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海》： 绿色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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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绿色的中国

第一章绿色的中国

　虽然我早已脱下军装，早已离开但我的心一直在那，一直在那个山沟沟里，一直都记得军旗下的誓言。以前，我是离家的游子；如今，我是没家的孩子。所以，我开始想家，开始思念那个回不去的家。家中的兄弟们你们还好吗？每年五一之后我都会格外的关注内蒙古，关注大兴安岭，因为军旗在那烈烈飘扬，因为你们在还那继续战斗着。

到底军队对我意味着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想明白。而今，当军改到我的老部队我才猛然间明白，军队就是我的家。天天挂念，时时忧心的就是它是否强大。

没当过兵的人不会明白那种感受，时刻等待召唤的使命感，更不会明白什么都不对的部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在离开多年以后还能吸引着这些老兵，不死的老兵。是啊，老兵不死，只是渐渐消亡召唤的等待里。

火车轰隆隆的载着我们这些爱做梦的傻瓜走向远方那片未知的土地，一片精神的沃土，在那里有勤劳的人民，朴实的民风，就像凤凰传奇的歌：

天地人神任我遨游华夏人世间

兄弟卷土重来战马纵腾四海

山河惊涛澎湃江湖英雄气满天

兄弟卷土重来战马纵腾四海

山河惊涛澎湃任华夏袭来

我对于同车的他们好奇的，对于要去的地方好奇的，对于窗外的夜色好奇的，看着那些人在一场没心没肺的自我介绍后安静的睡去，就想起母亲在车外人群里依依不舍得忧伤。是梦也好，是忠孝也好，在岁月的迁徙中我们渐行渐远，珍惜的、抛弃的、期待的，说不清楚的都在那里掰开又揉碎，拼粘又撕裂。

也许你在某些新闻里听说过这支神秘而战功卓著的部队，他们穿梭在祖国最深的的原始林海里，翻过一座座绵绵不绝的山脉，笑谈山外城市的烟火，可饮冰雪融水，肩扛大口径“枪炮”，是的，这就是我的部队——武警森林部队。作为全世界唯一一支专业森林防灭火部队，我们是无比的神秘，然而，我们并不神秘，相反，我们普通的如山民一样，但我们又是特殊的，我们肩负着全国所有的森林和草原的生命安全，守护着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绿色资源，我们被山民、牧民亲切的称为——深林守护神。

青山为伴，绿水相依，是我们生活的诗画，驻扎在祖国最边缘的林海小镇，驻扎在大山深处，一年中除了鲜红的国旗军旗，你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白色的雪和无边无际的绿色林海，在这里冬天是那样的漫长，最早的初雪在每年秋分的前后便悄悄地给我们一个冷冽的惊喜，那年我真的吓到了，然而让我们都没想到是最后一场冬雪竟是在来年的五一节，八个月的冬天，一周左右的春天，然后你会发现漫山遍野的草绿了，山青了，然后就稀里糊涂的热的皮肤灼伤溃烂，好在只有那两个月，然后会在一个清凉的早操间发现开始了落叶，一周便是光秃秃的萧瑟。

那时的我在火车上静静地听着陌生的兄弟们吹的天昏地暗，接兵干部在几个车厢里来来回回的巡视，挨个东聊聊西问问的拉着家常，原来军队还是原来的样子，让我们并满是期待，又满是畏惧。还记得接我们的干部是一个叫石磊的上尉，个子不高，四四方方有些黑的脸庞，说话铿锵有力又很幽默，没有电视剧里那种僵硬和死板，一路上我们都很喜欢和他聊天，听他说部队的传奇，也许也和我们一样的是吹牛，但我们谁都没有怀疑和揭穿。

夜，最是漫长。陌生的我们在忙着熟悉，忙着打探彼此的为人、性格、秉性，虽然就一夜，分不出谁是谁非，但满心激动地我们一个有一个的都在上蹿下跳的胡吹海聊，瓜子花生有的全都拿出来摆在小桌子上可劲的造，可劲的聊，不吃不喝到了部队点验就都没了，所以也说不上大方，也就更不需要客气了。

“嘿，哥们你哪里的？我林登口李建国，今年20，你呢。”

“高贾庄毛永坤，21。”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新兵战友，看着比我要大很多的人却比我还要小，长得真着急，一脸的络腮大胡子（因为太黑了），而他这外号也就从现在开始了直到那一天。

“于勇，20，牛道口的。”这哥们看着小小的，搁现在就是鲜肉，很鲜的那种，就是十年后再见时还是那样，真不知道这家伙这么长的，有时我都怀疑这家伙不是人类。

“李永刚，北新楼，20。”说实话这小子跟刘烨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有刘烨高，一样的壮实。而我们同县那一批28人我也就还记得他们仨了，并不是我无情无义，而是下车就分散在了总队训练基地教导队新训支队四个中队的12个连队里，能够记住他们是因为我们幸运的在一个连队，李建国、于勇我们三个还幸运的在一个排，四排；李永刚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一排，尖刀排，所有的好事都是他们排的，什么都优先，不过他们排训练也是杠杠的没话说。

我们带着一腔热情来了，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了，我们带着不舍和懊悔离开了。当兵的岁月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时间抹不去，自己也忘不掉，更不想去忘掉他们。那些年没有里《战狼》的惊世骇俗，没有《红海行动》的大国雄风，有的只是无尽的琐碎，日复一日的训练、战备、执勤、灭火、建设，就像民工一样不停歇的忙碌着。

“老毛，想什么呢？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大胡子，你还把手机带来了，不怕到了给你没收充公啊！”

“靠，咋可能像你说的嘛，再说就一个诺基亚板砖一个没收了也不心疼，没准还能借出来用，你没带。”

“真是服了你们了。”我一看原来于勇和李永刚正再打电话，大胡子刚打完见我没打才过来问我的。

大胡子是一个好人，于勇虽然鲜嫩但也是实在人，李永刚我看不透，他的眼神很犀利，像一把刀，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是把人打残废了家里把他送部队躲着来了，我就说像他那种家庭条件的人是不会主动想要当兵的，毕竟李向群只是少数。

“大胡子，你刚打给谁了，你爸还是你妈，或者女朋友。”

“打给我爷爷奶奶，打小我就是我爷爷奶奶带着我，我爸打牌不管我，我妈在我们村开了个店也没时间管我，我和我爷爷奶奶最亲，基本不回家住。”

“哦。我爷爷奶奶都没牵过我的手，也抱过我，我也没吃过他们做的饭，更别说住了，不过，我爸妈对我很好。”

“你爸不是你爷爷奶奶亲生的吧！”

“也许吧！我也怀疑，不过我爸对我爷爷很孝顺，他生病其他几个儿子不管他，我爸也会带着他去检查。”在中国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惯着、宠着、喜欢的不一定就孝顺，冷落、散养的不一定不孝顺，这是一个历史问题了，我爷爷他们那一代人是这样，我爸他们那代人是这样，我们这代人也一样，我三叔就在走我爷爷的路，他儿子也和他当初一样不孝顺。

或许是我们家族得罪了什么厉害的大仙，被陷害下了诅咒什么的，我休假回来探亲时爷爷说这都是活该，我问他为啥，他说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小坤啊，你和小英子你们是咱老毛家几代人里唯仅有的两个大学生，我爷爷说他听他的爷爷说是被他爷爷放在扁担框里从山东逃难去东北受伤留下来的，咱是外来户，到这受气，冲突肯定有，一代一代的争斗，虽然没成地主之家，但咱们老毛家在这也是三大姓之一了，后来的没落谁也不知道咋回事，但是从我爷爷那辈人就开始兄弟不睦，父子不和，你是大学生，现在不是兴那个修家谱吗？你以后也研究研究咱家，不说咱也修个，咱也弄明白咱这根上咋烂的，让以后你们这辈别这样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爷爷的话我明白，然而，还是晚了，我们这一辈人还是兄弟不睦，但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那一步（我爷爷和我二爷爷亲兄弟，两人住对门，中间隔条三米宽的路，从他们结婚后到我爷爷死，一句话没说过，在我爷爷去世后第二年，我二爷爷似乎是觉得没人跟他斗气了也去世了，希望两位斗了一辈子气的老头子地下能够和解。）

第二章 青山依旧

一年一年添的是岁月，失去的是青春。那些年的放荡不羁，那些年的热血此刻回忆起来还是热的，只是换了时空。也许回忆才值得永恒，在那个刹那间停留，一瞬间感动，那一声声呼号，一声声震天撼地的誓言。

很多人都问过我那几年的销声匿迹，那几年的封闭岁月，那几年的军旅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当想念淡去，留下的才是最美的。十年之后我还记得第一次上火长，第一次把别人的命担在肩上的感觉，十年光景匆匆而逝，那些年的那些人在一起时吵过嘴、打过架，有过隔夜的仇，有着十年都还放不下解不开的疙瘩。兄弟，两个字并不是一起出生入死就可以肝胆相照的，还是有例外和利益冲突的。

山水有相逢，那年我们相约十年之后再聚首，再回到当初的地方，只是青山依旧，再不见铁打的营盘。

窗外是退去的青山，是荒芜的草原，是无尽的黑夜。

火车就好像从没停过，没有终点的一直驶向远方更远处，就好像要把我们送离这个世界，在看不见的未来里才会有刹那的停留，让你不至于为分别而心伤而不舍。

这该死的军队给了无限的可能，却也将我束缚在这可能里离不开，不然我不会这么差劲的十年以后还在追忆，追忆那时的失败。

我们在锣鼓喧天中上车离开了父母和家乡，又在锣鼓喧天中走进我们也第一座军营，没有好奇、没有激动，因为一夜的火车让我们耗尽了精力，只有没心没肺的几头猪睡美了还有去激动地力气。后才当我成为老兵，在迎接我的新兵时才觉得那时的我们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而且还觉得我们是激动地在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就好像拍电视剧一样总是不变的包袱套路，新兵入伍到了教导队第一项就是分班，我们站在操场的中央，前面是老兵班长，领导们在台子上喊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陌生的名字，没有嘈杂，没有各种屌，现实就是现实，铁血的纪律并不是因为那身绿军装才有。

有这么一个人，他和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从前你也并不认识他，就因为你也和他一样是中国军人，是他的兵，他就会为你无私的付出尊严和生命——他就是班长。

我的班长名字很搞笑——马浪浪，你说是不是很搞笑，你说你叫浪就叫吧，还叫浪浪，不过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真的很浪，也很屌，就应了那句当兵就得当屌兵，不是屌兵就不是好兵。我的班长无疑就是一个好兵，军事素质在所有新训的班长里算是最拔尖的，当时他再给我们说时我们还以为在吹牛。

听了很长时间的训话，总算是结束了，可以跟着班长去我们参军入伍的第一个班，第一个家，很小，未来也会有很多纷争，但是它很温馨，谢谢我的班长，十年了你在哪，你结婚了吗？嫂子长什么样？有没有孩子，男孩还是女孩，是不是像你一样又浪又屌。你当初的新兵蛋子后来也成了班长，也曾沿着你的足迹走过一个又一个战场，也已经退役来到你的家乡打拼。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兵，我就是你们的班长，我叫马浪浪。在这只要你们不叛逃，不做逃兵，就是把人打残我都给你们撑腰，你们要是被人打了，回来我先揍你们一顿再去带着你们把场子找回来，当兵在老百姓面前可以吃亏，但是在对手面前决不能怂，认怂你他娘的就不能成为一个好兵，就不是一个兵。”从第一天我们可爱的班长就这么教育我们，直到我们第一次和别的班战士打架才知道班长的话真不是吹的。

“你们都介绍下自己，简单点。这是你们到部队的第一次班会，详细的纪律和规章制度会在下一步的训练中，这次就是互相认识，都说说吧！”

“报告班长，我叫沈腾，辽宁锦州人，是二次入伍，原沈阳军区装甲师的，在今后的训练中我可以帮大家更快的融入部队。报告班长，发言完毕。”

“请坐。二次入伍，我才第三年，你小子比我还早还是我班长啊！”

“我去，这家伙脑子有病吧？退了又回来，想干嘛啊？”说话的是来自辽宁普兰店的张扬，名字很帅气，人很磕碜，满脸的痦子，说话你口的方言味，还站不直的有点驼背。

“谁说话呢？不知道班长没让说话不能说话吗?而且发言之前必须打报告，以后都记住了，这是第一次就不重罚，起立，每人五十俯卧撑。”

我们满脸大写的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情况啊这是？但有个人例外——沈腾，他毫不犹豫的起立俯卧撑开始，然后就是有样学样的逐个开始，也没有质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开始了第一次惩罚。

“张扬，你记住了，他们被罚就是因为你的多话，你们也别不服气，不要觉得你们没犯错，部队就是这样，一人犯错集体受罚。你们在班里是一个整体，拿到中队咱们四排就是一个整体，拿到大队咱们二中队就是一个整体，拿到支队咱们一大队就是一个整体，任何对外咱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一个拳头干架。”

张扬给了我们一个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第三个是我这个因为理想，也因为爱情来当兵的班里唯一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里滥竽充数的大专生。不过那时大专生当兵也是稀奇的，所以我还是很珍贵的，毕竟整个新兵群体里才二十三个，这也是后来支队组织所有大学生兵开专题会才知道的。

“报告班长，我叫田亮，天津人，从小练武，报告班长，发言完毕。”田亮是我们班体能最好的，不过却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运动狂人、疯子。

“报告班长，我叫陈晨，沈阳人，报告班长，发言完毕。”陈晨是一个长得十分白净的北方人里最南方人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差点被玩坏，不过打的一手好牌，记牌能记五十张，在新兵训练结束下连队的火车上差点把另外大队的几个家伙裤头都输掉了。

“报告班长，我叫李洋，内蒙古呼市人，报告班长，发言完毕。”李洋看着很瘦弱，但是很彪悍，体能很好，好面子，但是能被骂哭。

“报告班长，我叫刘宁，内蒙古呼市人，报告班长，发言完毕。”刘宁是我们班最高的，就是眼小，比我还小，而且嘴有点歪，怎么看怎么像在笑，就因为这以后也没少吃亏。

“报告班长，我叫周斌，内蒙古呼市人，报告班长，发言完毕。”周斌是我们班里为一个的高干子弟，后来的有一天终于暴露在阳光下，因为妈妈看他来把我们师长都调动过来了。他和李阳、刘宁三个人也让我们在新兵连的四个月里吃遍了呼市的小吃，就是不记得名字了。

“报告班长，我叫郭峰，天津静海人，喜欢吃，报告班长，发言完毕。”张扬和他的关系最好，因为两人是名副其实的吃货，他两一个家里开超市，一个家里养船的渔民，在未来四个月里基本上负责了我们的零食。

接下来的这一位我担心会被举报说我庸俗、低俗、色情，但我敢以我军人的荣誉起誓我没有胡言乱语，只是一个真实的笑话，不信你来看。

“报告班长，我姓艾，叫艾恒，辽宁锦州人，满族镶黄旗，报告班长，发言完毕。”艾恒，清朝皇室后裔，具体真假不可考证，因为不识字，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我们都不相信他的家族历史。

我们班是一个很奇特的组合，在当时是三大明星，一个和疯狂英语李阳重名，一个是跳水冠军，一个是过了气的歌星，后来还有一个演小品叫郝建。

故事就这么开始了，我永远失去了的青春岁月，我的兵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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