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凌》——落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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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

一时光

1998年秋，道听传说。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从出生到满地跑也就一年多时间。再到懂事大概也就一瞬间吧。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转眼六年已过，农历03年秋，大名许慎小名狗娃的孩子发现求知欲了，从大他三岁的姐姐身上学起了数学，也就是，1234，数数，那时就觉的她笨，只学了十几天就比她强多了，不止会写还能一直数下去。读书就这样定下来了，明年，不能插班进去。

过年时一代人全都到齐，先是祭祖，这边叫拜先人，自家一代，然后往上数，西北农村一带，各地方不同。许慎一大家子人挺多的，虽然是分开的。老太爷是外省人，听说从人贩子里跑出来的，然后在这边被收留下来，名字是那时有的，姓了许，后来就娶媳妇生娃，两男一女，然后看儿子娶媳妇生娃，老大家生三男一女，老二家四男一女，老二就是许慎亲爷爷，不据考证，可能还有。这一年大概是其活了，祭祖一下13个人，大爷爷加他一脉三个爸，四个堂哥，一个堂弟，刚满月，在家睡觉，爷爷加这一脉两个爸，一个堂弟，再加许慎，十三，不算女人。祭的是老太爷两口子，听说是许慎一岁时走的，老奶奶早一点。然后是再往前一代，人更多，完了年夜饭，小孩子吃点睡觉，大人喝点酒去山神庙上香，睡觉，大年初一小许慎各家亲房（沾亲带故）转，一块两块的，压岁钱，然后是滑雪，十几个同村的大的带小的，一玩就是一天，初三这天母亲就会把钱收走，替你保管着，总共就十来块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实话，许慎也没干多大的事，就是到外面捡一捡路上掉的柴火，做饭用，扯点小麦草给羊吃，这个最上心，每天早上喝一碗羊奶，晚上有时也喝，虽然半年前就不喝了。现在还有驴，牛是死了，说是吃草涨死的，早上的草水太多，就买了驴子，用的地方挺多，死的时候挺可怜的，没掉眼泪，母亲说过不能哭，记得

两岁多时母亲哭声很大，然后许慎跟着哭，一直很久，然后说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你要坚强，以后不能哭，不明白，不是在炕上睡着吗。后来就没哭过，也没印象，没想过，听话。

许慎最怕的是狼，总是听说你不听话就让狼叼走，不听话，然后就是很乖很乖，很长时间一直很乖。

04年还是平静的一年，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年前小麦已经种了，然后是等雪消，等地里绿悠悠时拔草。和往常一样，大人们去远出背柴，背杂草，做饭用，烧炕用，冬天随然过了，还是有点冷，虽然满村的小孩子没感觉，附近的山上光突突的，带有刺的根都没有，常听爷爷说生活好了，很好了，嗯，能吃饱饭，有衣服穿。国家也越来越好了，土地分配的时候，山地一般出产的多，因为总是会多些地方是土地证上没有的，后来家家有余粮，能吃饱，有衣穿，还能看看国家领导会议，然后扯扯闲话，看看皮影，每年的大戏，虽然有黑白电视机的只有一两家。

以前，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爷爷说大包干的时候，毛爷爷好，这是每天都说的，忘了具体，意思差不多，然后拼命干活，秋天粮食收完，好像是过年分工吧，然后分面，分油，分钱，一个村算一起，小作坊，差不多吧，说那时侯冷，饿，婆婆坐月子的时候是大冬天，太冷，烧炕没柴火，没草，他就偷，和村一起的，晚上偷着扯小麦草，偷玉米，‘玉米是在晒的’，偷的是集体的，国家的，不偷就要死，被抓了怎么办，批斗，‘先打，再骂，关几天’，挺不住就死，听说全村就干部没偷过。家里有个油罐，大概一年分七八斤吧，不多的，应该都一样，几十块钱。婆婆说她那时最风光的是拿奖的时候，打枪拿了一等奖，县里的，每人五发子弹，没有训练用的，之前只是练姿势，一般是猎枪，当然，也没用，因为想找到老鼠都难，只有田鼠，麻雀，野鸡长的好看，这几年有了，以前看不见。母亲说，上学那会是从河里过的，只有布鞋，两只手拿着，光脚过，冬天一样，所以腿上有病落下了，没看过，只是有时候疼。

04年对许慎来说是特舒的一年，要上学了，读书去，然后要乖乖的，家里说了很多话，将来要有出息什么的，老一辈人的经历，经验，大概听了点。做个有用的人，差不多。

然后就是每天各处玩，帮家里干点能干的活，等三月份开学，时间是很无情的，三月多，当母亲着一套新衣服帮许慎试的时候试，说起上学这事，彻底懵了，明天，感觉家人不要自己了，然后生气，不说话，要上学了，要离开家了，发呆，忽然就懂了，又好像不懂，听话就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妈，爷，婆，说话叫人总是单字，没有双字，没有，是习惯，是习俗，也可能从以前就传下来了，可能时间不够，真不够，都累，要活着，要有饭吃。明天要上学了，明天什么时间，不知道，有新衣服穿了，嗯，第一次。

回忆

二回忆

第二天，许慎睡到六点多起来了，大概是习惯，家里人都早起了，冬天过了没多久，有点冷，然后洗脸，喝碗鸡蛋汤，吃点馒头，又到被窝了暖着。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母亲带着报名去，这大概是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三公里多点，到了的时候看花了眼，一起都那么新奇，墙壁都是砖头砌的，一片片土黄色，夹着青色的水泥，还有几颗绿悠悠的松鼠，最重要最好看的是那在空中飞扬的五星红旗。

到了办公室后人很多，吵吵闹闹的，校长姓王，额头前光突突的，头发朝后转，坐在椅子上和家长聊天，等轮到许慎的时候又在聊，应该是浪费时间吧，听懂了几天，夸许慎长的好看，眼睛大，漂亮，还问许慎是男孩女孩，因为许慎脸很白，头发长点，看不出来，有个几分钟，应该是谈妥了，交了198块，学前班，姐姐许明雨的112和许慎的86，好多钱，然后就更着母亲回去。

回去一天也没干什么事，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洗脸吃饭，跟着姐姐上学去，背个小书包，里面只有一支铅笔，一把小刀，石子铺的马路，来回过往的车辆，去学校的学生，这是一副美丽的画。

到学校又去办公室，老师们都在，加校长六个，然后一年级的老师带着刚入学的去一年级，有十几个，分座位，许慎在中间，各子矮，长板凳，坐4个人，一年级30多个加刚上学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这是第二学期，不知道怎么算的，一直到暑假，学的就是笔画，拼音，数字，就这三样。这学期最让许慎害羞的就是放学时校长的点名，因为一个村排一对，许慎村离家最近，最后走，校长在最上面说许慎眼睛大，漂亮的像女孩子，出来让同学看看，就那样在同学面前第一次露面。

等放暑假的时候已经到了弄忙了，最主要的小麦，还有其他大多数要干的活很多，大人们拿着镰刀，小孩子拿着小麦草编的蚂蚱笼捉蚂蚱，没其他在好玩的了，收小麦基本是一天，早上拿点干粮，中午不回去，小孩子回去带水或吃的，收完到拉回去到落在袋子里，一个多月，忙忙碌碌已经到开学。

姐姐今年要上二年纪了，一年级留了一年，今年考过了，许慎还是学前班，因为只上了半年，因为年领太小，虽然靠过了，虽然都是一个教室，这一年开始学写字了，名字早会写的，没上学时会了，许慎的字写的很好，老师夸过很多次，就像是印出来的，和书本上的差别不大，一毛钱的小本子，铅笔写完了了擦了在写，也发课本了，就是交的学费贵了几块，许慎说起来很聪明，起码比同级的聪明，虽然没次考试都在二三名，就这样一直到一年级。姐姐又留级了，现在只大一级了，学校加学前班总共六级，一年级结束暑假期间是许慎心理第一次变化吧。

麦子已经收完了，这地路不好走，只能背，许慎跟着爷爷，母亲已经背走了，许慎说走不懂了，爷爷让坐着等他们，地长大概快200米了，爷爷已经走去另一头，许慎一个人，快八岁了，突然听见小孩说话声音，回头看什么也没有，只有山水冲的深沟，然后又听见了，大人总是拿狼，鬼来吓人，可是许慎真的怕了，哭了，大声喊爷爷，朝爷爷跑去，太远，又太近，跑的很快，中间绊倒了，起来继续跑，快200米，很快跑完了，只是哭，膝盖流血了，不疼，只是怕，很怕，然后被爷爷背回家，两三天没缓过来，家里自己叫魂，乱七八糟的，又去求什么符啊，回来烧成灰喝，还有带的，绑衣服上，大概是心理安稳，慢慢好了，只是身体虚下来了，正常走路都汗汗流浃背，脸更白了，然后也没什么好办法，就这样了，慢慢的也过去了。

到开学时，只有字变的越来越差，其他还是两个胳膊一个脑袋，姐姐也上三年级了，一切都挺正常，就是开始挨打了，学习不好挨老师打，调皮捣蛋挨父母老师打，应该是能挨住了，很正常，打手心，用竹条，或者打脸，用手，三四天都消不下去的，上三年级的时候已经07年了，这时改成了六年义务教育，学费少了，只有66块钱，其实这个钱许慎过年的时候有的，压岁钱，68，然后输掉了，赌博，因为没什么玩的，就这样输了，不懂钱是什么概念，和同村的一起玩的，然后家人也没问，应该是知道的吧，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来新老师了，是两个大学生两个别的学校过来的，这可能是最疼的一年，一男三女，男的是大学生，当班主任，姓马，是脾气做好的，女的大学生在当音乐老师，开新课了，还有两个老妖婆，都是这么叫的，一个当数学老师，一个在高年级教可，班主任教语文，可能是更年期到了，打人，往死里打，第一天，数学课，读题目，先读三遍，说错了一个字，一个一个打，许慎也没躲过，打到一般让重读，其实发现是教材问题，她是旧版的，学生都是新版的，白挨了，一直到一年结束，没挨过打的没有，38个人，没躲过的，许慎就那么一次，第一次，太疼了，然后更乖了，这一年听说开奥运会了，嗯，小屁民不关注这些，只知道国家更好了，早点吧这老妖婆抓走。很安稳的到09年，大学生老师走了，和蔼可亲的马老师走了，换成数学老妖婆当班主任，然后许慎的数学更好了，严重偏科，数学每次接近满分，语文只有80多，熬到了下半学期，老妖婆终于走了，调来了个年轻的校长，听说是重点小学的班主任，老校长退休了，年龄大了，又来个大学生老师，女的，教数学，挺好的，挨打少了，许慎从数学委员终于到加了个班长，一直到五年级结束，暑假又要收小麦了，姐姐要上初中了，许慎也只有最后一年了，背小麦时许慎一次一捆，太重了，有二三十斤，今年大伯来了，还有小堂弟，跟屁虫，然后在许慎吓的差点傻掉的地方，要背两捆，实在是起不来，太重了，许慎生气，自己没用，又不想背一捆，掉面子，然后哭，骂，然后不干了，回家了，就这样，应该是压力太大，太累了。没什么用，没用。生气几天又好了，去河里摸鱼玩水，要不玩弹弓玻璃珠，到处抓鸟，要不挖山药，几毛一斤的几块一斤的，零花钱，一直到六年级第二学期。

2010年五月分，或许是青春，或许是渠道，电视机基本都有了，除了动画已经有情情爱爱了，一部西游记，看到了齐天大圣，看到了白骨精，看到了妖魔鬼怪，更看到了女儿国，红尘如梦。当大热的天许慎站在讲台上，问儿童节谁生日时青春懵懂传染了整个班，有说谁是谁的，有说谁长的好看的，有说公平竞争的，其实毛都没长齐。

流行已经慢慢被偏远地区接受，大概是攀比，是虚荣，是单纯，许慎交女朋友了，传纸条，写小情书，小心翼翼，到抽烟，喝酒，就是装酷，到小学毕业，这是最纯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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