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尽江湖志》：引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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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之一

诺大的皇城许都头回迎来了如此盛事。

前段时间武林中人说要比武，要提前比，还要在从来没比过武的许都比。

消息一出，江湖轰动。许都这地界不准带刀，没官节的不准骑马，照常理说这一带估摸着连半个老江湖都没有。

事实上是这年头的皇帝特别爱看比武，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却天天嚷嚷着要看人比武倒是件怪事。

小孩子就该好好在家呆着。

比武约定在东市。

许都的东市是最热闹之处，晨丑时起东市关夜禁。叫卖之声闻鸡鸣而起，行商坐商连成一片，声音可谓是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偶有一阵风吹过，便能奏响万千迎客的风铃。

“酒！我还要再喝万杯！”

东市里的一间酒馆传出了一声吼叫，吓得人往里驻足观望，一个二十出头的旅人一幅俊生面孔，眼窝处有一块不大的白翳，就是穿着粗布麻衣很不和他的面貌，桌子上摆满了空的酒罐酒坛。

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喝了得有几十坛老酒，店主暗自心想不妙但又不得不给他拿酒。

他抱起身边最近的一坛，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全闷了，周围的人好像也喝了酒一样，红着脸大叫喝。

他意犹未尽的从酒坛子里倒出了仅剩的几滴，把它扔到一旁，张嘴准备要酒，结果酒气冲了头，一下子趴倒在桌上睡着了。

“好酒，好酒”他在梦里还喃喃着。

一群人见状也分分离去，只留下了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

女孩指着眼前口水都快流出来的人，问：“爷爷，这人真怪。”

老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一丝清凉的感觉从他手指之间划过。

“他若不怪那这世上就没人可怪了。”

他扔了一袋东西，落地时发出“哐”的一声。

“下次别忘带钱，我老人家可没多少钱。记得以后多照顾这女孩。”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老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走了。女孩暗暗道了句“爷爷好怪”。

街上阳光明媚，家家院子里探出了还在犯春困的花朵。

一个不起眼的算命的小摊子迎来了一位大人，这人腰佩宝剑，身着厚甲，身后还有一匹有着如血般鬃毛的汗血宝马。

不消说，这定是位将军。

他恭恭敬敬的席地而坐，周围有几个见多识广的人惊呼道李裕。也就是那个仅凭三只马就平定了裕山的将军，皇帝钦赐名号为裕。

这几人的声音穿到哪，哪的人待在原地，驻足观望这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算姻缘还是算寿命，实不相瞒我还会占卜和巫术。”算命的先自夸了起来。

他是个瞎子，眼睛半闭不闭的，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结果搞得全东市每一个人找他算卦，说实话在东市能有这么冷清的摊子也实属少见。

将军伸出手来，握拳的手掌舒开，赫然躺着一块翠玉。

“小礼，不成敬意。”

算命的手伸上去摸来摸去，最后判定这是个玉石，一把就抓了过来，不知塞进哪个口袋了。

周围的人偶有嗤笑，笑这将军不识货，连真算命和假算命都分辨不清。更有甚者当街辱骂算命的，吓得那个他抱起了头私下打探着。

将军倒是没一丝不恭，道

“我想算世道。”

“这个怕不好算，不过……”

“不过再给我两块玉就好算了。”他奸笑了一下，比了个二的手势。

将军大笑来了句：“那这岂不简单？”

说完便掏出早备好的玉石，平摊在地上。每一颗都绿的幽远，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人群被这些价值不菲的玉石吓得不轻，这是什么东西，就算不知道也能看出点意思来。

算命的赶忙收下，结结巴巴地说：“你...看看天上的...苍蝇。是不是嗡嗡嗡嗡的...”

“这是什么话，将军千万别听信这种人胡言乱语”

将军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冷道：“闭嘴。”

他的声音莫名有一股威严，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来，行了一大礼，辞去。

将军翻身上马，只留下一个壮硕的背影，算命的算是自言自语的说该走了。

“皇上，这伐妖大计不可终啊。”一个老态的臣子曲着身子上奏。

被称为皇上的是一个小孩子，让人觉得他连撑起这个黄袍都难上加难。

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老臣不仅没下去，还更向前进了一步，低下头来，道：“万万不可啊，这关乎……”

“这么说石丞相是想拿起剑来？勇气可嘉。”朝堂里有一扇珠帘，隐隐可见一女子的脸，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

“卑臣不敢。”

石晋愤愤地踹开了自家大门，院子很大，风景也不错，可石晋的脸色一点也不配这里。

倒像是个傻子莫名闯进皇宫一样，他嘴里碎碎的咒骂着女人。

伐妖已经很久了，名不聊生。

很多年之前，一个皇帝被刺客刺杀，一群人密谋谋反，可夏朝好歹是个大国，他们便开始伐妖，来消减国家实力。

江湖上的人不知道内幕，只是一气跟着军队瞎胡闹。

史称妖乱。

后来不知怎地，一女子成了后继的小皇帝夏末的侍女，她足智多谋，默默地笼络了人心，又通过小小武帝掌管了玉玺，大手一挥便终结了这场战乱。

而石晋是妖乱的密谋者之一，自然要反对，在那女人来之前，他在朝廷上可谓是翻云覆雨。

如今却落了个空有其名的丞相，自然会咒恨这女子。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却忽然见到一个一袭白衣的男人端坐在茶几旁品着茶。

“茶不错，可这水却只是一般井水。”他放下茶壶道。

石晋一见了他如获救命稻草，道：“司马先生，这武帝……”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衣男子制止了。

“我就是来帮你的。”

引子之二

少年遮了遮骄阳，手指透过缝隙望着天边，明明是夕阳却仍旧十分的红热，染红了天边绵延万里的云彩。

他肩上的猫的纯金色的毛被太阳照的就像是一大团金子。

这边是南方，东关之南，每天都有着疆北十年不遇的烈日，在路上走着走着能流出夹背的汗来。

再加上这街上人流如水，挤得密不透风，热的他苦不堪言。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人，是一个阅历无数的人也没见过的，有着火红头发的人。

到了这儿和他离开军队已隔有一年多时日，死了很多人，也认识了很多事情。

他常常回想起那个大姐姐的脸，总是带着一丝微笑，可却是那么悲伤。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没由来的听见了一声吆喝，顺着望去，是一个算命的，算命的装着很是滑稽，看起来更像是个叫花子。

少年走了过去，他正好想算算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他明知这人是个瞎子，却总感觉他的目光很犀利。

“算命么？”

“算算算，实不相瞒，我不仅会算命还会占卜和巫术。这算的一个比一个准。”算命的开始自夸了起来，眉毛都弯成月牙了。

少年皱了皱眉，道：“那帮我算算我找的人在哪？”

算命的摸了摸头，苦思冥想了会儿答到：“这人可真是难算，天下那么大，那么多人，算不准的，万一就在你眼前怎么办？我要是算远了，岂不砸了招牌？要不我们算命吧？”

“行……”少年有一丝犹豫，但毕竟是他先找的，不算也不行。

“嗯……你这命也不好算，就这命吧，你要是终了乱世的英雄，我给你算成狗熊就完了。”

“那你能算什么？”少年忍着火，心平气和地问。

反倒是算命的装傻道：“不给你算过了么，两个问题两银。”他伸出手，手掌平放在空中，示意少年付钱

少年也不好多讲，虽然被骗了，可这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原因，便只好给了两银。

算命的笑了笑，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道：

“该走了，该走了。”

少年接着走一阵，闻到了一股酒香，忽想起自己已饿了，便迈开步子往酒馆里走。

馆子里的装饰朴素，十几张木头桌子夹带着几十张板凳。一进门，边上就是柜台。

少年挑了个清净的桌子入座，马上就蹦出来个小二。

“这位小客官，要些什么酒菜，这边的牛肉和桂花酿，都是上品。宴席里的好菜也……”

少年看他要无休止地说下去，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八两牛肉二两酒。”

“诶！马上来！”

小二刚走，一个旅客自然而然的坐了上桌，他穿着粗布麻衣，长相有几分俊俏。

刚才此人一直尝试在各个桌子上坐下，但每每被骂了后便走开。少年虽没看清那是什么人，但好歹听到了些声音，大致能判断这人的意图。

不过他也没拒绝，这样挺好的。

这人笑着说：“这家酒可好喝了，小兄弟买了多少啊？”

少年淡淡地说：“二两。”

“不成不成，二两完全不够喝，少说得买个两斤吧？小二！”他严肃地板起了脸“来两斤酒，陈酿的！”

小二远远地应和着：“诶！”

少年实在为他的无赖气质折服，但也不多插嘴，只是默默地看着向窗外，夕阳将被大山吞并，只留下一小块光晕，不过却是格外美丽。

很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

“喂，小兄弟，菜都上了，不能只望窗外啊。”旅人拍了下少年的脑袋，下手不很重。

少年一恍惚才发现自己看入神了，这一看竟是看了许久，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抱歉。”他不知道自己的为何要道歉。

“知道就好，赶紧吃吧。”旅人也没多说他，自顾自喝起了酒。

夕阳就落了山。

少年吃的很饱，主要得益于那旅人没蹭他牛肉。他擦了擦嘴，起了身留下了十两银子交由这人付账。十两中半两来付饭钱，其余的是少年送他买酒喝的。

太阳一落山，天色立马就昏暗了下来，今个是中秋，太阳才刚落山就有很多人放起了飞灯，少年漫无目的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凉风。

远处的天边绽开了一朵烟花。

“天儿姐，你说这烟花好看么？”穿着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小孩儿坐在亭子里，脸上泛着红晕，激动的看着这烟花。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绝美的女人，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双目含笑，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好看是好看，不过您也该长大一点吧？”

说话间，她静静地笑了，眼窝处一块不大的黑翳更衬出她的美。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能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小孩儿淘气的说：“只要天儿姐在我身边就够了，才不管丢不丢脸。”

女子悠悠叹了口气，眼睛眺向天边的烟火。

再说回少年这边，这还是他头回见人放烟火，看着看着竟有些呆了。

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等他反应过来时，他腰间包袱后藏的剑已不知去向。

他想叫周围的人帮忙找找，可周围的人都在凝神看烟花，估计是叫不动了。

那把剑若只是一般的剑，丢了也无妨，可那剑是铁匠大叔一生之中的杰作之一，丢了就没第二把。

少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被一个一直在旁边陪着小女孩的老人看见了，他说

“怎么了，小孩儿？”

“我的……东西丢了。”少年不方便说白，毕竟那东西是禁带入城的。

老人面带微笑的说：“是剑吧，一柄常青色的轻剑。”

少年语塞，老人问话，结果他还不肯说，真是有些羞愧。

“小偷往那个巷子里跑了。你要是觉得打不过的话，老夫可以代劳。”老人指向街边一个隐密的巷子。

“不必麻烦了，多谢。”少年谢过老人，径直走向巷子里，走前，他无意间瞥见了老人身边的女孩儿一眼。

女孩有着一袭如瀑布般的黑色头发，眼里的瞳孔印着澄澈的棕色，小小年纪却已有了十分骄人的面容。

很像很像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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