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木叶之起舞的宇智波》——一叶知白》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花开花落青涩年华》:曾经年少。
曾经年少
第一章
清晨,一个山城小镇林业局大院里,传来人们早起洗漱的声音。我拼命地扒着碗里的鸡蛋煮面,尽管我十分不喜欢吃面,但还是狼吞虎咽。
“你看你的吃相,还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在我小时候,早就被大人打了……”晕,妈妈又开始念叨叨了,更年期,太可怕了。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碗筷,急急忙忙地推着女式单车往学校跑。
经过凤凰山、汽车站、解放桥,眼看就要到宜川二中的校门口了,正转弯,突然一辆男式单车插了过来,我晃了两下,便倒了下来。我立马跳了下来,单车啪的一声,倒在地下。理科班男生周小平(高一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站在我身边了,冲着那个小男人就一阵骂,那个男的肯定是不相让的,俩人拉扯起来。我看着就烦,感觉周小平多事,这么小的事,不值得跟这些小混混争吵,推着单车尽快脱身,大步走向教学楼旁边的单车棚。等我锁好单车,居然看见操场上一堆人围着,哇!怎么打起群架了?只见高三理科班的男生,一个个如猛虎下山,噌噌噌地从三楼往楼下操场上冲,一团团乱糟糟的!就连人高马大的班主任吴老师,也参与到战斗中,按住一个小混混,大声训斥,咬牙切齿地警告。那些个小混混(我们学校原先的学生),看到自己势力单薄,竟然跑到后面教师宿舍那找了一把菜刀来了……公安局的来了,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回到教室早读。
英语课最是无趣。原来的杨敏老师,我们都很喜欢,上课风趣幽默、条理清晰、通俗易懂,可惜调去广东沿海了。现在这个李老师,哎,水平相差太远了,上课从不说英语,只是做题抄题。对我们的疑问,几乎都不能回答,抱着本《牛津字典》让我们自己查看。今天大家特别骚动,还在议论刚才“周小平英雄救美、理科班群斗混混”的风采。也有不少同学在桌子下面偷看闲书。前排的男生赖云彪,趁老师对着黑板书写的时候,悄悄地塞了本书过来,小声叮嘱说,“好看,好看,一定要看!”我一看是琼瑶的《窗外》。我一般不怎么看闲书,我更不相信那些浪漫的爱情。许是无聊,许是好奇,随便翻了翻,书中文句优美,情节扣人心弦,便情不自禁,接着往下看……不想,英语老师悄悄巡查到我身旁,一把夺过我的书,“呵,还看言情小说,连你也不认真学习了吗,还没高考呢,就骄傲了。”我只得趴下头,任人讽刺,自认倒霉。哎,这是我看过的唯一一本言情小说呀。
第四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上课倒是很有趣,师大毕业的年青人,戴着圆眼镜,清俊帅气,上课跟老先生说书一样,行云流水,信手拈来,点评到位,见解独特。一节课很快就在欢乐中过去。铃声一响,老师便对着我们挥挥手说,“大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快点回家寻食吃吧!铁牛、阿花们再见。”
“哈哈”大家便噼噼啪啪地收拾课桌书本,边说边笑地走出教室。卓雪主动和我一起走,帮我推烂单车。我们大多时候,喜欢走学校后门的那条小路,是附近农民的菜地,还有一片桔子林,再远点就是我们的护城河,河的对岸,解放桥的右手边,就是卓雪的家。卓雪个子很高瘦,长长的脸蛋,小小的眼睛,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也是学校的明星人物,十分活跃,交友广泛。
“big boy ,little boy”,随着一声阴阳怪叫,我吃了个响螺,哎,这个徐斌生,仗着175的个子,老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也想敲他的脑壳,可是够不着,谁叫我矮呀,离160还有好几公分了。好在卓雪够高,168厘米,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几下,恨恨地骂他,“死娘娘腔”。他总是喜欢穿一件旧军装,瘦瘦的,走路轻飘飘的,笑起来温柔多情,有点娘。
“哈哈,你们两个,一高一矮,短短的头发,真是大小男孩呀。不过,短发也好看,很清秀俊俏耶!”这个徐斌生,操着国语,是惠民利群厂的子弟。惠民利群厂很神秘,是军工企业,离县城20里吧。据他说,73年的时候,按国防部要求,军工企业隐入山沟,当时调了一个团的人马来此建厂。主要生产炸药、地雷、手榴弹。80年代后转为民用,生产机械为主。
“正好,娘娘腔帮忙推脚儿车。今天,你们理科班打架可真英勇呀。”卓雪毫不客气地把单车交给了他。
“哎,那些人,跳跳动的,打群架我见得多了。不过,今天是打得有点大,应该会有些麻烦吧。我房东楼下就有个修自行车的,我帮你推去那儿修吧。你们可以先回家了。”
“那就谢谢啦,娘娘腔”
“认识你们两个,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下午,我莫名其妙地被叫去校长办公室,原来是公安局的人,叫我做什么笔录,就是早上撞车的事,居然是打群架的导火线。哎,也不知他们理科班的男生跟那帮小混混有什么深仇大恨!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桥头。”下晚自习后,我们女生多数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很是热闹。每每走到桥上,微风拂面,凉风习习,看着平静的河水和美丽的月色,忍不住唱起了这几句歌词。
“一二一、一二一……”总有几个小混混,按着我们走路的步伐,装模作样地叫着口令,调戏小女生。有些多事的女生,就跟小混混吵起来。正中下怀,小混混更高兴了。
“邹小兵,你又在这使坏,还不快回家看电视去。”卓雪主动跟那两个小混混打招呼,并告诉他,这样很不好。然后拉着我和张梅兰往回跑,“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只见河滩上,一群少年男女,围坐在鹅卵石上,吟诗诵词,谈理想,论人生。邹靖梳着油亮的七分头,看起来特别隆重。他看到我们来了,对着卓雪,张开双臂,满怀深情,
“啊,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沙扬娜拉!”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打住、打住,邹靖,吵死了!”卓雪对着邹靖肩膀拍了几下。
诗人邹靖偷偷地拿出一本精美的汪国真诗集,脉脉地望着卓雪,“送给你,卓雪,祝你生日快乐!”
“卓雪,祝你生日快乐!”周小平、徐斌生、乔彬、赖云彪都准备了礼物。
“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过生日,没有准备礼物。”张梅兰羞愧地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张梅兰,吴悠,没关系的。大家出来玩一下,开心就好。”卓雪爽朗地说。
张梅兰,个子中等,皮肤特白,父母双盲,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日子过得清苦。但她为人热情大方、善解人意、坚强自立,是班里的大姐大,同学们有什么事,都喜欢找她。她是个大忙人。
后来,周小平叫我到河边,教我玩“打水漂”。周小平个子中等,善于交友,爱管闲事,高一是我们的班长。他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片,用力飞出,小石片在水面上点了两下,弹跳出好几米远。我用尽力气,扔了好几次,都飞不远,哎,实在太失败了。我失望地坐在地上,仰望着美丽的星空。
“吴悠,其实上高一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那么可爱那么活泼,像个刁蛮公主。”我惊愕,看到他……我赶紧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我感觉到我的手指变得火辣辣的。等我缓过神来,我死命地挣脱,不顾一切地逃跑了。
“这么晚了,你死到哪里去了。”半路上,妈妈迎面骂来,“以后不要去上晚自习啦,在家复习了……”回到家,一向沉默寡言的爸爸也批了我一顿,“你现在高三了,学习要紧,你要向你哥学习,考个好大学,才有出路。”
是的,大哥是80年代的大学生,天之骄子。国家直接分配,在大上海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因为大哥,爸妈在街上都特别有面子。大哥是爸妈的骄傲!我是应该努力再努力,考上好大学,离开这个小地方。
“当当当、当当当……”随着《命运交响曲》铿锵有力的节奏,舞台上,命运女神卓雪,一身白色的紧身衣,被四名高大健硕的“鬼魅”,托举、放下、追捕、抗争……这些“鬼魅”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头发蓬乱,赤裸的身体上画着奇怪的符号,下身穿着可笑的树叶。这支现在舞,很好地诠释了《命运交响曲》最华丽最振撼最具变化的一章!台下同学们一阵狂叫、欢呼不断、掌声四起。一年一度的元旦汇演,是我们最热衷最盼望的校园活动。其实在那时的校园,也只有这么一次属于我们自己的活动。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听到台上同学唱着刘德华这深情的歌,内心不免惆怅悲伤。公元1995年,就要这样结束了,高中生活也在倒计时了。无意间,我看到周小平正在不远处,紧紧着盯着我看,我害怕、厌恶极了。悄悄地溜出来了,朝教室走去。突然听到一阵一阵抽噎,从心底发出的悲痛的哭声。我停下脚步,往门缝里偷看,只见徐斌生伏在课桌上哭。
“我爸爸肝癌晚期了,妈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爸爸怕是没有几天了,我想休学,好好陪爸爸!”
“你不可以这样,你要坚强,你是男孩,你这样子,你妈妈会更难过的。其实现在最痛苦的是你妈妈,你要坚强起来,给你妈妈和妹妹一个依靠!”张梅兰安慰地说。
哭声更让人撕心。
“你不要这样子,你要振作起来。你看,我从小出身在这样的家庭,生活中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可我爸爸,总是教育我们兄妹四个,一定要坚强,要乐观,只要一家人互相取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梅兰的爸爸虽然是个盲人,但是会盲文,易经学得很好,算命很准,在县城还是有些名气。
我看见他们两个紧紧相拥,我悄悄地离开。我不愿打破这片温暖,我也不知道用怎样的言语安慰他们。他们过早地承受了生命的沉重,也许只能这样相互取暖,度过难关。
啊,好大的雪!早晨一睁眼,便被玻璃透过的强光刺痛了。外面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干净,那么明亮。原本萧瑟的枯藤老树都穿上了厚厚的温暖的雪衣。原本熟悉的一切,一夜之间全变成了白皑皑一片,那么纯洁那么高贵。神奇又陌生的一切,让人一下子惊喜起来,欢呼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吴悠,吴悠,我们出去踏雪寻梅吧!好久没看到这么大的雪了。”大美女郑童拿着相机兴冲冲的跑来找我。她穿着粉色的呢子大衣,脸冻着红红的,格外娇艳美丽。
“落雪狗欢喜。”妈妈在旁边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我们又跑去找卓雪,只见她正站在机器旁边,帮她爸爸做面条。
“伯伯新年好!卓雪我们去河边拍照吧。”我们迫不急待地说。
她爸爸慈祥地冲我们点了点头,又跟卓雪叽叽咕咕了几句。反正我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他们是浙江移民,50年代末,因为建设新安江水库,家园被淹没了,被迫迁移到江西各地。
我们一路小跑,远远地看去,天地之间,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一切都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忧伤。河边好多大人小孩,欢呼雀跃、奔跑打闹。
“罗恒!”卓雪大叫一声,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大雪球已经啪的一声,打在罗恒的后背。罗恒正拿着画板,在写生。
“啊!”罗恒扮了一个死相。我们大笑起来。
“这外面好冷呀,你的手都冻成红萝卜了。当画家真不容易呀。”我看见他手指已经烂得流浓了,真的很佩服他的努力。
“罗恒,可以送一幅画给我吗?过两天,我就要去上海了。”郑童羞涩地说。
“你户口调好了吗,太好了,恭喜了!终于弄好了。”郑童爸爸是上海下放知青,郑童一直都想回上海。
“呀,真让人羡慕呀。去上海你就可以考个好大学。那边考大学很容易呀!”卓雪羡慕得不了。(后来,成绩中中的郑童确实考上了好大学。)
“好呀,去我家吧。任你挑!”罗恒很是开心。
“我也要一张!”
“我也要一张!”
“没问题!”
那是我见过的最破旧的老四合院。里面拥挤着住着三四户人家。院子两边都架起了竹篙,上面晾晒着大大小小的衣服。院门十分残旧。走进去,黑乎乎的,只有天井透些阳光进来。老宅子的墙土,都掉了下来,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见房间里面。罗恒的房间在最里面,倒是焕然一新,白纸糊墙、整洁干净、一床一桌,此外便是满满的书画。在书桌那边的墙面,有几行飘逸的毛笔字,“有时候原乡只是一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但却时常让人惦念难以释怀”,配有几株开得正旺的红梅,甚是好看。
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是贫寒,也无法遮盖!一个农民的儿子,只因喜爱画画,毅然坚持,说服家人,直到高二,才正式拜师学艺,去省城跟老师学习画画。真的不简单!
明天就是年初六了,高三年级文理科两个班补课正式开始了。距离黑色的7月越来越近了。这以后的日子,每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拼搏再拼搏,冲锋再冲锋!不停地考试、排名、定目标、再提高。班主任恨不得我们不用吃饭睡觉,紧紧地盯着我们,尤其是排名前三的我、任娟、徐小丽,总希望我们能够不断突破,分数节节高升。我心理压力特别大,感觉自己是强弩之末了,尤其是英语越学越差。
7月7日,不可抗拒地来了。第一场考语文,任娟居然晕场了。
接着,便是等待中煎熬的日子,黎明前的黑暗,让人压抑。
“趁分数还没有出来,大家先去玩玩再说吧!”在大才子罗恒的带领下,我们住在附近的一行人,踩着脚儿车,去了桃花山、仙人洞、石巩寺……每天早出晚归、翻山穿洞、撑船摆渡、炒菜做饭、碰杯喝酒,简单的穷快乐!
高考成绩出来了,文科班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五人上了大专的分数线。艺考生罗恒是唯一的本科生。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我心里非常难过,但我并没有勇气选择复读。那时中国的改革开放正处于一个新阶段,高考在改,大学体制在改,毕业分配也在改,96届的师范生是最后一届国家包分配的,2000年将全面停止国家分配,学生将自主择业、双向选择。我去读师专,未来至少是可见的,如果复读,谁又可以预知?况且父母已经老了,我又怎忍心看着他们为我操心为我烦恼。
96年的夏天,我们都哭了。卓雪是最伤心的一个,她本可以去读省专(委培生),但她大哥大嫂不愿付这比额外的费用。她同我们告别,最先踏上了南方的列车,涌入了打工的人群……
2018年4月12日星期四吴悠
花开时节
第二章
夏日的燥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秋高气爽、风清云淡,心情格外轻松。十八岁的天空自由了,我终于可以不用活在父母的眼皮底下了。离开家乡,来到九州,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那么新奇。
“我们96中文2班的同学们,啊,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班主任王老师喝了喝水,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下课后,女生去男生寝室座谈座谈,嗯,510寝室8名女生分别到307、308室,506寝室10名女生分别到309、310室。”王老师又举杯深喝了两口水,他瘦瘦的个子,尖尖的下巴,让我想起了古诗词插图中古人的风采。
男生宿舍是学校两栋四层楼的老房子,走进去潮湿、阴暗、闷热。中间是走廊,两边便是房间,房门相对,房间很小,只摆放了6张床和桌子。公共卫生间分别在两头。
“啊,真臭呀!”张婷婷忍不住嘀咕,“还是女生宿舍好多了!”
的确,女生宿舍房间又宽敞又新净,旁边又是走廊又是阳台,通风明亮。哎,男生真不容易呀。
“你们进来坐吧!”帅哥方俊华热情地在门口迎接我们,“对面307的男生也到308来吧,人多热闹!”
“好呀,我们510也不想分开哈!”张婷婷甜甜地说。
一下子,房间挤满了20人,站着站,坐着坐,挤着挤,大家一一自我介绍,紧张又欢快,新奇又搞笑。
夜晚时分,是510室最快乐的时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们躺在床上,兴奋得常常不能入睡。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男生把我们女生交给班长的1寸照片,拿出来一一评分排名呢。”张婷婷嚷嚷道。她活泼可爱,小鸟依人,眼睛总是骨碌骨碌地转,像个小猫咪,我们都叫她咪咪。
“哦,真的?这些男生也太可恶了吧!”个子高大的龚云,一向沉默拘谨,也忍不住愤愤地说。
“单看五官和肤色,吴悠,你排名前三呀。我好像刚及格。”咪咪笑呵呵地说。
“不可能吧,他们随便乱说的吧!”我很不自然地辩解,“你们看,何丽秀多好看呀,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嫩嫩的。”
“萝卜条,你就直接说我白胖白胖吧。”何丽秀睁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死秀才,你只是丰满罢了,你想像吴悠那样,瘦得跟萝卜条一样?”李元香打圆场。
“哈哈,不过,从身材、气质、肤色等,综合排名第一的,是我们寝室的,嗯,董正芳小姐!”咪咪眨了眨眼睛,呵呵地笑着。
“啥、啥,你们说啥,不可能的!别吓死我了,妈哟!”董正芳慌慌张张、扭捏地说,“咪咪,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董正芳身高约165厘米,凹凸有致、性感火爆,号称魔鬼身材。
“哈哈哈,”睡在我下铺的李元香,圆润富态,笑点低。她笑得拍大腿,直不起腰来,“咪咪,你就不要乱说了,董正芳今晚会失眠的。我们班班花是林江华!”
“咦,你们又来拿我寻开心,我都是老人家了,怎么会是班花呢?”林江华害羞地说。她曾经去过上海打了2年工,觉得没意思,又回头来参加高考。
“YES,林江华,我可以作证,班花非你莫属!”一直躺在床上看书的梁敏突然插了一句。梁敏与众不同,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站在女生中,她像个俊秀的小男生,站在男生中,她又是个健康可爱的小女生。她雷厉风行、独来独往,很少言语。整日啃着几本英语书,很努力很认真。听说她高考失利,很不甘心,原本想复读的,但是她哥哥正好在上海读大学,家里经济压力非常大,才不得已来师专的。
“班花,恭喜恭喜了,快来走个猫步,摆几个POSE给我们看看。”咪咪边说边笑。
“过分谦虚等于骄傲!”何丽秀冷静地冒了一句。
“对呀,林江华,走个猫步给我们看看,这里就属你最见多识广了。去过大都市的人呀。”李元香着急了。
“来就来,你们看好了!”林江华从上铺跳下来,只见她长发飘飘,眼睛扑闪扑闪地,扭了几个夸张的猫步,我们都笑得快掉牙了。林江华温柔迷人,似有几分王祖贤的风韵,肯定是男生的梦中情人。
“唉,你们觉得男生谁最帅?”话题大王咪咪又来了。
“班长徐志超太黑了,我觉得方俊华好看。”呀,龚云居然如此爽快地说出来,一扫平日的斯文。“我就喜欢看他,牛仔裤配T恤,很时尚,充满活力。”
“我也觉得是,特别是他的眼睛,大大的,好像会说话,让别人无法拒绝。”咪咪赞同道。
“方俊华是我老乡呀,听说他在老家有女朋友哟,你们不要打我老乡的主意哟。”李元香急忙插嘴。
“是吗,我看他就不正经,老是在我们女生面前,摆出抽烟的姿势,还对我们吐气。”我很不爽地贬了帅哥两句。
“那是扮酷,你懂吗?”何丽秀来了一句。
“我也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董正芳补了一句。
“我们也来给男生排名吧,身高、长相、气质。”林江华也来劲了。
哈哈,哈哈。……
周末夜晚的校园,格外的骚动。女生宿舍大门口,挤满了男生,他们对着女生宿舍,仰天大叫。
“510,张婷婷,510,张婷婷。”
“方俊华,干吗?”咪咪跑到走廊上,俯视着方俊华,大声问。
“你叫几个人下来,一起去打篮球。”方俊华大声说。咪咪、梁敏、李元香他们三个是体育爱好者,便一同赴约。我体育最差,去了也最多是个看客。所以我一般是不参加体育活动的。
“510,何丽秀,510,何丽秀。”
“哦,刘健,你等下,我就下来。”
“姐们,你们谁跟我去玩呀,是我高中同学,体育系的大帅哥哟。”
“丽秀跟帅哥约会,我们哪里好去当电灯泡呀。”董正芳又在说反话。
“我去,我去,反正在这里也挺无聊的。董正芳,走吧,要不然就剩你一个人在寝室哟。”
林江华,师姐师哥、老乡朋友,一大堆,一到周末,几乎见不到人影。龚云就是九州市郊区的,周末都跑回家去了。
“你们等我一下嘛。”董正芳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顺手关上门,就噔噔地跟上我们。
“走吧,我们去跳舞吧。”刘健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体格强健、小麦肤色,更显成熟。“我可以教你们跳慢三。”
学校舞厅其实就是第一饭堂。舞灯旋转、忽明忽暗、摇曳生辉、绚丽多姿。音乐流畅、节律明快。舞池中,男女并肩、踏步流转,高雅动人、轻盈舒畅、好不快乐!
体育系的国标就是跳得好。不愧是有专业老师教的。刘健轮流着带我们三个跳,累得满头大汗。
“刘健,今晚回去脚肯定是肿了。”董正芳捂着嘴偷偷地跟我说,“我踩了他几十次了,我的脚又大又重,哈!”
哈哈哈。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即使坐在那儿,心中也会有所感动。那时的流行歌曲,字字皆情、句句是泪。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卢老师已是满头白发、牙齿脱落、口齿不清,但读诗经时,容光焕发、声情并茂、怡然自得,好像真的回到了上古时期男女相会的河边。我深深地感到卢老头的那颗爱诗的滚烫的心。可惜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的几节课,我们是他的关门弟子。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当代文学丁老师,高大魁梧,一身正气,说话铿锵有力,“顾城,是一个毁灭自己于作品之中的诗人,他再次生动地证明,在高尚和卑下之间,在真理与谬误之间,在善变与恶之间,在天才与疯狂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寻根文学、反思文学,带我走进了中国当代,回到了文革的黑暗中,我感到深深的压抑和痛苦,“社会的虚伪、世态的炎凉、人性的复杂。”我突然很后悔自己学中文,无知便是快乐,知道得太多,痛苦就跟着来了。我无法阅读那些沉重悲怆、露骨深邃的作品,我更喜欢“三毛”浪漫清丽、奇异灵动的文字。
城市的北风比山区更刺骨更凶猛,你站在两座高楼之下,寒风如同疯狂的狮子般,对你怒吼,张开嘴巴,扑向你,衣裤立刻膨胀,让你站都站不稳。
“快跑快跑”大家嘟嚷着。
下了晚自习,我缩着身子,边打颤边冲向“510”。
“啊,唏嘘,唏嘘,够辣!”董正芳第一个拿起调羹和饭盒,挖了一大匙辣椒酱吃。
“好辣、好辣,嘘……”我也吃了一匙,接着拼命地一勺一勺地喝热开水,血液一下子舒畅起来,身体感觉暖和多了。
辣椒酱送白开水,是我们510寒冬里最好的零食。我至今还怀念。
“哎,龚云妈妈的辣菜梗不到两天就见底了。”咪咪边吃边带着歉意。
“没关系,你们喜欢就吃吧。”龚云很实在地答了一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唏嘘唏嘘,我们边吃边聊天。
“510,董正芳,510,董正芳。”咪咪开始鹦鹉学舌了,“刘健在楼下大叫。”
“谁呀,干啥?”何丽秀接着学董正芳,“当的一声,董正芳推门进来,放下洗脸盆,啪啪啪,边拍打着脸,边扭捏着走了出去。”
“然后,噔噔噔,跑下楼去。”咪咪笑着说,“明明知道是刘健,还要假装问谁呀。”
“其实等了好久,非要在我们面前装出不着急的样子。”何丽秀接着说。
“你们,你们就不要取笑俺了。”董正芳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我们生气地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都隔了三日不见了,哪能不着急呢?”林江华打趣道。
“哪有,哪有,我们只是去图书馆,刘健是个粗人,我让他多学习文化。”董正芳笑着分辨。
“别装了,越装越好笑。”李元香哈哈大笑,“我可羡慕死你们了。”
“我不羡慕,我更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觉得这样更靠谱。”
“龚云,你也太传统了吧。”李元香诧异。
“我也不相信什么爱情呀,反正有没有人追,无所谓。我就觉得找一个看得顺眼的,过一种有温度的生活就很不错了。”我支持龚云。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林江华深情总结。我们沉默了。
“要不,今晚我们来个情书大爆光吧。大家把情书都拿出来念念吧。”林江华带头拿出一鞋盒的情书。大家抢着念,笑声飘荡,飘满整层楼。
“吴悠,你过来!”方俊华瞪着他的大眼睛,招手示意我过他那去。
“不去,要就你过来!”凭什么,就因为你帅,我就要听你的。我偏不听。我低头继续做我的作业。
“吴悠,你过来我们后面,我们有话跟你说。你坐第一排,我不好意思。”方俊华又命令我。
“不去。”好马不吃回头草,说了不去,就要坚持到底。想必他方俊华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我说,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吴悠,这是刘海浪送给你的情书。”胡小刚站到我课桌前,憋着气红着脸,大声地说。他小心翼翼地扔下情书,就跑到教室后面去了。今天是怎么呢?胡小刚平时从不跟我说一句话,今天中邪了吗?
“呀!胡小刚,你给我拿回去!毛病。”我又气又恼,随手一扔,居然砸在包辉的脸上。晕,包大侠可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拿过信,就忘我地读起来。
“亲爱的吴悠,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就喜欢你的纯真,你的直率,你的任性,你的开朗。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有时很文静;有时很活泼;有时很温柔;有时很泼辣。你就是我心中的林妹妹,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刘海浪。”
“咦,这信明明是方俊华的笔迹呀!为什么签名是刘海浪呢?”包大侠若有所思。
“哈哈哈,咪咪、梁敏、李元香,下了晚自习,我请你们吃宵夜!”桂子民、方俊华那伙人特开心特神秘。
寝室快要熄灯的时候,咪咪、李元香乐哈哈地回来了。只有梁敏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吴悠,你没有生气吧。”咪咪真诚地问我。
“什么事?”
“今天晚自习的事呀。308的男生,叫我代表,给你道一个歉。”咪咪接着说,“其实那情书是方俊华写的,骗刘海浪签的名。”
“最可恶就是那个桂子民,打什么赌,说胡小刚,不敢送信就是孬种。”李元香激动地说。
“这些人就是在欺负老实人。”龚云替胡小刚打抱不平。
“哦,最好是假的,我还真怕给香口胶粘上,脱不下来。”我松了口气。
“吴悠,其实海浪很不错呀,家庭条件又好。”李元香感慨道。
“小男孩,不经事。跟我一样,情商低。”我随便答了一句。
“妈呀,今天怎么提前一分钟熄灯呀,害得我爬墙进来的。”董正芳咚咚地拍门进来了,喘着气说。
“哈哈,好在刘健是体育系的,有功夫吧,帮你的吧。”何丽秀又在诱供。
“是呀,他抬我的呀。—没有,我自己百米冲刺,跳的。”董正芳发现自己上当,不再出声。
“哈哈哈。”
李元香笑得最响亮,“听说,过两天方俊华的女朋友要来了,看他呢。”
“就是那个村里的小芳!”林江华笑着问。
“嗯,到时我们寝室有客人了。”李元香高兴地回答。
“啊—,啊—”梁敏突然两声狼嚎,吓得我们立刻安静了。只见她跑出去,十几秒又回来了,拼命地甩着头发,湿水甩到我脸上。
“你怎么了,梁敏?”她不理我。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梁敏躲在被子里,呜呜的哭声,她在为谁哭呢?方俊华吗?
1997年1月1日零时零分,当我们看到电视中:中国五星红旗和香港紫荆花区旗,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冉冉升起!我们全班都欢呼、雀跃、击掌、歌唱。那是每个中国人都激动万分、企盼已久的历史时刻。***同志创造性地提出了“一国两制”的构想,成功地收回了香港。大一平淡又快乐的时光,也在这难忘的日子里接近尾声了。
98年的春天,悄悄地来了。在这最美的四月里,我们盼来了难得的一次户外活动—龙虎山之行。
天刚麻麻亮,我们便迅速起床,奔向学校门口,寻找班车。中文系号称大系,也不过一个年级三个班,总共九个班。
“喂,510,董正芳、张婷婷,在这儿!”班长徐志超拼命地向我们招手!他个子高瘦,皮肤黝黑,乡音很重,一说话就很好笑,“快上车吧,就差你们510八个人了。”
进入车厢,发现506的女生,已经在前排坐好了。两对情侣公然坐在一起,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班长徐志超居然跟余佳也坐在一起,很是亲密。余佳是班里的团支书,个子高高瘦瘦的本地女孩,文静大方、成熟稳重。听说家庭条件特别好,父亲是个政府官员。而徐志超是个乡巴佬,父母只是个地道的农民。在当时,城市农村在各各方面差距都非常大,何况双方家庭条件也差得太远,他们不会是游戏一场吧。
“到了,到了,好漂亮的山水呀!”几个女生惊叫。
大家纷纷下了车,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找寻心中的美景和快乐。
龙虎山是道教的发祥地,文化深远。又是典型的丹霞地貌,经过大自然亿万年的沧桑变迁,山峰格外秀丽神奇。其中有一处最是神奇,居然像极了女性生殖器官,高高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就连那几棵小草也长得恰到好处,让人顿生崇拜敬仰之心,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惊叹天地对生命的敬畏。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从山上往山下看,河水如同翠玉般静静地流淌在群山间。
“快看、快看,僰人悬棺表演!”有人欢呼、有人惊叫。
只见对面山崖,两位高手借助钢丝,悬在半空中,将停放在半山的棺木推入崖洞中。看得我瞠目结舌,心惊胆跳。古越人为何要将逝者安葬于悬崖之上呢?在那个刀耕火种的年代,他们又是借助什么工具悬棺的呢?他们又创造了怎样的文明?
“吴悠,还不快走,你都掉队了。”周群芳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如梦初醒。周群芳是97级的师妹,也是老乡,住在隔壁寝室。她是个大方自信的女孩。唱歌特别好听。我最喜欢听她唱那首柔情的英文歌,“see you,see me,say me say it for always.”
“哦,对哟。”
“快走吧,我们一起吧。”两个男生也加入过来。
“吴悠,这是欧阳远,这是戴玉骁,我同学。”周群芳边走边说,“这是吴悠,96级的师姐。”
“呵呵,师姐,快走吧,我们都掉队了。”戴玉骁个子中等、皮肤白皙、棱角分明,来自桔乡,是个甜甜的男孩。
“安全第一,走山路要小心点,不要只顾看风景。”欧阳远不温不火、细声细语。他清瘦高挑、冷俊儒雅、玉树临风。
呵,没想到这男孩子这么细心。
爬得越高,山中的云雾越浓。仙境般、梦幻般,总让我想到绛珠仙子在此,绛珠仙子是传说中的美女仙,也是林黛玉的化身,她终日游于离恨天外,吃密青果,饮灌愁水。为爱生,为爱死。
天黑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学校。很累很累,但个个都很开心。也许大家都各有各的收获吧。
“咦,这么巧,你去哪呀?”欧阳远正推着一辆破单车,向我打招呼。
“哦,最近老是感冒,病怏怏的,想去大药店买些中成药。”
“那我搭你去吧,我从小在这长大,很熟的。”出乎预料,他如此热情,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上车吧。”
“嗯,好。”
“我要转弯啦,你坐好啦。小心点。”还是那样不温不火,细声细语。凡是转弯的地方,他都要叮咛几句。说实话,那单车也实在太旧了,坐着腰都扭着痛了。转弯下坡的时候,我生怕掉下来,死死地拉着坐垫下面,贴近着他的后背,我感觉到,他在很努力很平稳地开着单车。忽然,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鼻子微微发酸。原来被人如此细微的关心,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其实,我的内心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我总感觉我的家人都在各忙各,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也许是我跟他们年龄相距太大了,无法理解他们各自的苦乐。在我耳边最多的便是妈妈那世俗的唠叨。
那一日,在教学楼的楼道里,远远地遇见欧阳远,我下楼,他上楼。我惊异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我。我感觉一道闪电飞出,在彼此的视线中间碰撞,嗞的火花四射,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心跳得飞快,脸也火辣辣的。等我回过神来,回头再望时,他已经消失了。我回味着那道闪电,还有眼睛被刺痛的感觉,我真的不敢相信,原来书上说的,“四目相对时,产生生物电”是真的。如此真切,让我痴痴回味,难以相信,却又不敢忘记。
此后,我跟他更多的记忆是在第一饭堂。我总是会在第一饭堂吃饭,他看见我,便会很自然地坐到我对面,边吃边聊天。
“你一般在第一食堂吃饭?”我问他,尽量掩饰心中的紧张。
“嗯,很多时候是打完饭,回寝室吃的。”他边答边埋头吃饭。
“哦”我抑制住心跳,偷偷抬起头来,细细地看他:他的眉眼之间青黛色,总有几分忧郁,又有几分冷峻,樱桃小嘴,唇线分明,像戏曲里痴情小生,气质古典方正。见他抬起头来,我便赶紧低头吃饭,很认真很专心地吃饭。生怕碰见他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我抬头偷偷地看,见他正低头吃饭,我又不自觉地呆呆地看他,他的眉眼、他的嘴唇,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真是秀色可餐呀。忽地,他猛一抬头,眼睛睁着大大地看我,天呀,我顿时惊慌失措,无地自容,只能埋头吃饭,声都不敢出。
之后,我便常常盼着吃饭,只有在第一食堂,我们才可以这么近距离,面对面坐着,听到他温温的话语,看到他脉脉的眼神。
“欧阳远、吴悠,你们坐在这儿吃饭呀。”周群芳看见我们了。
“是的,刚好碰到。你也坐下来吃饭吧。”我拉着群芳坐下。
“你看,戴玉骁!”欧阳远朝戴玉骁招手。
“嗨,好久不见呀,师姐,不对,吴悠。”戴玉骁笑得那么灿烂,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玉箫,以后就叫你玉箫了。”我摆着吹笛子的样子,笑着说。
“你这样叫,也太亲密了吧?”周群芳也笑了。
我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顺口好玩罢了。
“你看,我比你白多了,周群芳。”玉箫伸出白白的手臂,打岳道。
群芳立刻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你,你这个小白脸,竞敢说本姑娘的不是。”
“哈哈!”对于山区的孩子,群芳确实算黑的了。我只是不敢说罢了。
人多的时候,话题就多,说说笑笑的,很是开心。
“吴悠,吴悠,奇了怪了,那两个铁公鸡要请我们去看电影!”周群芳急冲冲地跑来找我,悄悄地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日里也不见他俩请哪个同学。我们早点去打饭吧。”
“哦,好。”我们拿着饭碗边走边说笑。她喜欢说,我喜欢听,特别是关于欧阳远的家长里短、言行举止。最近,每到吃晚饭的时候,广播站便响起了那首悠扬缠绵的《我心永恒》。我们吃完饭,便直奔校园门口。
“喂,欧阳远、戴玉骁!”周群芳很自然地跟欧阳远并肩走在一起。
玉箫一见我,便勾了我一脚,我自然是不放过他,追着寻仇。不折不挠地追了几圈,玉箫突然挡在欧阳远身后,我愣住了,着实吓了一跳。说实话,我一见他,就紧张害怕,哪怕是一根手指都不敢冒犯。
“你俩还真没长大,不知道马路上这样闹不安全吗?”欧阳远说话总是那么微风细雨。
我立刻泄气、老实了,默默地站在周群芳身边,好好地走路。
“哈哈,你跟玉箫还真般配!”周群芳轻轻地对我说。
“哦!”我大吃一惊,不知如何反驳。
到了影院,影片已经开播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大概三、四百人吧,安静极了。我猫着身子,跟在群芳后面,找到座位坐下。《泰坦尼克号》已经热播了一个星期了,这部外国电影几乎震撼了当时每一个中国人的神精。无论是场面还是演技,无论是情节还是寓意,都叫人惊叹。也许是那个片断太裸露了吧,大家都屏住呼吸的时候,居然电影突然黑屏了,于是不断有人生气地磕凳子、吹口哨。
回去的路上,我满脑都是露茜漂浮在无边黑暗的大海上,歇斯底里地叫着“杰克、杰克!”的画面。那种生离死别的悲痛是那么的真切。爱和人性,在这部电影里都得到了最美的展示。
虽然我们隔着远远地,看了一场删节版的电影,但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外表冷漠、内心狂热”。我多么希望彼此关系能够再进一步,更明确些。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暗示,他却总是那么理智、那么冷静。不温不火、若即若离、道是无情却有情,让人猜不透!
“说过的话和走过的路,什么是爱又什么是苦,你的出现是美丽错误,我拥有你但却不是幸福!”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慢慢地我在怀疑,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多情公子,你又何必痴心一片,不知廉耻、不懂矜持。收起自己的女儿心吧,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此后,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接触,最多也就是在,第一饭堂遇见,“断袖”的他俩,我还是会忍不住,坐过去,一起吃吃饭,说说笑而已。
“再见了,兄弟姐妹们!”
“再见了,军民一家亲!”
“抗洪英雄要回南京军区啦!”
九州街道两旁,挤满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还有我们这些青年学生。锣鼓喧嚣、红旗飘扬、依依不舍、泪眼婆娑。
“十万百姓泪汪汪,恩情似海不能忘,红军啊!”十送红军的场面,时隔半个多世纪,再现在江西这片红土地上!
98年抗洪,是新中国成立后最大规模的救援团兵。全军和武警部队先后调动了30余万名官兵投入三江抗洪。出动了飞机、车辆、舟艇,冒着大雨、没日没夜,封堵决口,抢救受灾群众,顽强拼搏、不怕牺牲,再现中国军人的伟大,又一次证明了中国军队的强大。
“军哥哥真是太帅了,每次看新闻联播,看到他们与洪水斗,与天地斗,就直流眼泪。”咪咪红着眼睛说。
“就是,没有他们,我早就不在这儿了。”龚云深有感触地说,“这次洪水来的真是太迅猛了。一眨眼就涨到腰际了。太吓人了。”
“哎,听说方俊华家给大水淹了,他爸爸为了救家里的几头猪,连人一起被洪水冲走了。”何丽秀忧伤地说。
“哦,那我们捐款吧。他家本来就困难,听说他女朋友在东莞电子厂打工,为了给他挣生活费。”李元香说。
“捐吧,明天学校就会发生活补助金,40元,我全捐了。”梁敏语气坚定。
“大家都捐吧,大不了不去学校门口吃炒年糕、炒米粉了。”咪咪激动地说。
“赞成。”
“赞成。”
“班长,快来帮我开一下机吧。”李元香拼命对班长招手。
“班长,救命呀,这电脑怎么黑屏了。”何丽秀惨叫一声。
“班长,这DOS命令,怎么这么麻烦呀,我照着笔记,输入了半天英文,还是开不了机呀。”我也不耐烦地抱怨。我对着这部“大屁股”,瞎弄了半天,也开不了机。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这家伙,除了打字和玩游戏,似乎也没什么用。还是电视是我的至爱。
“班长,还是你脑袋灵光,我觉得你比电脑老师还厉害。”咪咪甜甜地说。
一上电脑课,班长徐志超就忙得团团转,到处救火。
“喂喂喂,你们不要老是叫班长这,班长那。余佳要生气了。”吴玉婷嚷嚷。
“吴妈,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小气,盯着你家小李子紧紧的,连话都不敢跟我们说。”咪咪趁火打劫。
“人家余佳可是去乡下见过公婆的,你们不要再**咱们徐班长了。”李国华帮着吴妈圆场。吴妈丰腴,李国华瘦削,两人合在一起,我们有时戏称为“杨贵妃与李隆基。”
“李国华,你说什么呀。”余佳有些生气了。
“就是,李国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徐志超也责怪李国华多嘴,“大家安静安静,抓紧时间,好好学电脑吧,学好电脑前途无量呀。”
“算了吧,学电脑比考研还难。”梁敏笑了笑,说。
“反正电脑不用考试,我还是看我的自考书吧。”董正芳也嘀咕了句。
“就是,现在各个大学都在扩招,我们系98级也招收了第一届本科班,以后我们这些专科生,就要被社会淘汰了。”系宣传干事“闻子”姑娘感慨地说,“98届本科生,系里格外重视呀。”
我虽然没有雄心大志,得过且过。但还是害怕被社会淘汰,失去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对于本科自学考试这件事,我还是积极认真的。
大三了,大家都变得有压力了,有心事了,510寝室的夜晚,也安静紧张起来,甚至有人秉烛夜读。
1999年来了,转眼就到了最后一个学期了,时光匆匆,心中满是惆怅。
“嘭!嘭!嘭!”几声巨响,我们吓得赶紧跑到阳台,张望。只见对面男生楼,一个接一个地,往窗户外面扔热水瓶、书本纸片,站在桌子上大骂,“去死吧,去死吧,克灵顿!”
有些寝室的窗户上,还粘贴了白纸黑字的标语。
“克灵顿,提上你的裤拉链!”
“北约轰炸我国驻南领事馆是对我国主权的粗暴侵犯!”
“沉痛悼念为和平献身的中国驻南人员!”
吃晚饭的时候,两位政史系的女生,走进我们寝室,给我们派发了小国旗和一些标语,急急忙忙地说,“明天早晨6点钟,在学校大操场集合,我们要举行游行示威了。”
“游行示威?真的?”咪咪有些恍惚。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
“是的,北京十几所大学的学生,今天下午,已经聚集在美国驻华使馆前,举行示威游行,并递交了抗议书。”一名女生说。
“广州、南京的大学生,也支援北京,举行示威游行了。”另一名女生也说。然后她们匆匆地走去隔壁寝室了。
5月9日,刚好是星期六,我们起了个大早,抑制不住地气愤,匆匆赶到大操场,操场上已经聚满同学们。系干部、班干部都在组织大家排队,气氛很热烈。政史系、美术系、体育系的学生,队伍已经排得很整齐,举着标语和旗帜,走在最前面。高喊着口号,唱着国歌,走出校门,气势如虹。
“强烈谴责美国霸权主义行径!”
“强烈抗议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我国驻南大使馆!”
“坚决拥护我国政府严正声明!”
此情此景,我们也格外激动。听着班长号令,希望队伍快点排好,准备出发。只见,系领导和班主任匆匆赶来,截住我们。系主任大声地说:“同学们,稍安勿躁!大家的爱国之心,我们很理解。但此时,你们冲向大街游行,会给市政府和群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市里面来电话了,希望大家能够理性些,游行是没有用的。”
“发展经济、增强军事、提升国力!是当前最紧迫的任务,你们还是好好学习吧。”班主任王老师扯着他低沉的嗓子说,“回去吧,散了吧。同学们!”
“回去吧,散了吧,同学们。”班长徐志超也接着说。我们很不情愿地离开。
“炸馆事件”带给我们整个国家,莫大的伤痛和耻辱,那时中国国力薄弱,除了谴责再谴责,也无计可施。何时,中国才能真正强大起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国呢?
毕业前夕,龚云突然宣布,他的男朋友要来学校,隆重地邀请我们这些“娘家人”,到第二饭堂吃大餐。龚云男朋友,是一名军医,个子中等,相貌堂堂,威严挺拔。
“太好了,可以跟兵哥哥一起吃饭啦。”咪咪高兴地叫起来。
“龚云,你不声不响地,什么时候谈的呀?”林江华笑着问。
“谈什么谈,是媒人介绍的。我爸妈早就认识我男朋友。”
“看来,是你爸妈先看上女婿的。九妹、九妹,听话的孩子。”何丽秀呵呵笑道。龚云和我都是家中老小,兄弟姐妹众多,比我还多,排行老九,有时我们也叫她九妹。
“龚云就是孝顺,传统!”李元香接着说。
“传统好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这样省事,不用麻烦。过日子嘛,简单踏实就行了。”我就是这样想的,直接说了。
“有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快吃吧,姐妹们。”董正芳举起筷子,夹了块啤酒鸭送嘴里说。
“也是,人家兵哥哥都脸红了!”林江华举杯说,“来吧,510的姐妹们举杯吧,谢谢兵哥哥请我们吃大餐。”
“干杯!”
“干杯!”
“为我们510的友谊干杯!”
“祝龚云和军医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中途,我悄悄去了下厕所。看见余佳和她爸爸在大厅吃饭。父女俩正吵起来。
“你必须跟他断交,我跟你妈,都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爸爸,我跟徐志超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建立了很深的感情,我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你清醒点,好吗?就要毕业了,你可以留在市内。他呢,只能回乡下老家教书!”
“爸爸,你看问题太片面了,我相信徐志超的能力,他会去外面努力拼搏的,实现自己的理想,做出一定的成绩的。你不要只看眼前!”余佳据理力争。
“幼稚,拿什么拼呀。你不听爸爸的话,我也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的。”余佳爸爸赌气地说。
“爸爸,请你原谅,这件事情,我是不会改变的。”余佳倔强地说。
真的没想到,余佳是个如此刚烈倔强的女子。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我只有在心理默默地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龚云还特意准备了大西瓜。
“大家吃西瓜吧,等你们离开九州,就再也吃不到这里的本地瓜了。”
“对呀,对呀,多吃点,这个季节的西瓜最好吃了。我们每天下午都买一个来吃吧。”咪咪颇有感慨地说。
这里的西瓜,味道极好。鲜红的瓜瓤,结着点沙,熟得正好,非常新鲜。我们每日傍晚,买一个西瓜,切成两半,一人一勺挖着吃,甜甜的,爽爽的!
此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西瓜了。就像岭南的荔枝,同一棵树,朝阳生长的和背光生长的,甜度都不一样,经过长途运输,来到这里,味道自然是变了许多。人其实也是如此,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故事,经过岁月的洗礼,多少都会有所改变。
“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中午放学的时候,欧阳远在过道里遇见我。
“嗯!”我有些意外,默默地跟在欧阳远的身后,走出校门,左拐,找了间小店坐下。
“就吃煮粉吧,方便。”我抢着说。
“还是炒两个小菜吧,我发了奖学金了。”欧阳远坚定地说,“明天你就要回家了?”
“是的,明天上午回,我们寝室说好的,各不相送,免得伤心!”我伤感地说。
“哎哎,还是你们好,女孩子做老师,很吃香的。我们明年就没有分配了,也不知会怎样?”他有些迷茫。
“哦,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要想太多。”我顺口安慰了一句。
“嗯!”欧阳远想了想,说,“对了,送你一份毕业礼物!”
我默默地接过礼物,实在是诧异,今日的他,又如此有情!
我回到寝室,躲在蚊帐里,偷偷拆开包装,是一本路遥的书,《平凡的世界》。另有一张贺卡,很精致漂亮,一对可爱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公园的长椅上,说悄悄话。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不免一阵酸涩,眼泪涮涮地流下来了。往事又浮现。外出实习的时候,我曾提笔写信给他。他在回信中说,自己年少丧父,母亲艰难度日,看尽人间世态炎凉,一心只想追梦,而今高考不顺,倍感心痛,何日方可出人头地?
他还说过,最好的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未必是最好的。
我无法完全理解这些,毕竟男女有别,境遇不同。我只是感到伤心、无奈、惋惜,加上些许的怨恨。也许我真的不够完美,不值得对方不顾一切;也许他的生活真的如此负重,惟有坚实地走好生命的每一步。那个最不浪漫却又最浪漫的初恋啊!
“李元香、梁敏、吴悠,你们晚上有节目吗?”咪咪说,“308室的男生,叫我们晚上一起出去玩,没节目的都去啊。”
我们和方俊华、刘海浪、张大朋、桂子民、包辉5个男生,一起来到学校不远的河滩,一路上遇见好多情侣,在做最后的告别,好不伤感。我们铺好旧席子,摆好零食,有人边吃边聊;有人边喝边唱;亦有人对着星空,黯然伤神。
“方俊华,你有什么打算?”咪咪刚唱完一曲,便问道。
“我,我应该会出去闯一下吧,搏一搏!”今天的方俊华特别温柔,不像以前那么耍酷。
“去哪?”我好奇地问。
“去杭州,那有我几个好哥们。徐志超也说一起去。”方俊华今天特别沉重。深邃的眼神,含着依依不舍。
“刘海浪,你呢?”李元香急着问。
“我都报名了,当兵去。”刘海浪在女生面前总是不吭声,害羞地回答。
“好样的,海浪!男儿有志走四方。我身高不够,要不然我也去当兵。哎……”包辉对着月亮诉哀愁。
张大朋拍拍包辉肩膀说:“我岁数比你们都大,我就回家做个好老师吧。娶妻生子,过平常日子,不想折腾了。如果条件允许,我就练练毛笔字,顺便带带学生,呵。”
“哎,张大朋,我们大多都是等着分配,下乡教书,终其一生。我也想不出我的将来还能怎样变化哟。”李元香接着说。
“梁敏不同,她英语六级通过了。准备考研了。”咪咪反应快,赶紧辩驳。
“是的,要想改变现状,考研是目前最好的出路。”梁敏坚定地回答。
“真羡慕你英语好,我肯定跟考研无缘,我还是努力地做一个好老师吧。在教育事业上发挥自己的才华吧。”桂子民很自信地说。
突然下起雨点来。
“快跑吧,快跑吧!雨会越下越大的。”方俊华大叫。
我们赶紧向学校拼命奔跑。
“快跑、快跑。吴悠。”方俊华边跑边叫上落后的我。
那是一场滂沱大雨!师专的最后一个夜晚,就这样提前匆匆结束了。可我们酸甜苦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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