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录》：旧年杂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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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杂记▪她

她躺在她丈夫亲手为她打造的棺材里，双手交叠置于腹上，眼睛是再也睁不开了。寿衣是早已准备就绪的，放在箱子底下多年了，那箱子是当初她出嫁时父亲专门给她置办的，随嫁的物件大都在这几十年的风雨变化里变作它物，只有那箱子留存至今，存放着她与丈夫的寿衣，如今空了一半了。

寿衣的制式是老制式，上面的褶子被她女儿熨平，当初选衣料的时候老两口终于舍得奢侈一把，选了的上好的布料，至于缝制，倘若她还活着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女红能手，自然不需假借她人之手，而今她终于能享受自己的作品了。

十年前，她认为自己要死了，而医生也确实告诉她可以准备身后事了。这病已经弄得自己很难受了，可治疗的过程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夜里突如其来的恐慌冲击着她的心灵，只有她丈夫看着她的眼时她才会安定一些，她不想死，可她不得不死，那一日这位几十年都未流过泪的倔女子擦干了泪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无非就是死嘛，她想。谁不会死呢？自己还是闺女时听游书先生所说的帝王们每日里被人称万岁不一样入了土？可这家里，还需要自己出一把力。

回到家，儿女走后，丈夫对她说，我已经叫三儿去寻木料了，过几日我亲手给你造房子。那时她还有些虚弱只好点点头，缓了一会说，明日去市集买些好布回来，等我手消肿了，给咱俩置衣服。她听见丈夫呼吸变得怪异起来，几十年了，她知道她的丈夫鼻子发酸了，于是她说，讲二姑过来给我送一碗水饭吧。她丈夫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溜烟的出门去了。

送水饭相当于一场简易的祭祀，人们相信家中有人身体不适时是因为逝去的祖先因为思念家乡而附着在今人身上。取一小碗，盛小半碗的生米，条件允许最好是熟米饭，倒上半碗水，取三支筷子，使其站立在碗中，立起来后拿出放好，再取一张祭祀的黄纸钱，点着，放在碗上，一只手端碗，在人的头上来回转圈，嘴里便可以祈祷，大意是莫害今人，送上钱财与供品，快快离去。然后将碗中的东西往自家门前一泼算是完成了一件法事。

在她还没病倒前，村子里的这件事都是归她来做，其实大家都会，只不过总归起来她灵验的次数要多些，如今她却需要别人来做这物事了。房间里的墙壁并未刮上瓷粉，使得本就昏暗的白织灯光变得模糊起来。胡思乱想之际，丈夫带着二姑回来了，二姑看着她，不免露出一些同情与兔死狐悲的情绪来，二姑与她寒暄一阵后，她丈夫已经将送水饭的物件备齐了。二姑忽的神情一凝，拿起碗来开始了这一庄严的祭祀行为。

“祖先莫害今人.....”

二姑足足默念了三分钟之久，她已经这一系往上三代所有先人的名号，以及这周遭所信的神仙的名号都念了一遍，应此这一碗足有半碗饭，整碗水，烧了三张黄钱。

“清明再归家！”

二姑喝出这一句时，快步走出房子用力将碗里的物事泼出，然后用袖口揩额头上的汗。

回到她的身边时，她的丈夫正给她递水喝。

二姑将碗放好，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后拉着她的手，知道，“好姐姐，祖宗会听见的，再饥荒你都没有断过供奉，会回报你的。”

她点点头，“这要是命我认了，可要祖宗可怜我，要我多活些日子，我也不怕贪心，只管多要些。”

两妯娌相视一笑，开始拉起家常来。

她的丈夫早就退了出去，去煎药去了。

她与丈夫共同养育了六个孩子，五男一女。再往前二十年，她是与一些孩子与媳妇有一些矛盾，时光是否能够抹平这个间隙呢。按照她所处的环境来说，是很困难呀。可现在她就快死了，无论出于什么角度的考虑，作为子女自然是要表现出孝的，不然在这周遭是别想好生过活。

六个农民的子女，最大限度的使用着自己的人脉网，企图把被现代医学所抛弃的母亲用中国流传的土方法以及神奇的中医救回来。

现在她的丈夫煎着的，是二儿子弄回来的一个方子。

她也正好对着二姑说，“死马当活马医呗，老二说这方子救活了下坝的姨娘。”

只是她不知道，祖宗的确可怜她，可这一来痛苦的事还在后面呢。

可是，什么也比不过活着。

胡言乱语录▪她

她与丈夫结婚大约是有五个年头了吧，为什么要说是大约呢？因为确实，她与她的丈夫都记不得自己结婚的日子是那一日了，准确的来说从第二年开始她的丈夫就忘记了结婚的日子了吧，在暗示或明示各一次后，索性，连她自己也忘记了。

至于结婚证上的日子那是不作数的，他们都保持了一定的传统，假使她肯去问一问，那也是能够知道的，不过么，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而过，毕竟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无所期望也就无所失望了，于是日子也就那么胡混下来。

目前而言她遇到的最大困境是结婚七年自己的肚子却没有半点动静，问题的根源要么在她这里，要么在她丈夫那里，外面的舆论导向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人说她是个石女，有人说她丈夫不能人道。还有些脑洞之惊奇，内容之色情，也就不再赘述了。

这些舆论萌芽于她结婚的第二个年头，发展于第三个年头，到了现在第五个年头已经颇具规模了。

她看的出来她的婆婆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这个克制来源于她除了没有怀孕之外着实是个模范媳妇，而七年前为了促成这件婚事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少。所以从第四个年头开始，她开始吃婆婆给她找的偏方。她的婆婆甚至悄悄的传授了她在年轻时从一名温柔那里学到的房事姿势。

她都照做了，只是依旧没有成效。

其是她在第三年的时候就去了县里的医院。

“什么情况，说说吧。”医生问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很难为情的说道：“医生，我结婚五年了，还没有孩子。”声音微微的有些发抖。

“你丈夫呢？”医生问道。

“啊，我丈夫没来，他应该没问题的，医生你帮我看看吧。”她低着头小声说道。

医生说：“这个还没检查是谁的问题都还不确定，这样吧，你去把你丈夫叫来，男的做检查很方便，你们女同胞要检查花钱不说可得遭点罪。”

“可是……”

“去吧，把你丈夫叫来。”

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出了医院，回到家，到了晚上，她伏在丈夫耳边说：“我今天去医院了。”

她丈夫转身过来眼中带着些希望对她说：“怎么样？”

“医生说让你先去一趟，说是检查起来方便。”她小声说道。

“你是觉得我不行啦？”她的丈夫突然大声质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辩解道。

她丈夫坐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头说：“你他妈今天把话说清楚。”

“只是检查一下……”

啪！！！

“啊！！！”

话还没说完她丈夫一耳光发在她脸上，她发出一声尖叫。

“我他妈，”她丈夫胸口极速起伏，“我他妈今天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她丈夫一把将被子掀开，扑在她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她感觉到痛苦，一度差点窒息过去。

她的丈夫几下把她的衣物剥光开始死命的揉捏她的**，只几下她看见自己**上的淤青。

她开始反抗，拼命的想推开自己丈夫。

“你他妈的疯啦！！”她尖声叫道。

啪！！又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我他妈今天要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啊！！”她感觉到下体一阵疼痛，突然放弃了抵抗，倒了下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就下了泪水。

只有她丈夫还在魔怔般的一边**一边问她，“老子，行不行，你自己说。”

这个夜是怎么过去的，在她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这叫规避痛苦。

只是床单上的血渍，身上的淤青，还有那愈发恶劣的舆论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提醒着她她不愿回顾的痛苦。

那么就算是自己有病吧。

她再度回到医院坚持之下做了检查，结果表明自己非常的健康，她把报告单撕碎丢掉之后回到家中继续接受偏方的治疗。

在因为吃偏方差点死在她婆婆手里之后，她的婆婆终于停止了折腾她，只是眼中的失望神色是怎么也挡不住。

折腾到现在是她婚姻生活的第四个年头了。

关于她为什么怀不了孕，在这几年里又演绎出很多不同的版本，甚至有很多无赖调戏她问她需不需要借种。

她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一个理亏的状态，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在半年前她刚从偏方的折磨中逃脱出来时，在这条街上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妇，使得编排她的舆论工作不得已转入地下。

出于对她的报复舆论的内容开始更加不堪入目起来。

不过，在这么多舆论中总算是有一条贴合了现实，他们都谣传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人不愿意碰她了。

有了人不假，她知道这一点，不过可不是他不愿意碰自己，是老娘不希得让他碰。

这一日她看着挺着大肚子在自己家中撒泼打混的女子，还有自己焦头烂额的丈夫，忽然露出了傻笑的模样。

大家都认为她是受了大的刺激才如此，结婚五年怀不上，自己丈夫出去乱搞几次就有了。这不是最大的悲哀么。就连平时编排她最狠的毒舌妇此时也不免有了一丝恻忍之心，不过也只是一丝，如此劲爆的料，够这帮毒舌妇们消费她很久很久了。

不过，她确实是在笑啊。

带着报复的笑。

莫非还真以为那妇人肚子里的种是他的不成，那可得打一个问号了，毕竟这个妇人生活作风可是实在不检点。

她估摸着丈夫的焦头烂额来自于搞个破鞋居然他妈的中头奖了，有那么准的么，关于孩子爹的问题，估计得找不下十个人开一次找爹大会。

不过这一切就快与她无关了，就在那个不怀好意的妇人告诉她她的丈夫去睡了那个破鞋之后，她已经找了自己的老同学起草了离婚协议书。

她记得她拿着协议书走进法院的那一日。

那一日，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发散于约一年半之前陪同念孕检之时遇见的一名女性。

我祝愿她。

胡言

戊戌五月十一

胡言乱语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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