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如歌》——夭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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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失明前兆

“鲸，这是你的新妹妹。”浓妆的银发女人把身前的女孩往她身前的房间里用力推了推，女孩一个踉跄半跪在地板上，一脸惶恐。“好好相处。”说罢，女人便关门离开了。

坐在阳台台阶上名为鲸的男孩像没听到一样，该荡的脚丫继续荡，该嚼的口香糖继续嚼，看都不看她一眼。他的脚下伫立万千大厦，在这座47层的高楼上。

春日正午的光温热，车辆潮水般涌过涌来，城市似乎在冬眠下复苏了。重新充满生机，重新运转了起来。冰封的齿轮融化，机械式的城市生活步步升高，有规律得可怕。

“鲸哥哥……”女孩的小马尾被鼓入的凉风吹散，她试探地慢慢朝男孩靠过去，小手微微颤抖。

“别过来。”鲸用力啐掉口香糖，看着它坠下楼底，“第四个了。”他冷着脸，僵硬地扭过头，看妹妹的眼像是看着仇人。

“呜，什么四……”女孩吓了一跳，在原地站着不敢朝前再走一步，哥哥生气了？哥哥为什么生气？是我今天来穿的不好看嘛？年龄十岁出头的她能够想到的仅此而已。

“你又是谁的野种？”鲸咬牙吐字，每一个音都似乎被恨和怒填满，青筋在细小的脖子上跳动，也许小孩子心情有时也会不满，但这么怨念的也太……

女孩被问蒙了，野种？那是什么？是孩子吗？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墙角，满脑子想着要是回答不上来就会被打屁股之类的东西，“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呀。”按照她的理解，这么回答应该是正确的，吧？

但事实告诉她错了。

“找死吗？”男孩突然暴起，从台子跃下一拳打在女孩脸上，看那架势甚至有冲上去补几拳的冲动。

火烧的疼痛顿时蔓延上来，女孩怔怔地趴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打在掌心和地板。

她不敢哭出声，她现在超害怕。

“你以为你是谁？我没有妹妹，你也不配！”鲸狠揪起她的头发把她推在床边，那样子可怕极了。

“哥……我做错什么了……”

“别恶心我！”鲸踢了她小腿一脚，要多狠有多狠，“再敢喊一声信不信我砍死你？！”说着，他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蝴蝶刀，旋转一圈搭在女孩脖子上，刀刃冰的让女孩仿佛回忆起冬天走丢在大街时的寒冷，不仅是身体，还有心里。

她不再吭声，直视哥哥的眼里不停涌出泪水，男孩的脸在她视线中逐渐模糊了。

亲情，就真的这么难获得么……

妈妈走了，爸爸隔几天也不会回家一次，只会寄一些毛绒玩具。可是晚上睡觉时躺在毛茸茸的玩具堆里，却觉得比冰更寒冷。

新的妈妈一个接一个来，却没有一个真正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终于，在昨天，爸爸告诉我会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岁的男孩当我哥哥，兴奋一夜未眠，清晨早早踏上司机开的车就来到了这儿。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女孩还在想象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给我温暖的感觉，给我讲好多故事，玩好多好玩的东西，喊我起床的不是闹钟，而是哥哥的呼唤。

都是可笑的臆想罢了。

好失落。

时间一秒一秒走动，打入屋内的阳光随时间流逝似时钟般变幻。鲸似乎也累了，把刀随手扔向桌面，身子一软躺在床上。

寂静至近傍晚。

“……喝水吗？”女孩蚊子般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男孩把头别过来看着她，眼里突然多了什么。

“呵呵，没话找话。”

“……那你……”

“不渴。”他冷言回绝。

“那……”

“不饿。”

女孩又蔫了下去，可怜巴巴的。

二人回到之前的僵持状态，房间里飘入不知谁家的饭香，本来温热的气温在傍晚骤降。

“喂，问你几个问题。”鲸沉默许久再次开口，“你哪来的？”

“零市A城区。”

“哟，大城市。”男孩的语气听不出是羡慕还是讽刺，面无表情继续问：“我妈给过你什么东西没有？”

女孩揪揪裙角小声道：“只有一个碎掉的勾玉，诶，好像还能用绳子串起来……”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半黑半红色的残缺勾玉，上面还有手工打的小洞。看上去像是被烤过了一样。

鲸一把夺过凑近闻了闻，隐约能嗅到一丝丝焦味儿。他皱眉，又丢了回去，“你爸和她关系怎么样？”

“是说敏阿姨吗？他们关系应该很好的吧，最近都没见爸爸回家，估计他们都在一起呢。”女孩甜甜的笑着，不由自主地笑着，即使嘴角的刺痛并未消失。

“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啊？”话锋一转，鲸双臂抱怀淡淡的说。

“啊，敏阿姨告诉我可以在这儿住呀，怎么……”女孩慌了，“那个，那个，我……我不会添麻烦的，还有家务什么的我也都会做，我不想回去，求求你。”

她又哭了。

“嘁。”看着抽泣的女孩，鲸上扬嘴角，一股不怀好意散发出来，“喏，你拿那把刀捅自己左眼。”

震惊，要是妈妈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吧？看上去轻描淡写说的话却都蕴含那么深的怨意，恨着整个世界般。

他其实也并不真心想看她捅自己左眼，就想把这个登门客吓走而已。不过嘛，如果女孩真的在他面前真的提起刀子，他也不会阻止。

血总会流干，就像生命一样，那些带刺的记忆还是流走吧。

“什么……”女孩的目光愣在刀尖上，各种原因而生的恐惧在心里爆发，她站在黑色的世界屋脊疯了般呐喊不要不要，可沉重的身体却不自觉走到了桌子前，桌子上的那把蝴蝶刀显得如此压抑，把她压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想清楚哦。”这是耳边男孩最后一句话。

我叫非花，今年10岁，这是我第一个对自己身体的决定。爸爸妈妈小花在这儿先说对不起了，虽然不值，但我受够了。

那个一直缠着我的，名叫孤独的东西……

去死吧。

一 暴风雨中的阴影

4月

本是阳光明媚的春天，但零市、罗马格、掘地区等地域都因持续数十天的暴风雨天气全面封锁出入路口。

马路上已鲜有人四处走动，禁止通行的标志每个路口都设有一处。乌云在城顶堆积，隐约能看到雷电在云内肆虐。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在屋里“欣赏”狂风与暴雨组成的暴躁交响乐。

城市里每个人的心情都糟透了，因为他们的存粮早已不多。

政府上星期空投的食物也被分的一干二净，在这种环境下，保持一个温热的体温是必要条件。人们都尽量少活动消耗体力，因为不知道暴风雨会接着持续几天。

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更新最新的气象信息，但大多数都是：受热带季风的影响，近期暴雨将会持续，天气台发布橙色暴雨预警，请市民们外出时注意安全。

一脚伸到大门口都是没膝的水位，成年人都能直接被狂风顶回来，楼层低的都已经搬到楼上，谁还敢出门？更别说注意安全了，现在只有家里是最安全的。

不过就是这种情况下，罗马格的一条街尽头出现了人影。

他穿着黑色的雨衣，可依旧掩盖不了他魁梧的身体，一身淋得透透的西服，雨鞋。看上去像是公务员之类的人，但能够在这儿屹立不动的人绝不是一般人。

不，不是屹立不动，只是很随意的站着而已，因为他这种时候居然在用手机地图导航！

出了这种奇葩，我想这就是上天赐给他这么强壮身体的原因吧。

看屏幕上倾注的水流，男人终于放弃了导航这个寻路方法。他走到一家超市门口，一脚踹开了超市的玻璃门。

伴随轰响，整块玻璃被巨力击碎，玻璃渣混入水流一同涌进已经潮湿的屋里。男人二话不说直奔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然后再去前面的柜台摸出几盒廉价烟。

要是有人在旁边看着这家伙接下来的行为估计会直接醉倒在地。

窸窸窣窣地摸摸口袋，他掏出1045元现金拍在前台椅子上，把踹门的钱貌似也一并给了。

不，这不是重点好吗？他付钱干嘛？等着老板来取吗？老板就算真来看到自己的店，可能已经变成游泳池了，所有货物都会被水泡上几天几夜，更别说椅子上那几张湿答答的纸了。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有节操的男人啊。

——已到达目的地，让直升机回去吧，用不着了。

他用那个防水手机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几分钟后，正在里屋慢悠悠抽烟的男人收到那边的回复——收到，执行A级任务请务必注意安全。

——让那个开直升机的哥们注意安全才是，小心雷把他劈下来了。他苦笑一声，利索地打完字发送。随即一把把手机捏碎，并用力吸了一口烟。

“好潮的烟草，一股臭衣服味儿，啧……”

正抱怨着，掌心处传上一丝刺痛。皱眉，低头瞟向手心里的黑色玫瑰，看着它逐渐变红，男人愣了好一会儿，久久不语。

雨幕中，一层浓雾悄然升起，建筑与建筑之上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切割声，随即被风声吞没。

时间下午六点，异常城市气象台发布最近消息：罗马格于今日下午4点32分突发浓雾，请市民尽量减少出行，关闭家中窗户，等待气象局的下一消息。

男人打着伞慢步在街道上，手里上下抛接一个空啤酒瓶。可视范围不过10米，这种环境下，即使知道街上空无一人，可背后就是凉凉的，危机感不由而发。刚何况街道上除了他可不一定没别人。

雨从伞上倾注而下，常人难以发现的一抹红光在水流和浓雾的掩盖下浮现，那是前方的桥上。过了桥就是高铁，这里是罗马格和附近城市的交通要道，人们的出行要么是东边的大型高速公路，要么是这儿的地铁站。桥边的电线杆一根接着一根插在泥土里，旁边的轨道上遍布积水，上面密密麻麻的电缆线。

过了桥就可以看见地铁站，可是男人却止步于桥头，他绷紧肌肉，像头即将冲向红布的公牛，钢铁的眼神里冒出道道血丝。他手里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伯莱塔92fs，这玩意是上上70世纪意大利产的东西，配9毫米，在现代武器库中属于古董一类的枪支。但他手里这把口径明显更大一些，貌似是被改装过的。

他对着虚空眯眼瞄准，表情僵硬而冰冷。

一声闷响，消音子弹飞了出去在雨幕中炸开，像是什么都没命中般消失了。

哀嚎声从前方的模糊中传到男人耳中，等着他的就是下一秒扑面而来的，反着淡灰色光的畸形爪子。

但那是……人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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