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幻想启程》: 启程》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歌雪》——何笠。
引子 雪·血
冷霜凝露,残月西沉。
天还未亮,明朝的军队已经在采薇城下,完成了集结。三军将士此刻正手持兵刃,静待于阵前。
军阵中,翻动的旌旗均是清一色写着“明”字。而中间当前的一杆帅旗,则写了个“胡”字。
帅旗下方,一群魁梧黧黑的劲装军士,围拥着一个两鬓灰白、长髯过腹的将帅。
这将帅,就是整支明军的主帅胡濙。
胡濙坐在高头大马上,双目微举,注视着眼前紧闭的城门。
这已是他围攻采薇城的第三个月了。三个月来,死伤万余人,却还是没能将这座城池拿下。
采薇城是一座春秋时期,秦武公灭西虢后建成的城池。兴建此城,原是为了防备虎视西陲的猃狁蛮兵。《诗经·采薇》一曲,描写的就是当时戍卫采薇城将士的生活情况。
该城南通汉中,北隔渭水,是东出三秦的险关要隘。当年,蒙哥大汗率领蒙古铁骑,沿陈仓进犯汉中,围攻采薇城,连攻了数月,才将城池攻陷。
如此险关,对于胡濙来说,确实是个难题,但他却不得不竭力而为。因为此刻城中,有一位皇上钦定要拿的人,白莲教副教主林三,确切来说,林三还不是那人的真实身份,林三只是个化名,他的真名是朱允炆,大明第二任皇帝,建文皇帝朱允炆。
当年,燕王朱棣起兵篡位,建文皇帝流落民间,化名林三。为了夺回帝位,他加入了白莲教,并在川陕一带,密谋造反。
从入秋开始,一直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月。当初永乐皇帝限他三月内拿下此城,现在离期限还有三天。
胡濙看着城墙,眼里满是怅然和无奈,过了良久,他才回过头,示意传令官,开始传令攻城。
————
“弓箭手、抛石机,掩护!”
“盾牌兵、火铳手,一队!”
“旗手卫,二队!”
……
“进攻!”
传令官喊话刚毕,阵前擂鼓已是嗡鸣一片。
先是,飞矢如雨,落石如雹,纷纷打进城中。接着,在盾牌兵掩护下,火铳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墙下挨近。
护城河,已经被抽空,并用泥土填平。火铳手就站在护城河的填泥上,向城上守卫的白莲教徒,发射火铳。
与此同时,旗手卫架起云梯,开始向城头蚁附攀爬。
守城的白莲教徒,将布满钢刺、附满毒药的夜叉擂,拴着绳子从云梯上滚落,将蚁附攀梯的旗手卫逼下去。接着,他们又端着一锅锅滚烫热油,往城下洒,拾起一块块巨石,往城下掷。
攻城的明军,无地可闪,无路可退,被滚油淋到,皮褪了一层,被石头砸到,头上鲜血淋淋,不由地都哀号惨叫起来。
第一轮进攻被瓦解后,明军又组织第二轮进攻。
但仍是被顽强的白莲教徒,压了下去。
接着,明军又进行第三轮、第四轮……直到第八轮进攻,才登上了城墙。
缺口一破,后续明军旗手卫,蚁附而上。
这些旗手卫,乃是大明军队中一等一的精英,个个身手矫健、不畏生死,握一把长刀,登上城头后,就分开左右两路,沿城墙斩杀过去。其气焰有如猛虎下山,凶狠残暴至极,挥刀劈砍,鲜血四溅,头颅一颗颗像树上木菠萝一样,滚坠落城头。
断手的,缺腿的,被拦腰劈成两半的……鬼嚎神哭,甚是凄惨。
开始时,白莲教徒尚可喷洒毒水进行抵挡,可随着登上城墙的旗手卫越来越多,他们再也抵不住旗手卫恶狠狠的杀戮,纷纷都往后退了开。
攀爬上来的旗手卫更加肆无忌惮,横冲直撞,屠杀敌人,眼看着,城墙已经守不住。
这时,忽听到城内街道传来一阵马嘶,转头瞧去,远远只见一个持剑青衣人拉辔策马而来,临近城墙时。那青衣人倏地从马背上纵起,使出一番壁虎游墙的功夫,“噌噌噌”连蹬几下,爬上了城头。
那青衣人一跳进女墙内,立马急抖长剑,砍杀开来,从东边角楼开始,一路杀到西边角楼,剑带风势,挑刺撩劈,宛如荷锄开路、风扫落叶。当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那些身手不凡的旗手卫,也只有挨剑坠城的份。
一个多时辰后,城上的旗手卫就只剩下西边角楼处,寥寥几个。
被困角楼的旗手卫中,一个虎眉短髭的青年,冷笑一声,“嘿,不愧是青衣客林三,功夫真是了得!”
那青衣人林三,横剑胸前,“司徒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受死吧!”
其余几个旗手卫挡在那青年司徒逸面前,齐声道:“司徒统领,我等抵住这厮,你快快下城!”
“好!”
司徒逸心想保命要紧,在感慨属下忠心的同时,眼睛骨碌一转,快速从地上抄起一具尸首,掷往城下。接着,他纵身一跳,到半空中时,踩到那尸体上,借力缓了缓,减了下落之势,再一起跳,便安然地下了数十丈高的城墙。
司徒逸到了城下,随即使出轻身功夫,健步如飞,觅小径回到阵前。
其时日渐西垂,霞光满天。
司徒逸跪在明军统帅胡濙跟前,说道:“卑职无能,还是被林三给赶了下来,请大帅治罪!”
胡濙淡淡的道:“无怪你,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蠢笨无能的朱允炆,采薇城也远比我们想像得要坚固……咱们先鸣金收兵,回去看看监军李公公是否已拿下西山大池。”
一个时辰后,众军回到营帐。
营帐设在西北边的丘陵上,胡濙与司徒逸等人,径直奔回中军大帐,刚一下马,一位中年将军就跑了出来。
他朝胡濙行了一礼,说道:“监军李公公,正在帐内!”
胡濙点了点头,将腰间宝剑卸下,递给那中年将军,缓步走进帐中。
“大帅终于回营了!”
未等胡濙进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帐里传了出来。
胡濙略微一笑,斜睨见帅帐东边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的蟒服人,而在那人身旁,又站着个长相倜傥的青年书生。
胡濙朝蟒服人,作揖道:“李监军让本帅佯攻南门,又亲自率神机营抢攻西山大池,所谋为甚?昨日不说,今天可以言明吧?”
那蟒服人李公公,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大帅可曾听过,越王勾践破姑苏的故事?”
胡濙道:“当然听过,春秋战国时,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六年后,率三千越军,进攻吴国,欲杀夫差报仇,但是当时的吴国都城姑苏,兵精粮足,城墙又筑得结实,极难攻破。就在越王无计可施之时,勾践身边的谋士范蠡,献上一计,用火攻城……”
说到这,胡濙停了下来,双眼一晃,盯向李公公,讶然道:“莫非,公公打算效仿勾践,火攻姑苏之计?”
李公公咧开嘴笑了笑,“大帅以为此办法可行乎?”
胡濙摆摆手,道:“这是大大地不妥,以火攻城,可是有损阴德之事,当年越王火攻姑苏,十余万百姓被活活烧死,如此做法,太过残忍!”
李公公道:“那咱家就要问了,大帅可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妙计,可别忘了,离皇上给的期限还有三天,要是逾时拿不下采薇城,抓不到朱允炆,你我可都是要人头落地,哼……你想死,咱可还想好好活着!”
这时,司徒逸凑过来,对胡濙道:“李公公刚才所提的计策,可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胡濙长叹一声,却不言语。
司徒逸又道:“大帅,卑职知道您不想牵连无辜,但城中白莲邪教,抵死顽抗,而离期限又近,我们如果不按时拿下采薇城,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胡濙在帅帐中,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又叹了一声,暗想,“这阉人让我佯攻南门,吸引城中主力,好让神机营抢占西山大池,为的就是断绝城中水源,好实施这火攻毒计。果然瞒得够紧!如今,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会采取火攻。既然如此,只能顺着他了。”
想定后,胡濙朝李公公拱了拱手,说道:“火攻采薇城可以,但是我有条件,还望李公公答应!”
李公公道:“什么条件?”
胡濙道:“火攻外城,而不取内城,火攻东西南三门,而北门不动。”
李公公星目微仰,鸣掌道:“好,大帅怜民如子,咱家也不是铁石心肠,就依大帅所言行动。”
接着,他又道:“大帅最好连夜便组织攻城,否则这深秋入冬的时节,难免不会下雨雪,要是老天爷站到他们一边,那咱们可就人头不保了。”
胡濙也是一般心思,当即下令让三军备齐火油麻布,准备火箭炸药。
夤夜时分,漏过三更,明军从四面八方,再一次逼近采薇城,接着,只听一声将令,三军一齐点火射箭,抛石机掷投油罐、火药。
其实,林三也想过明军会采取火攻,但万万没料到明军的动作会那么快。
虽然城中每家每户都备有救火之物,可是这山城大多建筑采用木头,极易燃烧,加上西山大池被明军占领,再无处取水救火。
不出一炷香时间,火舌便四处蔓延开来,外城中的百姓都一齐往内城涌去,也有些涌往北门的。
过不久,北门的房舍也燃起熊熊烈火,在北门的百姓只好打开城门,往门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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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烧了整整两日,外城变成一片废墟,初冬天气,北风更紧了,接着,飘起鹅毛大雪。
琼瑶匝地,银絮漫天,雪花纷飞弥漫。
“陛下,真的要投降?”
内城城墙上,一个双鬓斑白的麻衣老汉,屈着双膝,跪在林三跟前。
“陛下,真的要投降?”
麻衣老汉又问了一句。
林三仍是不答,只是手执长剑,悄然而立。
他站在城头上,城下是胡濙和他的十万大军,旌旗弥天,鳞甲如云。
“爹爹,爹爹……”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扑到了林三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一张粉嫩白皙的脸蛋,此时已变得通红。
林三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小脸,勉强笑着说道:“阿萱听话,不许哭!”
阿萱咬着牙,点了点头,“阿萱不哭,我不哭!”但转过头,看向城下那些围城的朝廷官兵,又吓得嗞了嗞嘴,立即又转过头不看,紧紧搂着林三,喊道:“爹爹,我怕!爹爹,这些坏人会不会杀了我们?”
林三喟叹道:“人生于世,孰能不死?阿萱不怕,死了就是死了!”
阿萱道:“能不能不死,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爹爹你死,爹爹你是武林高手,是仙翁爷爷的亲传弟子,武功盖世,你抱着我跑,好不好?”
那麻衣老汉接口道:“是啊,陛下,小公主说得对,您武功高强,带着小公主走,胡濙的兵马也奈何不了您!”
说着,他又跪了下去,“陛下难道忘了当年在南京城吗?朱棣狗贼数十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我们不一样都逃了出来?”
林三道:“杨应能啊,这人,是会累的,挣扎了那么久,我真的累了。”
麻衣老汉杨应能,朝林三磕了磕头,“恳求陛下不要泄气,这胜败兵家之事,实属难料,陛下不必介怀……”
林三一挥手,示意杨应能不要再劝,接着,看了看怀里有些发抖的阿萱,吻了吻她的脸颊,并将她交给杨应能。同时对杨应能说:“应能,替我好好照顾阿萱!”
杨应能只得遵命。林三转过头,朝城墙下的胡濙,喊道:“胡濙,你是建文二年的进士,是我亲授你兵科都给事中之职,对否?”
胡濙高喊,“多谢殿下当年抬举,才有老夫今日尊荣,老夫感激于怀。”
林三道:“好,胡濙,你要我人头,我可以给你,但请你放过全城百姓,还有,保我女儿一命,可行?”
胡濙道:“行!”
林三道:“胡濙,我信你是个重承诺的汉子!”
接着,他转过头对阿萱笑了笑,说道:“阿萱,把眼睛捂上!”
等阿萱用两只小手捂住眼睛时,林三拔剑出鞘,又抬头瞧着灰蒙蒙的天,惨笑了几声,笑声中充满凄凉,凄凉里又带着几分难言的愤恚。
接着,他长剑一动,朝自己脖子一抹,鲜红的血喷溅而出,一股股滴至女墙上沾着雪花的青砖,热的血混合了冰的雪,沿着青砖往城下,缓缓流去。
北风凛冽,阴云弥漫。
等林三的鲜血滴落到城下时,雪飘得更大了。
好大的雪,弥天大雪,遮盖了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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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消失的城,出现的庙
一晃眼,三十多年如漏中流水,匆匆而过,今年是大明正统十年。
皇帝也已换了几茬,现在的皇帝是大明正统皇帝朱祁镇。
其时晚春,花陨香消,万芳斗艳的时节已过。苍苍原野,绿意转浓。
陕西凤县东北,数百里外的一处山岭,芒草、野蕨遍布,灌木、树林稀疏。山岭间,一条南北通向的黄泥路,九曲十八弯,如蟠龙垂首,似巨蟒匍匐。
朝阳冉冉,和风习习。
“笃笃笃……”
一阵马鸣蹄疾之声,从黄泥路北边尽处传来。
声音渐近,只见一伙三十余骑,碾着晚春落红,向南奔来。
这些骑马人,个个劲装,腰间均悬着一柄长剑,呼吸吐纳,一间一歇,看起来,内功颇具火候。
其中,以走在前面的中年先生为最。
那中年先生约莫四十来岁,头顶平巾帻,身穿灰布袍。
脸色黄似蜡纸,但太阳穴高高隆起,一双眼闪烁有神,显然内功造诣非凡。
行过山岭,中年先生忽将坐马勒停。
余人见了,也都停下马来,静握缰绳,等候发令。
中年先生转头,望向身后一位葛袍灰发的汉子,问道:“杨师兄,洞口在哪里?”
那杨师兄放眼眺了眺四下,轻轻喟叹一声,说道:“时隔三十余载,我也记不太清,但洞口应该就在附近。”
中年先生又问:“洞口前,可有什么标识?”
杨师兄低头想了想,回道:“我记得,洞口前有块丈余高,方方平平的大青石。”
中年先生嗯了一声,说:“那好,咱们就分头找找吧。”他说完,就吩咐众人四处散开,寻找大青石。
过了好一阵子,西南边有人喊道:“大青石在这里!”
众人一听,当即提步奔了过去,抬头一看,那里果然有一块大青石。大青石就立在一面峭壁前,石上缠绕着许多不知名的野生蔓藤。
杨师兄下马,走到大青石旁边,拔剑将鳞密的,缠得像蜘蛛丝一样的蔓藤砍断。咔咔几剑,藤条斩落,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入口?”
问话同时,中年先生也跳下马,走到洞口前。
杨师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接着,晃亮火折,说道:“走吧,这就是洞口,咱们进去!”
那洞口不大,但也不小,能容得下一人通过。众人只好弃马,步行进洞。火光如星,照清岩壁,但前面仍是黑咕隆咚,没有一点阳光透进。显然,洞很深。这个洞,初入时,极狭窄,但渐走渐宽,最后,竟如厅堂一样开阔。
大家都十分好奇,纷纷晃亮火折,朝四周探看。
忽然,有一人喊道:“看,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另一人回道:“那好像是蝙蝠,你瞧,地上还有蝙蝠屎。”
第一个人,果然觉得脚下松松软软的,似乎双脚正踏在蝙蝠屎上。他拿着火折子,矮下身,往地上一照,“哎哟,我的妈啊!”
原来这地上,蝙蝠屎又黑又粘,粘得一双布鞋都是,活像下雨天走在田埂上脚踏烂泥。
他皱了皱眉头,往旁边移开几步,想要闪离这蝙蝠屎成堆的地方。谁曾料,他落脚之处,比蝙蝠屎堆要矮上许多,一挪步,就好比下楼梯。
一个没注意,踩空了脚,趔趄几步,往底下滚落,听得“扑通”一个落水声,接着,传出一串呼救,“救命啊!这水好深……”
“萧开师弟,你小心!”
几个人急忙跑下去,到了底下,伸火折子一照,发现下面好大一个水池,都吃了一惊,又见萧开在水中挣扎,几个人连想都没想,跟着就跳到水池中,想救萧开。
“救命啊,这水真他妈的深,救命啊!”
跳到水里面的人,也跟着喊救命。
那中年先生,见身后有人呼喊救命,忙蹬壁过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发现那几人都在水中挣扎,就纵下相救。他武功极高,只在水面轻轻几点,伸手往落水者衣领一揪一抛,抖手间,便将几人都救上岸来。
中年先生拿着火折子,往落水者脸上一照,瞥见他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训斥道:“亏你们还是崆峒弟子,一身武艺哪里去了?”
落水者都不敢说话。
中年先生朝当中最年长的一个,说道:“亦武,你是大师兄,武功也最好,怎么也跳不上来,轻身功夫都不会使了吗?”
亦武道:“不是的,师父,这水池子莫名其妙,看上去像水洼一样浅,可……可实则深不可测,感觉不到水底,掉下去,根本没有借力之处,轻身功夫都使不上来。”
又有一人补充道:“而且感觉这水,好似有一股轻微的吸力,虽然轻微,但也足以让我们使不上劲。”
“是吗?”
中年先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杨师兄过来了,他蹲下身,以剑为杖,朝那水池子探了探,说道:“果然有一股力气往下扯。”
众人听了,不由惶恐,“会不会有鬼?”
中年先生怒斥道:“糊涂,哪来的鬼!”
杨师兄笑了笑,说道:“不是鬼,这水池子是地泉,地泉清冽,水又清寒,故而,比寻常水流多了一股下沉感,不过错觉,没事的,没事的。”
萧开问道:“弘志师伯,这洞中怎么会有地泉?”
那杨师兄,也就是崆峒“弘”字辈弟子杨弘志,他要比萧开长一倍,是以,萧开喊他“师伯”。而萧开的师父,就是那位中年先生,崆峒掌派尚弘非,因尚弘非一身“玄空内功”天下无双,故而,江湖武林,人人皆称他“玄空君子”。
下个月初五,是顺天镖局“狮子抬头”朱子明的六十大寿。朱子明是全国七十二路镖局的总瓢把子,声名威望极高,以一手三十六式五丁开山掌,闻名江湖。是以,他六十大寿,正道名门都得买他面子,前往汉中朱家庄,参加他的寿宴。
尚弘非也收到请柬,应邀前去。可中途,杨弘志和尚弘非忽又绕道而行,说要赴约会一位故人。跟随杨尚二人的,都是“亦”字辈的弟子。师尊有命,自得遵从。
于是,一伙人,便来到了这里。
杨弘志听了萧开的问题,说道:“三十多年前,陇西地动,这里裂开了不少地缝,年深日久,地缝积水,便形成了一个个地泉。”
接着,他高声道:“大家听着,注意脚下,不要掉到水里面。”
众人又开始往前行,走了差不多里许,便出了洞穴。
————
洞外眺望,与入洞前,树木稀疏的情景大异,这里面森林葱茏蓊郁,草芒青绿连绵。
落到地上的残花也有不少,浅浅地铺在紫陌幽径上。
一条石子路,杂草丛生,但凡石头缝隙,都生长了一簇簇野芒,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那是路。
众人踏芒而行,又走了数里,便出了森林,再往前,则是一片原野了。
原野上,长满了野蕨和细芒,微风一吹,婆娑回响,空空荡荡,迷离了整片原野。
杨弘志忽然俯身到野蕨丛中,掐了一把薇菜,同时吟唱道: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家靡室,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声音低沉,似落群孤雁般,充满哀伤,但哀伤中,又夹杂着难名其状的思念。
“唉,三十多年过去,我又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
杨弘志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到了野蕨丛中。
众人看见一向寡言沉默的弘志师伯,竟哭得这般伤心,心中都很不解。
萧开走上前扶起杨弘志,问道:“弘志师伯,你哭什么,难不成有什么伤心事?”
杨弘志仍旧垂泪不止,接着,转过身来,指着不远处,说道:“瞧,那就是采薇城!”
萧开顺着杨弘志的手,往前看去,只见到一片原野。
原野上,看不到城,连任何断壁残垣也没有。于是奇道:“采薇城,哪里有采薇城,那只不过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长满野蕨细芒的原野罢了。”
杨弘志道:“不,那就是采薇城。”
萧开心想,“弘志师伯不会是老糊涂,或者是眼睛花了?”他抬眼,往师父尚弘非迷惑地望了望。
尚弘非会意,点头道:“当年白莲教副教主林三,自刎城头,以自己一命换满城太平。胡濙也遵守诺言,秋毫不犯,还和当地百姓一起上山伐木,重建外城。
可到了次年仲夏,永乐皇帝忽然传来一道圣旨,要胡濙屠民毁城,并将尚处年幼的阿萱处以凌迟极刑。皇命难违,胡濙只好照办,屠城之日,炽焰升天,血流成河。
当晚降下暴雨,同时发生了百年难遇的陇西大地动。暴雨和地动,又导致了一场洪流,洪流夹杂沙石,从西山大池起,一路滚过采薇城。
屠城的五千旗手卫,以及城中百姓,连同城墙、房舍,都尽皆被掩埋,连只砖片瓦也都沉到了地底下。”
萧开问道:“那阿萱死了吗?”
尚弘非长叹了一声,沉默了一下,说道:“她被人救走了。”
晚春的风,带着落花的浓香和泥土的腥鲜,吹得人好不舒爽。
杨弘志用苍老又干涩涩的声音,说道:“屠城当天,我从城北的狗洞爬了出来,躲到山上,也幸亏我躲到山上,才避过了地动和洪流,可等到第十天,我下山的时候,巍峨千年的采薇城已不复存在,而连同采薇城在内的一片原野,也成了与世隔绝的绝境,唯一的进出口,就是刚才那个洞穴。”
众人奇道:“怎么会这样?”
杨弘志道:“本来采薇城,是连通汉中和陈仓一带的要道,但那场地动后,东边和北边成了千丈绝峭,而西边成了裂谷深渊,南面虽然无甚变化,但它原本就是走不通的瘴沼密林。”
众人一听,心中微寒,都砸了咂舌。
过了一阵,忽然有人喊道:“大家快来,西边林子外,有一间小庙。”
杨弘志一听,怔了一下,惊讶道:“怎么回事?我在这一带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西边林子外有庙,难道这里还有人居住不成?”说话同时,已提步走过去。
————
众人穿过林子,往外一瞧,果然一大片高高的细叶芒丛中,有一座小庙。
小庙靠着峭壁,孤零零地立在荒野间,砖墙颓落,十分破败。
尚弘非道:“这间小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年,你瞧,这些斗拱、窗棂,均是南宋风格。”
杨弘志皱眉沉思,自言自语道:“莫非这座小庙,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地下冒出来?”
众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个个都觉后背发凉。
杨弘志不解,抖了抖手中的剑,走进庙中。
这间小庙,供奉的是弥勒佛,佛像前边还有一个神龛,但没有祭祀的案台。庙中墙壁木柱都画着极为生动的彩绘,各种奏乐的天女神妃,还有玉帝王母等天尊,仿佛在描绘天宫中的一场盛事。
但无论是佛像、墙壁都布满蛛丝尘埃,地上还长着不知名的野草,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前来祭拜。
杨弘志看着里边情形,捻了捻胡须,皱眉沉思不语。
尚弘非走到杨弘志身旁,低声道:“等她来了,问问她,也许她知道。”
杨弘志“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小庙。
此时已近中午,尚弘非吩咐众人在小庙里休息。
萧开和几位师兄,见小庙壁画好看,便乘此机会细细瞧上一番。
壁画环绕满屋,均绘得惟妙惟肖,笔法不逊于吴道子。王母头上的凤钗,七仙女两耳的耳坠,脖子上的项链,都清晰可见。
萧开忽道:“咱们来数一数这里画了多少个神仙吧?”
师兄们觉得有趣,就都兴致勃勃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
一直数到了九十八个。
“弥勒佛后面应该还有,走咱们跳上去瞧瞧!”
几人又跳上神台,果然见上面有十几个神仙,就捻着手指,又数了起来。
有个师兄忽然指着弥勒佛像身后,说道:“萧开师弟,你瞧,弥勒佛像后面有个凹槽!”
萧开听了,转过身去看,又伸手摸了摸,接着,挠了挠耳朵,说道:“这凹槽怎么那么眼熟,似乎……似乎在哪里见过。”
众师兄也一齐凑了过来,轮番摸了摸那凹槽。
那个凹槽,是一个圆环,上面凹凹凸凸刻有许多细如蚊须的纹路,纹路虽细,但十分有序,并不驳杂。
“哎呀,这个凹槽上一半,好像是萧开师弟脖子上那块玉璜,印出来的印子。”
“嗯,是有点像,我们以前拿师弟的玉璜沾墨玩时,印出来的花印子,就是这样。”
“快,萧开师弟,你取下玉璜,放上去试一试,看看合不合缝。”
……
众师兄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一边从萧开脖子上,取下一枚玉璜。
那是一枚墨绿色的半弧玉璜,色泽暗淡,纹路斑驳。
当他们将玉璜套上去的时候,刚好严丝合缝对上了上半部分。
众师兄都惊讶道:“咦,真的合适!”
接着,有师兄问萧开,“师弟,你怎么只有上半部分的玉璜,这下半边玉璜,哪里去了?”
萧开顿时羞红着脸,嗫嚅道:“这……这下半部分,好像……好像在我妹妹那里。”
“师弟,你不是独生子吗?怎么还有个妹妹?”
萧开摆摆手,“不是亲妹妹,是……”
“师弟,你支支吾吾的,难不成是你未过门的小媳妇不成?”
“哈哈,你们瞧,师弟脸红了,肯定是了,快说说,你跟你小媳妇是不是青梅竹马?”
……
众师兄又是一番七嘴八舌,惹得萧开面色酡红。
萧开的爹爹,跟他妈妈的大师兄李高阳,是一对过命的好兄弟。
刚好他爹爹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李高阳又恰好有一个女儿,两家就打算结成儿女亲家。便以这两枚玉璜作为定情之物,其中一枚在萧开手上,另一枚,则在李高阳的女儿,李若儿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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