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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2016年的5月27日,清晨,阳光明媚。
李牧踏上了从西安开往宁波的火车,28日下午五点到达宁波,随后马不停蹄转乘大巴前往舟山,终于在晚上七点五十,赶到了舟山码头,搭乘上最后一班轮渡,前往最终的目的地,岱山岛。
夜幕降临。
轮船甲板,李牧慵懒的坐在行李箱上,一手扶着护栏,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支香烟,已经点燃了一半,烟头在昏暗夜空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微光。
海风渐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气,天地间飘洒着细密小雨,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李牧将香烟叼进嘴里,伸手紧了紧上衣的领口,目光落在幽暗的海面上。
阴风怒号,暗流涌动,海面皱起一道道浪旋儿,船舱昏黄的灯火照射下,泼墨般漆黑的海水反射出点点幽光,随着水流的波动,呈现出一片光怪陆离。
极目远眺,漆黑的夜色下,一道巨大的黑影匍匐在远处的海面上,如妖似魔,宛如深海巨兽,张开巨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在这样一个凄冷冰凉的夜里,看着甚是吓人。
那里就是岱山岛。
微微点头,李牧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样子快到了。”最后一口烟混合着潮腥的水汽进入肺中,李牧没忍住咳嗽两声,随后屈指一弹,目视着一点火光划过夜色,湮没的海水中。
身后的船舱中传来一片热闹的欢声笑语,李牧斜倚在栏杆上,望着舱内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神情略有低落,苦笑几声,旋即将空虚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苍茫的大海之上。
轮船靠岸,李牧拉起随身的行李箱,跟随拥挤的人流涌向出口。
5月28日夜晚,时间九点半。
辗转两天一夜,行程一千五百余里。李牧首次踏上了这座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跟他的生活息息相关的海岛。
公司在这边投了一个项目,外派他到这座岛上参与一座跨海特大桥的建设,预计工期三十六个月,这也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三年时间他都会待在这座小岛上。
阴雨绵绵,站在客运广场昏黄的路灯下,李牧抬首望天,任由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没来由得想起了临行前,朋友说过的一句话。
朋友知道这个消息后,曾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李牧:
你现在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你的生活轨迹,将会在一个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甚至可以预见十年后,三十年后的生活轨迹,对于这种被规划好的人生道路,有什么感想?
当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隐隐有些迟疑。
一如此刻。
叮铃铃——
清脆的手机铃声传来,惊醒沉思的李牧。
“喂,您好萧总,对,我已经到了,佳乐宾馆?……嗯,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掉手机,李牧深深吁了一口气,调整情绪不再多想,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将行李塞入后备箱,钻入后座,告知司机目的地,便不再言语,闭上眼睛安静的靠在后座上,这一路长途跋涉折腾下来,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佳乐宾馆楼下,李牧拉着行李箱站在蒙蒙细雨中,大约五分钟左右,从宾馆楼上走下来三个人。
走在最前一人,年龄约五十许,圆脸浓眉,衣着严谨,不苟言笑,眼中不时闪过锐利的光,左右扫视一番,径直朝着李牧走来。
“李牧是吧?久等了,我是萧冬。”这就是李牧未来三年的顶头上司,说话间,目光上下打量。
“萧总,您好。”李牧抢在对方伸出手前把手递了过去,“您太客气了,我这边也才刚到,您来的正是时候。”握手的同时,李牧暗暗打量一番:看样子这位萧总应该挺严厉的。
萧冬指着另外两人介绍李牧认识:“这一位是陈宏陈总,这一位是李强李总。”
李牧目光落到萧冬身后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看上去略有些消瘦,年纪应该也在五十岁左右,另一人则有些臃肿,头发也白了不少,目测应该有六十岁上下,通过萧冬的介绍,略胖的是陈宏,消瘦点的是李强,是项目上另外的两位负责人。
“陈总您好,李总您好。”李牧又分别和两人握手,客套一番。
萧冬看了下时间,开口说道:“既然都见过面了,时间差不多,今天就先这样,先安排你住下来,具体工作咱们明天再讨论。”
“我听领导安排。”李牧自无不可,点头应下。
“对了,我们都已经吃过饭了,你如果没有吃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随便吃点。”
“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您不用担心。”
“那就这样吧,你就先上去一趟,房间已经开好了,把行李放下,夜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在楼下集合,没问题吧。”
“没问题。”
至此今天会面的事情算是结束。
李牧放好行李下楼,在宾馆附近找到一家拉面馆,点了碗拉面草草应付了一下。
回到宾馆,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风尘李牧裹着一条浴巾坐在沙发上,灯光昏黄柔和,房内一片静谧。
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个烟圈。
烟雾缭绕。
沉默半晌,李牧伸手拿过手机,手指划过屏幕,选定一个电话号码,犹豫半天依旧没有拨通,眉头紧皱,眼神有些挣扎,最终化作一片颓然。
电话号码的备注是,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算了,反正也没啥可说的。”
李牧又想了想,还是拿过手机,点开短信,在屏幕上打出四个字。
已经到达。
点击发送后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颓然向后靠去,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默然注视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心中一片茫然。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滴答的落在窗台,这个雨夜越发显得深邃幽谧,李牧的思绪一时间飘得很远。
借着房内灯光依稀可以看出李牧身形样貌,他的个子并不高,刚一米七出头,体型微胖,长相平凡,皮肤倒是很白皙,综合起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扔到人堆里大概都不会有人注意的那种。
李牧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两年了,专科文凭,家境不错,父母经营了一家厂子,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
按着身边所有亲戚朋友的想法,李牧毕业后应该是要回去接父母的班,继承家中的产业。
事情的一开始倒也是按着这个剧本走,毕业后李牧便回到家中,帮助父母打理家里生意。
至于为何会选择到这里来上班,个中缘由就说来话长了。
李牧的父母祖辈都是农民出身,家境贫寒,两个人扎实肯干,一辈子辛劳奔波,从一无所有到最终闯出一片天地。
言语说来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辛却不足与外人道也。
正是因为明白创业的艰辛,父母是打心底里不想让李牧接班,一直劝李牧找个稳定的工作,一辈子平安喜乐足以。
不过年轻人嘛,个人能力或许不足,但万丈雄心却是绝对不少的。
又有哪个不是胸怀大志,踌躇满怀,梦想着闯出一番天地,出人头地的做人上人的?
单从自信心这一点来看,李牧是相当的足。
若非父母强势镇压,当初早在上高中的时候或许李牧便已离开校园了,就连大学也是在李牧母亲的坚持下才勉强念完。
这也导致母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友好。
毕业后,李牧也曾在社会上闯荡过一段时间,只可惜结果并不如意,他这人属于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的类型,若是被某件事情提起兴趣,便会投入百分百的激情与精力,一旦失去兴趣,就变成一条咸鱼。
至今为止,能让他投入百分百激情的事情,好像只有打游戏、看小说,简单点说就是,上网。
这也让母亲对他的能力充满怀疑。
不过他虽然有些眼高手低,但却不是满脑肥肠的草包,在他的经营下,家里的生意做的也算有声有色。
只不过有一点让母亲尤为反感的是,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李牧每天夜晚都会约上三两好友,出去唱歌、喝酒、打牌,胡天胡地。
母子二人平日里就属于不见面想,见了面掐的关系,母亲又是一个要求很严的人,为此李牧平日里没少挨骂,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长此以往,自然要出问题。
再一个就是相亲的问题,初、高中的时候,李牧的父母跟绝大数老一辈家长一样,对早恋这个话题是避如蛇蝎,严防死守。
然而哪个少年不钟情?
李牧自然也不例外,高中时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两人彼此暗生情愫,可惜因为老师家长的强势反对,结果显而易见。
高中毕业后李牧虽然有心联络,但到底没有了当初的感觉,不欢而散。后来心灰意懒的李牧,也再没有触碰过感情这一块。
关于这件事,李牧的父母也清楚,多少有些愧疚,虽然心里面着急,但也不曾逼迫过他,颇有些顺其自然的意思。
终归是年纪到了,再加上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因此平日里找上门来要给他介绍姑娘的七姑八婆是一茬接一茬。
最初李母还帮忙搪塞一下,后来实在推脱不过,别人诚心诚意,总不好意思一口回绝,实在逼不过只好把李牧拉出来,让他意思意思接触一下。
但相亲这事儿是李牧让极为反感乃至厌恶的。
他本身就是直性子,对于不喜欢的事情是绝不将就,母亲答应过别人让他见面的事,他一次都没去过,这么一来二去闹的母子两人都是心火大起,关系越发紧张。
两人都是吃软不吃硬主儿,性子烈,脾气倔,一向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平日里就算无事,每隔段时间都会闹出一些口角。
更何况有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导致了两人矛盾在短时间内不断激化,每一次都是吵的不可开交。
后来李父看不下去,于是便托了关系,给李牧找了份工作,一来家里清静清静,缓解一下母子二人的关系,二来让李牧出去见见世面,磨磨性子。
李牧自然同意,虽然他并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只不过相比待在家里心烦意乱,出去反倒是个选择。
父子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李牧收拾行李,独自一人来到了西安。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门路已经打通,李牧去过公司几趟,登记办理了入职手续,在西安待了半个月左右,公司安排项目人员进场,他便到了浙江。
叮铃铃—
手机铃声传来,李牧心中一动,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爸。
“怎么了。”李牧的声音有些闷。
“没什么事儿,你到了啊。”李父也是个闷葫芦。
“嗯。”
单从这一点看,李牧是遗传父亲,两人平日里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不太喜欢说话,感情都埋在心里。
电话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我妈呢?”
“睡了。”
“哦。”
“没事儿我先挂了。”
“恩,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睡。”
电话挂断。
长长吁了一口气,一通电话打完,李牧自己也说不上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好是坏,脸色平静淡漠,随手将指间快要燃尽的烟头掐灭,然后又抽出一支,点燃。
他的烟瘾并不大,然而在这样的孤寂的夜里,似乎也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排解心中的苦闷了。
一夜无话。
岱山县位于浙江省东北部,舟山群岛中部,隶属于舟山市,北与嵊泗列岛接界,东临公海,南与舟山本岛相望。总面积五千二百平方公里,陆地面积三百二十平方公里,人口约二十二万。
公司中标的这个项目,是修建连接岱山本岛及其附近一座岛屿的一条跨海特大桥,全长八公里,预计工期三十六个月。
此时项目尚未开工,还处于前期驻地建设阶段,入场人员更是屈指可数,整个项目的人手连上李牧,一共才四个人,其余三个全是领导,萧冬是项目总负责人,李强是技术负责人,陈宏是工程部经理,再加上李牧,这个综合办公室主任。
当然,所谓的综合办主任不过是一个笑话,听上去好像挺厉害,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罢了。
李牧心中不忿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说到底他也是初次进入职场,还是这种正规的公司,根本不了解公司运作的程序,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职场小白。
另外的三人全是大领导,更不可能去手把手的教他,没有前辈带领的李牧,日子过得是相当痛苦。
李牧能做到的,就是想方设法、拼尽全力去完成领导安排的事情,然而一个小职员,夹在三个领导中间,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
昏天混地的忙活了三个月,项目驻地总算建设完成,其间也陆续进场了一些人,有人来,自然也有人走,不少人觉得条件差选择离开,驻地总人数从未超过十五人。
因为人手紧张,综合办公室也就一直没有添过人,整个驻地的综合业务全是李牧一个人担着,忙碌的工作甚至让李牧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李牧像一台不知疲倦机械一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乏味而又忙碌的工作,空洞、孤独、麻痹,他甚至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囚禁在这方天地里,心底滋生一丝绝望。
李牧想过退缩,想过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又或者是,回家……
回家?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就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守着内心最后的一丝骄傲,不肯低头。
人啊,有的时候,越是面对亲近的人,越是表现的疏远,没有耐心,不屑一顾,伤害也就越深,对亲人对自己都是如此。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十一月,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驻地靠海,风力很大,李牧这两天有些感冒,头脑昏沉,难受得紧。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李牧扔掉手中的烟头,自从来到这边以后,因为工作压力,他的烟瘾是越来越大。
五点半下班,吃过晚餐已经过了六点,李牧早早的回到宿舍,想着早点休息,结果在床上躺了半天却殊无睡意,身子发寒,直打哆嗦。
既然睡不着,李牧索性起身,看了看窗外,风力小了不少,“算了,出去跑一圈好了,热热身。”起身穿好衣服,又裹上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装备妥当往外走去。
“牧哥儿,出去啊?”刚出门的李牧听见有人招呼,抬头一看是新来的现场技术员,姓张,李牧喜欢叫他的外号胖子,这货一米七五的个子,却有近一百八的体重。
“恩,感冒了,出去跑一跑,出点汗。”
胖子凑到李牧身边,伸出手勾住李牧的胳膊,神神秘秘的开口道:“那正好,走,跟我去海上转一圈,带你看个好东西。”
“哦?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李牧侧过脑袋,疑惑道。
“别问,去了就知道了。”说着,拉着李牧往工地的方向走去。
“你好歹等我把救生衣、安全帽带上。”李牧无奈的开口。
拗不过胖子的热情,李牧心中也起了好奇心,戴上安全帽,穿着救生衣跟着胖子往工地方向走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自从入冬以来,海上的风的越来越大,今夜倒是个例外,不仅无风,就连夜空都明亮的许多。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朦胧的月光的洒落在幽谧的海面上,别有一番清冷的意境。
大桥的主体工程尚未动工,现在架设的是临时栈桥,用来辅助主桥的建设临时设施,已经搭设了有三公里。李牧二人来的这个时间点正是交班的时间,工人们都回去吃饭了,因此桥上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影。
栈桥蜿蜒横亘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宛如一条出海蛟龙一般,耳边不时传来阵阵轻扬的波涛水声,在这样的夜里却越发显得诡秘幽深。
李牧有些头皮发麻,心中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这蜿蜒前行的栈桥似是一条通往未知地狱的不归路,眼神落到远方浓墨漆黑的海水中,这种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
李牧有心返回,不过看胖子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不好拂了对方兴致,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安,跟上前去。
栈桥很快走到尽头,两人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无垠的瀚海,如墨般的海水汹涌,波涛翻滚。
李牧拍了下胖子的肩膀,神情颇为不耐,指向脚下的海水不悦道:“你叫我来看就是看这个?”
胖子陪着笑脸,“牧哥儿别着急,你再好好看看这片海域有什么不同?”
李牧心中一动,凝神望去,很快便就发现了古怪,“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牧哥儿你也看出来了吧,这片海域很有些古怪。”胖子颔首道:“牧哥儿你是否听说过上海立交桥的龙柱事件?”
“略有耳闻。”
关于这件事,只要是干工程怕是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上海立交桥龙柱事件发生在九十年代中,当时上海进行高架桥工程,当工程进行到关键的东西高架路(延安路高架)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连接的接口时,作为高架路主柱的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下去。
翻阅上海地质数据,上海属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并无过分复杂的地层状况。参与工程的市政设计院、上海城建设计院设计,上海市政和隧道等工程公司立即调集技术力量攻关,一而再,再而三,地桩就是打不下。
实在没有办法,工程只有暂时停顿。
这个时候不知怎的,一种说法在私下里悄悄传开:会不会是风水龙脉方面的问题?要不要请风水先生来看看呢?
这种说法出现,立即受到工程技术专家的反对,这简直是对技术专家的嘲弄!
在科学空前发达的今天,人类征服自然的力量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碰上一个工程难点就求神拜佛,岂不是对封建迷信低头?
于是重新抖擞,广邀各路技术精英,汇集到这一接口上啃硬骨头。
领导亲自坐镇,人心齐,泰山移!必须要将主柱的地桩打下去,保证整个工期不被延误。
然而精英汇集,各显神通之后,打不进的地桩依然打不进!就是勉强打进一部分,却远远不符合设计的标准和工程的要求。
这一下问题变得严重起来了,精兵强将已经一一上场较量,却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如果这个接口的主柱浇筑不起来,南北、东西高架路就无法联接,整个工程也不可能的按期竣工。
于是,先前的求神拜佛的说法又悄悄地传播在工地。
眼前时间不等人,有招好过无招,何况从玄学方面一试,即使不成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害。
主管领导思想也终于出现了松动,经过一番暗访,请来了上海玉佛寺的一位高僧大德。
玉佛寺高僧大和尚来到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工地细细察看后,闭目合掌,久久不语。
众人问可有办法?大和尚沉思良久,然后开口说,已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但要行一番法事,请动神明灵物让出打桩的之地。
大和尚说完,慨然长叹,言明他道破天机,恐怕自身在世来日已无多。许身报德,愿为上海信众造福,也为久居的上海建设尽一份心力。
大和尚默然择定吉日,众人循其嘱咐,一切准备停当。法师焚香祷念,一一行事,事毕叮嘱某时某刻后即可打桩,然后一去不返。
工程技术人员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动心聚念,遵嘱照办。谁知如此这般之后,地桩竟然顺利打了下去,不偏不倚,完全符合设计标准,南北、东西高架严丝合缝。
大和尚回到寺庙,不多日无疾而圆寂。
这件事在网上流传极广,李牧对于这一类离奇未解之谜好奇心很重,自然是听过的。
李牧神色震惊,眸光湛然盯住胖子,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古怪?”
胖子揽着李牧的肩膀,凑到近前一脸神秘的开口道:“今天下午是我在现场,施工队打设钢管桩,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前面的几根钢管桩很快就打到预定标高,可是打到这里后钢护筒愣是打不进去,要知道工程路线都是事先规划好,这片海域也是地质专家考察过的,按道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上海立交的龙柱,便仔细留意了下,发现这片海域的水流很奇怪,你看,”李牧的目光看向胖子手指的方向,“这片海域的其他地方海水都很平静,唯独这一块,颇不平静。”
两人脚下大约方圆五里的海面波涛翻滚、暗流涌动,极不平静,而稍远处的海面上则是风平浪静,古井无波,宁静漆黑的夜空下,看上去极为诡异。
“这,这,怎么会这样……”
李牧心情激荡,语句都不连贯了,虽然对这类离奇事情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可若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被人戏耍的感觉充斥在李牧的胸膛,怒火中烧的李牧眼神中透出一抹寒光,因为愤怒扭曲的脸上,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雪白的牙缝中恶狠狠挤出一句话:“胖子,你玩我?!”
许是李牧的眼神太过危险,自知理亏的胖子缩了缩脑袋,不敢与李牧对视,一双眼珠乱转,呐呐开口道:“对不起,牧哥儿,我实在太好奇了,一个人又不敢过来……”说着,语气渐渐低了下去。
李牧纵然心头怒火中烧,却也不好在此时发作,挥手打断了胖子的话,沉声道:“走,先离开,回去再说。”
当先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听不见身后动静,转身却见胖子依旧站在原地,不及多想,回身拉住胖子的胳膊,语气暴躁的吼道:“还不快走!”
“牧,牧哥儿,你看,看……”
胖子双眼圆睁,语气紧张到极致,目光中满是惊恐,似是看到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恐怖景象,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李牧顺着胖子的目光看过去,身子一僵,只感觉一道凉气从天灵盖直达体内,身体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的冷却、冻结了,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一般,窒息的厉害,脑子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想要逃离,却一步都迈不出去。
两人脚下这片海域,海水如同烧滚的油锅一般沸腾翻滚,浪花激荡,一时间水声大作,似是有妖魔于海底作祟,兴风作浪,诡异无比。
飘洒四溅的浪花中,海水愈发显得漆黑,恍若浓墨泼就而成,却有着另一种纯粹的深邃黑暗,恍惚,亘古长存的暗不见天日的地狱幽冥,让人不由心生绝望。
不知何时起,星月俱隐,夜空黯淡无光,黑压压的乌云自东方天际压来,顷刻间笼罩此地,沉闷之中隐含无限的力量,李牧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黑云之上电光环绕,沉闷的轰雷之声响彻云霄。
陡然,一道闪电划过虚空,刺穿苍穹,将这片漆黑的天地映照得刹那亮堂。
“牧,牧哥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胖子满脸通红,颤声问道,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李牧并不答话,而是寻着一闪而逝的电光,死死的注视着海面,似是要透过黑暗的表面看透内中的玄机。
恍惚间,那比黑夜更显黝黑黯淡的墨海之中隐约闪过几缕微光……
李牧双眼死死盯住水面下的,那是一道神秘莫测的光华。
光华从海平面下不知多深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冲破无垠大海的束缚,顷刻间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空气在这一刻都凝固下来,气氛压抑到极点。
夜空中狂风骤起,苍穹之上黑云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引爆,电蛇肆虐,天雷滚滚,一派末日之景。
沸腾的海面突兀的静止下来。
然后,李牧看到了毕生未见的旷世奇景。
轰—
猛听得山崩海啸的一声巨响,海水骤然沸腾起来,似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翻江倒海,搅动风云。
劲风肆虐,无数道暗潮澎湃汹涌,狂飙漫卷,海面上陡然腾起一道直径足有数丈粗细通天的龙卷水柱,将整片天际都掩蔽在一片湛然的水幕之中。
在李牧二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狂飙而起龙卷水柱席卷至数百米高空之中,而后轰然炸裂!
宛如琉璃般晶莹璀璨的浪花之中,一道金白色的神光破浪而出,犹如鲲鹏展翼,扶摇直上九万里,恰似神龙出海,刺破穹苍!
壮哉!
恍惚间,李牧耳边传来阵阵玄妙莫测的天音颂唱,这声音似乎直接从李牧的心底响起一般,浩然宏大,似是从远古洪荒划破时空传荡而来,有如黄钟大吕一般震彻在李牧的耳畔,贯入他的心田。
李牧尚未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只见夜空中漫天的水幕在金白晶莹的神光照耀下,散发出美轮美奂的氤氲光芒,如梦似幻,将此间衬托的宛如仙境一般。宛如盛世烟花般绚烂的遮天水幕,在夜空中盛放出极致梦幻的美丽,随后轰然落下。
成千上万吨的海水从数百米的高空中砸落,那种威力到底有多大?
李牧简直无法想象,望着宛如泰山压顶般的浪潮,李牧心神狂跳,惊骇欲绝,一把拉住胖子,口中狂喝一声:“快跑!”
忽然间——
轰——
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从两人身后传来,脚下的栈桥剧烈晃动起来,不,远远不止如此,甚至还要可怕的多。伴随千百吨海浪砸下,此间如同惊天动地的海底火山爆发,掀起三丈有余的滔天巨浪,狂飙澎拜的浪潮向两人席卷而来。
好似九天银河浩浩荡荡,席卷大地,栈桥在这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面前毫无抵抗能力,钢筋铁骨铸就的桥身刹那间便倾覆在叠浪怒潮之中。
原本感冒就身体不适,却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跑上几步,李牧脚步一滑,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只见胖子身手敏捷的从身旁蹿过。
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胖子的背影,李牧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目光转向身后尽在咫尺的遮天巨浪,神情平静,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一丝眷恋,一丝解脱。
巨浪袭来,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
第一章
洪荒大陆广袤无垠,自上古以来,人、妖、魔、龙,四族不断厮杀、归并、优胜劣汰,最终人族占据了这片天地最为肥沃的中土大地,繁衍生息,妖魔退避,再不敢进犯中土。
其中,妖族退守北方,据北原苦寒之地,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生机俱无,建立北海妖国,魔族则是潜入南方十万大山之中,南荒山穷水恶,恶障毒物,民智未开,两族苟延残喘至今,舔舐伤口,渐渐恢复了元气。
位于大陆东方的浩瀚海洋,划为龙族之地,极西之地则是无垠沙漠,人迹罕至。
中土大地修行之人如恒河沙数,各州、域的名山大川大都有修行之人或门派势力盘踞,虽说这修行讲求的是超脱,要清心寡欲,但只要事情牵扯到了人的身上,自然也就变得复杂起来。
各门各派,有正有邪,有道有魔,有妖有佛,其中恩怨纠葛,各种矛盾仇恨纠缠不休,真要说起来,怕是说上个十天十夜都说不完,理不清。
上古一战后,人族成为这片天地间第一无二的霸主,只因这片天地实在广阔,遂划分中土为三十六州,每一洲、域动辄数百万里,普通人穷极一生之功也未必走的出一洲之地。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青州之地开始的。
绵延数百里的落霞山在青州一域自然算不得什么名山大川,若是说特殊,大概也就地理位置稍显不凡,乃是三洲交界所在,毗邻沧、云二州。
李家村就位于落霞山脚下。
这座村子并不是很大,人口不过数百余,靠山吃山,祖祖辈辈依靠打猎为生。
黄昏,夕阳如火。
“汉子们都回来啦!”早已守候在村头的一群妇孺们一阵欢呼,一齐涌上前去。
远远的,一队汉子往村子走来,身上背着、拖着各种各样的猎物,有重达数百斤的野猪,也有双翼展开一丈有余的大鸟,还有诸多其他大大小小的猎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虽说是靠山吃山,但山民的生活却十分简朴,食物是来之不易的,大山之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猛兽凶禽,上山就意味着可能会出现流血或牺牲。
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欢迎满载而归的英雄,旁边早已等不耐烦的一群小崽子早已飞奔上去。
“阿爸”“阿爹”
打猎队里的汉子们都是脸泛喜色,放下手里的猎物,抱起孩子亲昵,也有那莽汉子,也不管娃儿的反抗,拎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对着屁股呼上两巴掌。
一片欢声笑语。
人群中走出一个小姑娘,约莫三四岁年龄,扎着两个羊角辫,小脸粉嫩精致,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
大叔大婶们见到这可爱的小姑娘,脸上都露出笑意,“冬儿也来了,来接你哥哥呢?”
“青山,你妹妹来啦。”一个汉子朝着队伍后方喊了一句。
一身穿粗衣的青年走出,年纪十五六许,虎背狼腰,高伟英挺,许是常年在山林中奔波,皮肤稍显黝黑,面容轮廓分明,尤其一双漆黑眼眸,灵动狡黠,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小姑娘眼睛一亮,张开手臂奶声奶气扑了上去。
“哥哥,抱。”
青年伸手一揽将小姑娘抱在怀中,眉眼中满是笑意,在小姑娘可爱的脸蛋儿上亲了两口,说道:“冬儿想不想我呀?”
“想。”小姑娘小鸡儿啄米般飞快的点头,似乎觉得表达的不够,伸出小手张开到最大比划了一下示意,“有这么想呢。”
众人顿时被小姑娘孩子气的动作逗笑,青年也笑了,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说道:“我也很想冬儿,嗯,跟冬儿一样的想。”
“好了,大伙儿把东西都放下吧,”打猎队的队长说道:“这趟进山收获颇丰,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今晚村里开篝火大会好好庆祝一下。”
听到篝火大会,孩子们一阵欢呼,然后一哄而散,兴高采烈冲到各家之中通知这件事。
而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妇孺拿出准备好的工具,从汉子们手里接过猎物,熟练的切割、处理。
青年抱着冬儿小姑娘,说说笑笑,往村头一间独立的小院走去,推门进入。
一位年过花甲两鬓霜白的老人正坐在院中,见到两人,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青年放下冬儿,冬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老人,扑到老人怀里,扬起小脸,说道:“爷爷,我把哥哥带回来啦。”小姑娘喜滋滋的开始邀功。
老人摸了摸冬儿的头,温声笑道:“那冬儿可真厉害。”
青年走到近前,说道:“阿爷,我回来了。”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说道:“怎么样,这次没有人受伤吧。”
青年笑着说:“没人受伤,而且这次运气不错,收获很丰富,虎叔说了,夜晚村里开篝火大会庆祝一下。”
老人点点头,“虎子做的不错。”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冬儿跑过去开门。
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跨步而入,正是打猎队的队长李虎,“老族长,我给您送东西来了。”李虎手提箩筐,里面放满了新鲜的肉食,显然是这趟打猎队进山的收获。
青年迎了上去,伸手接过箩筐,开口道:“虎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冬儿,给你虎叔倒碗水。”
老人点点头,道:“你现在是狩猎队的队长,又是村里下一任的族长,这点小事随便找个人来就行。”
李虎挠挠头,憨然一笑,道:“别人家自然行,老族长您这儿我肯定要自己过来。”
老人也笑,“你这孩子,有心了。”看了一眼箩筐,老人皱皱眉头,道:“这次怎么这么多了。”
李虎大手一挥,打断了老人的话,道:“老族长您不知道,咱们狩猎队这趟收获可不少,再说了,青山可是咱猎队的人,谁要有意见让他直接跟我说。”
山民的食物虽然不足,但打猎队的家中却有资格多分一些猎物,毕竟汉子们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山,只有他们吃饱喝足,村子里的食物才更有保障,这也是规矩。
“虎叔喝水。”冬儿跑进房中端来一碗水,脆生生的喊道。
“乖丫头,”摸了摸冬儿的头,李虎伸手接过水,一饮而尽,道:“老族长,没事我就先走了,夜晚篝火大会您老可一定要参加。”
老人点头应下。
青年送走李虎,将食物送进屋内收好,换了一身劲装短裤,走到院中。
“阿爷,时间来得及,我练趟功。”
老人躺回椅子上,冬儿跑进房中搬出一把小凳子,凑到老人的身边坐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盯着李青山看。
夜幕降临,一轮玄月升空。
村头的校场腾起数堆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篝火,村民们从各自家中拿来桌椅板凳,在篝火旁围成圆放下,随后摆上水果、盛满酒水。
气氛热闹非凡,欢声笑语。
每一堆篝火都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里面的肉熬炖的都烂了,散发着阵阵肉香,妇女们将处理好的生肉装盘,端到每张桌子,这些肉已经切割成块,用来烧烤最好不过,只是要吃到嘴里,还得自己动手。
一群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围绕着篝火嬉戏,也有那馋的不行的,偷偷串好肉串,撒上调味佐料,放至篝火上,不消片刻,那肉变得金黄透亮,油脂四溢,落在火堆上嗤嗤作响,伴随着浓郁的烤肉香气扑鼻而来。
这一幕恰巧被大人看见,于是调笑道:“尕娃儿,你又在偷吃东西啦。”虎头虎脑的尕娃儿将烤肉藏在身后,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嘿嘿的憨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扭扭捏捏显得格外不好意思。
人群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老族长来了。”
李青山一手搀着老人,一手牵着小姑娘冬儿,村民见到老人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恭敬的叫上一声老族长。而一群孩子早已围了上来,前后左右将老人团团簇拥住,将李青山都挤到了一边。
“族长爷爷。”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唧唧喳喳的叫唤着,扶着老人坐到座位上。老族长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哎哎哎”连声应道,显然对孩子们也是喜爱至极。
“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小崽子,一边玩儿去,让我跟你们族长爷爷说句话。”李虎伸手拨开围在老人身前的孩子,凑上前来,道:“老族长,差不多了,咱们就开始吧。”
“开始吧。”老人点点头
李虎走到场中,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清清嗓子,喊道:“乡亲们!老规矩,今天夜晚大家痛快吃痛快喝,不醉不归!”
“好!”人群爆发一阵欢呼,热闹的气氛达到顶点。
李青山分别给爷爷和冬儿各盛了一碗肉汤,最后给自己也端了满满一碗,爷孙儿三人大快朵颐,吃的是好不痛快。
冬儿坐在两人的中间,低头喝了大半碗肉汤,扬起了油渍渍的小脸,奶声奶气的道:“哥哥我要吃你的肉。”
李青山逗她,故作骇然,道:“冬儿要吃啥?哥哥的肉?哥哥的肉可不好吃,是酸的。”
小姑娘捂起小脸,害羞道:“不是不是,我要吃哥哥烤的肉,我最喜欢吃哥哥做的烤肉了。”
李青山跟老人同时大笑起来。
李青山伸出袖子揩了揩冬儿嘴角的油渍,带着几分宠溺道:“好好好,哥哥去给你烤肉吃,你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一会,烤好了哥哥叫你。”
“哥哥最好了!”冬儿一声欢呼,抱着李青山的脑袋亲上一口,撒欢儿的跑去找其他小朋友嬉戏。
李青山自衣服中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开始专心对付眼见的烤肉,他显然十分有经验,喃喃自语:“好在这些肉没有腥膻味,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肉块切碎,然后串成串儿,并保证每串儿上的肉是七分瘦三分肥,这样更容易出油,烤起来也就更香。
然后倒了半碗的酒,这酒都是村民拿粮食、山果酿的,李青山在酒里撒上自制的佐料,然后哗的一下淋在了肉串之上。
接下来就是烤肉,李青山不断的翻动的手中的烤肉,确保火力的均匀,同时不断的撒上各种各样的调料,不多时,肉串儿就变得金黄油亮,一滴滴的油脂滴落,看的分外诱人。
“差不多了。”李牧点点头,然后拿着刷子刷上最后一层酱料,待充分吸收,大功告成!
“阿爷,您尝尝。”李青山放好烤肉,回过头招呼一声冬儿,小姑娘脆生生的回应,马上就跑了过来。
冬儿抓起肉串儿就往嘴里塞,紧接着听见小姑娘哎哟一声,接着就是呼气的声音。
李青山好气又好笑,心疼道:“小心烫,慢慢来,够你吃的。”
冬儿小嘴儿塞的满满当当,也顾不上答话,小脑袋点了点,显然心思全在烤肉上,中间偶尔传来句,“好……吃,好吃。”
李青山摸着冬儿的小脑袋,与老人说话:“阿爷,味道怎么样。”老人点头啧啧称赞道:“你这烤肉味道是越来越好了。”
最亲近的两个人都表示了喜欢,李青山显然十分开心,乐呵呵说道:“您老爱吃,下回我还给您做。”
老人十分高兴,拍了拍李青山的肩膀,老怀大慰,道:“好孩子。”埋头苦吃的冬儿小姑娘显然不乐意了,抬起头嘟囔一句:“冬儿也是好孩子。”
爷孙儿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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