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刀》——东风起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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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兄弟分离

这从不是个公平的世界，这却又是个最公平的世界。

漆黑黑的夜，没有月亮，星光就显得格外的亮眼，四野的夏虫弹奏着一曲又一曲的激昂，与整个宁静的夜晚格格不入的是妇人的嘶吼，伴随着产婆声声的指引。门外古赤楠来回踱着脚步，有些激动，一些紧张，一些担心，一些希冀。这是他和龙碧琼的第一个孩子，对于三十好几的他来讲算是晚来得子，一直飘荡在江湖中，也因为这个孩子隐居在这冷清的小村落。

“希望是个男孩，”古赤楠默念道“古家三代单传，断不能在我这里没了香火。”

夜色下同样怀着复杂心情的郎靖，静静的趴在旁边独立的一间屋顶上，过去的种种在大脑闪过，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使他的整张脸显得狰狞恐怖。也想过正大光明的报仇雪恨，可惜技不如人。“什么大英雄，我郎靖从来都不是……”

不管旁边的人怎么在想，该来的总会来，一声长长的婴儿的哭泣划破夜晚，紧接着产房的门打开了，产婆的怀里一张青色的布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古大侠，恭喜你，是个男孩，你赶紧把孩子放好，再去取些热水，还没有结束。”产婆把孩子递交到古赤楠的手上，转身关上产房的门。

古赤楠是傻了，脸上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无知，这看在郎靖的眼里，脸上的狰狞更多了几分阴郁。眼看着古赤楠把孩子放进了自己藏身的这间小屋的床上，在古赤楠出门进入柴房的功夫，郎靖溜进了房间。

这是怎样的一个小孩，纯净的眼睛就这样与郎靖对看着，停止了哭泣，当郎靖的手伸向他的时候，小手从青布里面伸了出来，那是多么小的小手，一个手掌也只能抓住他的一个手指。郎靖的内心突然泛起一丝温柔，原本想下死手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就跟我走吧”郎靖突然就有了新的想法。

古赤楠从柴房出来正好看见匆匆离去的背影，顾不上手上的热水。大叫一声“什么人？”紧随背影而去，只是那人的轻功着实了得，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黑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古赤楠双手握的青筋爆起，目赤欲裂，而又不得不返回，妻子还在家里，是否还有危机，古赤楠并不知道。

“恭喜古大侠，又是位小公子。”依然是一匹青布包裹着，依然在产婆的手中。

“辛苦你了”古赤楠接过孩子，随手递给产婆一两银子。产婆再声感谢缓步离开。抱着孩子，古赤楠进入产房看着刚刚生产过的妻子。

龙碧琼满头大汗依然还在，生产后的虚弱让古赤楠的内心无比的心疼。

“碧琼，辛苦你了”

“为了孩子，多辛苦都值得，孩子追回来了？”龙碧琼勉强着撑起身体，多年的练武让他的体质比普通的生过孩子的父母好了很多。

“对不起，老婆，都怪我粗心。”

“知道是谁么？”

“蝶影无踪。”古赤楠把孩子放在龙碧琼的身边。

“蝶影无踪，”龙碧琼抱着新生儿，“看来是郎靖。”

“是的，郎靖，”古赤楠坐到床边，脸上无比的愤怒，“我本来想继续追击，又怕还有别的陷阱，只得赶回，好在你和孩子都没事。”

“知道是谁就好，等我恢复好，我们再一起去寻找我们的孩子，孩子已经出生，该给孩子一个名字了。”龙碧琼虽然也很着急，但是知道这并不是现在就能解决的问题，一切只能等自己的身子调理好再做打算。

“孩子的名字早就想好了，男孩就叫古应龙，女孩就叫古应云，现在既然是双胞胎，且都是男孩，那就老大叫古应天，老二叫古应龙吧”古赤楠用手指梳理着龙碧琼的头发，那发丝因为生产已经凌乱不已。“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什么。”

“算了，我现在就觉得很累，我想先休息一会。”

“辛苦你了，碧琼”古赤楠给龙碧琼掖了掖被子，“你休息吧，我就在边上守着”

另外一边，郎靖一路施展蝶影无踪天明时分终于回到了黄水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面对着那双纯洁的眼睛实在是下不了手，然而自己带着一个孩子也实在不甚方便，或许把他甩给万花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胆郎靖，通缉多年，没想到你居然出现在这里”，前方突然出现一群十来人的白衣男女，这群人的衣服的右手手臂上印着一只飞鹰的图样，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位中年弱须男子，在郎靖反应过来之时，这群人半包围式已经围住了他。

“伪公子吴一志，没想到天鹰教也加入了成吉联盟。”郎靖环顾四周，思索着脱身的机会，清晨的太阳才刚露出山头，整个黄水镇只有几家早点铺零星的开着，路上的行人也是少的可怜。兴许是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多不怪，对于郎靖这边发生的一切，没有一道瞩目的眼光。

黄水镇属于天鹰派的管辖范围，天鹰派并不是一个一流的门派，天鹰派掌门人成长鹏，今年四十又六，膝下一子一女，门派分四堂，分为鹰功堂，负责门派弟子的习武教学，鹰信堂，堂内都是功夫卓绝的人才，负责武林中的信息收集及传递，鹰内堂，主要负责门派内务，最后就是吴一志所在的鹰外堂，负责门派资产管理。此时黄水镇的资产正在吴一志等人的管理之中，恰逢郎靖携古赤楠长子逃至黄水镇。

“哼！”吴一志言道“我们天鹰派不属于任何联盟，只要你交出《十相阴经》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郎靖不禁笑道“伪公子不亏是天鹰派的代表，可惜，《十相阴经》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死到临头还不愿意交出《十相阴经》，你既然会蝶影无踪又怎会没有《十相阴经》”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己来取吧”

第二章 伪公子与粉面人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清晨的黄水镇人丁凋零，一处十字街口“乒乓”之声不停，只见一黑衣男子怀抱一婴儿被一群白衣人士围攻之下身上已经几处出现水渍，不知道哪些是汗渍哪些又是血液，那婴儿也是奇怪，在如此剧烈运动之中只是忽闪着那双水灵的眼珠，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对于他来讲，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郎靖，识相的就交出《十相阴经》，我们可以放你和这小儿一命。”吴一志眼见久久不能拿下郎靖，再次开口劝到。

郎靖的武功并不算厉害，能够坚持这么久全靠脚上功夫，一套蝶影无踪总能让天鹰派那些致命的攻势落到空处，只是对方人手实在太多，加上怀里的负担让脱不开身。

“枉你吴一志也算天鹰派堂堂的一个管事，却是个没有脑子的东西，若是我有《十相阴经》，岂会对付不了你们这几个贼人。”

“那是你习武不精，怪不得别人，既然你不愿意主动拿出来，我倒要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拿下你再说。”

郎靖心思闪烁，昨夜一路奔波未曾休息，此时被围攻持久下去定不是办法。再次看了眼怀里的婴儿，“也只能如此了。”郎靖把手里的孩子抛向左边的几个人，天鹰派左边围攻的人没想到郎靖突然来这一手，手脚一停，一个女弟子更是双手接过了孩子，就这一会的功夫，郎靖已经施展蝶影无踪远离了战圈，并继续的逃离了。

“这郎靖莫不是疯了，居然孩子都不要了。”一个天鹰教的弟子一边把宝剑回鞘一边说道，望着郎靖远去的背影有些不甘。

“从没听说郎靖有女人，这孩子想来多半是他偷来的，”吴一志从那女弟子手里抱过婴儿，打开青布仔细得看了起来，胸口的一枚十字胎记尤为明显，似乎在预示着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出生。胖乎乎的小手已经抓住了吴一志的衣衫，忽闪着大眼睛打望着四周能看到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吴一志看得一阵莫名的心动，恍惚这孩子与自己就该有缘一般，“先办事，办完事回山”

天鹰派因五丈山的天鹰峰而来，五丈山占地方圆八公里，天鹰峰占了整个五丈山一半的面积，天鹰峰坐北朝南，前山一条小路直通山顶，山后怪石林立，米露江从山后而过，袅袅水汽使整个后山笼罩上了一层神秘。天鹰派的大堂坐落在前山离山顶约三分之一处，四处散落着多座房舍围绕着前山一圈又一圈。门派只算一个二流门派，整个门派的规模却并不显小，除了若大的一座山，上百间房舍，门派弟子算上打杂执事也有上千人之多。

吴一志往山门回走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山前两位看山弟子在吴一志回来的时候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上山八百多米处是一座名为“石林”的守山阵法，整座阵法以奇石，树木为基础，配以弓箭和落石为攻击手段，集困敌与伤敌为一体。据说此阵法出自天鹰派开派祖师陈康泰之手，迄今已有三百多年，布阵之法已然失传，只留下运作之法以及避阵之法。穿过阵法开始出现熙熙攘攘的小木屋，门派的弟子正在忙着夜晚的功课。

吴一志的住处是在一个小院正西的房间，一张不到两米的床靠墙角摆放，床上铺着深灰色的被褥，床头对面是一排榆木做的衣柜，木门与床之间是一张圆桌与几张木椅，一盏烛台站在圆桌的中央，照亮了整个房间，圆桌上摆着一双筷子和两个用碗盖住的瓷盆。

“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吧？”说话的人坐在床边，听到开门声把手上的书合了起来，书皮上写着《大唐密史》。

吴一志把婴儿放在床上，伸手抓住了问话人的手，“一切都好，早上碰到了郎靖，从他手里抱来这么个小子，你出去取点羊奶过来，这小子一天没进食，也不见哭闹，若不是那忽闪着的大眼睛，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就这样死掉了。”

“那我先去取羊奶，你把桌上的饭菜先吃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吴一志心里是幸福的。出去的人叫张德康，和吴一志同时进入天鹰派，也是在天鹰派中两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江湖上有龙阳之好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是像吴一志和张德康这样明目张胆在一起的却是没有，因此两人分别获得了“伪公子”与“粉面人”的称号。两人也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并不受待见，进入门派二十余年目前也只是小小的执事。二人也不以为是，除了门派安排的事情，很少与外界联系，功夫也是稀松平常，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

张德康去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取来一大碗羊奶，看见吴一志正在吃饭，便自己走到床边，抱起婴儿，用小汤匙慢慢喂入婴儿口中。“你打算拿这孩子怎么办？”

“我们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吴一志道“我感觉这小子和我挺有缘的，早上刚一抱上手的时候就莫名有一些熟悉的感觉，这孩子一整天不哭不闹，就一直攥着我的衣衫，或许是害怕我会把他丢掉一样。”

“怕只怕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会找上门来。”

“再说吧，能被郎靖夺走孩子的人想必也没有什么背景。”

“既如此那就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小子小子的叫吧。”

“哈哈，”吴一志不禁莞尔，放下碗筷走到床边，“看来你也挺喜欢这孩子的，不入你给他取个名字。”

“谁会不喜欢孩子呢，何况还是如此有天慧的孩子，那就叫吴康云吧，以你的姓氏，我的名，也期望他能健康，如云般自由，无拘无束，少一些烦恼。”

“好，就叫吴康云，”吴一志搂着张德康的脖子，嘴唇渐渐靠近张德康的脸颊，房间里充满了旖旎的氛围。

此时偏远村落中，夏虫依然在长鸣，古赤楠与龙碧琼相对无言，夜晚显得更加的安静。最终终须一人来打破这份宁静，龙碧琼抱着孩子的手紧了一下，“明天就出发去找老大。”

“只是你的身子还需恢复，刚生产完，再过些日子吧，应龙也需要安定长大，至少知道应天是被郎靖抱走的。”古赤楠双手搓了搓脸，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加上丢失孩子的郁闷，让他显得疲惫和憔悴，这种心情也同样在龙碧琼的心上，而且，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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