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墓穴生人》: 春半如秋意转迷》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巴国传奇》: 边境冲突。
第一章 边境冲突
每临大事有静气。
这是巴王对自己定下的处事原则,也是巴王一直努力践行的人生准则。
坐落在亵江城(今重庆市合川区)的巴国王宫,并不宏伟高大,也不富丽堂皇。但宫殿的森严和君臣的礼仪,使王宫的气氛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衣着华丽的巴王端坐在一张雕刻有龙蛇图案的床榻上,仔细地倾听着每一位大臣的慷慨陈词。床榻的左边,站着的是手拿拂尘一脸笑面佛的昝公公。床榻的右边,站着的是几名不谙世事的小侍从。
那时椅子还没有出现,所谓坐就是跪,跪在地上,臀部垫在后脚跟,有点像瑜伽的金刚坐。有钱有权的,可以席地而坐,或者坐于床榻。
文武大臣个个摩拳擦掌,血脉偾张。有的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的说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有的说一个字打,有的说两个字痛打,有的说三个字狠狠打,有的说四个字往死里打,有的说五个字打得不想打。
该发言的都发了言,大家眼巴巴地看着巴王,只等巴王一声令下,吃下“定心丸”,安心下朝。巴王看了看相邦庹正执,看了看大将军巴蔓子,又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其他大臣,并没有急于开口。可见,巴王的静气足、耐心好、定力大。
王宫商议的是大事,是巴国两处边境冲突事件。
原来,搞得像约会似的,巴国两处边境同时发生部落冲突。西方蜀国调集两万大军攻打涪江边境,南方牂牁国调集两万大军攻打仙女山边境。边境同胞遭受战争威胁,这还了得?上至国王、中至大臣、下至平民,同仇敌忾,目的只有一个,巴人绝不能受欺负,也绝不可以受欺负,必须出手相救,必须给予反击。
一名侍从送来了一碗茶,昝公公毕恭毕敬地捧着这碗茶,慢步到巴王跟前,弯腰屈膝跪下,双手呈上。巴王看上去心情非常好,慢慢地端起茶碗,细细地品尝了一口,直呼好茶。
各位大臣想听的不是“好茶”。
“各位爱卿都说得非常清楚,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再大的矛盾和冲突,都可以坐下来谈,一切都可以谈,没有什么不可以谈。”说完,巴王顺手将茶碗放在昝公公的双掌上。昝公公跪着慢慢后退,再起身将茶碗交给侍从。
各位大臣竖起耳朵在听巴王的下文。
“谈,国门大开;打,以牙还牙!”说到激动处,巴王用手重重地拍了下床榻。
昝公公堆满笑容,立即用拂尘在床榻被拍处来回拂拭,拭去灰尘。
各位大臣知道要打,真正想听的是怎么个打法。
巴王用沉毅的眼光扫视整个王宫:“大将军听令!”
大将军是巴国武将官职,是武将中最高者。
巴蔓子立即应答:“臣在!”
“令阆中城(今四川省阆中市)守将遣五万护卫军就近开赴巴蜀边境,令江州城(今重庆市渝中区)守将遣五万护卫军就近开赴巴牂边境,限三日平息冲突!”巴王说话掷地有声,并将两枚虎符交给巴蔓子。
巴蔓子半跪,双手接过虎符:“臣遵命!”
对巴王的决定,文武百官异口同声:“边境平乱,此战必胜!大王英明,我国必胜!”
巴王的脸上露出微笑,这是胜利者的微笑。
可是退朝后,巴蔓子并不高兴,脸上还有怨气。巴蔓子已将虎符交给了两名信使,吩咐快马加鞭前往阆中城和江州城传达巴王的命令。
巴王看出来了,知道巴蔓子有委屈,似乎在求安慰,求给他一个说法。巴王就关切地问:“今日巴爱卿是怎么了?没吃早点肚子饿了,还是昨晚睡觉受凉了?”
那时臣子上朝,根本顾不上吃早点,因为从住家到王宫要赶很远的路,最远的可能还要半夜出发。这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那时还没有经营早餐的店家,有钱也买不着,想吃也吃不着。商议国家大事,你一言我一语,是要拿时间来说话的,所以臣子们常常空着肚子忙碌一上午。
巴蔓子握紧拳头,真就有怨气和委屈:“边境作战,臣有经验。作为大将军,保家卫国是本职,大王不派臣去,可臣的手痒痒的,心痛痛的,臣早就想带兵前往杀敌,给敌人一个痛痛快快的教训!”
“早就想带兵前往杀敌?好一个早字!手痒痒的,心痛痛的,给敌人一个痛痛快快的教训?大将军是好战分子!”说这话的是相邦庹正执:“我理解,对于武将而言,战争就是最好的春药和兴奋剂。”
相邦,简称相,巴国文官,这一官职是百官中最高者,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位置。
“不是我早就想带兵前往杀敌,庹大人也看到了,边境冲突根本没有等我想,蜀国、牂牁国根本不跟我们打招呼,一言不和就开了战,这还算早?”巴蔓子生气地说:“我好战,但我不是好战分子。我好战,自然不会害怕战争,我是想通过战争结束战乱,促成天下太平、人民安康。”
“杀鸡焉用牛刀,阆中、江州二城的主将又不是吃醋的,蜀国、牂牁国也只派出区区两万小卒,以后有你大将军出征立功的机会。大王英明,当机立断,边境冲突,即日就可消停。”庹正执捻须微笑,对战胜充满信心。
“本王明白两位爱卿的心意。本王文有庹爱卿、武有巴爱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巴王拍了拍巴蔓子的肩膀,又拍了拍庹正执的肩膀:“这两处边境冲突,小菜一碟,我们稍安勿躁,该训练的训练,该授课的授课,该喝茶的喝茶,只需静候佳音。”
“文有庹爱卿、武有巴爱卿”是巴王的口头禅。庹正执和巴蔓子是巴王的左膀右臂,是巴王最为倚重和依赖的重臣,是巴王的骄傲。
“既然大王和庹大人这么说,臣这就去激励将士,加紧训练,积极备战。”巴蔓子说完前往练兵场。
“臣这就去专心授课,太子公主学习礼乐书数,《九九歌》必须背诵五遍。”庹正执说完前往书房。
巴王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太子蛟蜞十四岁,大公主蛟蝶十一岁,二公主蛟虹八岁,三公主蛟蚒五岁,二太子蛟龙两岁。太子公主研习的是六艺,授课老师是大将军和相邦。巴蔓子教授射御两科,庹正执教授礼乐书数四科。太子公主中,除蛟龙尚小未就学外,都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特别是蛟蜞,别看他小小年纪,钻研武艺,弓弩刀剑、矛盾斧钺,样样精通。这样聪明绝顶的太子,以后继承王位,巴王是放心的。
六艺是古代儒家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即礼、乐、射、御、书、数。《周礼•保氏》载:“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礼指礼节,包括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乐指音乐,包括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射指射箭技术,包括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御指驾驭马车技术,包括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书指书法,包括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数指算法,是古代的数学,九数即九九乘法表,乘法口诀就是九九歌。
王宫里剩下巴王和昝公公等几名侍从。
昝公公俯首屈膝,用不男不女的声音说:“该训练的去训练了,该授课的去授课了,大王喝茶提神去?”
巴王双眼盯着昝公公。
你这个昝公公居然把我说的话当真了,我说“训练、授课、喝茶”,不过是安抚情绪的一种手段,我哪有心思喝茶?居然还要提神?我若无其事、我面带微笑、我势在必得,统统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因为我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
虽然下达了作战命令,但巴王心里想不通。因为巴蜀、巴牂边境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没有道理发动战争,这不正常。真要发生边境冲突,不该是西方和南方,应该是东方。东方是巴楚边境,楚国一直觊觎巴国的盐泉,发生过多次战争,那里有巴国的伤痛。至于北方,遥远的北方是秦国。一路向北,道阻且长,大山阻隔,想发生冲突都很难。
巴王想着边境冲突的原因,已经想了不下十次了。
冲突起因并不复杂,表面看是正常邦交的擦枪走火,纯属突发事件。随着事态发展,又像故意上门的寻衅滋事,是人为事件。这种挑衅,尺度大、强度高、伤害深,挑战国家底线和忍耐极限。凭巴人的性格,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能忍,婶不可忍!
不是一言不和就开战。
西方,蜀国部落的几间民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大火烧个精光,被烧掉的有农具、粮食和所有家当,还有两位卧病在床的老人不幸遇难,蜀人看见放火者越过边境线逃回巴国,追了,但没有追上。因为放火者身段灵活,加之有备而来,熟悉逃跑路线。蜀国部落要求巴国部落交出恶人,巴国部落高度重视,一家一家清查盘问后,不是部落的人所为。民房被烧是真的,但放火者不是我们的人也是真的,我们绝不代人受过。巴人敢做敢当,遂一口否认,置之不理。次日半夜,巴国部落的几间民房被大火点燃,也烧了个精光。谁都看得出,这是蜀人在报复了,真是欺人太甚。蜀国部落大呼冤枉,否认是蜀人所为。双方挑起战争,发生血拼,事态升级,蜀国搬来救兵,巴国部落首领只好向都城告急。
南方,牂牁国部落一名民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强暴侮辱,强暴者蒙着脸,但衣着是巴人服饰,说话是巴人口音。牂牁国部落要求巴国部落交出恶人,巴国部落认真对待,一家一家清查盘问后,不是部落的人所为。民女受辱是真的,但强暴者不是我们的人也是真的,这锅没有人能背。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巴人一口否认,置之不理。次日黄昏,巴国部落一名民女在回家途中被一个蒙面人强暴侮辱,强暴者越过边境线逃回牂牁国,闻讯而来的巴人追了,但没有追上。谁都看得出,这是牂牁人在报复了,真是逼人太甚。牂牁国部落大呼冤枉,否认是牂人所为。双方挑起战争,发生血拼,事态升级,牂牁国搬来救兵,巴国部落首领只好向都城告急。
国难当头,打是必须的,但打得不明不白,让巴王心里很是不爽。
这么想着,听到昝公公的请求,巴王郁闷地说:“喝茶就喝茶,但不是提神,是解乏消困!”
昝公公不明白巴王为何这么说,依旧高声吆喝:“煮——茶!”
那时的茶不是用开水冲泡,而是用器皿慢慢熬煮。
巴王不爽的感觉是对的。
这不是一场正常的边境冲突。战争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也没有按有利于巴国的预期而进行,短短三日根本平息不了冲突。
这一年是公元前三三五年,时间大约在秋季。
我们知道,此时正处于历史上的战国时期。天下群雄角逐,弱肉强食,充斥的是征战与厮杀、掠夺与吞并。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但年年总会有大事发生。这一年,秦国讨伐韩国攻占宜阳(今河南省宜阳县西),秦惠文王驷年届二十举行冠礼,赵国为肃侯在恒山建造寿陵,从此帝王之墓称为陵。
这些抓眼球的“头版头条”,史书都有记载。
巴国,被中原各国称为蛮夷之地。也就是说,巴国再大的事,在中原各国的眼里都不是事。诸如巴国边境擦枪走火这些事,纯粹就是“花边新闻”了,更没有人去关注。
咳咳,敲黑板,划重点,本故事开篇就是边境擦枪走火、兵戎相见。
第二章 接连失利
因为打得不明不白,巴王也就牵挂着边境战事。心里有事,一日喝茶、二日喝茶、三日喝茶,巴王喝得心烦意乱。按照惯性思维,大家都认为,平息边境冲突毫无悬念,胜利属于巴国。但一日没有消息,巴王还是很着急。
前两日,巴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一只疯狗在追自己,自己跑呀跑,正要摆脱时,突然对面一只疯狗迎面而来。两只疯狗夹击,能往哪里跑?钻地地无门,上天天无路。这两只疯狗,看起很凶,但巴王并没有感到可怕。巴王朝天空望了一眼,不望不打紧,一望吓了一跳,天上一只更大的疯狗狂叫着俯冲而来。就这样,巴王被吓醒了。
如果说两只疯狗是两处边境之敌,那么天上下来的这只疯狗又是谁?这是巴王感到可怕的。
巴王急切地盼着边境传回佳音,问庹正执和巴蔓子:“边境冲突正常吗?”
“大王今日怎么问这个问题呢?”庹正执想都没有想:“这就是正常的边境冲突呀,臣没有发现不正常的。”
“庹爱卿怎么说正常呢?本王越想越觉得不正常,里面一定有蹊跷。当然,也许是本王想多了。”巴王自圆其说。
“确实想多了。”庹正执说:“前些日大王不是说,两处边境冲突,小菜一碟,我们稍安勿躁,只需静候佳音。”
好你个庹正执,我把球抛给你,你又把球原封不动地抛给我。
巴王转脸看巴蔓子。
“大王又没有派臣去,臣又不在现场。”巴蔓子仍在埋怨:“正常,臣保证三日可平息冲突;不正常,臣同样保证三日可平息冲突。”
“本王相信巴爱卿有这个能力。”巴王笑着说:“本王文有庹爱卿、武有巴爱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巴王派出的两支平乱大军,是巴国训练有素的常备军,纪律严明,作战能力强,带军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按以往经验,五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开赴过去,不管是气势上吓倒对方,还是实战上打击对方,也就是三五日结束战斗。
庹正执和巴蔓子跟巴王思考的一样,知道边境冲突不正常。但巴王心神不宁,想东想西,所以二人故意装作满不在乎,以便打消巴王的顾虑。
七八日过去了,边境战况终于传回来了。跟巴王、庹正执和巴蔓子预料的一样,不是喜讯,是坏消息。跟预料的不一样,是这消息也太坏了。
两处信使送回的阴符都是四寸,表示军队战败。
巴王使劲地握着手里的阴符,半天说不出话。庹正执和巴蔓子陪同在身边,也不敢说话。昝公公见巴王不高兴,知趣地借故躲得远远的。
阴符是传递密码的通讯工具,用竹木制成。一符从中剖为两半,有关双方各执一半,使用时两半互相扣合,验证可信。阴符一般分八种,每种之间相差一寸。最长的一尺,最短的三寸,中间就是九寸、八寸、七寸、六寸、五寸、四寸。国家主君和出征主将事先约定不同尺寸的含义,哪种代表歼灭敌人、占据领地,哪种代表攻破敌军、杀敌主将,哪种代表前方吃紧、增派援军,哪种代表战事失利、伤亡惨重,他人无法破解,就是跑腿的信使也不知其意。
两处边境平乱的军情属最高机密,只有巴王、相邦和大将军三人知晓。如果阴符没传回宫里,没在巴王手里真真切切地握着,三人宁愿相信那是假情报。
平乱大军怎么会战败呢?
两支队伍怎么都战败呢?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巴王不解,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烦燥。庹正执和巴蔓子也不解,一个小小的边境冲突竟搞得如此复杂,就是扑火也该扑熄了,这个火怎么会越扑越大,难道他们是去添柴加火、加薪助燃的?
边境冲突让巴王的心情跌入了低谷。巴王喝的是苦茶,是解不了乏消不了困的苦闷茶。
平息边境冲突,不是小菜一碟。
两支队伍的日子真不好过。不但平不了乱,反而越平越乱。更可气的是,每平一次乱,都要遭受一次毁灭性打击。要么侦察没有埋伏,闯入就进入敌人包围圈;要么设下埋伏,敌人却绕道不来上当,后方反被敌人偷袭成功。
阆中城五万大军的主将是守将覃开拓、副将敬道彥和武将赵陵。这日,覃开拓派出一万巴军偷袭蜀军。
赵陵边走边嘀咕:“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敬道彥头也不回:“唠叨什么呢?”
“我的右眼使劲蹬,前方不是崖就是坑!”赵陵凑上前来,伸出右手食指在脸前比划,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凝视远方:“敬将军,好事说不准,坏事灵得很。跳跳跳,凶险到,我确定我们进入埋伏圈了。”
赵陵的眼睛天生就与众不同,眼珠外凸,具有千里眼、透视眼、阴阳眼等特异功能,能感知哪里有埋伏哪里有杀机。拥有这种眼睛的人,晚上睡觉从不合眼。不是不想闭着睡,就是闭着眼睛睡,睡着了双眼也会睁得大大的,怪吓人。
“你确定?”
“我确定!”
敬道彥得到肯定答复后,一只脚好像硌到了石子,打了个趔趄,立刻止步。作为先头部队的一千巴兵,在一面绣有龙蛇大旗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林间小道。不说倒没啥,一说真害怕。雾岚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阴风阵阵,树叶飒飒作响,好似充斥着妖邪之气。敬道彥用鼻子朝雾蒙蒙的天空深吸一口,空气中竟有一股咸咸淡淡的血腥味,再环视林间的参天大树,每一棵大树都像一个举起刀剑凶神恶煞的蜀兵。
这片阴森茂密的原始森林位于涪江流域,是巴国和蜀国的边境分界。昨日探回的可靠消息说,两万蜀兵就聚集在这片森林的尽头。通过这条唯一的小道去偷袭,完全可以杀蜀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团灭对方。对于这支接连失利的巴军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停!”敬道彥举手挥剑,高声喊道。所有士兵停止前行,时间和空间像凝固了一样。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士兵大气不敢出,只闻短促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许多士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步步惊心。
前方高能预警。
“杀——”仿佛时空穿越,从森林里传来恐怖的一声长吼。
“杀——杀——杀——”成千上万个声音在森林里此起彼伏,如雷贯耳。每一棵大树后面真的就钻出一个举起刀剑的蜀兵,包围着向巴兵杀来,措手不及的不是蜀军倒是巴军。巴军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死的死,伤的伤,只得且战且退。
多亏赵陵那双未卜先知的眼睛,提前发现了埋伏,死伤不算很大。更重要的是,挽救了紧跟而来的大部队。见敬道彥和赵陵带着士兵狼狈归来,覃开拓大发雷霆:“咄咄怪事,打一次败一次,遇到了鬼,这仗没法打!”
要知道,覃开拓是巴国的常胜将军,一直是蜀军的噩梦、蜀军的克星,蜀王悬赏万金要的就是他的人头。
巴蜀边境的战事不妙,巴牂边境的战事也不妙,也是越打越不对劲。江州城五万大军的主将是守将朴通岱、副将夏炎和武将吴贺。
巴国和牂牁国以秀美巍峨的仙女山为边境分界。
“我也是醉了,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吴贺心灰意冷,伸长脖子仰望天空:“夏将军,我感觉情况不对头,我们在此守候一日,说好的两万牂兵必经此地,莫说一个人影,就连一只小鸟也没在天空飞过。”
难道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鸟儿已经飞过?
一面绣有龙蛇的大旗躺在地上一日了,静待旗手扛起猎猎作响挥向战场。
从昨日黄昏到此刻黄昏,一万巴兵埋伏在此,度过了难熬的一日。所谓度日如年,他们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隐藏在山谷里的夏炎也感到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情报不准?还是我们走漏了风声?或者牂兵发生了意外?搞不懂!”昨日探回的可靠消息说,今日两万牂兵将从仙女山的右侧大举进攻巴军。此地空旷,视野开阔,易于设伏。巴兵隐藏四周,张开大网,只要牂兵胆敢前来,收网就是团灭。对于这支同样接连失利的巴军来说,这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朴将军有令,速速撤回!”一个巴兵飞奔而来,向夏炎报告。
牂兵不是没来,还来了五千人马,是从仙女山的左侧神气十足前来的,攻击巴军的几个营地后,早已扬长而去。设伏成空,后方反被偷袭成功,朴通岱恼羞成怒:“不可思议,打一次败一次,遇到了鬼,这仗没法打!”
要知道,朴通岱出神入化的单兵作战,一度让牂牁兵闻风丧胆,牂牁王悬赏万金要的就是他的人头。
一时半会儿,西边的覃开拓没搞懂原因,南边的朴通岱也没搞懂原因。两处边境的巴兵怨声载道,军心已经动摇,斗志已经瓦解。两处边境的部落更不消说了,部落的人由满怀期望到大失所望,由爱军拥军到冷眼相看,已对国家军队失去信心。
出师未捷,英雄落泪。
龙蛇大旗高高飘扬在巴国边境屯兵处,西边的覃开拓召集部下总结经验、研究如何破敌,南边的朴通岱也召集部下吸取教训、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这两支平乱队伍高举的都是龙蛇大旗,表明都是龙蛇巴人。
巴人根据图腾崇拜的不同,有龙蛇巴人、白虎巴人、鱼凫巴人、鳖灵巴人等。
《山海经·海内经》载:“西南有巴国。太皞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
《山海经》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志怪古籍,也是一部地理知识的百科全书,包括山川、道里、民俗、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医等,内容无奇不有,无所不包。
后照是巴人的祖先,太皞是巴人的先姐。太昊就是伏羲,蛇身人首,所以巴人将蛇作为图腾崇拜,称为蛇巴。蛇巴主要活动在大巴山脉(今四川省、陕西省、湖北省、重庆市交界地区),最早在大巴山南麓(今四川省宣汉县)建立根据地。后来,在清江流域(今湖北高官阳土家族自治县)涌现了一支以白虎为图腾的大部落,称为虎巴。虎巴以及其他支系巴人部落融入蛇巴大家庭,共同创造了神奇神秘神圣的巴文化。
“此战必胜,该喝茶的喝茶,胜利在何方?还喝个什么茶?”巴王一怒之下,用攥紧阴符的手将茶碗推翻在地:“怎么打成这样?不应该这样!覃爱卿是在打仗还是在睡觉,是在打仗还是在游玩,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是贪生怕死不敢打么?朴爱卿也在睡觉么,也在游玩么,脑子里是不是也进了水,是不是也是贪生怕死不敢打?”
茶碗掉在地上,茶水泼了一地,碗也破碎了。
这只倒霉的茶碗是原始瓷弦纹碗。
茶碗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躺在远处的昝公公听后心里一惊,连忙小步前来,一脸笑面佛,弯腰捡拾碎片,清扫现场。几名小侍从也弯腰帮忙清扫。
阴符被巴王死死地捏在手里。
“每临大事有静气,大王稍安勿躁,即使捏断了阴符,它还是四寸阴符,不能改变血淋淋的现实,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庹正执很清醒,说完使劲地从巴王手里抽出阴符。
好你个庹正执,居然说我想把阴符捏断。阴符是竹片,又不是小小的竹棍,我能捏得断吗?即使是竹棍,也只能折断,不可能捏断。你这么说话,就是火上浇油使火更旺,雪上加霜使雪更多,是故意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专戳我的痛处,巴王在心里怒怼庹正执。
庹正执确实是故意气巴王的。庹正执知道,此时此刻,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不如把话挑明,直击关键和要害,让巴王能够清醒下来冷静下来。
巴王恼怒地说:“如何从长计议?”
庹正执冷冷地说:“臣已经说过了,每临大事有静气,稍安勿躁。”
好你个庹正执,居然说我没有静气,说我浮躁,一股无名怒火在巴王心底生起。
巴蔓子是武将,心思没有那么缜密,觉得庹正执说了等于没说,也不知如何安慰,轻声说:“臣愿带兵,前往平乱。”
“臣愿、臣愿……本王文有庹爱卿、武有巴爱卿,为何不是所向无敌?”巴王忍不住连珠炮似的发问:“情况不明,事实不清,本王怎么决定?到西方?到南方?派谁去?本王御驾亲征?带多少兵去?怎么去平乱?”
虽然巴王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但从说话的内容上看已经清醒和冷静了,达到了庹正执“稍安勿躁”的目的。
巴蔓子哑口无言,庹正执也没有继续说话,二人傻傻地看着气愤中的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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