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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为太子,暮成皇孤
齐国国都临淄的一家驿店内,一个硕大奢华的房间内。
在由世间香木之最的灵香木制成的十尺大床,再用天下至柔的金丝帛制的床垫上,躺着一个睡得找不着北的少年,嘴角歪咧,随心所欲的铺开手脚,睡相极为难看。
一位老者轻扣房门,碎步来到床前。他鹤发白衣,一张坑坑洼洼的马脸上分不清是刀疤还褶子。
他恭恭敬敬的说道,显然对那名少年极为尊敬
“少主殿下,日半上天,都快巳时了,您怎么还睡着呢?”
老者感到有点惊讶,他这个主子出来历练前从来没在卯时以后起过床。最近不知怎地,竟赖上了床。
古代一昼夜十二个时辰,子时起点,太阳初升为卯时,十二时辰中,卯时最重要。一日劳作都从卯时开始。军营甚至街坊店铺,都在卯时名查点人数。称之“点卯”。
“老黄,没看到门前的写着勿扰的牌子吗?昨夜啊,本公子我行侠仗义,以江湖小贼磨炼武艺,打的那个小贼屁滚尿流。又顺手救了位妙龄姑娘。人家姑娘实在是盛情难却,为难之下,本少只有在那姑娘家夜宿一宿。这不刚刚回来吗,”
床上的少年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傻傻的笑了笑,微眯的眼睛也闭上了,声音也越来越轻。“你先出去,就让我小憩,就再小憩一盏茶的时间嘛。”
“少主武力高强,实乃青年之翘楚,老朽佩服,佩服。老朽只是来告知少主一声,稷下学宫的王道之辩,准时在午时举办。如少主有意观摩,老奴在膳厅静候少主。”
老黄表面上古井无波,但却是狠狠的压制住笑意,躬身告退。
但有一点老黄可不是随口奉承的,这周天子独子--姬浩然从小确实是个武功奇才,悟性极佳。生来便是震古铄今的剑徳之体,竟不属五行之金的范围中。超脱五行范围之中,不受五行生生相克循环的限制。
说来也怪,他出生时没有什么惊人的异象,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情节,甚至有些乏味。就是一个该哭哭,该吃吃的大胖小子。也没什么道士白鹤之类的奇遇,就是平平常常。
但是有些时候,天才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便足以横空出世!展示出他们冠绝天下的妖孽天赋。
姬浩然五岁那年,他私入大周宝库,手持两柄上古利器,对剑比锋。
名剑有灵,择良人而佩。
寻常人怕是还未触及剑柄就会被剑气震伤,根本就不可能被名剑认可。而姬浩然仅仅五岁稚童之躯,又尚未习武,能拿起两把剑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孰能料到这大周太子还将两尊上古利器触手降服,让其争锋,这简直是天人之语。
随着两把绝世宝剑锋芒相对之时。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虎啸震撼了整个宫廷。凌冽的剑气如涟漪般洗荡了整个大周王廷。
数十宫人,因功力不济,顿时七窍流血,震破经脉而亡。还好宫内供奉高手们反应迅速,个个立马护住大臣和嫔妃。
但因为事起突然,就连供奉们这样的习武之人也无一不被震的气血翻腾,真元紊乱。这个震惊了正在东殿决断国务的周天子,他四下环顾,却不见姬浩然踪影。他不禁暗喊糟糕,却发现从东殿前往宝库的密道竟然开着。
周天子面色骤然严峻,立即派宫内所有宫人前往宝库搜索。
周赧王呆坐在宝椅上,突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徐徐吞噬,心里的不安似乎马上要吞噬他的理性。
是王后把姬浩然交给他来单独看顾,就是让姬浩然从小耳渲目染帝王的生活。但没想到周天子一下子想政务入了神,竟疏忽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不一会,宫廷守卫来报,说太子一切安好,只是...
周赧王听到孩子没事,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徐徐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他还没等守卫说完,便立刻起身前往宝库。
当他大步流星的走进宝库,却看到姬浩然坐在地上,两只白胖胖的小手臂在空中兴奋的飞舞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安然无恙。
可怜那两把好剑,躺在地上黯淡无光,显然这一次的对剑消耗掉剑里的太多能量。
周赧王爱子情怀一时间盖过了他的震怒,他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他的儿子。尽管如此,姬浩然还是逃不了三个月的禁足抄经的惩罚。
从此以后,周赧王认识到自己儿子的可怕天赋,不惜一切请了九州第一剑师薛烛收姬浩然为徒,并悉心教导,尽全力满足他的修行资源。所以姬浩然不过及冠之年,但他在剑法上却已经略有造诣了。
老黄话音刚落,姬浩然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突然睁开双眼,突然狮子嗅到猎物般,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噌的一下跳坐起来,脸上疲倦一扫而光。
双手懒洋洋的向后一伸,未曾言语,就有两三名侍从低头上前,侍奉姬浩然更衣。
在铜镜前,似笔描出来的俊眉依附在他那暗藏风云的双眸上。姬浩然这长相配得上“丰神玉润”。一身细软干爽的贴身白布衣裤使他觉得分外舒适。一身便服在他身上却也能穿出贵气。
洗漱完毕后,姬浩然穿过甬道,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膳厅。此时正是早膳时分,厅内就已经人山人海,杯盏相碰、喧哗声不绝于耳。姬浩然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正在跟他挥手的老黄
幸好老黄已经为他留了个桌子,不然早餐还真没着落。
简单吃过后,姬浩然一行便朝着稷下学宫出发。
暖阳当空,阳光切切的洒在古老的城墙上,一块块古老的墙砖散发出淡雅光芒,每一块砖都是由名工巧匠用土行秘法炼化七彩土,再渗上云山天石,精心炼制而成。坚不可摧,寻常高手的全力一击也根本无伤城堡之毫发,而其光滑的表面更是让爬城偷袭者无计可施。
城墙比寻常城墙高出三丈有余,感受到一股无以言表的肃穆庄严,尽显齐国王道之气。城门高两丈有余,又以五行土制门框,再加上三重厚两尺的城门,给人感觉这齐国国都临淄实是固若金汤。
齐国土地肥沃,民风强悍,在历史中非但涌现了孙武这样的兵学世家,绝世高手。且近年来又大办私学。学风盛极一时,稷下学宫聚集名士之多是天下一最。
齐王宫在临淄城的北面,在王宫对面就是南面的稷下学宫,中间是一片异常宽阔的街市,那便是名闻天下的临淄“齐市”。
这齐王对他的臣子们有一个奇葩的要求,
他命令:齐国所有朝臣入宫,非有紧急国务,必须步行穿过“齐市”;如有紧急政务或者军务,方可走旁边专门设置的车道;朝臣入宫,须得向齐王禀报街市遇到的逸闻趣事。
这种都市格局,君臣规矩,在天下都会中堪称独一无二。
传说当王城初建之时,王宫和学宫之间,本来是留给一片松柏林,松柏林两侧便是王宫与学宫的车马场,四周则是齐国官署部门。这样部署,便成一个静谧肃穆的王权中心,不论何等人许,只要一接近这个地方,敬畏之心便油然而起。
可是,深宫中的那位当权者却大皱眉头,他站在王宫地基上指着中央广阔的空地,质问道,
“莫非齐国钱财多得没处花了?要这几百亩地大的松柏林何用?暴殄天物。这里当建一条天下最宽阔的街市,就叫齐市,成为天下第一大市!让天下商贾云集于此,我等王公能臣与学宫士子不能天天看农夫耕田,至少可以天天看见商贾民生。”
还没等臣子们反驳,那位就像向原先预留给松柏林的空地上中央轻描淡写的打了一掌。
顿时,怪风突起,天地灰暗无光,一道可怕的紫黑色旋涡毫无征兆在地中央显现,那旋涡刚一成型,四周一道道绿色的光束从地底下拔地而起,如万川入海般涌入那漩涡之中。
一炷香过后,妖风消散,旋涡也随即消失啦。被蒙住的太阳如今高悬头顶。但那条大道上,生机全无,在百年之内是不可能在有一片威严静谧的松柏林了。
就在群臣瞠目结舌这时,那位就当没事人一样,倘若无事般的抖了抖衣袖,潇洒的负手而去。只留下群臣在一片枯地上独自凌乱,和那张设计图在空中舞动。
可怕的那位便是当今齐王---“齐威王”
于是,这片原来中的安逸肃静的松林,便被喧嚣的街市取代了。
新都方才建成,就有不知多少商人为它倾心。一片“卑微”的商市竟能和王宫比肩而立,确实是天下唯一!对那些不被尊重的“下九流”商人来说,简直就是扬眉吐气的时机。而且,齐国如此重视商业,对长期饱受“抑商”之苦的商人们而言,比单纯的赚钱诱人许多。
于是,天下的富商大贾竟是纷至沓来,争相求购店面,同时在临淄大买造房造仓。一晃几百年风雨,齐市成了天下最繁华的第一大市。与魏国魏市比肩,常言道,“风花雪月,齐不如魏;实惠便民,魏不如齐。”
市集之上琳琅满目,从未有过的热闹。姬浩然见过不少世面,但也震惊了。
一望无际的店铺帐篷,比肩磨踵的人潮,讨价还价的市人,鱼盐混合的奇腥恶臭,堆成小山的铁材布帛,各式各样的精铁兵器,都是姬浩然在任何官市没有见过的。匆匆走出街市,竟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出街市向南百步之遥,便是一道宽阔明敞的松柏林带。方一步入松柏树林,清风朔朔,啾啾鸟鸣,转眼间,就将身后的大市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眼见一座高大的木牌楼矗立在夹道林木中,中间刻着四个硕大的绿字——学海渊深。
木牌楼前屹立着一方站于石龟之上的白玉大碑,上面刻着四个显目的红色大字——稷下学宫。
木牌楼两边各有两名蓝衣门吏垂手肃立,一名红衣领班在门前游动。牌楼后便遥遥可见大片绿树掩映中的金顶绿瓦和高高的棕红色木楼。
姬浩然一行人一瞬间就被这宏大的气魄震慑了!姬浩然游历天下两年有余,还未曾见过哪个国家能将学宫建得如此恢弘壮大。
他原想这稷下学宫纵然天下有名,但也无非是学风有名罢了,学宫本身无非是一栋建筑,又有什么令人向往之处呢?但今日一观,不说里边,仅这外观,就和王宫、太庙具有同等的庄严气势。这种气势绝不是取决于学宫的地占面积,而是它代表着文明在齐国的神圣地位,试问又有哪个国家能做到?
那红衣执事看见姬浩然一行人,上来一拱手道:“请士子出示府牌。”
老黄安顿了其余的随从在宫外候命后,就从怀里掏出两道特地准备的小铜牌,恭恭敬敬的交于那红衣执事。
红衣执事看后笑道:“啊,原来这位公子是那位儒家高人的门生,请进请进。要否派人带二位一游?”
老黄双手一拱:“多谢执事问顾,我等新来懵懂,正怕不知学宫路径,如此甚好。在下感激不尽。”
“小事何足挂齿。”红衣执事大手一挥,立即有一名蓝衣士子前来指路,他风度翩翩,虽然年纪尚轻,但举手投足之间都展现出了大学子般的成熟稳重。
三人走进学宫,却见牌楼大门内是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两边是一片草地和树林,林间石桌石凳错落有致,无意间形成了一个一个天然的聚谈圈子,学子们直抒块垒的声音隐约可闻。
姬浩然信步走着,时不时地看见有长衫士子手捧竹简在林间长声吟诵。一股股浩然之气激荡于空中。
甫一靠近,就感觉全身有说不出的空明,举手投足间也有了大儒一般的两袖清风,从头到脚都感受到了一种光明正大,甚至感觉不惜燃烧自己,成就微亮之光,以涤世间黑暗污秽。
林荫大道的尽头,却是一片一片的树林与屋顶,十几条小道网一般通向纵深。幸好有蓝衣士子引路,不然必定迷路。
走进一片树林,但见一座大门突兀耸立!从外面看,就像一座大庭院。大门正中篆刻着四个铜字——论如战阵。
进得大门,遥见正中一座大殿坐北面南,两侧为长长的廊厅;中间却是宽阔的露天大场,大场中一排排长条石板上都铺着红毡,看样子足足可以容纳千余人,显然便是论战的主会场。
大殿口正中的木架上立着一面大鼓,两支鼓槌高悬于木架,竟是大笔形状!大殿两侧各有一方丈余高的白玉大碑,右刻“锤炼学问”,左刻“推陈出新”,白玉衬托着宏大的红字,刚入眼便令人振奋!
这两块大碑不知出自谁手,一笔一划都饱含浩然之气。
但这两碑绝非一人所刻,因为两碑上留下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笔法,神韵和气息。但说来也怪,这两碑之间竟然有一种无形的争霸,好像互相都想盖过对面的气息。
姬浩然驻足观看了许久,他仔细看着石碑上的真气线路,似乎悟到点什么,但总是朦朦胧胧的。但这两位功力和浩然之气,实在是举世罕见。
厅内摆设古典朴素,干净无尘,两列木桌排列整齐,样子典雅,桌上还放了一些瓜果零食,乃是为各家领袖准备的。
王道之辩是一次百家争鼎的机会,每个学派的大师都将齐聚论战厅,一辩王道!
传说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阴阳家--天谈子,也据说会莅临现场。同时也包括道家领袖梦天,和墨家新任巨子等百家巨匠都会齐聚一堂,争鸣论战,评点天下,一辩一统之道。
离十年一度的王道之辩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正好给姬浩然一个机会见识一下“百家齐鸣”的壮观景象。
姬浩然双手负在身后,晃晃悠悠的逛着。听到感兴趣的便驻足聆听,听到妙处便喝彩。
这学宫也不都是辩治国平天下之道,还倒是有些有趣的悖论。姬浩然偶然听到两位名家在辩鸡蛋是否有毛,觉得有趣的紧,便在一旁观看。
两位名家说的那是口绽莲花,滔滔不绝啊。一位说,蛋怎么可能有毛,你是瞎吗?一位说蛋有毛,其推理是:蛋能孵化出有毛之物,故而蛋有毛。
这个奇怪的逻辑让姬浩然定格了整整几秒,但最终还是把他笑个半死。
随着王道之辩的时间不断临近,争鸣堂可谓是人山人海。露天庭院的坐席上是诸子学院与大国学馆的弟子群。前排几乎是清一色的成名大家。
庭院坐席的后一半,全部是各国前来求学的“散士”。两厢长廊下拥挤得严严实实的,是一些颇有神通而又懂风雅的各国商贾,他们没有资格入席就坐,只能站立在两廊聆听。
突然,姬浩然胸口从不离身的玉佩猛烈的震动了五下。
姬浩然心猛的抽搐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暗玉乃是他父王给他便于通讯之物,这暗玉名里有“玉”,其实是一块天外磁石。分阳玉和暗玉两块,不知为何,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一块石头被敲打,那另外一块就会跟着震动。姬浩然在外出历练,暗玉就是用来紧急通讯的。
“暗玉五闪,大周危矣。“
暗玉五闪,意味着灭族灭国之难,可能很快就会波及到姬浩然,所有这也意味着八个字
“当下远遁,为留薪火!”
容不得半点迟延,姬浩然传音老黄后一个箭步冲到门前。脚一踏地,人迅速将前方掠去。
他气守丹田,不滞不散,腰似车轴,气做车轮,当下催动轻功,向前方飞驰而去。眼边景物飞速倒退,耳边呼呼风声不绝,吹得他是衣冠不整,颇为狼狈。
老黄和几位侍从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他现在哪还管得上什么英俊潇洒。选了一条偏僻松林野道就是一阵飞步疾奔,想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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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群山绵绵迤逦,烈日仿佛要将一切都灼穿一样,滚滚热浪席卷着整个松林,尘土飞扬,松柏摇晃。
姬浩然他们风尘仆仆的跑出城外几十里,悄然无声。突然,离姬浩然不远处,站着一只巨大的黑毛怪物,红瞳如血,目光狠狠的锁定姬浩然一行人,大嘴不断咀嚼,一双毛茸茸的长臂到处抓痒痒。一只手挠挠腋下,一只手挠挠屁股,诡异的很。
他挠痒的双手突然停滞了一下,血眸闪过一道杀机。两只毛茸茸的手猛地向前方一掷,却看不见他扔了什么东西。
刹那间,一枚暗器向姬浩然眉心飞来。虽然这一切来的突兀,但他陡然稳住身形,右脚一移,向右撤步后上身一倒。虽然躲了过去,但脸上还是被箭道余波给划了道口子。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啊!”两位在姬浩然身后的随从猝不及防,应声而倒,被两枚纤细到用肉眼没法识别的梅花针正中眉心。两人死的时候,眼睁得滚圆。死也不肯相信这两根梅花针是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发出来的。暗器重技巧,而不是蛮力。这怪物怎么看也不是能将这个偏女性化的兵器用的如此炉火纯青的人。
老黄骤然变色,急迫命令,“天地剑阵,以御强敌。“
剩下的两位随从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师,素来有团体行动的极高素质。每个剑士非但是单独的剑道高手,而且有结阵而战的军事传统。
他们各个脸色铁青,没有惊慌,迅速按照天干地支的方位和老黄一起摆阵,把姬浩然护住,警戒四周。
姬浩然手搭在一把紫金色长剑的紫檀木剑柄上,收敛真气,伺机出鞘。那把紫金长剑虽未亮剑,但雄浑威霸之气却已凛冽逼人,与他那沉敛的真气倒是大相迳庭。
随着一阵风来,群树微微摆动,风切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给这个原本就紧张非常的对战场地添了一抹诗意。
但对那只半人半怪的怪物来说,尽管诗意管诗意,人总是还要杀的。
那只怪物两只手指轻轻一弹,又是几枚暗器破空而去,因为他们相隔甚远,没人注意到那黑毛怪物手上的小动作。但老黄耳力出众,他在空气中听到两声如“嗡嗡”如蚊吟,朝他们愈来愈近。
他随即大喝一声,“闪!”
但却并没有改变什么结果,那两名侍从想卧地闪避,却不料早就被那怪物算到,虽然侥幸躲过了原本眉心一道暗器,但却躲不了剩下的那一枚。
那两名侍卫原本卧地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眼睛睁的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的那一棵树。最终,像一堵墙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而姬浩然耳力只比老黄差了一丝,所以自然比那些侍卫闪避的早,倒是毫发无伤。
他目光坚定,右手果决地把他的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寒气与外界空气接触,散发出丝丝白气。姬浩然斜剑玉立,锋芒毕露。
他右手一转,把剑身微微一横,剑身上宝光琉璃,反射出不同的颜色。剑身上也铭刻着絮都繁琐异常纹路,精妙非常。
它在姬浩然的手中隐隐跳跃,似乎有些兴奋。
这把剑单名一个“弃”字,上古百兵里排行九十九。
传说乃是姬氏尚且还是少典部落之时,第一代族长周稷所铸,周稷并非顶尖铸剑宗师,但在收集了成山成堆的稀有材料后,便铸了这把剑,剑出之时,周稷发现那剑黯淡无光,剑身丝毫没有一丝灵气,剑锋毫无一丝锐气,如同凡人所铸一般。于他无用,便随手把这把剑丢到了一道深谷之中。
谁曾想,若干年后,那道深沟竟然剑气滔天,锋芒耀人。周稷听闻后大奇,只身下谷取剑,取到剑后却发现是他自己当年自己所造的弃剑。然后,便给这把剑取名“弃”。发现周稷认为这是天助我他周族,这是上天的暗示。于是就把这把剑定为氏族氏剑,并取名“弃”。
这把剑足以证明姬浩然在周室王族里的地位,但即便有这神剑在手,能否从这里活着出去还两说。毕竟那几根梅花针才刚刚是前戏。
(正文未完待续)
第二章 林中囹圄,独剑难破
一曲袅袅扬扬的萧声不知何时奏起,待姬浩然目光上移,只见一位白衣女子傲立树梢,她低首垂眉,素手胜雪,一管竹箫斜倚于唇。
阳光透过斑驳的叶子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容如她箫声一般淡远寂寞,纯净无暇。不食人间烟火,空谷幽谷。
突然林中腥臭之味大盛,扑鼻而来,恶心至极。
姬浩然正心中诧异,却见地上落叶簌簌作响,“丝丝”之声四面响起,低头四望,登时恍然,不禁心中一凛。那一区萧声竟是御兽之法,这白衣女子竟是用法力召唤聚集林中毒蛇。
但他还是难以将恶心至极的污秽毒物和那白衣女子联系到一起。只见无数条蛇犹如春水怒江一般,急速向姬浩然一行蜿蜒前行。蛇群七彩斑斓,无一不是至毒之物。
老黄暗下传音,严肃的说道,“白蛇女,黑针怪。秦国策天苑最强的两位堂主。他们两个人搭档十年,亲密无间。不知为秦国除了多少他国细作,在五国威名不小。”
姬浩然心里早就有些准备,但还是被老黄这句震的不轻,“刚刚那个黑毛怪就是原先是一美男子,只因为练了只供女子修炼的子母针法而变得不人不鬼的秦国黑毛怪,黑阿三?而那只笛子,便是能召使天下毒物的钩蛇笛?”
传说白冷清手里的那只钩蛇笛,乃是用上古神兽,万蛇之王-钩蛇的尾钩制成,乃是御兽一门中极为罕见的圣器。
别看那个猿人傻乎乎的,但却是以神出鬼没的“子母针法”闻名与五国,而白蛇女则是以霸道无比的御蛇术著称。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们有危险了。”
姬浩然再出来历练之前,对天下高手有一个概念,而他们两人无疑是天下一流高手。
而姬浩然虽然有神剑在手,身边还有一个勉强算成二流高手的老黄,但对上他们还真是没底。
姬浩然浑身一震,这次是他的成年历练,根本没有招摇。一路上格外小心,他在外面的身份是一个大家族的少主。而姬浩然那个随从经受过无数忠心的考验,绝不会背叛,更别提老黄了。难道,难道是她?怎么会?姬浩然不由自主的一阵心悸,不敢再想。
毒蛇越来越多,遍地尽是五彩斑斓的蛇流,如河堤绝坝一般向姬浩然涌没而来。又一阵强风吹来,树枝拂来,也有毒蛇从梢上坠落,落地便埋没在蛇流里没影了。
那笛声越来越响,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淡远幽兰了。越奏越响,高陡铿锵的笛声如峭崖险浪一般,虽不刺耳,但令人说不出的紧张难受。
突然之间,这笛声又急转而下,仿佛东水一泻千里,这来回的反复让人感觉浓如重雾,把他们沉甸甸地包拢在四周,窒闷得难以喘息。
姬浩然和老黄尽管耳朵早就塞上了丝绵,轻松了不少,但还是个个面色潮红,勉力抵抗着,暗暗使劲平复自己躁动紊乱的真气。
白蛇女斜倚曲松,黑发披落至腰,白衣一尘不染。
雪白的赤足在树梢上一点,翩然乘风而起,空中踏步,缓缓的落了下来,踩在枯黄野草上,数不尽的毒蛇在她脚下穿梭环合,但都停下了前进。
她双手一拱,淡然道,“我家主上命在下勤王,并辅佐太子早日登位。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太子莫怪。”
她的声音清雅一如她的容色。她说得是寻常女子说不来的“雅言”,多少游学士子都难以讲好。
所谓雅言,是跟各地方言相对的“官话”。西周定都镐京,便确定以镐京王畿语音为准的官话为“雅言”。而大名鼎鼎的儒家荀子认为说雅言还是说地方土话,是有关士人荣辱的大事。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官吏学子都很难做到人皆雅言。姬浩然自小说的便是“雅言”,但他游历各国,还未曾遇到一位女子能将雅言讲的如此标准。
“周秦同源,辄出西土。秦国对我周室有过再造之功。老秦人先烈血脉,我心向往之。如今,庙堂风雨飘摇,周室八百年社稷千钧一发。不想现今秦国又施出援手,不惜万难勤王。此大恩大德,浩然无以为报。上使风尘一路,栉风沐雨,两位拳拳之心,令人下泪啊。”
姬浩然说的面红耳赤,激情澎湃,不停的偷偷的眨巴着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但有一点其实并未说错。
四百多年前,在戎狄骑兵直捣镐京,而就在中原诸侯无一人勤王的危难时刻,是秦国人举族东进,一战消灭了戎狄骑兵,且又护送周平王东迁洛阳。
周平王感恩老秦人力挽社稷于既倒,挥手将关中盆地尽数封给秦人,数百年在马背上度过的秦部族一举成为一等诸侯大国。
周平王册封秦国时,曾万般感慨的说了一句话,“周秦同根,辄出西土,秦国定当大出于天下!”
白衣女子听后,脸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语调还是一路既往的平静冷淡,“只要太子惕厉自省,励精图治,又有我大秦鼎力支持,周室必当中兴!”
姬浩然悠悠的踱着步子突然喟然一叹,仿佛一个久经沧海的哲人,“但浩然自知天命,深知天命不可违。周室将亡,非区区几番激辞豪言所能挽回也。
平王东迁,桓王中兴,我父竭心尽力。又能如何?还不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大周以礼治天下,战国以力治天下,二者水火不容。方今礼崩乐坏,瓦釜雷鸣。
诸侯权贵同天下庶民一同摈弃礼制。此乃天亡周室。我姬浩然此生此世无心成就一番功业,只求能够醉心山野,当一介农野村夫。在下负了秦公的期望,实在抱歉。还望上使海涵,成全在下的心愿吧。”
姬浩然现在是疑窦丛生,既然那秦国要助我登位,无非就是两件事。
其一,得知周天剑下落,周天剑乃天下第一神器,镇大周国运八百年载。是唯一一件超脱天地五行的仙器,且剑身还刻有至高心法《五行谱》,包涵五行所有玄妙,以及五族真气的特性、运气方式以及武学特徵,又可使练功者集五行为一体,天下谁不垂涎?
其二,卖旧情,试图架空大周,建立傀儡政权。虽说如今大周式微,诸侯无一听其号令。但多少有一些影响力。可重要的是,秦国从此以后不管打什么仗,都可以打着“大周未亡,举兵勤王”的旗子。这样一来,争霸天下在这个明晃晃的道德外衣下也变得师出有名。
姬浩然眼睛余光一瞥,看到黑毛怪极其怕蛇,早就退避三舍,不在战局之内,正在远远观战。看到满地的蛇群,吓得直哆嗦,场面极其滑稽搞笑。
姬浩然有些糊涂了,方才那黑毛怪明显是动了杀心的,而这女的却先礼后兵,还用蛇群把黑毛怪挡在战局之外。这是意欲何为。难道是抢功吗?或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心跳得厉害,直觉告诉他隐隐觉得有一件极为隐密而可怖的阴谋,在自己的眼前徐徐展开。
“想走,太子你太糊涂。社稷将倒,谁又能逃?这乱世又曾饶过谁?”白衣女号笛声陡然一变,骤然急吹,陡峭如华山,密集如暴雨。激荡惨厉,破空而去。
众人眼前一花,遍地毒蛇缓缓一弓,骤然间仿佛离弦怒箭,电射而出。
“咻咻”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迎着笛声如盛夏的暴雨般密集地朝姬浩然等人飙去。
姬浩然手中的紫金长剑径直出鞘,但闻隐隐有龙吟之声,一股清冷的幽幽光芒大盛。
“画地为牢!”姬浩然点地而起,当空划圈,顿时一道凌冽剑芒从剑尖电射而出,倏然回旋。头上的笄被剑气震落,头发散落,犹如天神当关;黑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劲风将他的衣裳吹得狂舞,眉宇间霸气四溢,周身黄光暴涨,“轰”地一声扩散开来。
顷刻之间,周围仿佛罩上了淡黄色的光圈。蛇箭射至光环附近,纷纷“滋”地一声从头部裂开,碎为粉末。
万千毒蛇前赴后继般凌空弹射,毫无畏惧的化作一道道光箭,“笃笃笃”地射在光圈上,碎裂迸散,无一幸免。
橙黄色的光罩在遭受到如此暴风骤雨的攻击后,也是光芒黯淡了许多,老黄见状,立刻嘴唇翕动,调动众人调整阵形,加持光罩。
白衣女见势不妙,又举起竹笛吹了起来,群蛇在战圈之外集聚堆积,越叠越高,如巨浪般奔涌向前。曲扭穿行,相互缠绕,色彩鲜艳凌乱,气味腥臭逼人。
姬浩然闪电般穿越众人头顶,翻身斜掠,毫无花哨的一剑横劈,
蓦然间黄光暴涨,剑气瞬息绽放,黄龙矫舞,霹雳横空。他拔身而起,手中紫金长剑光芒夺目,移形换影,急电回旋。一柄长剑在他手里迅捷莫测。在滔天蛇浪里如入无人之境。
林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但朦胧一片中时不时的涸散开暗红的血花。无数蛇身蛇血,倾盆而下。
“妖女,吾剑名弃,乃我氏族族剑。今日我必拿你这妖人之血,血祭父王!”姬浩然气沉丹田,慨然高声。
姬浩然手中的剑,乃是上古神剑之一,他已回到了天地阵中央,早已白衣不再,周身沐血。见他一手背负,剑尖斜下,任由一滴滴鲜血自剑尖缓缓滴落。
白蛇女玉足轻摇,款款上前,却突然嫣然一笑,与之前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相反:
“年轻人果然血气方刚,说话鲁莽,也不怪你。你也算有些小伎俩,但在姐姐面前还是嫩了许多,”
说完又转身对远方的黑毛怪说,“黑毛,我给你空一席地,拖住那小屁孩,待我凝结巨蛇,便可以擒了这小屁孩。”
那黑毛怪呜呜呀呀的嘟哝了几句,眼睛满是哀怨。但感觉还是畏惧这白蛇女,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到一块没有蛇的空地上。
白蛇女轻吹号角,仿佛瑟瑟秋风,人死草枯。凄凉之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草地上的蛇群忽然急速分流、累积重合,树木狂摆,许多悬挂于树上的毒蛇纷纷掉落,随着蛇群急剧奔流变化。
姬浩然点地而起,刚想进攻蛇流,没想到漫天的暗器如梨花暴雨一般向他袭来,角度及其刁钻,力道惊人,携着风雷之音,仿佛想要洞穿时空。
滞在空中的姬浩然避无可避,立时在空中飞速旋转。此时紫金长剑光芒大盛,剑中迸射出一道光弧,绕体旋转。身处下方的老黄一行也合力射出一道光芒更盛的光弧,与姬浩然光弧交相缠织。
“滋”地一声,两道光弧猛地绕旋拓展,合成一个光罩,将姬浩然一行紧紧地护在其中。
两人不断地向光罩全力打入法诀来抵御黑毛怪的进攻,现在谁都出不了这光圈,只能守着这方圆五尺,其实无异于是在自捆手脚,仰颈受死。
眼看蛇群自动地朝一处聚集,相互缠扭在一起,堆积得越来越高。姬浩然心急如焚,汗水透过手心,流到剑柄,又顺着锋刃滴落在地,最终无可奈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巨“蛇”慢慢凝结。
笛声突然高扬,一改之前凄凉之风。只见那无数毒蛇扭缠交错,蓦然冲天而起,赫然形成一条合围数十丈的巨“蛇”!体积庞大,黑压压的遮住了半边天。
远远望去,那巨蛇高出松林好大一截,摇摆吞吐,扬颈欲扑。姬浩然凝神细望,发现那巨蛇并无双目,庞大的身躯由万千毒蛇组装而成,蠕动相缠,交相盘绕。就连那不断吞吐的暗红巨信,也是由万千毒蛇缠绕而成。突然血口大张,喷射出绿幽幽的气雾。
绿雾所过处,一切植物立刻萎缩,就连松针也刹那蔫黄如枯发。几株巨大的百年曲松也难逃一劫,随风倒地,化为尘土。
身后的老黄左手一弹,一颗透明珠子在头上转动,白光绽放,将那漫天蓝雾挡在其外,此乃散毒珠,可拒一切有毒气雾于五丈之外。因为在历练时难免会在丛林里遇到极端的毒瘴环境,有些毒气无色无味,无比凶险,而又极难防备。所以周赧王这才把这一件辟毒宝器赏给了他,不想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见那巨蛇凶恶狰狞,吞吐红信,臭气如热浪般涌来,恶心至极。那笛声又突如风雷呼啸,催动那巨蛇猛然扑下,势如泰山倾倒,来势凶猛,方甫触及光罩,就闪电般将其死死缠绕。
“噼里啪啦”的声像新春鞭炮般爆响,与光罩相触之处,无数毒蛇迸碎掉落。那巨蛇非但没有丝毫没有松动,越勒越紧。
笛声吹得越来越急,四周冒出更多的毒蛇从四周如万川归海似的弹射而出,滔滔不绝地加入巨蛇之中。巨蛇绕着光罩急速盘旋,体型眼看增大,缠绕得越来越紧,遭受到挤压的光罩逐渐变了形。这光罩的底座部分被绞挤的越来越小,尽管姬浩然和老黄竭力抵抗,但光罩慢慢收缩,就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大泡泡。一吹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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