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一莫言》免费试读_白石妖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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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州城的春天果然还是最好看的，你看那绿意，河水，你听那鸟鸣，春风，真是美，令人舍不得离开呢。你说呢苏老？”我回头看向缓缓走上楼的苏老爷子。苏老是苏州城的首富，他的姓氏也替代了城原来的姓，也是拥有我现在坐着的摘星楼的主人。天下唯一九层楼的主人。

“数年不见，你变的如此爱说话了？”苏老盯着我看了很久，慢慢开口，“数年，细细数来，也有九年了。”

“再过两天吧，就是整整九年。”我轻声回答。

“这你倒是记得清楚。”苏老在我桌对面坐了下来

“不是我记得清楚，是有人要来杀你，日子一天一天数，已经数了快九年了。”一阵凉风吹来，我拉了拉外面套着的长衫，给苏老倒了一杯茶。

“哦，那个人是你吗，我记得以前你来杀我杀得可是最勤快的。”苏老捻着茶杯，轻声取笑我。

“那都几年前了，现在就算想，身体也都动不了了，哪敢在鲁班面前耍大刀。”我望向窗外天边飘来的乌云，“看来是要下雨了。”

“那倒是谁九年里数着日子想杀我，而我又不知道呢？”苏老喝下那杯茶，轻叹一口气，“想不到你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区区寒风细雨，都让你经受不住吗？”

“苏老真是目光如炬，逃不过你的眼睛。”

“别装了，你是故意这样演戏给我看的，但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让我放轻松和你的茶？可你的茶里也没有下毒，况且我也知道不喜欢用毒，毕竟你的”

“苏老！”

“哦，你还是会动心的嘛，我还以为你来求死了。”

“我确实是来求死的，这九年里，我终于找到了理由了”我笑了笑。

“这九年里，发生了什么？”苏老道：“讲给我听听。”

“苏老还记得九年前，你要我去徐州做事吗？”

“不错，我记得，那也是最后一次我见到你。”

“我去往徐州的路上会经过一处地方，风清茶庄，苏老你刚刚喝的茶就是我的珍藏，他偏离大道，但又不算太远，离苏州有十余里，虽然会耽误旅程，但我喜欢在往那个方向时去那茶庄饮一杯茶，苏老知道这件事吗？”

“原来你有这种习惯，那我还真是失算。不过也是没有想到，你会有这种闲情逸致饮茶聊天？”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去喝茶，不过也幸亏如此吧，让我遇见了她。”

“谁？”

“那个想杀你的人。”我继续给苏老倒了一杯茶，不顾他略显着急的脸，“我在路上赶往茶庄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很不寻常：太安静了。没有野兽的叫声，也没有鸟的振翅声，当时可没有像现在要下雨的意思，而我四个月前去的时候，同样的道路可是有着各种动物的活动的声音。做我们这种人的，有时候宁愿相信动物也不相信做人的。

“我离开了正道，改成弧形的路线前往茶庄，我现在其实很怀疑我是不是傻，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去？如果我不去的话，可能，可能，可能现在我会后悔吧，唉，终究还是像之前一样相信自己的直觉了。木已成舟啊。

“我在离茶庄三里地的时候，我就闻到了血腥味，而且根据我的经验，那不是一抹浅浅的从人脖子里的渗出来的血丝，而是从人各种地方喷涌而出，溅到硬物之后飞扬的血沫，就像我闻到的是血海溅起的浪花。茶庄里面的二百多人在我到之前，估计死的差不多了吧。

“我知道前面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而且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苏老你脱不了干系，苏老你一手掌握了苏州，即便茶庄不是你苏州境内，但那十余里地，我料想敢动手的人，不会有太多，甚至细想之后，我认为无人会冒可能招惹你的风险而屠杀两百余人，这种势力，用脚趾头都能知道是那几个人做的，要做就要做的不留痕迹，偏偏还要屠庄，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事，好方便我之后有杀了你的把握，于是我绕着茶庄一圈一圈靠近，以防我冲进去后有人包围收圈，用茶庄来诱我上套。

“我在茶庄由外入内的河道以及一些潮湿地里发现了一些脚印，有进有出，而且井然有条没有夺命奔跑的意味，于是我已经不在畏惧什么，没有人数的威胁，剩下的人就算有二十余人我也有绝对的信心杀半数而走，总不可能绝顶高手还成群出现吧。

“我走进去的时候，径直走向了庄主的藏品阁，那里有他独特的珍宝，有一水池，专门用来储存茶叶，听闻他曾言，有一液体，可以避水隔离空气，用来保存茶叶沉入池中，而这秘密只有庄主和他的茶友知道，那天我在那池底看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想要杀你的人，也是我找遍茶庄之后唯一活下来的人，她肩部中了一剑，而且庄主多是背部受伤，看来也是为了保护这个女孩，从她现在的样貌来看，无疑是庄主的女儿，那么武艺尚且不错的庄主死因也能猜到一些了。

我看到了那池边有好几道拖行的痕迹，这在其他地方很少见，我想那应该是庄主那个武艺还不错的人出手把人打倒后，被他们的同伴救走或者为了不留证据而产生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对战的人也应该是高手，不过估计不多，看脚印最多三人，其余的应该是会耍耍刀剑，屠杀仆人的手下

那女孩头朝下，漂浮在池面上，他的脸上有液体包住，留下一个通气道在自己下巴附近，不清楚那群人为什么不过来补上两刀，看来也不是专门的杀手，又或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仓促杀了庄主后急忙离开，没有工夫再去确认那女孩的气息，加上没有探知到有关那液体的消息，让那女孩保住了性命呢

“我把她从池底捞上来之后只是给了她一些创伤药，她伤得不重，只有一剑没有伤及骨头的伤口，身上的血迹我想也是庄主为了欺骗杀人者而染在她身上的。在我检查她伤口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手，说要我帮她报仇，说她见过我和庄主的过招，我很强，可以轻松杀死那些杀害她全庄的一伙人。

“我听完之后并没有想要帮助她，即便那是我敬重的庄主的女儿，我既然已经知道是你杀了她的一家，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孩对你而言的重要性，我不知道他对你而言是何等重要的程度，但你要灭他全家，我在就他，恐怕我就没有机会杀你了

“我也不相信一个女孩能够杀你，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够在我剑下走过三十招，就算是那徐州女子第一剑，在我拔剑之前便已经消了争斗之意。我捞她上来也只是为了更好地保存池底的茶叶，免得她什么都不懂破坏了仅存的风清茶庄的茶叶。

“我捞她上来之后，便接着取出一罐茶叶，没想到他立马将它夺了过去，瞪向我，仿佛我就是成了杀害她全家的人

“她是庄主的女儿，是这风清茶庄的继承人，我不想为了茶叶而杀人，转身离开

“在我走了数十步，我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我不想招惹麻烦，纵身上了屋顶，踩着风声掠过数里地，并找了一家旅馆休息一下，想要借此休息整理一下你想做什么

“谁知第二天早上我就看见了她在我房门口，嘲笑我不知变通，方圆只有苏州和大大小小几家驿站，他离开的方向就是他的目的地的方向，那么只要在那个方向的几家旅馆一个一个问，就能知道你住哪了，今日之后我也更加确定你要往徐州方向走，我一家一家寻找，找到你也就是早晚的事。

“我回答，于是你走了一夜赶上了我的两个时辰的行程，那么我今天走上一天一夜，你怎么办？

“那么请让我为你沏壶茶吧，你一直很喜欢我们茶庄的茶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帮你”

“她没有再说什么，叫小二拿来茶具和火炉，温具，置茶，冲泡，倒茶，奉茶，行云流水，很漂亮的手法，很美味的茶水，让我动摇了决心，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把我的馒头给了她，她帮我又倒了一杯茶，才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我喝了三杯茶，她给我倒了三杯茶，也吃了我四个馒头，她那时候倒是挺能吃的”

“她给我倒下一杯的时候，有四个人走进了客栈，带着刀，有些许武艺，身上有着淡淡昨日茶庄里茶香和血腥混合的特别气味，而且她在看到那四个人的时候，眼神里突然有了光亮，那眼神不是惊恐，不同于失去理智的愤怒，而更像是一种捕猎者盘算如何捕杀猎物的眼神。

“我很欣赏她的眼神，而且我想确认一件事，于是我问她，你帮我沏的茶价值高于四个馒头，那里有四个人，你想杀了他们吗？”

“她看着我，带着一点惊讶，眼睛眨了一下后，她说，想！”

“我离开座位，走向那四个人桌子前，出剑杀了三个人，然后把剩下的那个人拖到她面前，那男的两只手分别被我剑插在地板上和脚压住了，我抓起那男的头发，和她说，把他杀了。”

“她看着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像是在疑惑，不过不知道在疑惑什么，是为什么让她杀，还是应该怎么杀，她又看向那男的，那男的见到是个女孩要杀他，于是立马求情，说着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一个和你这么大的孩子之类的话。”

“看到她迟迟没有动手，我突然觉得这个孩子不太适合，于是刚想说，你还是放弃报仇吧，我会找户人家收留你的。”

“就看见她拿起正在火炉上烤着的茶壶，甩在了那男的脸上，茶壶在他脸上炸裂开来，开水溅了那男的一身，那男的发狂起来，挣脱了我的脚和剑，丝毫不顾我手上的剑，吃痛后本能把手拉回去的后果就是他的右手被我的剑划成俩半，不过估计他是看不到了，茶壶的碎片和开水几乎是正面朝着他砸去的。我当时手上也溅到了不少开水，我没反应过来她会突然做出举动，本能松手后退了，她在那男的尽顾着哀嚎的时候，拿起地上最大的茶壶碎片，跳起来深深插进了那男的脖子里，那男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还健全的左手捂住了脖子，开始乱撞，那女孩绊倒了他，然后拿着那碎片，一下一下向他的脖子捅去，划去。我想起了那些死在茶庄的人，他们的伤口大多数是在脖子。”

“真是一个有仇报仇的孩子，我暗暗赞叹”

“我等她起来，准备和她说，我已经帮你报了一部分的仇，就不要来找我了。然后一直等，等她起来，而她也在等，等她自己手完全累下来，等那男的脖子完全离开身体，等碎片割断自己的手掌。”

“我不想等，而且那男的已经断气了，我对她说，停下来吧”

“她听到了，减慢了手上的速度，在又捅了十几下后，停了下来，站起来看着我，我又看到了她的眼神，染血的眼睛里面没有满足，没有发泄完的痛快，只有越加坚定的光芒”

“那一瞬间，我决定了，我要帮助她杀了你”

第二章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问，虽然也想给她取个名字，但是长那么大了，总归有自己的名字，随意把她的原名忽视掉，是不是太不好了。

难道，要我拉下脸去问吗？做不到做不到，明明是她求我的，我怎么可能还要问她问题是不是，想通了之后我就直接招呼她了，不用称谓，直接告诉她命令就行了，这就把问题抛给了她，她必须要问我的姓名。

但是，三天赶路的过程中，还真不愿意问我问题呢这个倔姑娘，只是每天模仿着我的步伐，我的剑招，我的呼吸，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她不知道我的步伐中脚尖发力，脚跟蓄力，这样容易发力。她不知道我的剑招不是靠手臂用力，而是靠整个身体，从脚尖到腰，再从腰到手腕，手腕与剑融为一体，把剑当做自己另一根手指头。她不知道我的呼吸里面有着三次急促回吸，那是我判断我的体力，我的身体状态的方法。她什么都在模仿，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把原理告诉了她，她也依旧不知道如何去做，怎么去完成它。

无奈，我只好把那女孩子也带到了徐州。徐州有女子第一剑，也可以说得上我见过的女性里面最快的剑了，我打算交给她帮我训练她，毕竟我不知道教导一个小女孩如何开始训练，也不知道女孩子是怎么可以变强的？

那徐州女子第一剑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有点忘记了，她愿意帮我，而且没有提什么要求，我对此倒是挺惊讶的，做事不求回报，不就是无事献殷勤吗，我有点担心，不愿意交给她，结果她说，这徐州城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够胜得了她了。确实，是没有错，而且如果那女孩会因此有什么不测，那么她也不会有可能杀得了你了。

于是我把她留下来那里，打算把你给我的任务给完成了，毕竟那么简单的任务不是每次都能接到的。

话说到这里，我就想和苏老你好好谈谈了，每次给我的任务都简直是要我去死的，我不是死士，我想要完成任务后拿到奖励来杀你的，我可不想死在做任务的路上。我也在怀疑，这次那么多简单的任务，却能一次次领奖励，我在推测你的想法，这些任务做到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想死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发这么多任务，所以你发这么多简单的任务不是想让我杀了你，而后我发觉你发的任务都在徐州，而且都是有些许武艺之人，你想把我困在徐州，或者，让我死在徐州。

我当时手上有五份名单，一份名单要杀四个人，而且刚好是一家人呢，不是父母和子女，就是三代人中的四个，有多大怨恨啊你，杀他们全家，虽然我知道其他人只会知道是我杀了他们全家，也确实是我做的，啊啊，这种招式可真的恶心啊。

所幸我的身手远在他们之上，前两家没有一个人死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后面几家收到了风声，又是大户人家，派了许多人手保护自己。我明明一个月杀一家人，想不到还是被发现了，时间间隔还是太短了是吗？

我在考虑是否要硬闯，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风清茶庄的死人。

我想那天，那群杀人者也是硬闯的吧。

于是我想起来，我还捡了一个小孩。

那个时候已经距离那小女孩拜师两个多月了，再见到女子第一剑的时候，她最开始的神采风扬，从容不迫已经变得憔悴不堪，弱不禁风般。

我不禁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回答说，“那女孩有着良好的基本功，应该是有人从小督促她锻炼身体的。她从不会使剑，到一套剑招行云流水只用了五天，这般天赋真当可怕，但还有更加可怕的，她的杀气每时每刻都在萦绕在她的眼睛里，她的剑招里面每一种都带着一股去势不复的恨意，她在练习的是杀人剑，把最普通的基本剑招幻化为了招招致命的杀人剑招，在她在我这里练习一个月时，我就已经不敢在她隔壁房间睡觉了。一个人连睡梦中都带着杀意，那么这种人还能称之为人吗？现在她在练我的最后一套剑招，如果她学会了，我就不想再教其他的了，我不想教出一个只会杀人的学生。”

我把那女孩叫出来，把我剑给了她，让她和她现在的师傅，徐州女子第一剑对剑。

在她们第一剑碰上的时候，我就知道，第一剑的名号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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