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梦无悔之高中时代》： 一中报到(上)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时间对我说》——杨千念》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青春梦无悔之高中时代》： 一中报到(上)。

第一章 一中报到(上)

2000年9月1日，是万千学子开学的日子。皖北的秋天，天高气爽。凌晨五点半，天就已经蒙蒙亮了。农村人起得早，伴随着鸡鸣犬吠，张家庄的人陆陆续续都起床了。张家庄，顾名思义，大部分都是姓张的，这个在中部平原地区很普遍，王家庄，李家寨，赵家村的，大致都一样，每个村同姓上述五代基本上都是一家人，农村的说法叫没出五服。

张昕宇咳嗽了两声，坐起来穿上衣服，简单抹了下脸，走出堂屋。拿着瓢（就是大葫芦从中间一剖两半）舀了两瓢麸皮放在猪盆里，再加上些草料（割的草晒干打成粉）拌着水活了活，端到猪圈里。“咯咯咯……”，听到呼唤声，里面一头母猪三个小猪仔哼哼唧唧的爬起来，看到早餐来了，嗷嗷叫唤着，争先恐后的冲到门口，呱唧呱唧就吃起来了。然后张昕宇走到厨房边的仓库，在麻皮袋子里舀了一瓢玉米，走到院子中，倒在了地上。一群鸡鸭扑棱棱跑了过来，一个个叨着，两只公鸡为了占据有利位置还打了起来。小黑（小黑狗，村里人很少给狗起名字，黄狗就叫大黄或者小黄，黑狗就叫老黑或者小黑，小花狗当然只有叫小花了，很少见有叫大花的）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尾巴，一步一趋地跟在张昕宇后头。

张昕宇来到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堂屋旁边，用泥巴砌了一个小房子，里面已经被烟火熏得黢黑。随手拉了下电灯开关，一个五瓦的灯泡发出微弱的橘红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小小的厨房。提起水桶，就要去院中压水。八九十年代的皖北农村，几乎都是没有自来水的，这个直到两千年才有改观。家家户户都是打井，然后通过压井，一种简单的工具，利用杠杆原理，具体也不好用语言描述出来，先是往压井里倒一瓢水，然后用手在手柄上上下不断地压，一会水就会出来。小黑不乐意了，冲着张昕宇汪汪汪地叫，看不理它就去咬他的裤脚。“一边待着去，没看到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吗？”然后轻轻一脚甩开了小黑，仿佛听懂了一样，小黑悻悻地回到用麦秸堆成的窝里，老老实实的趴着。随后就传来了嘎吱嘎吱压井的声音。

压完水，提到厨房，削了两个红薯，淘了一把米，放到锅里，添上三瓢水，将屉子（当然是最简单的一种，用竹子削的，跟学生用的尺子差不多，只是稍长一些）放好，上面摆了一排馍（地方方言，俗称馒头，不要想多了，这个不是白面馒头，而是玉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蒸的，现在生活好了，很多人想吃粗粮），然后盖上锅盖，点上火，拉起风箱。浓烟起，呛得人简直受不了。没办法，为了省钱，这灶台都是张昕宇自己用砖头和泥巴砌的，居然没砌烟囱，厨房盖好了以后才发现，又不能扒了重建——哪有那个闲钱，所以这么多年也只能忍了。

坐在灶前，张昕宇破天荒的没有抽自己用纸卷的烟，而是从半包大团结里抽出一支——这是为了庆祝儿子考上高中，自己花了三块五毛钱买了一条，招呼完全村的父老乡亲后，剩下了一包半，这半包自己一直舍不得抽，留着招呼客人，张昕宇今儿高兴，从锅底抽出一根燃着的树枝，拿到嘴前吧唧了两口，点燃烟，吞云吐雾起来。

今天是儿子晓杰开学的日子，儿子学习很棒，是全村第一个考上全县最好高中的孩子，是张家的骄傲，给自己家长脸，也给全村的小孩树立了好榜样。如果孩他娘还在，看着儿子这么出息，该多好啊。张昕宇一声长叹，摸了摸口袋，这是东拼一凑借来的学费。一年的学费，不吃不喝一年的收成啊。这上学了太贵了！不过，为了能让孩子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跟土疙瘩在一起，靠天吃饭的困境，说不得，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只有学有所成，才能够鲤鱼跃龙门，彻底改变这个穷家。这个家，是真穷，家徒四壁，这几年为了给媳妇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结果，还是没能挽回生命。如果不是晓杰考上重点高中，孩他小舅资助了大部分钱，这学，怕还是上不起吧。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这日子，想想都不好过。不过，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总不能像张大山家那样，因为穷，两口子怄气，一家大小六口人，做了一顿好饭，有鸡有蛋，有鱼有肉，孩子们很高兴，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结果没想到是拌了整整一瓶敌敌畏（一种杀虫的剧毒农药，喝一口包治百病——保准没命，那还能有病啊，现在已列为禁药。村里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说起来搞笑，实在也很心酸，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因为多花了点钱买衣服，跟家里吵架，结果一气之下就偷偷喝了刚买的一整瓶敌敌畏，家里人发现的时候正在口吐白沫，按理说一口可致命，这一瓶哪还有救啊。没成想居然是假药，最终去大队医院里打了两天点滴就好了）的，一家人被发现的时候，早都死挺了。哎，这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啥想不开的。日子再苦，还是有希望的，按爷爷的话讲，现在能吃饱穿暖，比建国前兵荒马乱，朝不保夕强太多了。再穷，还能穷到封建社会！再苦，还能比做长工苦！

火旺了，锅里的水开了，张晓宇弯着腰又往锅下塞了几根木头，这样的话，就不用管了，大概再过十几分钟饭就好了。农村人做饭时间上也没个谱，用当时学校流行的话说，就是大概也许差不多就行了，也不像现在有手机，拿出来一看就知道几点。张昕宇家里堂屋内挂的老式钟，好几年都没走过了，去哪看时间。张昕宇站起身，拍了拍腚上灰尘，顺便又扑了扑了头上，走出了厨房。心想该叫娃起床了。说不得，今天还要赶六十几里路去学校报到。这之前，再怎么着也要到镇里面给娃买两件像样的衣服和鞋子，进城读高中了，总不能还穿的像个要饭的，不能让人家看不起啊。家里的衣服，纵使不脏，也是破破烂烂的，这也难怪，家里没有个女人，连个缝缝补补的人都没有，烂了破了，让拿䦆头铁锹的手去穿针引线，跟让拿丈二长矛的张飞去拿绣花针没啥区别。两个女儿都去了广东打工，辛苦不说，水土不服，还生了几场病，钱没挣到，罪倒是没少受。说多了都是泪啊。流年不利。也许等儿子上好学了就好了吧。至于儿子晓杰，倒不是很担心，从小还算懂事，不仅爱看书，还能干农活，授花粉、种玉米、刨花生、种西瓜、割麦子等庄稼活也都能干。只是这去城里上学，倒是少了个劳力，一个月回来一次，家里的活也不好干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当家，便饿着，那还是当家好了。

晓杰麻利地起了床，拿着一个刷秃了的快没毛的牙刷，挤了黄豆大点牙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刷了两遍，漱了漱口，用胰子（洗澡洗衣服用，有点像现在的洗衣皂。在农村干农活衣服特别爱脏，用洗衣粉不容易洗干净，一般都是用胰子）打在手上，使劲搓了搓脸，用冷水把头发也弄湿，也打了一遍胰子，拿瓢舀了水冲干净。父子俩就坐在餐桌上，喝红薯稀饭，吃馍馍，就咸菜，这就是相当不错的早饭了。晓杰掰了半个馍，扔给了一边抓耳挠腮，急得乱转地小黑。

吃完饭后，父子俩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就是拿着麻皮口袋（装化肥用的袋子，化肥用完后洗洗，就可以装东西了）装了两件相对较新的衣服——这个是张昕宇在城市里认识的朋友，家里的小孩不穿了，淘汰下来的旧衣服，一般是在瓜果成熟的季节，为了能多卖点钱，张昕宇拉着平板车去百里外的城市里卖水果，一些老客户觉得这人实在，不像其他很多人使的是八两秤，这个老实人从来不坑秤，还会多给点，价格又实惠，旧衣服都是友情赠送的。城里人生活水平要好得多，拿的衣服也只是半旧，毕竟太旧的衣服也拿不出手。农村人节俭，能省点就省点，当然也不能白要，基本上还是拿水果换的。更谈不上嫌弃，有得穿总比没得穿强吧。

现在的情形，按照有诗情画意的说法，就是背着行囊去远方，追寻儿时的梦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的人。朴素点的说法，其实就是把两件旧衣服，几本爱看的小说，一床褥子和被子塞进口袋，扛在肩头，然后出发。到小镇有五六里，大概要走一个小时。到了小镇，张昕宇花了二十块钱给晓杰买了两套衣服，又花十块钱买了一双回力的白色球鞋。然后马不停蹄，赶客车到县城。客车上那个挤啊，车厢里下脚的空都没有，恨不得上去一个就要挤下去一个，大部分都是赶着送孩子上学的，都着急，也没办法。再加上一路上坑坑洼洼，颠簸的要命，六十余里路，客车像个累坏了的老牛，吭哧吭哧开了两个半点才到。

在车站刚下车，就有很多人围上来，问要不要坐三轮车，到一中两个人三块钱。只是，这窘迫的父子俩，又怎么舍得花那个冤枉钱！张昕宇是知道车站到一中的路的。出车站左拐，沿着护城河，走到路尽头，再左拐，走五六百米到十字路口右转，一直走，大概两公里就到了。路上车水马龙。

“包子，新鲜的包子，馅多皮薄，不好吃不要钱！”“买烧饼啦，刚出炉的烧饼，还可以加卤的狗肉，经济实惠物美价廉！”“炒面炒饭炒河粉，通通一块五毛钱。”“南来的北往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是正版VCD，只需两块钱。你还在等什么呢？这位同学，要不要，Beyond乐队专辑、刘德华、张学友、黎明、郭富城、邓丽君、孟庭苇，别走啊，还有小录像，不买不要紧，可以看看啊，有兴趣下次来买”！

天气又热，父子俩汗流浃背，早上六点过点吃饭，七点多到镇上，买了点东西，上车时都九点了。这坐车两个多小时，再走将近一个小时，都快一点了，一滴水没喝，又渴又饿。护城河又连着化肥厂，污水直接排入河中，臭气冲天，简直要把人熏死。人家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里简直是臭风熏得人憔悴，只把城头当厕所。快到一中门口时，就看到报名的队伍排了数百米远。无奈，只能找到一家小餐馆，点了一份土豆丝，一份炒面，等菜的时候实在渴得要命，又出门花一毛钱买了两根冰棍——这城里的冰棍都卖的贵，批发价一毛钱五根呢。

西瓜他老爸说

虽有愁绪千般绕，终提起笔话往昔。莫愁前路无知己，青春无痕梦无悔。那些人，那些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似一幅画卷，似一部影片。往事萦绕心头，难免令人唏嘘。此时此刻，电脑桌前，忆往昔峥嵘岁月，看庭前花谢花开。希望此作，不负你我!

第一章 一中报到（下）

闲言少叙。边吃饭边看着排队报名的众人，张昕宇心里有些着急。眼瞅着都快两点了，再不进去，万一没有了回去的车子怎么办，住哪不都得花钱。这两个人一顿饭都得三四块钱，住宿一晚上至少要十块钱，越想心里越急，菜端上来三扒拉两扒拉急急忙忙把饭吃了。学校大门口人山人海，父子俩前一脚后一脚的，使劲往里挤。大门中规中矩，两扇铁门，右边上是一个小门（面对的是右手边，从学校往外则是左边），此时只有小门开着，进了小门后才分开。

“大家不要挤啊，请高一的新生和家长往右边走，高二的家长和学生往左边走（不要问为什么没有高三的学生和家长，这个大家应该都懂的，至于高二为什么要排队，因为高一最后一期考试后，要分文理班，至于是哪个班，直到开学才会公告，这个是按成绩来分的，还要分快班和慢班，就是现在的精英班和平行班，还是有些麻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今天怎么着都会让孩子们入学的”，一名年轻的男老师在那喊着，维持着有些骚乱的秩序，喧嚣声，吵闹声嗡嗡不停，很快将老师的话淹没了。

“再不入学，一会没车回去了，你管饭啊？”有人喊了出来，很快就有家长附和，“就是，还有住宿费呢，你出钱啊？”乱哄哄的，一团糟。不得已，这个老师只好去找了个喇叭，清了清嗓子，拿起喇叭道，“各位家长朋友们，父老乡亲们，亲爱的学生们，为了不影响孩子们报名入学，尽快办理入学手续，请认清路线，高一新生排右边，高二学生走左边，不要拥挤排好队，有序才能有效，谢谢大家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足足连吼了三遍状况才好些，为什么是三遍不是四遍，也许就是四不过三的思想在作祟，也许是其他的，反正没几个人搞得懂，也没人去研究。只是让晓杰没搞明白的是，你那么大一个大铁门不开，那么多学生和家长，为什么只开旁边一个小门，众人很不解。

这个事情直到后来才搞清楚。原来以前是要开大门的，但是报道的时候人多，一些小偷就会蠢蠢欲动，浑水摸鱼，溜进去偷钱包，有些家长一不小心就把学费给丢了，这个八百块钱的学费，外加择校费，择校费少的一千，多的则要七八千，根据分数而来。万一你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钱，被小偷偷了，这可都是血汗钱那！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晓杰一直不想上这个学，心里有疙瘩，就是因为差了三分，就要多交三千块钱的择校费。要知道家里一年毛收入才三千冒头，还要交春秋两季的农业税、提留款等杂七杂八要一千二百多，再加上孩子上学交学杂费，吃穿用度哪一项不花钱，还得还账。再说和晓杰一样大的，有的出去打工，一年可以挣三四千呢。这一里一外，算算账，能不闹心嘛。再想想自己不但挣不到钱，还要花钱，心里实在不好受。后悔为什么不多考几分，有些题明明会做，为什么不再仔细点，怎么能做错，怎么可以做错？那可都是钱啊！多了不算，只要多对一个选择题，就要少花三千元，这也许是这辈子最值钱的一道题了！

张晓杰很沉默，独自想着心事，只是跟在父亲后面随着大流往前走。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一块木板前，上面用浆糊贴着几张纸，每张纸上面都密密麻麻写着班级，人名，分数等信息。无非就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过还是看到了自己初中同学的名字杨伟，刘云峰，张韶涵，周玉莲等，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名。反正也没有见到人。直到高一八班第三十七位才看到自己的名字，全班也就六十个人。作为村里第一个重点高中生，直到此时才发现，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成绩在班里中等还偏下，在学校里是一抓一大片。别说什么天之骄子，怕只是芸芸众生中一朵野草花吧。以前真是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了。

高一八班，班主任李启峰。起风，还下雨呢，张昕宇嘀咕道，排了那么久的队，心里难免有些怨气。然后往学校里面走，是一个凌空而立的飞鹰雕像，雕像背后是一个百八十余平的方形花园。里面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小道旁是紫红色的月季，还有几种认不到的花。时间紧迫，再加上人来人往，张晓杰走马观花，也没有细看。穿过花园就是逸夫楼，据说是邵逸夫先生捐建。

整栋楼高六层，每层四间教室，都是高一年级的。班级从上到下排，一到四班在六楼，这个高一八班自然就在五楼了。进了教室，进门就看到一些桌子上摆着暖水瓶（有蓝色、绿色、红色等）、棉絮、蓝白相间、淡绿色的床单被罩各一套，讲台前站着清一色三个男人，怪不得这大门口就一两个人维持秩序，原来都在屋里候着呢。张昕宇父子走向前，其中一个人热情的走了过来，说到:“这位家长、同学，你们是来报道的吧，我是八班班主任李启峰，请到前面交钱，然后就可以拿着东西去寝室了。”

张晓杰抬头看了一下，乍一看，还楞了一下，这不跟才演的《水浒传》里的黑宋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矮胖矮胖，黑不溜秋，有点肥的国字脸。不过还是腼腆地，礼貌地喊了声李老师好。

“你叫什么名字？”

“张晓杰”。

“你需要交学费八百块、择校费三千、书本费三百、生活用品费两百、校服费五十，总共是四千三百五十块钱。以后每年只交学费和书本费就行了。”

张晓杰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眼泪差点流出来，不是说的三千八吗，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昕宇嗫嚅了半天，半晌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兜，将一百的、五十的、二十的、十块的、五块的、两块的、一块的、五毛的、一毛的纸币，花花绿绿一大堆，一叠一叠放在课桌上，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数了数，一百的二十张两千块，五十的二十张一千块、二十的三十张六百块，十块的二十张二百块，这是三千八块，这是之前数好的。剩下的十块的还有十五张一百五，五块的二十一张一百零五，两块的二十三张四十六块，一块的也有个三十块钱，五毛两毛一毛的加在一起差不多五十。说着又从另外的口袋里倒出来一堆硬币，有一块的、五毛的、一毛的、五分的、两分的、一分的。

正要一个个去数，收钱的男子摆了摆手，“算了，别数了，先交四千，剩下的三百五下个月补齐”，然后在张晓杰名字后面写上应交四千三百五，实交四千，欠三百五十元整。“在这里签个字，别忘了下个月把钱补上来”。张昕宇手哆嗦着，歪歪扭扭写完名字，“这是印泥，在签字的地方用大拇指按个手印！”张昕宇嘴里说着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回去一定把钱准备好，下个月一定把钱送过来。

李启峰老师拿了一把钥匙，道:“张晓杰，你住在一栋308，出门右拐再右拐，直走，左手边那栋紫红色瓷砖的就是。食堂这栋楼左上角那个一层平房那，开水房在食堂旁边。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今天报道就没什么事了，明天早上六点半到教室集合，八点半开学典礼，然后就正式上课，记住没有？”

“记住了，李老师”，张晓杰头都没敢抬，怕被看到眼里噙着的泪水。低着头，右手接过钥匙放在裤兜，然后左手抱着被子，右手拎着水瓶，看着还在千恩万谢父亲，心头异常沉重。至于怎么走到寝室的，张晓杰已经没有印象了，到寝室的时候，只有一位同学和父母在里面收拾，晓杰是最后到的。毕竟学校离家可算是最远的了。寝室里只还有北面靠窗上铺还有一个位置。五张床，上下铺，十个人，门口有没摆床的一边墙上有十个柜子。放下东西，张晓宇还要帮忙收拾东西，被张晓杰阻止了，“爸，我自己来，你早点回去吧。”“这是一百二十五块钱，这个月的生活费，咱不要跟人家比，能吃饱就行。也别苦了自己。”“爸，你手里怎么着也得留俩钱啊。”“没事，够路费就行，家里什么都有，也饿不着！”“爸，我送你！”“行了，送什么送，我这么大人了还用你送，回去收拾东西去吧，你也折腾了一天了，一会收拾完去吃饭，吃了饭早点回来睡觉！”说完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晓杰将脸盆、水瓶、鞋子放到床底下，爬到上铺把床铺好，被子套上被罩叠整齐，然后扶着床沿跳下来，把衣服、剩余的铺盖放到柜子里。乒乒乓乓忙活一阵，总算是收拾利索了。这就是自己高中生活的开始，晓杰心想。室内的另一个同学和父母已经出去了，只剩下晓杰孤零零一个人。寝室内没有厕所，晓杰大半天没上厕所，都要给憋着了。出了门不远，右侧就是厕所。这个盥洗室和厕所是连在一起的，靠近门口的半边每边五个水口头，中间由立柱隔开，往里走就是厕所，整层楼就那么一空。张晓杰看到宽敞明亮，毫无阻隔的厕所，尽管没有人，站在那愣是半天没尿出来，“不紧张不紧张，我叫不紧张”，张晓杰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再度使了使劲，这尿犹如黄河决堤奔流而下，又如银河落九天，飞流直下三千尺，射在墙上，溅到池里，被水一冲，最终汇入长江大河——这个想远了。

晓杰回寝室看了看校规和宿舍管理条例，学校实行半封闭式管理，除了城里的走读生，除放假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外出。早操时间6-6:30，早读时间6：40-7:20，早饭时间7:20-7:50，上午8点开始上课，11:50下课，中午12点午饭，下午2点上课，6点晚饭，7点看中央新闻，接着上三节自习课，然后21:30下课，22:30熄灯。每个月休息一天半，周六周日照常上课。再看下去，大意无非就是禁止喧哗，禁止打闹，禁止偷盗，禁止夜不归宿等等。“咕噜咕噜……”晓杰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这释放了明显的信号，万恶的肚子为什么要叫呢，这不预示着又要花钱吗？哎，人为什么要吃饭，不吃饭不行吗？只有饿了，才相信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民以食为天，乃千古颠簸不破的真理。

食堂很大，晚饭一般就是馒头，稀饭，炒菜，不同的窗口是由不同的人承包的，菜品也不一样，价格也略有不同。馒头是一块钱七个，五毛钱三个，素菜一块钱一份，可以搞两个素菜拼在一起，也可以打半份素菜。这对于囊中羞涩的晓杰来说，也算价值不菲了。每天伙食不能超过三块五，要精打细算，再多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这境况似乎跟《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的遭遇不遑多让。不过现在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吹到小城，比十几年前孙少平面临的环境要好得多了，毕竟，张晓杰是因为家里的变故才如此的窘迫。饭后，洗了餐具。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看看天色不早，还是转回寝室去了。到了寝室，大部分室友都已经回来，第一天，大家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只是简单打了招呼，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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