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岚往事》：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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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此为开卷楔子也，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说起

那需从那下了三十年的那对棋友开始说起。

冬天已经过去，厚实的白雪已经消融，野草已经开始复苏，给雪白的大地上增添了不少绿。一阵春风吹过，带起了几片叶子缓缓飘落。湖中的黄金鲤在阳光的滋润下散发着金光，张嘴吞吐着飘在河面上的鱼饵。散不尽的迷雾围绕着这片小小的湖泊。岸边一位身着暗红色斗篷的童子正在和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胡子老道坐在石墩上对弈，没有棋盘，只有棋子。在石墩上正好三百六十一个浅浅的凹坑，一看便是长期棋子击打而成。

白胡子老道对那童子说道：“童子，老夫认识你已有三十余年了”说着用食指与中指拈着一子，啪得一下吧白子停留在石墩上，却是正好下在星位上。

童子笑道“你说的却是不错，半甲子多两天。”说着，也拈着一黑子，占了另外一角。

老道问到“但是我至今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童子顿了下，拈着棋子道：“相识何必通名，相交只须知心”

“在理在理，你常言你原本想做一名大侠客，却为何要修仙？”

“既然你问了，那且听我给你歌一首。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少年侠气・贺铸”

童子唱罢转言又道“那便是我的本心，无论修侠修仙修魔修佛修妖不都是修心吗，侠有侠修之心，仙有仙修之魂，魔有魔修之魄，佛又佛修之念，妖有妖修之灵。但无论那种都是殊途同归，只是路不同而已。能走多远看的是心，而我现在却修不了心了，心已死，就在这里和你对弈消磨时光，和你说说那些有心人的故事”

无垠童子自云道：“春去冬来一纪红颜老，红尘浮华一世转瞬空。到头来却是血洒仙路，黄沙埋骨。几世几劫又如何，红楼百转千梦，道不尽的往事，莫追虚妄，莫追虚妄啊！老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我看却并非如此。”

老道疑问道：“何解？”

“且听我来给你讲此去三千万里，一个从花柳繁华地开始的流岚往事吧”

第一卷诗云：“鹰破崇安满春红，狂生怒剑吼西风，五彩流岚终得见，心归道法一如松。”

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章 殷破满春烟花情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值崇安历249年，崇安城位于海渊大陆西部，三面环海，周围还有几个附属的小城，内外双城，易守难攻。崇安城内最大的一条主干道，宽四丈四(约15米)，笔直的青石板路从城门延伸至内城，便被称为四青街。

坚硬的青石板路已被车马人畜无数次的践踏后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昨夜下过雨，但此时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青石板凹坑中还残留着昨日的雨水，“驾！！！”疾驰的车马过后溅起小小的水珠，打湿了街边盛开的鸢尾花，带出了阵阵香气。陈旧的道路无法掩盖四青街等这繁华之地的气派，紫气云生，琉璃瓦反射着夕阳的余晖，金碧辉煌光芒大作。四青街乃是进内城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在这里修炼者并没有那么出世，不乏有大山门的弟子来采购物品。两边的街道上的店铺应有尽有，小到甜品吃食的零食铺，大到售卖刀剑宝物的“天缘阁”。装潢那是急尽奢靡，暗红色的古朴的木门，光这扇双开大门就雕了三十二只仙鹤，栩栩如生，极为传神。

门口的柱子上还有一副对联，铁划银钩，笔力非凡。且不论这店内的商品如何，但这店家的口气却是不小。

上联是：“奋肉掌，行侠仗义，崖下寻旷世武功。”

下联是：“持灵宝，斩妖伏魔，阁内觅惊世仙缘。”

那些穷瘪三只能在山崖下找武功，靠着铁砂掌什么的欺负欺负地痞流氓。而“天缘阁”可就不一样了，入阁既能得见仙缘，一飞冲天，妖魔在“天缘阁”的武器宝物下就如同土鸡瓦狗，何足道哉。这对联可引得不少人耐不住心痒痒，想要进店一观。

门口站着两个腰悬宝剑的劲装青年装门面，面色肃穆，单手按剑，看起来随时准备出鞘。粗看身上的这套装备便是不菲，尽显东家的财大气粗。进门便是玲琅满目的刀剑法宝，人声鼎沸，几位大公子正在给挑选一柄能衬得上自己身份的武器，几位伙计正小心地伺候着。

“掌柜的，给少爷我把橱窗里的那柄宝剑拿出来，少爷我很是喜欢，你开个价把”一位身着宝蓝色双鱼纹锦缎长衫，脚踩暗红金丝云纹履，手持一把微微散发着蓝光的扇子，坠着一块红花底鸡血石。说着“啪”得一下，打开了自己的扇子，扇面上的蛤蟆花纹正泛出淡淡蓝光。

“哟，刚刚小人左眼皮还跳呢，定是有好事要发生。原来是周停，周大公子啊！快，请里面坐！还不看茶！不说不知道动，养你们这帮伙计干嘛，一群蜡烛。”

“是是是，贵客请稍等！”店中伙计挤出了笑脸，说着连忙斟茶送水。

这橱窗里展示的一把鎏金的龙头宝剑，剑鞘通体透雕着三条交织的金龙，栩栩如生。看这架势定不是凡夫俗子能买的起的。“这样啊，这柄保安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能卖啊，周大少爷，不如你再看看别的？”老展柜劝道。和这位大少爷扯了许久的，终于让他放弃了这个购买的想法，换了另外一把。

用“天缘阁这位总是眯着眼睛的呆着金丝圆框眼镜的老掌柜的话说就是：“这个仙缘，突出一个缘字，有缘才能成仙，我们这里都是有缘价，若是无缘，也进不了老夫这个门”。说得好听，就是个死要钱，怕不是店铺内一楼大多数都是样子货，妖魔鬼怪不知道能不能一刀两断，切个瓜果蔬菜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b早已成习惯，一旦有修炼的山门弟子进店来，大掌柜立马起身相迎，请入三楼雅座，红木古朴的柜台上，焚着凝神香，柜台暗格内都是“仙缘阁”的珍藏，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

就比如周大公子的那把扇子，花了好几百灵宝请了一位善于制作武器的修炼者，在扇子上面固定了个法术。心意一动，扇面上的蓝色青蛙便会飞离扇面，攻击敌人。虽然对付修炼者略显浅薄，但是普通人也有一定的攻击效果。这只能算有点法力的武器。而这三楼的武器宝物那可就不一般了，件件都是良品。

“天缘阁”旁边的“万金楼”也是雕梁画栋，店铺的旗子用料极为讲究，用金丝线绣的铺名随风招展。说白了就是间当铺。道路两旁的小商贩正卖力地宣传自己商品，叫卖声不绝于耳，瘦弱的身子，嗓门却大的惊人。薄暮的夕阳，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崇安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好一派繁华景象。

华灯初上，青楼的姑娘们画好了皮，莺莺燕燕得站在门口招揽恩客。贴在过客的身边，挤眉弄眼搔首弄姿，好不风骚。有道是妓者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最是那薄情人。

“好久不见呀公子，进来坐进来坐，奴家好好得服侍您诶！”

“大侠，手一点也不规矩，让奴家怎生得好”

青楼门口总是这样的场景，恩客与鸨儿们嬉笑怒骂。相互调笑，春宵一刻之后又是陌路人。

从院里传来琵琶声，优雅又含蓄。哪怕是没有什么钱的小年青也会路过驻足听上一曲，却又免不了姑娘们的一顿调笑。

一个青涩的十来岁的小男孩，身着洗的有点泛白的青布衣。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瘦弱的身体，手中捧着一个小盒，脸上洋溢着笑容，注视着来往的行人。站在青楼门口，熟练着和客人打着招呼，大多都是熟人。小男孩小盒中有个十几片深褐色卷起的叶子，原来正在售卖这种叫“虎威草”的干叶子。

小男孩叫卖道：“虎威，虎威，再振雄威！袁公子买一片吧。”

一位面色蜡黄的公子大声骂道：“去去去，咋呼啥呢！本少爷功能好着呢，昨天红坊的姑娘还直呼受不了。”却又突然左右环顾了下，压低了声音，偷偷得揣了两片叶子在袖子里。

“别多嘴，给我来几片。一个灵牌别找了”

当然那些姑娘是不是真的受不了就不得而知了。但这虎威草却是确有功效，嚼碎后吞下，具有提神醒脑，重振男人雄风之之能。当然这功效是这半大的孩子肯定是不懂的，三年前有个路过家门口的邋遢老道士告诉了他这个赚钱的小法门和吆喝的方法。恩客们只知道男孩是“满春楼”妈妈的远方表亲，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富家公子们，起初将信将疑的尝试了下，却真有奇效。购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满春楼的熟客们，也对这个半大的孩子颇有好感。

靠着这小小的叶子，大钱赚不到，但是略有积蓄。三年，小殷破也积累了大几十个灵牌，无本买卖就是好做。崇安灵牌是一块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六角形钱币，听说所有灵宝出现在市面前都会受到上仙的加持，基本是无法仿制的。灵角就是数额更加小的货币了，黄铜色的三角形，一百比一。

男孩叫殷破，住在城外五里的小草屋。六岁时遭了难，原来家底殷实，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四岁习文，耳濡目染，懂事得早，上面还有一长兄，出行途中遭了山贼，与家人走散后，跟着乞丐一路乞讨到了崇安城，两天没进食的殷破，正好昏倒在了“满春楼”门口。满春楼这名字土是土了点，但确是花衢柳陌的四青街上最大的妓馆。都说烟花女子无情无义，但这个男孩却逢这些鸨儿的接济，一收留就是四年。

这满春楼当家的叫“花箐”真名不得而知，人称花箐姑娘。年近半百却还让别人称姑娘却也不害臊，四十有余丰腴的微微走形的身材，脸蛋却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二十多年前也是四青街花衢柳陌的头牌。逢老当家的器重，在上任当家的去世后，接下了满春楼这个担子，着看这些孤苦的女子。花箐姑娘看这半大的孩子可怜，但收留在满春楼

这等烟花之地着实不便，便花了几十个灵宝在城外给他修了个小草屋。周围还有几户人家，也都是苦命人，相互扶持着也能过的凑合。

“哟，这是哪位小公子啊？看起来好面熟啊，到姐姐闺房里坐坐吧。”

“我们的小殷破啊，几天没见到姐姐，是不是甚时想念啊！上次你卖的“醉仙草”可害得姐姐半死。第二天差点都不能下地，咯咯咯”

“小破破，快到曼香姐姐的怀里来，让姐姐好好宝贝宝贝你。”

三位满春楼的姐姐都在小殷破的脸上捏啊捏大街上被几个鸨儿如此调笑，哪怕是相熟已久的小殷破的脸上也不免泛上了红。

“香寒姐，尘宵姐，曼香姐，今天是你们在门口啊。正好我给姐姐们带了城门口那家的朱记的脆果糕。”

“还是小破破懂事，乖，来给姐姐亲下”

这时老鸨花箐姐正从门口走出来怒目瞪着她们，大声得说道：“快去干活！调笑一个毛都没长的小毛孩干嘛，今天要是没生意，小心你们的皮”

“是，箐姐”

“走了走了，箐姐要吃独食咯，啧啧啧”

“香寒，你皮痒痒了是吧，老娘买的“雨香轩”的胭脂水粉可没你的份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说没毛，饶是小殷破在这烟花之地多年，脸还是涨红了，用蚊子般的声音喃喃道：“明明长了，每次都这样”

花箐姐转身又和颜悦色得对殷破说道：“拿着，拿着，姐姐我没什么时间照顾你，自己去买点吃的补补身体”说着给殷破的小盒子里放了好几个灵牌。

“不，姐姐，这个我不能要，我有钱，姐姐们已经给我了很多了，我这条命都是姐姐们救下的。花箐姐姐，你隔三差五总是给我，我真的用不掉”

“给你就拿着，哪里来那么多话。是不是看不起这些皮肉钱？！觉得脏？”花箐说着就板起了面孔，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让他爽气点收下来。

“不不不，谢谢花箐姐姐”虽然在青楼门口混迹了三年，但只知道那些有钱的小哥哥愿意花很多钱和姐姐们聊聊天喝喝酒。皮肉钱什么的对殷破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词汇，心想先道歉再说。

“这就对了，乖，姐姐给你的就拿着”说着又拿了一盒玫瑰饼放在了小殷破手上“带回去吃，姐我还要忙，卖完了就早点回去，晚了小孩子要被妖怪抓走的。”说完便转身进了门。熟络得和几位豪客打招呼去了。

不多久，小殷破盒子里的虎尾草就销售一空了。和门口的姐姐告了声辞，揣着钱，抛了抛便踏着皎洁的月光准备回去。回家之路必定会路过仙缘阁，这时早已关门。小殷破趴在橱窗门口，对了橱窗的玻璃哈了两个口气，用袖子蹭了蹭。脑袋紧紧地贴上了橱窗，两只眼睛冒起了小星星。小殷破四年前就幻想着自己也拥有一把这样的帅气的武器，听街角茶馆里的说书的茶伯说，神仙世界里面的那些厉害的神仙都有一把能飞的武器，削铁如泥，寒芒毕露，金光闪闪，斩妖除魔。心想这梦里武器应该就是橱窗里的这把吧，会飞了还能去找自己的爹娘。幻想了好久了。

不过想着想着神色便有些暗淡，“不知道爹娘还在不在人世，她们一定很想殷破，等我凑够了钱，就去找他们”天真的殷破不知道，这把“龙头宝剑”并不是那等大能的仙兵，当然也不完全是样子货，是把略微有点法力的武器。和周大公子的那把一样，不过哪怕是这样的武器靠卖药草的钱也买不到那个鞘。

想着想着，把兜里的钱揣得更紧了。转身，便朝城门口走去。月色伴着拉长了的本就瘦弱的背影，去城门口朱记买了只烤鸡，哼着的歌谣径直往城门而去，动人的琵琶声也是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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