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孤战——雪域》——柳下节操君》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无影刺客》——莫虾米。
第一章 风雪血夜
临近年关,京都的气候却比往年温和许多,已是腊月七八,却未曾见着一缕雪花。
农家不禁有些犯愁,说是瑞雪兆丰年,明年恐怕会是难过的一年。
商家却不然,天气暖和些好啊,少了些奔波风霜,说不定来年粮价上涨,或也能挣它一笔。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京都的氛围,年味还是很浓的。
大街上虽未来得及张灯结彩,可过往的行人无不洋溢着喜悦之情,买年货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
“这干货咋的又涨价了?”
“啊,客官,今年行情就这样,你去别处也是这个价。”
“哎,这世道......得,就要这些吧。”
柴米油盐或显繁琐,但这是老百姓最关心的事情。人们抱怨物价上涨的同时,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远处那一抹红墙,目光里透露出对时局的担忧。
“听说啊,皇上病重垂危,恐怕过不了这个年了。”
“嘘声,你哪听来的消息?”
“我一个亲戚在御膳房打杂......”
茶馆里有好事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给这喜庆的氛围蒙上了一层阴影。
似乎是为了衬映这一点,一队官兵形色匆匆的奔走在街道上。
“让开,让开,御林军办事,闲人回避。”
领队的将校全副武装,呵斥着街道上的行人,百姓纷纷避让,却又好奇张望。
“这世道是怎么了?不见平日捕快差役,却是宫里的御林军出来了。”
“难道传言是真的?”
“嘘声,嘘声......”
领头将校听得百姓议论,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似他这般身份,却要干起捕快的行当,着实令他不爽,待得想起上司交待却又释然了,谁让他们的目标是“京兆尹”呢。
“青瓦街”是京都一处僻静所在,倒不是说它有多么的偏僻,而是青瓦街的住户,多是官宦之人,少了凡俗的嚣琐,多了几分书香气息。莫府便坐落在此地。
与别家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同,此刻的莫府显得很是慌乱,丫鬟仆人打包好包裹形色匆匆的从后门开始逃离,平日里整顿整齐的客厅,此刻却略显凌乱。
大堂上两名男子正低声的交谈着。
“皇上龙体抱恙,朝政大权落入莽贼之手,现在奸贼冲你下手,莫兄你......好自为之吧。”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只恨二皇子来不及进京勤王......哎,罢了,替我转告许大人,我死不足惜,只希望终有一日能够重振朝纲,还天下百姓一个正统乾坤。”
“会的,一定会的。御林军马上就来了,莫兄你早做打算吧。”
送走来客之后,莫慎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府邸,无声叹了口气,便转入后庭,他的家人正在等他。
刚入厢房,一妇人便迎了上来,略施粉黛的面容丝毫掩盖不了担忧之色。
“夫君,究竟发生何事?竟要举家逃亡?”
“莽贼逆乱朝纲,构陷我入狱,唯今之计只能先行逃离,再做打算。非儿他们呢?”
“我已让龙捕头先带非儿他们走了”
“那你为何不走?”
“我怎能留你一人,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哎......夫人,你这是何苦啊。”
二人打点行装,正欲开门而出,忽听一声爆喝传来,声音之大只震得屋顶瓦片筛筛而动。
“好一对夫妻情深,既然如此,便成全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哈哈哈哈”
只见一蒙面大汉立于庭中,手中一对流星锤迎风晃动,周围数十名蒙面黑衣人团团围住厢房,手中寒芒隐现,显然都佩戴有凶兵。
妇人面容恐慌,莫慎一把将她护住怀里,挺身而出说道:“哼,莽贼未免太过心急,亏得还是一朝首辅,竟用如此下作手段!”
蒙面大汉目露凶光冷哼说道:“下不下做不是你一个死人说的算,给我上!”
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刺客一哄而上,身法矫健,下手狠毒,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莫慎抽出腰间配剑,一手护住妇人,一手持剑与刺客拼杀。
他习武多年,虽身居高位,却从来落下这手头功夫,一手剑法施展的滴水不漏,数十名黑衣刺客轮番围攻,却也暂时奈何他不得。
但见他剑招沉稳有力,宛若游龙般厚重,却又似惊雷般迅捷,多有借力打力之势,大有道家剑诀之意。
蒙面大汉心中一凛,似他这般高手,自然能够看出些端倪。
“太极剑法?”他略带诧异的问了一句,莫慎不言,眼下情形虽暂时稳定,却也不容他分心。
蒙面大汉狰狞一笑,既然知晓剑招来历,便也有了破解之法。
流星锤如离弦之箭呼啸而来,莫慎暗道:“不好”,来不及躲避,只得挥剑格挡。
“砰!”的一声巨响,流星锤被震飞,莫慎接连退后三步,每一步都踏裂地板上的石砖。
还未等他喘息,流星锤划过一道弧度又朝着他袭来。
强忍着手臂的酸麻,莫慎再一次提剑格挡。流星锤势大力沉,他只得用剑招卸力,剑招虽是精妙却也耐不住轮番硬碰。
妇人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看出丈夫不敢腾挪乃是受限于自己,眼见莫慎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却还苦苦支撑,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一下从莫慎怀中挣脱,朝着旁边的黑衣刺客扑去。
“不,夫人......”
妇人并无武艺,自然不是黑衣刺客的对手,血光乍现,竟是来不及与丈夫诀别,便惨死在刺客刀下。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蒙面大汉见有机可乘,便加大攻势。
莫慎六神无主,眼见与自己厮守三十年的妻子倒在血泊之中,又如何能够专心应敌。
蒙面大汉双手挥动流星锤,攻势连绵不绝,狂笑道:“果然是太极剑法,张三丰是你什么人?”
莫慎面露死灰,不曾言语,失去了中正平和的心境,太极剑法便显得缭乱不堪。阴阳失衡,剑招徒增凌厉,却少了几分厚重。
“哈哈哈,你们不是夫妻情深吗?怎么?不下去陪她?”
蒙面大汉不时出言刺激莫慎,使得他的心境更加残破。
他已无心鄙夷对方的卑鄙,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替妻子复仇。
“你们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莫慎拼命,蒙面大汉不敢硬拼,招呼一众黑衣刺客一起围攻,不多时莫慎身上便多次负伤。
流星锤重重袭来,莫慎竟毫不格挡,脱手甩出铁剑,势要与蒙面大汉同归于尽。
“咔嚓”一声,莫慎胸口塌陷,他自知难以活命,含恨朝蒙面大汉瞪去,铁剑刺入蒙面大汉腹部,虽是严重却不致命。
莫慎目呲欲裂,塌陷的胸口剧烈起伏,犹如破败的风箱,想要嘶吼,却发不成字句。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情。
下一刻,刀光闪过,他的头颅被黑衣刺客砍下。
无头的尸体缓缓的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破碎的门庭。
“头领,其他人怎么办?”
有手下扶住蒙面大汉,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鸡犬不留。
“那些丫鬟仆役,自有御林军收拾,至于那两个余孽,便交给黑三、黑七他们,其他人带我回去疗伤。”
“是......”
京都城外,一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上,一名中年汉子正驾驭着马车,神色凝重,布满风霜的国字脸,一条狰狞的伤疤爬行在上面,给他刚毅的外表披上了残酷的气质。
“龙叔,我们这是去哪?爹娘他们呢?”
马车的帘席被翻开,一唇红齿白的孩童探出了头。
龙云垂下目光扫了孩童一眼,柔声说道:“少爷勿忧,夫人让我带您跟小姐先上武当山,她与老爷随后就到。”
语气虽是温和,却难掩一丝担忧。
孩童不在多言,重新放下帘席,马车内一更加年幼的女娃儿立刻迎了上来。
“哥......哥......娘......呢?”女娃年幼,似在学语阶段,吐字尚不清晰。
“妹妹要乖哦,爹娘在后面呢......”
话未说完,马处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龙云怒喝声混杂着马匹的嘶鸣声传入车厢内,让年幼的二人惊慌失措。
“哇......哥......哥......我怕.......”
孩童一把将女娃揽入怀中,强忍着胆怯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哥哥在!”
车厢外传来兵铁交击的声响,孩童竭力克制着恐惧,伸手挽起了帘席一角。
此刻已是夜晚,透过马灯,孩童勉强看到龙云正与两名黑衣人搏杀。
“京都捕头在此,孬贼纳命来!”龙云使一柄官府制式军刀,刀势凌厉,周身起劲隐现。
那两名黑衣人手持匕首,左右夹击,不与军刀硬碰,总是剑走偏锋,一时间场面陷入焦灼。
“京兆尹已死,你还算个哪门子的捕头?”
黑夜中传来嘶哑的嘲笑声,龙云听得心中一震,厉啸道:“狗贼安敢狂言,速速死来!”
一番缠斗,可谓险象环生,军刀强势,两名黑衣人不敌,忽然那名矮小的黑衣人奸声说道:“黑七你缠住他片刻,待我先解决了这两个小的!”
“尔等乱贼鹰犬,当真泯灭人性,竟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吗?”龙云暴怒欲狂,奈何黑七武艺虽不如他,却让他片刻不得分身。
黑三跃上马头,左掌于马鞍上借力,右手持着匕首狰狞一笑,朝着莫非刺去。
莫非眼见黑衣人朝着自己杀来,竟是吓的发不出声来。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遑论躲避匕首了。忽然怀中传来一阵蠕动,竟是年幼的妹妹将头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间,身体内一股暖流爆发,莫非抱着妹妹,朝着马车外扑去。
匕首堪勘刺到跟前之际,莫非扭转身体,将妹妹护住身下,翻滚着摔在马车边上。
翻滚中拾起路边的尖石,朝着黑三掷去。
匕首一击落空,黑三错愕,下意识转头朝着马车边看去,尖石呼啸而来,堪勘击中眼眶。黑三吃痛,痛呼出声:“小杂种,给老子死!”
莫非将怀中的妹妹推开,独自一人迎来上去,年幼无知无惧,一击得手之后,他对自己信心倍增。
黑三心中又怒又惊,想不到这年幼的孩童竟身怀武艺,身法腾挪之际,自己竟然一时间奈何他不得。
说是迟那时快,从黑三偷袭那一刻开始,不过数息之间。
龙云心中懊恼,刀法更显凶悍,用的是以命换伤的打法,当然换的是黑七的命。
拼着背部硬受匕首一击,龙云一刀斩在黑七腹部,透体而过,一刀两段。
黑三见状,愈加疯狂,莫非终究年幼,被一掌击飞,跌落草丛。
龙云及时赶到,以刀背架住追击的匕首,挥刀斩退黑三。
莫非挣扎着爬出草丛,莫雪儿一路小跑至他的身旁,泪水已模糊了俏脸
“哥哥......你怎么啦......疼吗?”
龙云得势却未追击,连忙附身查看莫非伤势。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莫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竟是疼的说不出话来。
龙云怜惜的看了他一眼,重新拾刀对准黑三。
忽然脚下一软,龙云竟是一头栽倒在地,背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附近有黑色污血渗出。
“用毒!好卑鄙的手段。”以刀驻地,龙云强撑着半跪在地。
黑三不言,欺身而上,锋利的匕刃闪烁着心悸的寒芒,对准了龙云的喉咙。
龙云一声低吼,犹如垂死野兽嘶鸣,挥刀往背后一斩,竟将伤口连同大片血肉斩落,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挥刀迎上黑三,“呯嗙”之声不绝于耳。
“哼哼,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黑三阴霾的瞳孔犹如毒蛇一般冷酷
莫非身心剧痛,黑三一掌让他收了不轻的内伤,听的三人之前的对话,他虽年幼,心智却成熟,自然听得出父母双亡的消息。只是情况严峻,不容他多想。
空气突然冷了下来,久违的雪花开始稀稀落落的飘荡下来。
不远处的京都内,人们欢喜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入耳畔。莫非这一刻,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哥哥......不......哭,雪儿保护......哥哥.......”
年幼的妹妹颤颤巍巍的抱住自己,只是身形尚小,更像是朝着自己怀里钻一般。
空气更加寒冷了,龙云刀势减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流刚一离开口鼻,便化作白雾。
“怎么?撑不住了吧?现在离开或还能留你一命,我们只要这两个小的!”黑三虽稍好些,奈何龙云刀法着实高深,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若能让他知难而退,那便最好不过。
“废你娘的话,龙某就是死,也要拖你下水!”
京兆尹莫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岂能置恩人的骨血于不顾?忘恩负义跟禽兽有何区别?
他知道自己只能再支撑片刻,刀法更显疯狂,奈何黑三刺客出身,正面搏杀不力,身法却着实了得。
雪越下越大,马匹不安的打着响鼻,似乎这严寒已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莫非低头拍了拍莫雪儿的双肩,看着妹妹疑惑的大眼睛说道:“雪儿你要乖哦,哥哥不在的日子里,一定......一定要听龙叔叔的话......知道吗?”
“哥......哥......不哭,雪儿一定......乖乖的。”
莫非松开怀中的妹妹,抹去眼角的泪水,露出刚毅的眼神。
这般视死如归的神色,当真不应该出现在他一孩童身上。
下一刻,他反身坐上马车,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匹上。马儿吃痛,疯一般的跑了起来,不偏不倚,朝着战团冲去。
莫非吃力的收紧缰绳,竭力的控制方向,防止误伤龙云,奈何他不仅年幼,更毫无驾驭马车的经验,莽莽撞撞之间,竟是冲下了官道,朝着原野小道冲去。
龙云见状大惊失色,正欲追赶,却听莫非哭喊道:“龙叔叔不要管我,一定要保护好雪儿,莫非求你了!......”
龙云黑三二人一愣,任他们平生阅历深厚,却不曾见过一年幼孩童竟可做出自我牺牲的壮举。
虎目含泪,龙云怒视着黑三。
黑三倒也干脆,眼下顾此失彼,莫非是男儿,肯定是优先目标!收起匕首,施展轻功,黑三犹如黑夜中一只蝙蝠,无声朝着马车追去。
龙云拦住哭闹的莫雪儿,泪水止不住的滴落,身体气虚血亏,毒素尚未清除,他已无力追逐。只得兀自强撑,抱起莫雪儿,冒雪前行。
“少爷,龙云无能,您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章 求己门
莫慎久久不来,联想刺客方才所言,龙云已猜到大概,当下不敢返回京都,只得抱着昏迷的莫雪儿南下前往武当山。
只是他身受重伤,加之天气突然格外严寒,行不数里便觉得头眼昏花,难以为继。
好在京都郊外百姓众多,龙云仗着总捕头身份,在一农家落脚。他本欲返身去寻莫非,奈何莫雪儿突发高烧,不得不留下照顾。
马车一路疾驰,莫非只能抱着车辕以防被震落。颠簸牵动伤势,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了回去,扬起左手又是一鞭,马车抖动的更加激烈了。
黑暗如同巨大的帷幕,笼罩天地,莫非不时回头张望,视线里是一片漆黑。
他犹如荒海上的孤舟,被无尽的黑暗侵袭。
“小杂碎,别跑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嘎嘎嘎......”
雪越下越大,马车一路颠簸,突然一阵剧烈抖动,车轴压上了一块巨石,车体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一阵天旋地转,莫非被脱手甩飞。
夜色太浓,黑三竟未发现,仍旧追逐着马车离去。
莫非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正欲起身逃命,却看到黑暗中,一双泛着乌光的瞳孔,盯上了自己。
这是如何的诡异,瞳孔与夜色融为一体,却让人真真实实感觉到存在。
莫非揉了揉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撞的不清,出现了幻觉。
“桀桀......好个俊俏白嫩的娃子?”
一声如厉鬼哭泣的声音传来,莫非汗毛震粟,刚站立的身体又瘫软在地,喉咙“咯咯咯”吓得发不出声音。
“咦......就是胆子小了点。”
那黑影说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夜色如墨,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你是人是鬼!”
莫非颤抖着出声质问,声音不大,故作镇定。
“嘿嘿,脑子倒是好用。”
黑影答非所问,虽看不清他的神态,莫非却有种全身被看光光的感觉,仿佛对方正审视着自己,这种感觉很突兀,因为夜色如此浓厚,人眼是看不到东西的,更别提神识。
“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他的声音提高了许多,若不是双脚不听使唤,此刻早已夺路而逃了。
黑影也不恼怒,低沉着嗓音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说罢,莫非感受到一道目光,很诡异的感觉,顺着目光望去,不远处一道黑影轮廓正在荒野上起伏,正是黑三去而复返!
莫非心态大乱,求生的理智盖过本能。猛的转头看向黑影说道“想活!”
“听说过求己门吗?”黑影突然问了一句。
莫非还没反应过来,忽觉手里多了一物,传来的触感告诉他,像是一颗豆子,又或者泥丸?。
“吃了,他死,不吃,你死!”
莫非二话不说,仰头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吞下。
味道腥臭,令人作呕,强忍着不吐出来,莫非朝着黑影的轮廓看去,却发现找不到那人的影子了。
突听一身沉闷的声响,接着是低不可闻的痛呼声。周围又一次陷入安静,唯有飘飘洒洒的雪花映似着,时间依旧在流淌。
乌云遮蔽月光,积雪犹如帷幕,覆盖了大地。黑暗使人惊恐,寂静让人发慌。
莫非不安的蜷缩了一下身子,忽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犹如一只大手揪着自己的肚肠,使劲搅动。
痛感由内而外,席卷全身,自己的哀嚎回荡在脑海中,嗡嗡作响,让他萌生了想死的冲动。
“忍一忍就过去了,嘿嘿......”
黑影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他的身旁,莫非吃力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只是片刻功夫。
“桀桀......没有失禁?嗯,毅力不错......明天戌时(黄昏)之前,找到这里,不然你便毒发身亡,记住,那时的痛苦,可比刚才强烈千百倍!嘿嘿嘿......”
求死不能的痛苦让莫非心有余悸,以至于黑影丢过来的东西碰到他之后,他竟然奇迹般的跳了起来。
一惊一乍之下,莫非愕然发现,自己似乎能穿黑夜?虽然依旧漆黑一片,轮廓却清晰了几分!
黑影佝偻着身子,看起来与自己等高,那双漆黑的瞳孔永远隐藏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态。
右手的袖子藏在怀里,空空荡荡的,莫非突然闪过一道念头“他是断臂残疾?”
似乎察觉到莫非的目光,黑影转过身去,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便消失在黑夜中。只剩下一句冷冷的声音“明天戌时”
莫非低头,木讷的拾起物品,是一个竹筒。
虽然有所猜测,但依旧担心黑三没死透,再加上年幼,心性怯弱。强忍着害怕,他拖着疲倦的身体,依照记忆朝着原路摸索而回。
雪越下越大,仿佛积攒了许久,在这一刻爆发。出门匆忙,莫非冬衣稍显单薄,紧了紧衣领,不让寒风灌进来。
寒意与恐惧驱使着他快步行走,不敢有任何停留。那是人的天性,与其他无关!
周围还残留着打斗痕迹,却不见龙云他们。不知道还是欣慰还是忧伤。莫非终于忍受不住疲倦,坐在地上!
他想哭,想呼喊。却有一块石头压在自己的心脏上,那份压抑感,让他难受,却也给了他坚强。
他决定回家看看,说不定真的像龙云说的那般,刺客只是为了扰乱他们故意乱说的。
说不定,爹娘还在家中等他。
有了目标便有了动力,莫非开始顺着官道往京都走。
泪水滴落,融化眼角的霜雪,他虽年幼,心智却成熟。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欺欺人,但没有办法!纵使心智过人又如何,他依旧是一个需要有依靠的孩子!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京都城的轮廓遥遥在望,莫非却沿着官道走了一夜!
黎明时分,城门还没开启,城外便聚集了很多赶集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似乎是在开心这场大雪是个好兆头,来年开春有望了。
莫非一身富家子弟的装扮,却落魄潦倒的模样,人们纷纷躲避着他,生怕沾染了晦气。
朝廷律法森严,动不动就株连连座,所以遇见这样的人,远离些为好,哪怕他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人群的非议,还有抗拒的眼神让人难受,莫非假装看不到,卷缩着身体躺在城墙下,他一夜没睡,真的非常困。
城门大开,人群开始涌进,吵杂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莫非,他赶忙爬了起来,抖掉身上的积雪,突然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他有些着凉了。
痛病交加,让他归心似箭。已忘记此次出门的目的乃是逃亡的。直到......
自家的府邸周围未围满了兵丁,鳞甲鲜明,他知道,唯有宫里的御林军有这样的待遇。
人群正从家里往外搬着东西,一箱接一箱的往外搬,不时还有佩戴着枷锁的人被推攘着赶出来。
“喂......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般别人家里的东西!”
莫非刚迈出脚步,便听到一声娇喝。声音清脆稚嫩,让他再熟悉不过了。
“御林军办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守门的侍卫怒喝一声,竟是掏出尖刀对准了那名女孩。
“玲珑不许胡闹,快回来!”一美艳的妇人连忙制止女孩。紧接着对着侍卫赔礼道:“小女年幼不知事,还望将军勿怪!”
见到妇人,侍卫收刀入鞘说道:“原来是孙侍郎的千金,下官失礼了。”
女孩娇蛮,不依不饶叫嚣道:“娘你不要拉我,他们在般莫叔叔家东西呢!喂!你还没问答本小姐的问题呢!”
“京兆尹莫慎,欲图谋反,皇上已下旨满门抄斩,莫家一切财物,自当填充国库!”侍卫有些不耐烦,显然这名被惯坏的大小姐,让他很反感。
孙家母女一时间愣了一下,虽早有耳闻莫家得罪权贵,却不想竟是谋反大罪。
美艳妇人强拉着不依不饶的孙玲珑离开莫府,回到对侍卫说道:“家夫平日太多溺爱小女,忘将军海涵。不知将军姓甚名谁,待夫君回来,妾身一定转告,让他登门拜访。”
侍卫惶恐,连忙摆手,侍郎乃正三品官员,他一区区侍卫,岂能让对方登门?同时也听出妇人话里有话,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孙千金年幼,我等自然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夫人不必介怀。”
莫非躲在拐角处,听不得二人交流,只是那句谋反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自小知书达理,更因为父亲乃是京兆尹,自小便熟读律法。谋反意味着什么,他在清楚不过了。
他坚信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却畏惧朝廷律法,畏惧全副武装的御林军。
无去无从之际,他想起了怀里的竹筒,这才发觉,已到午时。
黑影说过,戌时若是找不到地方,自己便会毒发身亡,眼下只剩下三个时辰,而自己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纸条,上书“枫叶街-剁头鱼-省心丸”末端还有一图案,两把匕首相交,一把粗大,一把细小,粗大的匕首却有裂纹隐现。
莫非知道枫叶街,却不知剁头鱼、省心丸是何物。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依依不舍的转过墙角,莫非深呼着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鼻子一酸,竟是咳嗽了一声。莫非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夺路而逃。
其他人倒是不以为意,昨夜突降大雪,气温骤降,今早经常能听到咳嗽喷嚏声。
孙玲珑却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她望向墙角,又看了看被重兵包围的莫府,没有说话。
“希望莫哥哥没事吧!”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突然少了个玩伴,不禁让她这个大小姐,很是失落。
枫叶街乃是一处平民市集,此处鱼龙混杂,多有作奸犯科之辈藏匿于此,莫慎在位时,多有官府清肃,每次都不尽人意。最后无奈,只能控制其范围不继续蔓延,也就由着他内部腐败。
莫非官宦子弟,平日自然不会踏足此等污秽之地,眼前这些人看似平平却大都不是善类,他小心翼翼的埋头行走,不时抬头张望。
寻了一圈却未发现这“剁头鱼”究竟在何处,正当他迷离之际,一声粗鲁的呼喝惊醒了他“小杂种,鬼鬼祟祟,恐不是官府派来的哨子!”
几名地痞模样的少年将他团团围住,看那目光不善,显然是盯上了自己。
“我没有钱?”莫非强自镇定,可惜虚弱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嘿,我们可不是要饭的,你手里攥着什么?”一名瘦小的痞子不待莫非争辩,强行撬开他的手心,夺走了纸条。
“这什么破东西?小子,识趣点,把钱都交出来!”说罢抬手就要撕碎纸条。
莫非大急,这是他眼下唯一的活路,怎能任凭对方撕毁。
“不,不要,我真的没钱,求求你么还给我。”
他已乱了分寸,丝毫没有了半分从容。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要这破纸,便拿银钱来换”一稍长些的地痞见有机可图,便得寸进尺,开始勒索。
“我......我......我......”莫家正被通缉,莫非自然不能如实相告,一时间又找不到适合的谎言,吞吞吐吐的模样大为可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话的那名地痞上去就是一脚,莫非下意识抬手抓住,往后一拉,只听他人一声惨叫,胯下裤裆竟被撕裂开来。
那人痛得撕心裂肺,同伙见状一拥而上,莫非心中暗暗叫苦,好在地痞虽然人多,却都是些瘦弱少年,莫非自小学习武艺,干脆就放手一搏。
他首先朝着拿他纸条的那名地痞出手。单手扣住对方手腕一扭,那人受不了疼痛,松开了手掌,莫非顺手一捞,将纸条揣入怀中,紧接着低头躲过身后偷袭的一拳,反脚一踢,正中那人腹部。
还未得到喘息,旁边一人手持木棍正朝着自己奋力砸下,下手之狠,毫不留情。
莫非心中一寒,这些人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心性竟然如此残忍,当下不再留手。
地痞人数虽众,却毫无章法,只能一味逞凶斗狠,遇上莫非这种“真才实学”自然要是大亏。
不一会全部躺在地上哀嚎。
“你有种,给老子等着。”一群地痞放下狠话,连忙逃也似的离开。
莫非上前,一脚踏在那名瘦弱的混混背上,将他重新踏回地板。
其他人见状,以为莫非又要发飙,连爬带滚跑了开去,丝毫不在顾忌“兄弟情深”
“你想怎样?”混混恐惧,犹自说着狠话。
莫非懒得跟他钩心斗角,直接说道:“你知道“剁鱼头”“省心丸”在哪里?”
“不知道!”
莫非皱眉,脚下用力了几分。
混混吃痛,连忙哀嚎:“啊......啊......真不知道什么剁鱼头,卖鱼的倒是知道在哪。”
看其神态,不似装傻,莫非收回脚,提着混混衣襟说道:“带路”
混混带着莫非七拐八拐,正当莫非以为他诓骗自己的时候,一处鱼市出现在眼帘。
“就是那,放我走吧。”
莫非自然不会与他计较,松开了走,朝着鱼市走去。一番打听下来,却无人知晓“剁头鱼”是何处。
倍感沮丧,昨夜的痛楚犹在心间,莫非抬头看看天色,已临近黄昏。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种地方默默无闻的痛苦死去吗?”
“大仇未报,沉冤还未昭雪,妹妹还不知生死,自己怎能甘心赴死。”
莫非怕死,真的很怕死,他才活了十二年,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他去做。
他蹲坐在街边,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对面是一家酒家,此刻有客人窸窸窣窣的走进里面。
“小二,来一份酱牛肉,剁椒鱼......”
敏感的字句传入脑海中,莫非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听清楚后,不禁又有些失望。
抱着幻想,他愣愣的走进酒家,店小二看他年幼落魄,正欲驱赶,却听到莫非说道:“你们这里有剁鱼头吗?”
店小二恼怒,呵斥道:“没有,快滚!”
莫非心急,争辩道:“真的没有吗?你在想想”
“没有就是没有,你再不滚,我可要打人了。”
说罢撸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气势。
莫非失望之极,目光低垂,正欲转身走出店外,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却是那掌柜的走了出来。
“你要剁鱼头?”掌柜身躯不胖,声音却很是粗狂,行走间步伐沉稳,下盘厚重,一看便是练过武艺的人。
莫非见到终于有人知道线索,连忙撑是。
“可有货单?”掌柜捋了捋胡须,打量着莫非的身体。
莫非心智聪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应该就是纸条,连忙探手入怀,将纸条递给对方。
掌柜结果纸条,沉吟了一番,说道:“跟我来!”
二人沿着楼梯上了三楼,此处房间较少,且装饰多有粗鄙,显然不是客房。
掌柜的抄起一梯子,在莫非错愕的目光下,从天花板上打开一暗格,钻了进去。
“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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