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撼乾坤》免费试读_黑色短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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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

张大牛望着空空如也的米缸，长叹了一口气。少年缓缓盖上缸顶，脚步沉沉的走进里屋，直挺挺的倒在干净却破旧的床铺上。面部埋在缝缝补补已经看不出本来是何种颜色的床褥中，久久再没动弹。

忽然，张大牛猛的弹起，翻开随意垫了一把枯草再用破布扎住的枕头，从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

张大牛捏捏手里的布袋，一股脑倒出袋子里所有的东西，那是几枚一眼看去就知道不超过十指之数的铜钱。少年把这几枚铜钱翻来覆去的数了几遍，叹了口气又无力的倒在床上。

少年原本的生活还算可以，当然远远算不上什么锦衣玉食，却也不会为了果腹而担忧。只是今年开春，他所在的那个小小的酒楼突然关门大吉。少了这份活计，张大牛却也没有慌神，毕竟平时过得极为节俭，存了些许闲钱，足够支撑他找到下份工作前的吃穿用度。

可惜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从小一直无病的少年却突然病倒了。病的十分蹊跷，前来出诊的郎中皱着眉来来回回号了几次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若不是看少年浑身发烫，虚弱不堪的样子不似作假，怕是这位在方圆几里颇有医名的老郎中就要挥挥袖子走人了。

“你的脉象平稳有力，实在是毫无病人的样子，怕是比没病的人还要好上三分，但是却似有热毒缠身，冷汗如流。怪哉怪哉。”

老郎中长吁短叹一番，便写了个祛治风寒的方子，吩咐了用法就草草离去。结果张大牛这一喝就是半个月，虽然不觉得喝了之后有多少好转，但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不管有用没用，喝了药心里才踏实几分。

这一病也将他本就不多的钱财消耗了十之八九。本就需要精打细算的日子一下陷入了窘境。

正在张大牛愁着往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少年收拾起思绪，起身来到堂屋开门。

门外之人张大牛并不陌生，甚至应该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大牛哥，我娘说今天中午来我家吃饭，还说让我一定把你请来，不然她就要亲自过来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抓去了。”

张大牛微微一笑，点头笑道：“知道了，你娘不说，我今天怕是也要去蹭这顿饭的。”

门外的少女笑了起来，白皙无瑕的脸庞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俊俏乖巧的模样实在不像她那个彪悍的娘亲。

少女通知完张大牛，也不久留，便莲步盈盈的回去复命了。

张大牛关上门，旋即又回到床上坐下，看了看那可怜的几枚铜钱，愁眉不展。

……

之前敲门的少女名为李秀儿，是张大牛邻居的闺女。少女的娘亲李氏，原来也是个修养极好的女人，娘家为镇上一门大户人家，家境丰裕，可惜家道中落，再也没有往日的气象。

李氏也从堂堂的大家小姐沦落为镇上的一般女子，嫁人之后，在烦琐磨人的生活里渐渐学会如何骂街，如何勾心斗角。兴许是骨子里就有那么一颗争强之心，凡事都容不得自己吃亏，撕破脸大打出手的事情比比皆是。悍妇李氏的头衔就渐渐传开，闻名乡里。不过，人却是不坏的，颇为热肠。这些年与张大牛为邻，也帮过不少忙，有大有小，着实对少年很好。当然，张大牛也不是那白眼狼，给这户人家挑了不少水砍过不少柴，总之力所能及之事，张大牛也从不推辞。

至于李秀儿她爹，则平凡许多。幼时跟着镇上的老童生读了些儒家经典，认了不少字，学问不高，却也算半个读书人。

现如今做了镇上的执笔，帮人写些书信，平日里遇到哪家有红白事，也写些喜帖或者悼文。酬金不多，却也够一家人糊口。对张大牛也是挺好，总说张大牛适合做读书人，脑筋快记性好，是块好料子，所以闲暇时间就喜欢教张大牛读书识字。

李秀的爹娘都知道，少年自收养他的老爷子离世后，日子是过得更加艰难，所以隔三差五的就拉他去吃顿家常饭，帮他省下些开销。

少年大病那些时日，也是这一家子帮忙照料，忙里忙外。所以对张大牛而言，这户人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张大牛本不是小镇人士，被许多年前一对年轻男女丢给张姓的独居老人收留，从此相依为命。所以他的身份无人知晓，当然镇上的人包括少年自己也没有想去探寻的兴趣。日子也就一直这么过着，清贫且知足。

只是有件事，张大牛却从不对外人提起，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玄而又玄，也不知从何开口。从病愈之后，他这些日子每晚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中之事模模糊糊，很不真切，只是隐约记得，有一把剑气浩然的长剑一直出现，剑身上寒光流转，极为规律，像是人的呼吸，又像是一遍遍的在呼唤着什么……

第二章 恩怨

午时，张大牛如约而至，来到李秀儿家中蹭顿便饭。若是别人这样邀请，张大牛是死活都不会去的，但面对李家人张大牛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

李家距张大牛的破落瓦房很近，两家人隔着一户久未住人的宅子，走上三五步就来到李家门前。

相比于张大牛这样的孤魂野鬼栖身的房屋，李家的宅子要好上太多。门槛不高，却也要注意，否则一定是会摔个措手不及的。进了院门，里间是个不大的院子，一间面南的主屋，侧边还有李秀儿的闺房。院子中还搭了个棚子，李秀儿的娘亲李氏正在灶台边忙着。

听着响动，李氏回过头见张大牛站在门口，放下手中的活儿，笑道：

“大牛来啦，快进屋吧，秀儿他爹早就等着你呢。”

张大牛也笑着答道：“好勒，几天没偿过李婶的手艺，着实馋了。”

“那你今天多吃点，看看婶子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

张大牛进了屋子，堂内一张大桌上已摆了两碟子菜食，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正悠闲的自斟自饮。李秀儿坐在一旁正说着什么。

见到张大牛，男人放下酒杯，看了眼李秀儿，哈哈笑道：

“正说着你呢，人就到了，快来坐下。”

男人约摸三十来岁，唇上蓄须，气质温润，有些读书人的儒雅模样。

张大牛笑笑落座，问道：

“不知道秀儿和李叔在说我什么，莫不是数落我来迟了吧？”

李贤戏谑的看了一眼李秀儿，答道。

“秀儿跟我说，你如今尚未谋个差事，境况不好，让我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门路。”

李秀儿脸上一红，埋怨的瞪了自家爹爹一样，又偷偷瞥了眼张大牛，便埋首下去，不在看人。

张大牛心中一暖，笑道：“谢谢，只是我怕麻烦李叔。”

李贤风嘿嘿一笑。

“几天不见你小子还跟李叔我客气起来了，自家人不说门外话。李叔我确有一份差事可以给你介绍介绍，不知你愿是不愿？”

张大牛知道再推辞下去，就是伤了两人的和气，便抱拳道：“全凭李叔做主，大牛先谢过了。”

李贤风点点头，给自己又倒了小杯酒，浅浅饮了口，咂咂嘴道：

“镇上的碧云楼最近要招个跑堂伙计。那掌柜的和我有几分交情，回头我带你去见一见，这事应该就能定下了。每日五文钱，包一日三餐，钱虽不多，却也够你平日的开销了。”

虽然李贤风的语气不是挺满意自己介绍的差事，但是张大牛知道，他所说的这份差事，放在小小的落云镇，绝对是很多人争破头也想得到的。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碧云楼的名头在镇上异常的响亮。两百年前镇上突然多出了这么一家酒楼，随后发展的越来越大，风风雨雨这些年间一直屹立不倒，由此可见其能耐之大。对镇上的人来说，只要自己不犯大错，进了碧云楼便是一辈子的铁饭碗，若是福缘够深，说不得还能提拔一番，从此不再为五谷杂粮忧心劳力。

张大牛站起身，朝李贤风深深鞠了一躬，郑重拜谢。

李贤风喝完杯中的酒，拿起筷子笑道：“行了行了，别耽误了吃饭。”便夹了些菜递到张大牛碗里。

李秀儿也说道：“大牛哥你就别再客气了，菜都要凉了。”

张大牛重新坐下笑呵呵的端起碗筷，菜的确好吃，人也是真的饿了。

……

李贤风在镇上，人缘不错，关系脉络自然不浅。只是在别人的眼中，却远远没有这么乐于助人。而张大牛又如何得此厚待？

原本李贤风对张大牛只是不咸不淡，张大牛对他也是敬多情薄。不过这一切在李贤风一次外出之时发生了改变。

李贤风外出之时镇上来了些江湖中人，小镇上都是些平常人家，对这些喊打喊杀绝不胆怯的江湖中人全部敬而远之。这原本与张大牛也无什么瓜葛，只是李秀儿的娘亲却与其中一人有了冲突。起因大概是李氏貌美丰腴，被人调戏了几句，那人还想上前占点手上便宜。脾气本就火爆的李氏哪还能再忍，指着那人的鼻子就骂。

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向的汉子哪能挂的住面子，两个耳瓜子就打的李氏晕头转向，汉子威胁着要把人带回去淫辱一番。李秀儿在一旁急的直哭，女娃儿抓着围观的人求救，大伙哪敢出头，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后帮着母女二人报个官就算尽力了。

张大牛刚好下工回来，见平日对自己不错的邻居母女遇险，哪能视之不见。

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大牛也是热血上头，十多岁的少年还够不着那汉子的肩头，便吼着扑了上去。汉子平日里为恶惯了，见真有人敢捋自己的虎须，怒意大起，三拳两脚打的张大牛满脸是血。即便如此，少年也死死抱着那汉子的裤脚，不肯松手。

血流了满面的张大牛看着极其可怖，壮汉心头也是有些发怵了，怕再下去两拳，这人就活不成了。若光天化日下，弄出了人命，自己以后行走江湖少不得要遮遮掩掩实在不痛快，便踢开张大牛，拨开人群跑路。

奄奄一息的张大牛被李氏母女送到医馆，差点没救回来，也算踏踏实实的走了趟鬼门关。

几日之后，远出归来的李贤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张大牛，只说了句好好修养，便转身离去。

后来，张大牛听和自己在一个酒楼打工的伙计王二说，差点打死自己的汉子在镇外的林子里死了，被人一招毙命。官府查了一阵也没个线索，最后以江湖仇杀草草结案。

风波过后，李贤风对张大牛的态度渐渐热忱，不忙的时候，会将张大牛叫到家中教其识字，说些儒家经义，希望少年以后不是一字不识的文盲白丁。

张大牛也乐在其中，以他的家境是万万读不起学堂的，李贤风有心为他传道，少年自然也是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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