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无己》： 林余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牧龙传》：第001章：蛋生记》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至道无己》： 林余。

第一章 林余

行漫漫，几番寒暑不知经年；

路漫漫，多少风雨谁人堪怜。

难，难，难。

这几句话是年幼的林余从年迈的爷爷口中听到的。

那时，爷爷总是坐在他们的草屋门前，对着树林之外不远处的苍茫群山发呆，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而每当这时，林余都会乖巧地坐在爷爷身旁，盯着他那混着杂草与油腻的满头白发，心中想着，爷爷一定是老了。如此，他便又会偶尔想着，哪日爷爷不行了，一定要把他葬在那片群山中。

然而，小林余终是没有等到爷爷不行的那一天。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里，从睡梦中醒来的小林余惊恐地发现爷爷不见了。他哭喊着四处寻找，几乎找遍了整片树林。他向着那片大山去找，却在林子的尽头被人拦住，告诉他他爷爷没有来过。

小林余自那天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爷爷。那一年，林余八岁。

在经历了最初几天的恐惧与无助之后，小林余决定勇敢的独自生活下去。因为爷爷常常在自己耳边提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坚强地活着。

后来，有人从那片大山中来，告诉他今后每个月都会给他送来食物，直到他长大后自己离开。

这时，年幼的林余才想起，在他爷爷还没有“变老”之前，曾交给他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让他埋在了屋后那棵最大的老槐树下。爷爷说，如果有一天有陌生人来找过你，你就把它取出来，里面的东西会对你很重要。

青布的包裹混着褐色的泥土，几年的深埋带来些许古朴的味道。包裹内只有三样东西，一册薄薄的帛书，一块四方的木牌，一把尺长的木剑。小林余不知道这几样东西为什么很重要，但依旧视若珍宝。

时光悠悠，岁月静好。这一年，林余十二岁。

林余依然习惯在每日的清晨早早起来，迎着初升的朝阳，坐在草屋门前，面向不远处的那片群山，静静地打坐。

打坐，是林余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每日必修课。爷爷说，打坐是一种修行，你能感受到每一丝熹微的阳光落在你的身上，穿过你的皮肤，融入你的身体，带来无穷的力量。

林余一直在这样做，尽管很多时候都只能感到清凉的晨风，和若有若无的初阳的温暖。他从未觉得这样做给他带来了力量，哪怕只有分毫。自然，他更加不懂得什么是修行，以及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林余问过爷爷。爷爷笑着对他说，爷爷也不知道。但爷爷相信，你将来一定会知道。

爷爷总是这样，经常说一些小林余听不懂的话，做一些小林余看不懂的事。这四年来最让林余费解的，就是爷爷留给他的那一册帛书。准确地讲应该是一块折叠起来的布，因为上面除了爷爷手书的“无己”二字，便全是空白。林余曾经为这两个字琢磨了很久，却依然一筹莫展。

几声狗吠撕开晨间的静谧，林余从“打坐”的状态中醒来，细长的嘴角挂上一抹微笑。

一只通体黢黑的大狗很快就扑在林余的怀里，将头在林余身上蹭来蹭去，很是亲昵。林余也乐得如此，不断摩挲它的皮毛，那顺滑细腻的手感着实令他有些着迷。毕竟在他的生活中，只有满屋茅草和几块粗布。

“小林子，这黑将军可是想你想的不行啊，昨夜便吵到半宿才消停。一大早便又来咬我被角哩！”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不高，却很壮硕。裸露的手臂上两块鼓鼓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脸色有些暗黄，额头上几条细小的皱纹与他的年龄有些不大相称。

少年肩上扛着一个不大的布口袋，看起来里面也未曾装满，随着他的脚步在背后左右摇摆。腰间还系着一个小布袋，倒像是装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坠在那里也一起晃动着。

“王哥，这次怎的比以往早了几日？我算着日子，还有五天才是送粮的时候啊。”

林余有些不舍地将手抬起，拍拍那只叫做“黑将军”的大黑狗，站起身来去迎那少年。

“唔，过几日山上有大事情哩，人们都忙哄哄、乱嗡嗡的。我寻思着到时候怕是没机会再下山了，便自作主张提前把这个月的吃食给你送来，免得你又要挨饿。”

少年将背上的口袋放在地上，解开扎口袋的绳子，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小米，约莫有三四升的样子。

“因为按例还不到时间，所以你的那份就还没有准备出来，这是我从存余中偷偷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

少年闪过一丝为难的情绪。但还是让林余十分感动。

这些年来，只有这个姓王的少年每个月会来这里，在给他送来固定的粮食的同时，能够陪他说会儿话。尽管他几乎从未给林余讲过那片山里的任何事情，但林余觉得他仍然是自己除了爷爷外最亲近的人。

山里每月送来的口粮并不多，勉强刚够林余一日三餐不至于挨饿。林余时常也会到附近的林子里去摘些野果、采些野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山前的那条小河里摸几条鱼。山里送来多少粮食倒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谢谢你，王哥。上个月你送来的粟米还没有吃完，便将这些小米和粟米混着煮成早饭如何？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再回去？”

“唔，其实我应该快些回去的，尽管你每次煮的早饭都很好吃。不过山里过几日有大事，离不了人的。”少年挠挠头，又将腰间的那个小布袋解下，递在林余手中，压低声音道：“唔，这是我偷出来的一块肉，你快拿了去放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恨不得顿顿都有肉吃呢。倒是你这些年只能吃些没油水的，几年了却还是没怎么长个头，黑将军都要比你长的高哩。”

林余心中又是一暖。

“王哥，你回去不会有事吗？他们发现你偷了肉出来不会怪责你吗？”

“嘿嘿，怕是顾不上哩。这些天，各种东西进进出出的，哪里晓得什么地方少了这么小一块肉？怕是被哪只狗啊猫啊的叼了去也不知道哩。”

一旁的大黑狗冲少年龇牙，表示自己从未叼过任何一块肉，倒是他常常偷藏起一些，在半夜没人的时候拿出来打牙祭。即便被自己撞见，也不曾舍得分给自己一丁点儿，反倒会说，你们顿顿有肉吃，就别和我抢了。自己便也不和他计较。

林余抱住大黑狗，黑将军便又将头埋进他怀里乱蹭。

“王哥，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在林余心中藏了很多年。他爷爷还在的时候，也不曾回答过他，只是说将来他就会知道的。爷爷消失的那天，林余哭喊着向那里跑去，却在林子的尽头被人拦住。那人像是凭空出现的，冷冰冰地告诉他，他爷爷不在这里。林余后来也问过这每月给自己送粮的少年，他却也从不告诉自己，只说那里的人不让他说。那些人很厉害，他便不敢说。

“唔，你知道的，他们不让我和你说的。他们说，我只管每个月给你送粮，等你自己离开这里了，我便没事了。如果我告诉了你，他们就会惩罚我。他们很厉害的，就像仙人。”

林余果然还是失望了。不过他仍然捕捉到少年口中以前从未透露过的信息。

“仙人？那里面有仙人？”

“咦？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是我说的，一定是你从别的地方听来的！”

少年的脑子好像突然有些不灵光，瞪大眼睛看着林余，一副吃惊的模样。引得一旁大黑狗都对他侧目，一副不屑的神情，好像在说，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样子。

“仙人……真的是仙人，这世上竟真的有仙人……”林余有些怔住了。

他记得，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在他爷爷还没有“变老”之前，曾和他说过，这世上有一类人叫仙人，他们有很大的能耐，能够御空而行，能够搬山倒海，能够做到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小林余问爷爷，那你是仙人吗？

爷爷笑着说，你看我哪里像个仙人？仙人会每天守着你这个小娃娃吗？

小林余看看爷爷满是油腻的头发，皱巴巴的粗布衣裳，略显浑浊的双眼，笃定地说，我看你也不像。

爷爷哈哈大笑，又对他说，我教你修行如何？

修行就能变成仙人吗？

小林余一直在用爷爷教他的方式在修行。每个清晨，他都会迎着朝阳坐在草屋门口打坐。林余当然没有变成仙人。他更多地把这种修行当作游戏，尤其是在爷爷对着那片山每日发呆的那些日子里。

“唔，小林子，过几日山里会有大事发生，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得赶快回去了。让他们太一宗的人发现我私自下山，一定不会轻饶我的。”

“太一宗？”林余觉得这几个字有些熟悉。

“嗯？什么太一宗？”少年好像兀自还未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转身便走，口中喊道：“黑将军，快走了，晚了回去把你炖肉吃！”

大黑狗低吠几声，像是对少年威胁自己的不满，又像是几声叹息，盯着林余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林余觉得“黑将军”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像是鼓励？还是怜悯？总之有些复杂，林余从未见到过。

夜里，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上，一个黝黑的瓦罐正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澄黄色的小米，鲜红的肉块，翠绿的菜叶正在一起翻滚，溢出诱人的香气。

太一？

爷爷多年前曾留给林余一块方正的木牌。木牌不大，林余正好可以将它握在掌心。木牌一面刻着林余看不懂的花纹，像是风，像是云，像是雾，却又什么也不像。另一面刻着很简单的两个字，“太一”。这是林余很早就认识的。

只不过那时他并不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而现在，他觉得这块木牌也许代表了一种身份，和山里的仙人，或者说是太一宗的人同样的身份。

他有些惊喜。有了这块木牌，自己是不是就算是太一宗的人了，还是那种有一定身份的人？起码他未曾在那王哥身上见到过类似的牌子。

他当然渴望有一个身份。哪怕是爷爷的孙子，大黑狗的朋友，王哥的小兄弟。不论是一个人、一群人，抑或只是一只狗，他都渴望被接纳。因为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有些难挨。

他又有些不解。爷爷为何给他留下这样一块牌子？爷爷也是太一宗的人吗，为何从未向自己说起？爷爷难道说真的也是神仙，他又究竟去了哪里？爷爷留下这块牌子是想让我拿着它到那山里面去吗？

他还有些好奇。太一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真的有很多仙人，他们真的可以翻云覆雨，凭空飞行吗？他们会接纳自己吗，还是像很多年前那样，冷冰冰地将自己拦住，然后赶出来？如果他们接纳了自己，自己岂不是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仙人？

十二岁的林余脑子里有些乱。他觉得自己在这草屋里平静的生活就这样在突然之间被打破了。于是他还有些恐惧，他不知道这块牌子会给他带来怎样不同的生活。

林余本来已经准备再过些日子就离开这里了。爷爷和他说过，这片林子出去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村庄。那里有许多人，他们会种地，会读书，会习武，男人和女人还会成亲生子，一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爷爷说，当有一天林余长大了，就可以去那里和村子里的人们一起生活。

小林余问，爷爷会和我一起去吗？

爷爷看着对面那片群山怔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后来爷爷却在他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不见了。爷爷不在的这几年，林余学会了爬树摘果子，学会了辨别哪些野菜可以吃，学会了在小河里摸鱼，还学会了自己煮饭、自己缝补衣服、自己修葺草屋。

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到那个村子里去和其他人一起生活了。尽管他并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住在那个村子里。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那片山里的事情。林余真的很想去看一看那里是什么样子的，在他离开这里之前。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当原本遥远而又未知的事物被他拉近了一点点距离，并且有机会了解更多的时候，那种探索和求知的欲望，对他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瓦罐里散出的香气愈发浓郁。林余感到自己的心情一定极为舒畅，因为就连极普通的小米饭都变得如此美味。

林余看到瓦罐里的小米饭似乎在闪着亮眼的金色光泽，每一粒都变得那么透亮，就连原本已经干瘪发黄的菜叶都变得饱满起来，像是春雨刚刚洗刷过后的那么翠绿。还有王哥偷来的那些肉，怎么看都觉得那么可爱，似乎在向他招手，说着：“来啊，吃我啊……”

整整一瓦罐的小米饭很快便尽数进了林余的肚子。他原本是想留下一半儿明天早上吃的。但他显然没有控制住自己，吃完后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嗯，王哥拿来的肉实在是太好吃了……”

夜凉如水，半月朦胧。

蜷缩在草席上的林余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轻飘飘的，就像一片云，或是一阵风。飘啊飘啊就飘到了夜空之上。夜空漆黑一片，月光和星光都不知藏到了哪里。

他觉得这样不好，于是伸出手去，在虚空中猛地一撕。他竟然真的撕开了一道裂缝，裂缝中，一道璀璨的金光汹涌而出，很快将整片夜空染成了金黄。沐浴着金光，他感到无比惬意。

在金光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爷爷，爷爷慈祥地端坐在那里，正笑着向他招手。他欢快地向爷爷跑去，一头扎进爷爷怀里。爷爷轻抚着他，在他耳边说，你看，修行会带给你无穷的力量。

梦到这句话，熟睡中的林余嘴角扬起灿烂的微笑。

第二章 罗涯

初春的早晨有些清冷，夜里尚未褪去的薄雾笼罩着苍茫群山。一股清澈的山泉顺着山崖汩汩而下，汇入崖下的一湖碧水，而后沿着蜿蜒曲折的河道，缓缓向山后流去。河道两旁是整齐的青石板路，因为沾了晨露而变得有些湿滑。

远远地，一个身着素青色长袍的少年踏着石板路向山后走来，腰间系着的一块方正木牌随着他的脚步有节奏地晃动。

罗涯心情有些不好，因为一大早师父就让他到后山门去值守。他还从未听说过后山门那里什么时候开始竟需要有人去值守了。只是吩咐他时，师父没有解释，他便也没问。

在罗涯看来，这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事。出了后山门，就是一块三面绝壁的孤崖，地处偏僻，往来不便，除却兽鸟鱼虫，几乎无人问津。更关键的是，私底下听师兄们议论，那块孤崖其实是一处流放之地，无数年来但凡有道心不定、误入邪途的门人弟子，都会被送到这里，用一个“锁魔大阵”关押起来。这个锁魔大阵十分厉害，据说可以吸取那些堕落门人身上的邪气，而后再靠这些邪气来维持大阵运转。只是这样经年累月下来，这个地方已是一片阴气森森，哪怕只是稍稍靠近便觉冰寒刺骨，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甚为不详，因此故整个后山门外几乎成为一块天然的禁区。

但囿于师命，罗涯现在却不得不到那里去。在违抗师命和守后山门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守后山门。毕竟后山门离着那片禁区还算有些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若是违抗师命的话，也许他就真的要到那片禁区里去关些日子了。

后山门其实并没有门，甚至没有一个牌楼。只是在河道边上立了一座石碑，作为山里和山外的分界。青石板路也只铺到了这里，在石碑下戛然而止。

一座石碑，便是两重天地。石碑以里，天地灵气浓郁，依旧是修行的绝佳福地；石碑以外，则是一片阴气笼罩，让人难以靠近。

罗涯就在石碑处止步。在感受到周遭熟悉的天地灵气并未有丝毫变化之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石碑上刻着一行字，是“太一生万物”。罗涯知道，这是说“太一”才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所谓“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太一”是什么，师父说“太一”就是“道”，那么“道”又是什么？师父说“道”就是“太一”。

罗涯很难理解。但他告诉自己必须不断地去理解。因为这关乎着他的修行以及日后所能达到的高度。

石碑两面刻字。另一面向外的碑面上刻着“万物归太一”。罗涯第一次见到石碑两面这两句话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因为，在他的理解中，这两句话和太一就是道、道就是太一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正反轮着说，至于说些什么，他不知道。

但是罗涯依然认为这两句话很重要。所有的不理解和莫名其妙都只是因为他自己的修为不够，悟的不深，而不是这两句话本身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就好像他每天都在修道，却始终不明白修的什么道。师兄们乃至师父、师伯、师叔们都对此讳莫如深。他们都一心向道，一心修道。罗涯也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罗涯将心中的那些不快抛开，在石碑旁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双手在身前结了一个手印，心中默运修行功法。渐渐地，四周的灵气开始缓慢而有规律的移动，以几不可察的方式慢慢进入他体内。

在修道这件事情上，罗涯很有些紧迫感。

五年前，当从小便自由散漫，凡事都无所谓的罗涯突然立志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光耀门楣的时候，罗涯的父母喜极而泣。得上天眷顾，他们十二岁的儿子终于“改邪归正”要做一些正事了。他们急忙忙准备了香烛牺牲，郑重其事地拜谢诸天神佛，谢老天开眼，求苍天庇佑。这一拜不要紧，却真的引来了神仙。

那天夜里，罗宅上空霞光万丈，瑞彩千条，一个中年人样貌的神仙踏祥云而来，言道罗涯天资聪颖，根骨奇佳，与道有缘，可随他入仙门修道法，得成无量大道。罗涯挺起脖子大喊一声“不去”，却被早已感激涕零的父母一把摁在地上。三个响头磕过，在父母的千恩万谢和乡邻的艳羡妒忌中，罗涯被神仙带走。却是一头扎进了太一宗，成了百姓口中的牛鼻子道士。

其实对于当时的罗涯来说，究竟是考功名，还是当道士，在他心里是无所谓的，不过就像父亲做点小生意是一样的。可是，谁让他看上了官老爷家的小姐呢？两人倒是恋情火热、你侬我侬，私下里甚至都定了无数次终身。但有一节，婚配要讲究门当户对，所以那丫头提出，罗涯你得考功名，有了功名我爹才能同意。所以，出于爱，罗涯决定考功名，只是还没等他搞清楚功名要怎么考，就被太一宗的神仙截胡了。

山中无岁月，这一去便是五年。不过好在太一宗内不禁女色，当然对女弟子来说也不禁男色。比如罗涯就有一个貌美的师娘，和一个样貌上比她娘更胜一筹的小师妹。

罗涯想，神仙不比秀才差吧？我要是飞着回去到她和她爹面前，他们一定会更满意吧？

娶她。罗涯从未对任何一件事如此执着。

但是，太一宗虽然不设男女之禁，可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必须得至少完成筑基。筑基是太一宗修道的第一道门槛，只有完成这一步，你才算是一个真正的修道者。在太一宗的人看来，筑基不难，按照现成的功法修炼即可水到渠成；但是也很麻烦，因为通常来说这个过程会有些长，十年为期，十年内筑基者寥寥可数。

罗涯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但他仍然希望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筑基，那样他就可以早点回去与心上人成亲。而这才是他五年来一心修道的最大动力。

丝丝灵气在罗涯仍显弱小的经脉里游走，按照固定的线路运转一个周天，最后沉入脐下三寸丹田空穴。这个过程有些枯燥，因为在这样修炼的过程中，很难感受到自己有一丝丝的变化。而事实上，随着灵气的运转，经脉会变得更加坚韧与宽阔，也就能同时容纳更多的灵气。这是一个极缓慢的过程，是一个不断积累量变以达到质变的过程。

之后一旦当你的经脉可以容纳足够的灵气，那么便可以将这些灵气全部赶入丹田，在那里凝结气海。这个过程很快也很简单，一旦凝成气海，就意味着完成筑基，从此走上真正的修道之路。

而罗涯此时正在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的经脉可以容纳下更多的灵气，而后一举凝成气海完成筑基。

“咦？好像有点不对劲……”罗涯从修炼中惊醒，“这灵气发生了什么变化？”

灵气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像是被人从中抽走了一部分而变少了。这种少，不单是总量上的少，而是如果把灵气分成一份一份的话，是每一份都变少了。这种变化很微妙，但罗涯就是察觉到了，尽管他并不清楚究竟是少了什么。

“也许是错觉吧。”罗涯摇摇头。自己连筑基都没有完成，即便灵气真有什么细微的变化，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忽然又起风了。风从罗涯背后太一宗的群山里来，拂过他的身体，吹向后山门外的孤崖。

刚刚入定的罗涯再次惊醒。当风吹过时，他惊讶地发现这股风竟然带来了浓浓的灵气！换句话说，这风根本就是纯粹地由灵气移动引起的！

“这是什么？灵气风？”罗涯四周的灵气已然极其浓郁，甚至他只需要轻轻地吸一口气，那灵气就可以将他全身经脉填满。这意味着他的修炼速度不知道要因此而要加快多少！

然而，没等到罗涯在灵气中陶醉，转眼间风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躁。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海量的灵气呼啸着疯狂地向山门外涌去。

顺着风去的方向，是离开后山门外不远处的一片密林。此时，密林上方的天空一片暗红，仿佛浓稠的血，一眼望去令人作呕。天地之间，一个巨大如飓风一般的灵气漩涡从密林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密林的最外围是一圈苍虬巨木，遮天蔽日的枝干在飓风中发出低沉而又暗哑的嘶吼。无尽的灵气被快速旋转的灵气漩涡吸引，前赴后继地汇入漩涡之中。不多时，一道宛如实质的灵气飓风贯通天地。

眼前的一幕已然远远超出了罗涯所能理解的范围，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边风声如涛，周遭灵气如刀。

“禁地……锁魔大阵！那是锁魔大阵！”

罗涯的低喃声中，山门处的石碑亦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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