,重的行李你还不一定抬得动呢。”女生笑着说,一把搂住顾余的肩膀,像熟识很久的哥们一样:“我跟你说啊,我们万高好得很呢,好好享受高中生活吧,哈哈哈。”还真是个热情又自来熟的人呢。顾余心里这样想。
“对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羽,那个家伙呢叫周子亮,我们负责今年迎接新生,多多关照啦。”邓羽拍拍顾余的肩膀说。
“我叫顾余,请多关照。”
“恩,蛮不错的名字。”周子亮打趣说。
周子亮看上去很随和,中等个子,很瘦,高鼻梁,小眼睛,干净利落的寸头,皮肤很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这个邓羽呢,看上去蛮清秀的,眼睛清亮,想不到性格居然这么风风火火的。马尾扎的很高,即使这样头发也垂下来在身后扫来扫去。顾余这才注意到,女孩手上拿着一个喇叭。原来刚才就是她在喊话,只是没有了喇叭隔着,声音清脆好听。
顾余就这样,被左右拥簇着上了校车,期间他一直在观察两人。这是顾余以前在小城打工的习惯,他喜观察来吃饭的形形色色的人,猜测他们的职业,性格,背后的故事和今天有没有烦心事。
只是这次,顾余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新生陆陆续续的来了几批,邓羽负责拿着拿着喇叭吆喝,周子亮则热情的跑来跑去帮新生拿行李。看不太出来,这么瘦的人,精力还蛮旺盛。就这样,等到车子坐满了,邓羽他们才上车,随即示意司机师傅可以发车了。
顾余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同龄人。一路上,邓羽一直站在前面津津有味的给大家讲学校的事情,顾余饶有兴致的听着,这个学校虽然不在市中心,但是地理位置也不错,算是依山而建。由于学校人数众多,所以周围产业也跟着发达起来了,繁华程度也不亚于那些大型街道了。更让顾余高兴的是,万兴中学算是万兴大学的高中部,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所以,只要学生在学校表现还算优秀,那么是可以直接升入万大的。
顾余觉得,自己有很大肯要成为顾家第一个大学生了。这样想起来,虽然没有继承什么乱七八糟的拳术之类,但也算给顾家争光了。
想到这里,顾余又记起爷爷说的,要把顾家的东西拿回来。那具体是什么呢?是让自己去寻找亲生父亲吗?顾余觉得,哪怕爷爷不这样说,他自己在某个时候,也会去寻找父亲和姐姐的吧。
绿皮校车快速的在山城公路上穿梭,带来的阵阵山风让夏天的燥热缓解了许多。顾余眼光偶尔瞥向窗外,连绵的青山此起彼伏。这幅景象对从平原来的顾余,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现在却真实的呈现在眼前了。温和的绿色,橙色明亮的阳光,太阳照射下蒸出的泥土和青草气味,都让顾余对这座山城充满了好感。
身边的新生在和周围的人礼貌的寒暄着,大家借此机会彼此认识一下,毕竟,以后都是在一个学校生活的同学了。顾余也将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集体生活。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乡下小城的孩子,会不会被接纳呢?顾余这样想到。
窗外的景色突然开阔起来,夏日照耀下的金色江面忽的出现在眼前了。校车驶上了跨江大桥,车内也被映照的一片金黄。“哇~”“快看!”如此景象自然引来了大家的惊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赶快记录下来这美好的一幕。站在车子前部的邓羽也痴迷了,呆呆看着窗外泛起波光的江水说不出话。
顾余看到邓羽痴迷于窗外景色的侧脸,觉得很好看。一瞬间似乎邓羽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子了车内的金黄给她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顾余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自己的母亲是这样子的吗?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呢?自己的姐姐呢?会是像邓羽一样的女孩子吗?
异乡的江水之上,少年思绪万千。
等邓羽说我们到学校了的时候,顾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看来,学校还是在蛮偏僻的地方的。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下车了。“喂,怎么睡着了啊。”邓羽走过来拍拍顾余的肩膀,原来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啊,不知道,看着外面的风景就睡着了......不好意思。”顾余挠挠脑袋。“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旅途劳顿嘛,没关系。”邓羽笑着说,“好啦,下车吧,马上我要去接下一班新生了,诺,就送你到这吧。”“真的很感谢。”顾余便拿了行李下车了。邓羽笑着摆摆手,车门随即关上了。
等车子开走才看到学校的大门。万兴第一高中部的字样很气派的写在大门上。学校门前都是从飞机场,汽车站,轻轨站之类各个地方汇集而来的新生,人头攒动,想到要与这么多人一起在这个校园里生活,顾余就觉得很是神奇。
“嘿,这字不错吧!”周子亮不知道从哪窜出来。
“恩,字体工整漂亮,很有力道,应该是书法名家写的吧。”顾余记得小时候也见过爷爷写毛笔字,爷爷写字不多,郑重其事的写毛笔字更是少见。若要写起,研墨就要花上半天。爷爷说,衣食住行是生活,字是修行。当时虽然不懂,但是字体浑厚的力道所呈现出来的那种淋漓畅快的美顾余难以忘怀。顾余记得家里客厅就挂着一幅这样的毛笔字,但不是爷爷写的。上面写的是“藏身”。笔锋之间透露出的豪气,顾余至今记忆犹新。
“啊?不是的呢。这字是我们万大的校长写的,然后翻印雕刻上去的,哈哈,很不错吧。”周子亮言语之间很是得意,看来他相当热爱自己的学校。
居然是校长写的,顾余也真是没有想到。他现在觉得,这个万兴大学很是神奇,藏龙卧虎的样子。
“好了,今天新生这么多,我们别傻站着挡路了,走,我带你去报道。”周子亮说到。也是的,初来乍到,学校这么大,人又这么多,还是有人带路比较好。顾余想。“那真是非常感谢。”“哎,我说你这个人,对谁都是这么客气吗?”周子亮打趣说。
在小城,顾余似乎习惯了每个人都高高在上。好像小城所有的人都能对顾家指手画脚。顾余长期的打工生涯是长期面对各种客人的,这也让他养成了对谁都是一副客气恭敬样子的习惯。事实上,顾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小城里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就是凭借着这样的动力和过人的意志,顾余才能在这种环境之中成长,顶住巨大的压力考上了初中。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似乎源于自卑的恭敬在入世尚浅的同龄人面前更像是一种谦和。
顾余不知,顾家世代练拳,拳上的劲儿,早已渗到血中。
这是拳的馈赠。
见顾余对自己的打趣没有反应,只是愣在那里,周子亮便扫兴的撇撇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周子亮拍了拍顾余的肩膀。
万兴高中虽然是万兴大学的高中部,但是校区却单独建立,面积也是非常大。如此之大的高中,据说能容纳2万余人。不仅面积大,万兴高中在各个方面都算是山城最好的高中了,所以,每年像顾余这样从外地想方设法考进来的人很多,山城本地的学生则更多。由于学校依山而建,所以校内有很多上下坡,加上学校的绿化环境很好,顾余有一种来山里度假的错觉。这种想法估计也就顾余这种小城了来的孩子才有吧,那些从繁华城市或者山城主城区来的孩子自然过惯了繁华的都市生活,对这里也是不以为然了。
报道地点设立在教学楼,教学楼虽然谈不上气派,但是建筑也是相当规整,四四方方的大楼好像量产学生的生产车间。好在教学楼的外墙装饰了漂亮的马赛克瓷砖,让这栋大楼看起来没有这么压抑。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各用一栋大楼上课,两栋楼就这样相对而建,高三的教学楼则在学校的另一侧。
其实报道,无非就是看看分班情况,顾余被分在了高一四班。周子亮说,这个班上的同学会跟随自己走完高中三年生活,所以要对同学之间的友谊格外珍惜。
三年的同窗之谊,是怎样的感受呢?这是顾余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初中,因为不用集体生活,顾余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每天过着教室、打工、回家的三点一线的生活。
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地中海男子带顾余看了教室,并给了他宿舍的钥匙,态度从头到尾都十分冷淡。接下来就可以入住寝室,等待新学期的到来了。
顾余被分在了第二栋的213寝室。宿舍区从高到低依次建立,最底层的几栋楼是女生宿舍,男生宿舍建在山顶上。“这么设计是为了让男生锻炼身体吧。”身旁的同学一路爬过来,气喘吁吁的说。不过这学校还真是蛮大,新生报到的教学区到宿舍,距离着实不近。好在有周子亮帮忙,不知道是这里的人都天生热情,还是他只是再尽自己接待新生的义务,总之顾余还是打心里对他感谢。
终于到了宿舍,周子亮才坏笑的说:“其实,我们学校可以坐校内交通的。但是我忘记带校园卡了......”。“你.倒是害我们累的半死!”顾余看到周子亮的表情忍俊不禁,便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这样似乎有所不妥。周子亮居然哈哈大笑:“哈哈哈,看你急的样子,脸都红了。”顾余一时哭笑不得,觉得眼前这个人像个小孩子,随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了。
顾余觉得自己轻松不少,像是甩掉一件沉重的大衣。
少年就是少年,应该不入世事的干净。
也许,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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