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公子，无情江湖》：第壹章 听花一曲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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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听花一曲风波起

北宋熙宁十年，洛阳城，听花酒楼。

听花酒楼是洛阳城内最大的酒楼，楼有四层，呈塔状，最高一层据说只有一个包间，专为达官显赫准备，非常人不能消费。

第三层是给一些虽说不能一言九鼎，但是地位也不低的富豪、大官准备的包厢，能上第三层的，也基本上是听花酒楼主人可以相交的人了。

第二层并没有包厢，但是比起一层那种鱼龙混杂、富穷参半的混乱要好——当然了，这是那些坐上了二楼“雅座”的自谕风雅的人的想法。

实际上呢，一层的确鱼龙混杂，但是很多“龙”都心甘情愿地坐在一层。

这是三个刚走进一楼的男子的想法。

这三名男子，一人手上拿着九节钢鞭，一人手上带着精钢手套，还有一人左手握着一把长剑。

他们才走进门口，就已注意到了四桌人。当然，站在门口打量人是不地道的，所以我们这三位年轻的江湖侠士就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了。

他们坐下之后，都把武器放在了桌上，把脑袋凑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聊天，实际上都在暗暗打量四周。

一楼里，除了刚才他们注意到的那四桌，还真没有值得注意得了——这是三人打量完四周，又交换了眼神后得出的结论。

——那么，什么样的人，值得他们注意？

四张桌子里离他们最近的一张，靠近柜台，旁边坐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胖子，穿着彩绸做的袍子，带着一个硕大的金戒子，正笑呵呵地向同桌的五名江湖打扮的男子敬酒。从喧闹中传来的只言片语，三人推测那五名男子是那行商的护卫。

有一张桌子离那行商一桌较近，也就隔了两张桌子，临近楼梯。桌子四边分别坐下了四个人，三人因角度原因，只看得见两个人的兵刃——一人是刀，一人是爪，其余两人看不见。这张桌子上的四个人，不仅肌肉精壮，仔细看去，他们举手投足间都似有气流跟着流动，显是内家功夫也已算得上一流好手。这样的四个人聚在一起，要说没什么特别的目的，现在的三人是不信的。

第三桌是靠近楼梯的一桌，那里只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中年模样，披肩散发，神色间似乎暗藏凶相，怕是不好相处。这人腰间插着两只镔铁判官笔，然而看他拿酒杯的样子，却又不像是使判官笔的，着实令三人疑惑。这人对面坐了一名最多弱冠的白衣公子哥，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倒是俊逸非凡。只是三人看他摇折扇的手法和力度，倒不像是身负武功之人。而且这公子哥与落拓中年人，彼此之间还未说过一句话，三人断定二人只是恰好同座。

三人关注的最后一桌，其实就在门口，他们一进来就看到了——为什么是关注的最后一桌呢？因为三人刚进来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直到刚才才敢小心地拿眼神去瞥。

——然而这又是为什么？是什么使得他们这么害怕？

那门口一桌，也就做了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多岁的样子，风韵犹存；女儿八九岁左右，扎着两根麻花辫，打着一双赤足，天真无邪，煞是可爱——至少表面如此。只是，二人穿的是五彩缤纷的苗疆服饰，妇人腰间缠了一根软鞭，左腰挎着一把弯刀。这样的搭配，是个江湖人都知道她们是苗疆五毒教的；也同时知道了——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惹。

五毒教起源、根植于苗疆，擅刀法、使毒，在江湖上正邪好坏评价不一，但没有几个人是真的不长眼地会去与五毒为敌。曾经与五毒为敌的人，几乎都死在了五毒的毒药之下。百年间唯一一个挑进五毒，被五毒用所有毒药伺候过又完好无损出来的人，只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正气一枪”长孙学仇（qiú）。然而谁又敢说自己能有长孙学仇般的功力与魄力呢？要不是事关重大，三人在见到这对母女时，就要转身走了。

这三名男子中，拿着钢鞭的是“蛇意鞭”公孙史的传人张通意，二十六岁；使长剑的是“追风剑”岳学东的长子岳长林，二十五岁；手上戴着拳套的，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牧游之，才刚加冠不足三月。三名年轻人是“虎煞镖局”的三名镖师，这次是为了护送一箱子货物给洛阳接头之人而来。只是，三人于偶然之间察觉这货物是什么之后，深感不安，良心有愧，但又知自家总镖头“开碑棍”石守中的厉害，却也不敢弃镖而去。三人来这听花酒楼，就是为了与目标接头，但看见那四桌江湖人，他们恨不得赶紧跑掉。做贼心虚，莫过于此。

牧游之再次向四周瞟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道：“岳大哥，我们真的要把那镖······交出去么？”——三人合作已不短，岳长林才谋在三人之中为翘楚，所以每次遇到什么事，另外两人都是先听他的意见。

岳长林皱眉，思索了一番，道：“依我之见，还是不要与接镖之人起冲突的好······”

“那难道坐任这、这镖落入那群混蛋手中么？”牧游之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岳长林苦笑：“可是这趟镖若是出了问题，总镖头又怎么会饶了我们？上次有几个兄弟不慎丢了一箱货物，可是被打断了腿，养了三个月才好的啊······我们若监守自盗，石爷会怎么对我们，还真不好说。”

张通意与牧游之面面相觑——的确，石守中能当上虎煞镖局的总镖头，凭借的不仅仅是他那传自长孙学仇“正气一枪”的中劈、扫、刺的棍法，还有他的信用。虎煞镖局自他接手之后，几乎每一趟镖都是成功运至的，也正因为如此，镖局到了他的手上，才能如此兴盛。石守中如此重信用，他们三人若故意搞砸了这趟镖，不被“开碑棍”伺候几下估计是不可能的。

牧游之咬咬牙：“我还是不想这镖落入那等人手里！箱子里装个······”

“游之！”岳长林和张通意齐声低喝，牧游之一惊，忙闭口不语。向四周看了看，三人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三人沉默了一阵，张通意忽道：“游之，虚见神僧······可还收徒？”

岳长林和牧游之为之错愕——虚见是牧游之的授业恩师，贵为少林寺掌门，在收了牧游之为关门弟子后，就宣布不再收俗家弟子为徒，此事江湖公知，张通意此问，令人费解。

张通意见他们疑惑的表情，涩然一笑，道：“我是想问，少林寺还收不收和尚？”

岳长林和牧游之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少林作为武林第一大门派，虽说十年前被“正气一枪”长孙学仇单人单枪，挑尽寺内高手无数，尽数破了大小罗汉阵，威风扫地；但在长孙学仇出现之前，还有他归隐这些年之间，敢挑衅少林寺的，可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少林僧人虽不会随意杀人，但冒犯者被废去武功却是常有之事。

作为佛门，少林崇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湖中人若诚心拜入少林，削发为僧，那么无论这些人此前做过什么错事，少林僧人都会接纳，并且出面了结这些人的因果。

张通意这番话，怕是想在放弃这趟镖之后遁入空门，躲入少室山。到时若有想生事的，少林寺的僧人们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牧游之不由正色道：“张大哥，你可知我们若是这么做，可是无法还俗的？”——的确，一旦这么做，只要他们还俗，那就与少林寺没了关系，到时石守中怕是会直接出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张通意苦笑，“然我辈中人碰上这种事，若是听之任之，怕是会抱憾终身。所以这事，我意已决，二位？”

牧游之想了一下，道：“我没问题······说实在的，少室山风景不差，我也想回去了。”

岳长林苦笑：“二位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算了，舍弟亦快成年，家中香火也不必由我来传承，我就舍命陪君子，干他奶奶的这一票！”

三人视线相交，忍不住哈哈大笑，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岳长林止住笑声，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三人若想做成此事，怕是不能正面对抗······那箱子的七巧玲珑锁，我正好懂得解开的方法。游之，你现在听好，七巧玲珑锁要这么开······到时你将箱中之物取出，在城南之外等我们······通意，我们留在这儿，且看看那些想来接头的是什么人······”

三人低声商议，声音细到彼此之间不专注都难以听清。牧游之先行离去，路过门口时，那五毒教的女童好奇地盯着他打量。他冲女童一笑，又向那妇人一抱拳，往洛阳城虎煞镖局的落脚处去了。

岳长林与张通意安然坐着，叫小二上了一些酒菜，静静等候接头之人。

便在这时，忽悠琴音穿透重重喧闹，在众人耳边响起。琴声似龙吟，若凤鸣，令人听之倾心。一楼的人在此琴声之下，渐渐停止了喧闹。普通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胖子行商一桌的五名江湖人、离他们不远的四名侠士，却在听到琴声后面露惊讶神色，隐约间竟还有一些骇然地看向了楼梯；五毒教母女二人、落拓中年人和那白衣公子却是不为所动。

岳长林和张通意面面相觑，暗暗吃惊——这弹琴的人内力竟如此深厚，还未见人，便能将琴音如此清晰地传至每一个人耳中，不知又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琴音从楼上传来，众人将目光望去只见两名侍女抬着一张五弦琴缓缓走下；在二女身后，又有着一男一女。男的俊逸儒雅，墨袍黑发，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白衣素容，精致娇媚。男子右手抚琴，偶尔弹两三下，琴音便清晰地传来。女子以袖掩面，似在轻笑。

众人看得如此神仙眷侣，皆不由得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岳长林与张通意也站了起来，却是大骇——这一男一女眼神中似有精光流动，内力竟是深厚如斯！

不仅是他，五毒教的妇女、落拓中年人都是微微皱眉，似是想不到这酒楼一日之间同时来了这么多高手。

那白袍少年郎将手中折扇“什”地合了起来，轻轻拍打另一只手的手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白衣女子。其他桌的江湖人本就奇怪和落拓中年人同一桌的他，是以早在观察他的动向，此刻见他如此，不由都在心里“嘁”了一声，不再关注他——这少年，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罢了。

墨衣男子向众人拱了拱手，坐在台上，两名侍女把琴放在台上，退下了。白衣女子站在男子侧前方，向众人行了个礼。

男子坐下后又抱了抱拳，道：“在下与师妹因练琴所需，需要在此地奏唱一曲，如有打扰之处，望各位海涵。”

台下众人连忙摆手——光是一睹这白衣女子风采，已让他们喜不自胜，又怎会怪他们打扰？

男子抚琴，拨弄了两三下后，弹出一道高音，随即又舒缓。女子轻笑，莺喉婉转，和曲而歌：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一曲美词，一个美人，琴声凄切悲凉，歌声如怨如诉，台下之人几近痴了。一曲终了，大部分的人都拍手叫好，其中尤以那白衣少年为最。岳长林与张通意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接头之人，想来便是他们了！二人记得清清楚楚，接头之人会以柳永之词为暗号，他们只需说出另一暗号就好。

岳长林即上前一步，拱手道：“二位琴音歌喉，令人沉醉。不知二位，能否奏唱李后主亡国之音？”

台下诸人听他如此说，都用看白痴般的目光看着他——这又有什么不敢？官府又不管这个！

女子听了，眼睛一亮；男子不动声色，但在看到张通意的手指在桌子上两轻两重地敲击之后，也不由得站了起来，故作傲然道：“有何不敢？你二人且随我来，我与师妹找个地方为你们独奏也不无不可······”

岳长林和张通意对视一眼，上前一步。

忽的，二人身后传来“当啷”一声，二人扭过头去看，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

第贰章 也是十年道上人

原来就在二人回头之后，看到的却是那行商一桌、刚好四个江湖人那一桌，一共十个人将他们退路堵住了。

那胖中年行商从兜里拿出一块青铜令牌，身上真气澎湃，一股逼人的气势向岳、张二人压去。二人呼吸不由一滞，没想到这胖子竟是深藏不漏的高手。能将全身精气神收敛成此等模样，几可比拟石守中了。二人看去，那五毒妇人和落拓中年人却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想来是早就看出来了。

“六扇门办案，闲人退散！”随着胖子的一声厉喝，除了五毒母女一桌，落拓中年人一桌，其他人一哄而散——谁不知道六扇门现在如日中天，是当朝最大的暴力执法机构。若不走快点儿，他们怕是会直接把旁边的人当作犯人一起出手！

客人跑了，掌柜和店小二也跑出包围上楼去了。中年胖子看见门口那母女俩都以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们，不由皱了皱眉，没敢驱赶——不是说他怕了五毒，但是现在是抓捕犯人的最关键时刻，一点儿意外都不能出。

胖子的目光扫过那公子哥对面的落拓中年人，看见他腰间的两只判官笔，不由又是皱了皱眉，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得，现在还是不能惹。

岳长林与张通意心下一苦——这下麻烦大了！

那墨衣男子忽地开口：“这位可是‘王弥勒’王九王大捕头？”

胖子眼睛一眯：“不错，我正是王九。”

“那么这四位定是‘狂风刀’‘形意枪’‘飞虎爪’与‘天一剑’四位捕头了？”男子饶有兴趣地看向原本坐在一起刚好四位那些人。岳、张二人这才发现四人用的兵器原来是刀、枪、爪和剑。

四名汉子冷哼了一声，“飞虎爪”脾气本来是四人之中最为暴躁的，此刻他上前一步，道：“怎么，是的话，你们就乖乖束手就擒么？”

墨衣男笑眯眯道：“不会。”

他说完这话，他的师妹和两名侍女已站至左近，四人冷眼看着王九一群人。王九等人也严阵以待。两边之人气势节节攀升，处于中间的岳长林和张通意冷汗直流。

王九之名，他们自然听说过。那是五年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六扇门十二大捕头之一，手下有刀枪爪剑四捕头辅助，五年来行走江湖，不知抓了多少恶徒。那些恶人武功高强，像是犯下上百起命案的恶人“人头佛珠”李志竟、一夜之间连屠“聚云庄”一百三十六口的“屠刀”何之茂、侵犯六十多名侠女的“色魔”常中锋······这些人，武功不能说不高，但却被他尽数捉了去，可想而知，“王弥勒”王九的武功，怕是已接近了顶尖高手这一行列。

这趟镖怎么会引来了六扇门的人？

二人想不通，但他们也知道，今日若落入了六扇门手里，他们也就完了！六扇门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被算计、是不是被冤枉，他们甚至不用什么审问——反正，除了高官和皇亲国戚他们不敢动，这天下间还有谁是他们不敢先斩后奏的吗？六扇门的暴行，在某些地方甚至可以用来吓唬小孩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五毒教的女童忽地奶声奶气道：“娘，他们是要打架吗？”

那妇人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的。”

女童眨了眨眼，追问：“为什么他们要打架？他们打起来有掌教师叔和娘你那么厉害吗？”

六扇门、墨衣男子一行、岳张二人听了女童这句话，不免吃了一惊——五毒教掌教是她师叔，那他母亲的身份在五毒教里······人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妇人，心中思绪翻腾。

妇人听女童这么问，便抬起头来，冲王九道：“官爷，能否告诉我们母女俩，这些人是犯了什么案子？”

王九皱了皱眉，世人多传苗疆女子豪放不拘小节，这妇人这么一问，当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六扇门，只是此事事关皇家，他也不好多说。

只是······五毒教这代掌教的同辈之中，有谁是三十岁却又有一个女儿的吗？

王九尚在苦苦思索，那落拓中年人忽道：“王捕头，你就说出来吧，此事我亦已了解部分，只是还不详尽。”

王九看向他，叹了口气：“既然这位大哥这么说，那么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又将目光移向了那落拓中年人，暗自思考他是什么身份。就连王九最信任的刀枪爪剑四人，也是惊疑不定——他们不知道王九有认识过这人啊！

“王捕头，你就快点说吧，奴家心里也是好奇得紧。”五毒那妇人催促，声音婉转清脆，不下那被围住的白衣女子。正午的阳光射入酒楼，洒了一些光亮在妇人的手腕上，反射出点点荧光，像玉一般。

王九刚想说话，瞥见这一景象，心下不由一突，失声道：“你、你是‘素面玉女’宋荷珍？！”

“素面玉女”四字一出，场中众人不由面色煞白，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就连落拓中年人，也是皱紧了眉头。那白衣公子哥，也将目光从白衣女子身上转到了宋荷珍身上，嘴角有一丝玩味的笑容。

“素面玉女”宋荷珍，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一件。

熙宁元年“正气一枪”长孙学仇被困于长江十二连环坞汉江分舵，隔日，十二连环坞总舵七百三十四人，包括六十九名一流好手，十二连环坞左右护法两大顶尖高手，外加鸡鸭鱼无数，全部中毒身亡，鸡犬不留！此事震惊全江湖，世人当时认为是长孙学仇下的毒手，但当时长孙学仇正在单挑汉江分舵，是以绝不可能是他。

而后五毒派人把长孙学仇身边的宋荷珍带走，众人才知道是她为了替长孙学仇出气才这么做的。据说当时下毒只有她一人，此等用毒之精巧，隐匿法之高明，还有她的心狠手辣，令人闻之丧胆。

“不错，正是奴家。”妇人并未否认，反是十分痛快地承认了。

“宋女侠敢出了五毒，还带着孩子，就不怕十二连环坞的人······”墨一男子忍不住出声。他话中的“女侠”二字咬得极重，显是讽刺她手段毒辣，不是名门正派之所为。

王九又皱了皱眉——这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去惹此等人物，是有恃无恐，还是天性如此，压抑不住？

宋荷珍瞥了他一眼，也不生气，只是宠溺地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反问：“你可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茫然；王九眉毛一挑，似是有些猜测。

“玉儿，和各位叔叔说说话。”宋荷珍拍了拍女童的肩膀，女童便从凳子上跳下来，向场中各人行了个礼，说：“我叫长孙阙玉，各位大叔好呀。”

“长孙？！”众人面色一变，瞬间想起长孙学仇在熙宁二年独闯五毒教之事，现在想来，怕是为了救她······

“原来如此······”墨一男子一怔，忙抱拳，“小子刚才多有冒犯，忘宋大姐大人不记小人过······”——竟是直接认怂了！长孙学仇之名，威震武林，直到现在还没人敢轻视。这男子自是有把握能在这包围之中退去，但也不愿惹了她和长孙学仇的联手。

“哦？倒是能屈能伸······奴家今日心情不错，你的事，奴家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想多管闲事。”宋荷珍道，“再说了，学仇那家伙······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言罢，幽幽叹了口气，显是心事重重。

众人恍然，知道她是为了找长孙学仇而出的五毒教。

王九刚想说什么，那墨衣男子却道：“夫人想知道，在下自是知无不言，只望夫人找到长孙大侠之后，在他耳边美言几句，叫他原谅在下······”

诸人惊愕，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九却是心下了然——五毒教关了宋荷珍一年，长孙学仇挑上五毒时，据六扇门情报，五毒教主殿以及四大偏殿之三都被毁去，虽说最后宋荷珍没有被当场放出，但也足够五毒头疼的了。

还有，熙宁二年众十二连环坞残党想要趁五毒被长孙学仇弄得元气大伤之时进攻，杀掉宋荷珍，却被长孙学仇单人单枪，杀尽领袖人物，并且废掉了他们请来的诸多外援，其中甚至还有点苍派的渺寥真人这种顶尖高手！长孙学仇对宋荷珍的维护，可见一斑。这墨衣男子如此作为，倒是在情理之中。

“在下和师妹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墨衣男子说到，“只是抢了当今皇帝送给东平王的一箱子礼物罢了，些许金银，不想竟惹得王大捕头如此大动干戈，派人跟踪到了虎煞镖局，然后又在此处伏击······”

岳长林和张通意面面相觑，脸上闪过疑惑的神色——这，有点不对头啊！

“王捕头，他说的可是真的？”落拓中年人听完之后，转向王九。

“不错。”王九点头，然后转向墨衣男子一行，“既然你承认了，还不赶快束手就擒！你难道天真的认为，你今天还能逃走吗？”

“为什么不能？”墨衣男子冷笑，挥了挥手，四人向后缓缓退去。

“哼！动手！”王九大喝一声，其余九名六扇门的捕头都冲向了他们四人，有几个人是去拦截四人后退的那个方向的。

岳长林和张通意暗暗叫苦，现在他们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了！

便在这时，墨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做了一个令众人都惊讶无比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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