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荡传》免费试读_立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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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到时

一道白色的光芒劈开了眼前的黑暗，卧床已久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清醒。身上盖着的被子，身下压着的草席，那样清晰的触感已经是他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了。

他用一只手撑起身子，然后先是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自己身处泥石垒成的的小屋中，屋子算不上宽敞，但是对于一人独居来说倒是有余了。床头挨着一个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碗，其中一个还乘着淡黄色的汤剂，散发着略苦的气息。屋角摆着许多垒起来的瓦罐，而床对面的那面墙正中便是半掩着的房门，房门上方还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光线正是从房门上方的窗子里射入，落在了自己身处的床铺上。

等到自己觉得基本清醒之后，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开始思索自己目前的状况。他开始回想时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如同被击碎的镜子，大大小小的碎片飘散其中，但却没有一个能够拼凑出完整的回忆。于是他放弃了恢复记忆的想法，转而努力在回忆中检索着残余的信息。但这同样并非易事，零散地记忆碎片飘忽不定，自己很难一次抓住许多碎片来拼凑成一块较大的记忆碎片，只能依靠单独的碎片来解析。但是绝大多数的碎片实在是太小了，完全不能看出具体的内容。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一块不小的碎片飘到了面前，他立马惊喜地抓住了那块碎片。

一位精神饱满的中年人刚推开半掩的房门，便听到床上的人发出了大声的喊叫：“白芸！我叫白芸！”很显然，这位中年人看到面前的景象惊了一下，但在神态上他并没有做出明显的表现，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你终于醒了，”中年男子很欣慰地说道“你就是叫白芸吗？”

“没错，我叫白芸。”醒来后第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一丝熟悉感涌上了白芸心头。

“哦，”中年男子搓了搓手，“我叫程书印，是一名道士。”

“道士？”白芸努力在回忆着寻找着与这一名词相关的回忆，但却毫无收获。换而言之，道士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看着白芸一脸的疑惑，程书印也有些奇怪，道士这一行当在南荒应该是无人不知了。修道能外悟强功，凭借着修道所得的功力便可名胜一方，享受荣华富贵，这是每一个南荒人都想实现的事。而面前这个人却对这一行当表现出了莫大的疑惑，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也没想太多：“这是养神汤，有助于大病初愈时的恢复，对你现在应该有所帮助，快喝了吧。”

白芸刚看到那碗汤剂还有所顾忌，但是转念一下自己这条命可能都是面前这个人给的，也没必要再在这个时候加害于自己，也便放开了心，一口气喝完了养神汤。这汤倒也奇怪，虽然闻起来似乎难受，但是喝起来倒是无比爽畅，毫无苦涩之感。汤一下肚，便感觉一股热流在周身窜动，仿佛在激活沉睡已久的经络。

看白芸一口气喝完了汤剂，程书印立马问道：“小兄弟，喝了这汤感觉如何？”

“就感觉肚子里热热的，浑身都有劲了一般。”白芸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感觉。听了白芸的话，程书印眼里掠过一丝欣喜：“这就好，这就好。”白芸所不知道的是，那碗汤剂根本不是什么养神汤，而是醒元剂。醒元剂，顾名思义，可以唤醒一个人的潜藏的元根。不过这汤对于常人来说也确有一定的复健作用，用来病后康复也有所裨益。

“小兄弟，不瞒你说，你刚刚喝的东西除了养神之外还有醒元之效。”在屋内踱步两圈之后，程书印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白芸对于醒神这个词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对于没有元根的人来说，这汤确实是苦的，而且喝下肚子后没有明显反应，”程书印顿了顿，“但是对于潜藏元根的人来说，这汤入口甘甜，下腹后立马化作一丝精元游走周身，最后融入丹田元穴。”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有元根之人？”白芸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门道。

“没错，你正是适合入道的人。”说到这里，程书印不禁笑了出来。作为一名携徒道士，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带出像样的弟子入道了。而清虚观内的规则则是五年内都没有带出入道徒的携徒道士将会派往山下重新历练，这历练之苦可不好受。或许是运气太差的缘故，程书印已经连续四年没有带出一个弟子入道了，他总是选不到天生元根潜能较好的人，而这醒元汤也是四年都没遇到了一个能产生元根共鸣的人。但眼前这个他无意之中救下的孩子却对醒神汤产生了明确的共鸣，这又是何等的缘分呢？原本已经自认为注定下山的他此时突然有了希望，一份能够继续担任携徒道士的希望。

“这本《清根经》你先拿着。”程书印从床底的一个塞满书籍的盒子里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籍塞到了白芸手上。

“等下，”白芸把书放到了一边，“你能给我简要地说说这个地方的情况吗？”对于经书来说，当下的状况才是白芸最想了解的事。毕竟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之前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就连自己现在多大这样的事都无法确定，这种状态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然后在考虑如何找回自己的过去。

程书印看着一脸严肃的白芸，面露难色，虽然自己是在这里长大的，但一时半会想让自己把这些年来看到的世界给说出个所以然来还真有些难度。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就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而自己也正是顺其自然地一路修道成为携徒道士，可自己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呢？这个问题突然困住了程书印的思路。

立拙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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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骤变起

程书印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将自己所了解的世界用一种确切而简洁的语言叙述出来，门外就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程师傅，督师有事要宣告，还随我一道请前往悟清堂。”由这嗓音可以听出来者尚且年轻，程书印推开门后发现这是内堂弟子唐骏。清虚观共有二十四名携徒道士，其中十六外堂，八名内堂。内堂的携徒道士所选拔培养的弟子便称为内堂弟子。相对来说，内堂弟子可以享受到更好的资源，例如优先学习更强大的道法，享受更多的优质丹药，这都是促进元根培养的有效方法。因此，内院弟子能够胜任更多工作，他们才是道士中的栋梁之才。而唐骏便是这届内堂九徒之一，虽说理应是八名内堂弟子，但这届比较特别，因为清虚观的督师这次破例亲收了一名徒弟。据说此人元根远超常人，天资秉异，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初来清虚观后，仅用一周的时间便通识了清根经，而其他弟子基本都用了一个月去足以见其元根之慧。毕竟能让督师那样的人物破例收徒的，肯定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程书印回头看了一眼白芸，小声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后，便随唐骏一道出去了。

白芸先是翻了翻手边的《清根经》，但满目的繁复文字让他顿时没了看下去的兴趣。抬起头看到被打开的房门他愣了一下，旋即想到既然没人告诉自己，那不如自己亲自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想到这，他立马下床光着脚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成片的山林便映入眼帘。近处的山峦绵延至远处，最终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耳畔是不是传来或悠远或清脆的鸟鸣。这一切在白芸的眼中都是那么的新奇，让他不禁怀揣着好奇走向了远处。

此刻程书印那边就没这么好受了。刚到悟清堂，程书印便看到大部分携徒道士已经落座，老督师也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太师椅上，这让他立马拣了个靠后的位置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督师扫了眼到场的道士后就咳了两声，紧接着缓缓开口：“或许你们在山上不知道，现在山下的世界已经出了大变化。”督师顿了顿，抬起了头：“天下，乱了。”

一时间堂中响起了喧杂的讨论声，但更多人现在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错愕，这好好的天下，怎么突然就乱了呢？

“剑宗不断吸纳着大小帮派的势力，现在已经成长为足以与我们清道相抗衡的地步了，”督师全然没有理会堂中的嘈杂，自顾自说着“清道二十九道观，十有七八已经与剑宗有所交手，我们也不例外。”

“就在昨天，归剑宗统帅的玉面帮在白市镇出手，一次打伤两名我观弟子和一名下山道士。”所言及此，督师的声音一下子沉重了不少。而此刻堂中的杂音再次变大。程书印虽然没有和人一道议论，但是他心中可谓是波澜骤生。名声赫赫的清道竟被一个曾经不值一提的小宗弄得如此狼狈，这可是程书印从未想过甚至是不敢想的事。

“形势紧迫，我们必须出面共对此次交锋。所以这届的入道选拔必须提前了。”听到这里，程书印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如果督师说前面的话只是对他的世界观带来一些无关痛痒冲击的话，那提前入道选拔就是对他在观内地位实打实的一次威胁。原本想着凭借那个叫白芸的孩子能让自己在观内挽回些许面子，这一提前又将损失多少多少时间，那个孩子还有机会悟道吗？

“我们预期将在六月进行入道选拔，也就是三个月后，希望各位做好准备，共对危机。”督师说到这里，缓缓站了起来，带着一股无从反驳的威严走了出去。在道士们目送督师走远之后，才三三两两站起身离开悟清堂。

白芸沿着青石台阶一路向山下走去，穿过两片浓密的竹林后白芸走到了两座山之间的山谷位置，对面的山腰上隐约可以看见有几个屋子错落地散着，若不仔细看便仿佛与云雾融为一体了。山谷中淌着一条河，石板延伸过去的路上架着一座木桥，直直地连着对面的石板路。木桥有些年头了，对着哗哗涓流的那一面冒出许多菌类，木板间的衔接处积了土的地方更是窜出一丛丛绿草。白芸看着这一切，虽然都很新鲜，但他也不好奇，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桥就应该在河上，河就应该在谷中，这场景和他潜意识中的某种无法表达的世界观不谋而合。

正当他沉醉在这景致里的时候，对岸有人注意到了驻足桥头的他。

“喂！”对岸突然飘过来一身呼喊。

白芸向周围扫了两圈才注意到对面的河畔坐着一个女孩，为了看得更真切些，他不由地向桥那头走去。

“诶？新面孔，”在白芸刚走到桥中央的位置时，那个女孩又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之前都没在这见过你。”女孩的声音算不上大，属于很温润的类型，咬字又十分清晰，让人听得很舒服。

“我啊？”白芸见状停下了脚步，十分认真地对她介绍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关于自己的信息，一点不含糊“我叫白芸，黑白的白，草上云下的芸。”

“名字不错，不过有点像女名，”那女孩身着一身青衫，挽起蓝色的裙子坐在河畔的一块大青石板上，两脚轻轻地漾着水，看着白芸停在桥上，她立马笑了起来，“你傻站在那干嘛呢，快，快过来玩水，这水可凉快了呢。”

白芸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迈开了步子，一路了过去。在女孩身边坐下后，他立马把沾了泥草的双脚泡到了水里，轻轻地晃着双脚。

“你是哪里人啊？”

“哪里人？”白芸扭过头看了眼女孩，立马又扭了回来，“这个我也不知道......”虽说此刻的白芸看着的是水里的脚丫，脑子里却在回放着刚才扭头的那一瞬。那女孩没有束发，黑长的头发很自然地垂到肩后，丝丝分明。青丝之侧伴着的便是姣好的面容与娇嫩的皮肤，而那有神的眼睛里更像是盈着水一般。

“嗯？你连你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吗？”女孩一下子又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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