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我来》： 奇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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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异的眼睛

还早。

摊子摆开了，也没什么人。

侯运书叼着烟、眯着眼睛，假装不经意地在菜市场买菜的人群里寻找身材曼妙的目标，以饱眼福。

就这么点德行。

侯子叹从简易房里走出来了，脸色不好：“老三，我的货到了没有？”

“……还没有呢，得等两天。”侯运书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很是发虚，这孩子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呢？

“你也把我当孩子哄是不是？！”侯子叹怒了。

“……”侯运书无语，十分无语。

侯子叹绕过水果摊，走到路口，朝着风来的地方望了一会儿。

侯运书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盯着这位小侄子，又开始埋怨了，大哥大嫂也真是的，就要个撒泼打滚的孩子不行吗，哼哼唧唧的也可以嘛，非得是？

两岁那年，咱家侄子就不看动画片了。

三岁开始看书，非说书上说的不对，物理高数什么的。

四岁的时候，家人带着侯子叹找到专家，做了检测，说是高智商。

今年六岁，冷不丁拿出来一沓子图纸，让去找人给他做设备，商量半天才说材料次点也可以。

这样的侄子，真伺候不起！

侯子叹又走回来了，到屋里收拾了一个包，要走了：“你跟他们说一声，我走了，不用找我。”

说完就走。

“哎哎……”侯运书赶紧追过去，一把把侄子拽住，央求道：“大侄子哎，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今天又是犯了哪根筋了，说走就走啊？行行，我这就找人去给你做设备行不行，你别闹了，先跟我回家……”

“回家干什么？我要去做我的事。”侯子叹已经不跟爸妈住一起了，跟老三凑合一阵也不行，真是要走了。

“你先跟我回家！我……我得跟你爸商量一下，你要的那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呢，我们真给你买行不行！？”侯运书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劝。

侯子叹迟疑了一下：“我还是走吧。”

“……走走，你先跟我回家，就算你要走，身上也得带点钱啊，走，先回家啊！”侯运书真是怕了，先把孩子交到他爹手里再说吧。

“嗯。”侯子叹觉得回家一趟也无妨。

“你家侄子咋啦撒？”对面卖瓜子的霞姐也听说了侯家这孩子不一般，但没见识过。

“闹呢！霞姐你先帮我看……”侯运书还总是把侄子当一般孩子。

“你说谁闹呢？！”侯子叹又急了，把我当那些抹鼻涕的小孩子，老三你什么意思？

“我……哎呀走走！”侯运书真是没办法。

霞姐不明所以，还逗：“老三你也真是的，你侄子在你这儿那么多天，我就没见过你给你侄子买过啥，他是不是要玩具呢，要你就给他买一个啊？对你家侄子都这么抠，还想找媳妇呢？！”

“……啥啊，帮我看一下摊！”侯运书不乐意了，把这孩子搁你家试试，他是要玩具嘛他，他要的是实验室设备！

连拉带劝，侯运书总算把侯子叹带走了。

其实也不远，就在错对过那栋楼底下开小饭馆，过了十字路口就是。

街上人不少，看到叔侄俩的都忍不住夸一句，这爷俩可真有意思，大人走路那么蔫，小子却走的虎虎生风的，还背着个包呢，不是书包？

很快就到了。

吃早点的人不少，侯运文和张兰兰正忙着煮汤面下馄饨，看到侯子叹‘气势汹汹’地找来，都顿了一下，却都没有说话。

一看就知道，儿子这又是有什么‘主意’了，跟他说也说不明白，还能咋办。

这到底是不是自家孩子？！

“哥，孩子交给你们了啊，他非要走，你们劝劝吧！”侯运书到地方就改口了。

侯子叹马上抬头瞪着侯运书：“老三，你就这么对我？”

“……我不管了，我走了啊，他这回是真要走……”侯运书不敢搭茬，只是跟哥哥嫂子打着招呼，忙不迭地溜走了。

侯运书走了。

候运文和张兰兰看看儿子，还是没说什么，继续忙。

侯子叹觉得自己来了一趟，招呼就算打过了，看上去他们也没什么意见，转身就走。

“你干啥去？”候运文其实比老三更郁闷。

张兰兰急着从饭馆里追出来了，拉住儿子，也是为难：“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做我的事。”侯子叹跟母亲的关系也不大好。

“……你这回又要干啥？吃饭了吗？跟我回去吃饭！”张兰兰只是拉着儿子回家吃饭。

“你松开我！”侯子叹扭着胳膊挣扎。

张兰兰只好把他放开了，又问：“你说，你要干啥？”

“我跟你说不明白，你就让我走吧。”侯子叹也觉得跟父母没法沟通。

“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格外严重一点，张兰兰也开始哄了：“你先说，你要干啥？”

“我要那些设备，做实验。”侯子叹不是央求父母给他买那些东西，只是陈述走的理由。

“那你走了，去哪儿弄那些东西，你才这么点？！”张兰兰始终把侯子叹当一般孩子。

“我会有办法的。”侯子叹继续走。

张兰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心里又是气又是好笑，过去把儿子哄回来，决定晚上认真商量商量这事。

晚上，侯运书也来了。

“你要这些东西干啥？”

“做实验。”

“做啥实验？”

“我觉得我们的生命结构是无比强大的，现在的物质运作只是基础，我们完全可以升级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说是，进化。”

“……”

“……”

你说他不对吧，专家都说了这孩子是天才，你说他对吧，他说的这些都是啥啊。侯运文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同样是有火发不出来。

“侯先生，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可以等你长大以后考上大学，或者到什么研究院再去做，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侯运书劝了一句。

要不是这个‘侯先生’，侯子叹也不会在跟父母谈崩以后找老三住一段时间。

在侯子叹的概念里，之前老三勉强能算得上他一个朋友，跟三叔没关系。

现在看，他就是在哄着自己玩。

以后算了吧。

“早什么早，他们要是有能力，现在也不会一无所获了。”侯子叹认认真真地说。

“那你知道啥？”侯运文就觉得儿子是在瞎胡闹。

“我已经认真计算过了，没有实验，怎么给你结果？！”侯子叹很容易进入学术理论的讨论。

“……那你走吧，走走！”侯运文气的跑自己屋里去了。

“嗯。”侯子叹又要走了。

侯运书眼睁睁地看着，心里也是不服不行，这孩子，太成熟了吧。

他一个小孩，出去还不被人拐了，万一被人抓到团伙里去讨饭要钱……张兰兰怎么舍得呢。

“你别走了，你要啥，我们给你买，今天就买！”

“真的？”

“嗯！”

张兰兰这个母亲还是比较霸气的，她也不知道儿子这是在胡闹什么，但说了给他买，就是买。

张兰兰负责拿钱，看着儿子不说话。

侯运书负责记账和采办，拿了本拿了笔一边跟侯子叹讨论一边记着。

侯子叹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个家以后会怎么样，反正现在，可以一件不少地跟他们谈了，只是有些零部件是自己设计的，找专人做也不一定做的好，可以谈。

从晚上九点一直谈到凌晨一点，买东西的事儿才算谈完了。

总账是六万三千元。

算出来这个数，侯运书也跟着咂了咂舌，这么多，谁家给孩子买玩具花这么多啊？自己是不是也得出一份！？

六万块钱，对于一个来外地打工做小买卖的家庭来说，不是小数了。但张兰兰看到儿子那煞有介事的样子，啥也不说了。就是买。

侯子叹对钱是另一种看法，都没当回事，只是觉得，这一次，他们是真要给自己买设备了。

侯运书在这儿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说自己也拿两万块钱出来支持大侄子的研究，走了。

侯子叹对老三今天的表现很失望，不跟他去住了。

很晚了，侯子叹到自己房间里，很快就睡着了。

张兰兰到房间里把六万块钱的事一说，侯运文就怒了，吵吵闹闹地直到天亮……

第二天，侯子叹留在家里做他的研究。

张兰兰和侯运文还是煮面下混沌，但钱的事已经跟老三说好了，让他放心办。

侯运书整整一天都坐在电脑前边，能买的就在网上买，买不到的就搜，打电话发图纸谈价格，谈的很仔细、很认真，他可不想再出二次钱了。

到第五天，就陆续有东西从各地寄过来了。

侯运书收了东西就给侯子叹送去，侯子叹验起货来是很可怕的，差一寸都不行。

最后侯运书都不止是负责采办下单了，还负责设备的检修，主要是怕花钱啊，一次就是两万，这些钱，是多少桔子苹果甘蔗换来的啊，我媳妇在哪儿呢……

断断续续十几天，侯子叹总算把他想要的设备安装好了。

然后，侯子叹就出门了。

早就跟他们说过，自己有一双奇异的眼睛，他们不信，今天，这些带有蓝色能量的物质终于可以搬进实验室了……侯子叹很忙。

第二章 身体死亡

管道从厨房一直接到客厅阳台，试管烧杯操作台更是挤满了两室一厅仅有的空间，加上侯子叹叫上老三从外面搬运回来的各种原材料，也就是成袋子成袋子的石头泥土树根，这个实验室，真是一点儿都不高端。

其中最可怕的是，这个如此狭窄拥挤廉价粗糙的实验室的通风设备，是一台抽油烟机，啧啧。

侯子叹眼里只有这些设备，能做实验就行，别的，不在考虑范畴内。

做什么实验呢？

高级进化！

从猴子变成人是低端进化，以现有的生命结构为基础改换人类身体运行的物质是一种高级进化。

侯子叹也不知道把这些带有蓝色能量的物质融合进人身体里以后，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出现另一种形态、拥有超级能量、寿命将增加到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不朽？

但他相信，自己能看到的这些蓝色，就是人类的未来。

天赋所致，命运使然。

关于物质能量，人类科学只精确到了原子和裂变，而侯子叹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物质本身所含的能量，精确到了‘能量微子’，不止是简单的更微观，还可能是另一种科学，更高级的科学。

过去几年当然最多也就是四五年，侯子叹实际上只做了一门研究，现有生物学与自己所掌握的物质学的类比，在生命领域内的管控与融合，小有所得。

但生命终究不是能以科学来解读的，所以只能实验。

消化吸收、注射溶解、安装连接等，都试试。

这会儿，侯子叹正研究着物质能量与类生命物质之间的牵引关系，要是这种能量跟类生命物质之间不存在牵引关系的话，他的进化构想恐怕就要作废了，再研究，只能是人体辐射或者简单的物质更换了，也可能是一种进化，但肯定低端。

侯运书打开门进来了，进来就干呕了一声，扭头冲了出去，到楼梯拐角的窗户那儿喘了一会儿。

要不说没文化呢，就受不了‘这么浓郁的科学气息’。

也不能说侯运书开个水果摊就比较清闲，只是因为他都快三十了还没娶媳妇，家里人和别人都以为他很清闲，所以，这个实验室的安全问题就交给他了，侯运文和张兰兰实在没空。

“猴子，你没事吧？”刚才跑出去的太着急，都忘了看看那个实验室人员了，侯运书用衣服捂着嘴回来了。

猴子，也是一个特定的称呼，在侯运书真的着急的情况下。

侯子叹听到老三喊话了，没搭理，没工夫。

侯运书快步走到了客厅里，看到侯子叹在那儿站着，才放心了：“哎，侯先生，你没事吧？这么难闻的味道你闻不见啊！？”

侯子叹仍然无动于衷。

其实，侯运书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种味道，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就算意志力再好，身体上的痛苦反应是免不了的。可侯子叹的身体对这种气味，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侯运书正要上前。

“别过来！”侯子叹及时回头制止了他，眼神凌厉。

侯运书只好站那儿，看看侄子的背影，始终有一份有劲没出使的无力感：“你这是做啥研究呢？别是造毒气吧？再把你毒死？把你毒死了倒没什么，把别人毒死了怎么办？”

“我没事，你走吧。”已经好几天了，侯子叹也接受了老三的‘安全检查’。

“你没事，我们该有事了！”侯运书是真有点急了。

这房子是租的人家的。

在房子里装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房东还不知道呢，万一再惹到了左右的邻居，在外谋生的人没有根基，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真的是谁都惹不起，这孩子不懂。

“你走吧。”侯子叹还是这样说。

“侯子叹！你停下！听我跟你说！”侯运书是真急了，叫了他的名字。

侯子叹早就养成良好的条件反射了，每当有家人以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就是他该放下自己那些东西接受现实的时候了。他停下来，等着谈。

侯运书认真了：“侯子叹，我跟你说，咱家人是知道你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才愿意花那么多钱让你在这儿研究的，但你始终是个小孩，还不懂四六呢！我就问你，没人照顾你，你吃啥喝啥，你自己能养活自己吗？！你再胡闹也得有个限度，知道吗？！！”

“你直接说问题。”侯子叹倒是不慌不忙，跟一般的小孩确实不一样。

“你看看你在人家房子里弄的这些东西，人家房东来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要不是真急了眼，侯运书说这样的话，自己就得笑，因为这房子里的设备，大部分都是他亲自动手安装的。

“还有你弄的这都是啥啊，啥味啊，不会有毒吧？我跟你说，刚才要不是我急着冲出去，都能被你熏晕了，现在头还疼呢！”

这个问题确实严重，真伤着人了，侯子叹他们可赔不起，万一是毒气，坐牢都有可能。

“你研究啥我不管，出了事你能负责吗？别说咱们一家人来这里做买卖了，真出点事，你爸你妈就得被抓进去，知道吗！？”

侯运书也瞪着眼。

侯子叹考虑了一下，只是问道：“那你说，这些气体往哪儿排？”

“……”

顿了一下，侯运书绝对气急败坏了，边说边往外走：“行行，我跟你说什么都没用是吧，我管不了你，让你爸来管你吧，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侯运书走了，不一会儿，侯运文和张兰兰都来了。

俩人闻到这屋里的味也是吓一跳，看到儿子没事，才开始训斥了。

侯运文想打儿子一巴掌，没舍得下手，想把这屋里的设备砸了，又心疼钱，基本上没什么作为。

张兰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严厉地跟侯子叹探讨了一番，最后也是没能改变侯子叹的主意，但留了句话，真有问题，我就把你这些东西都砸了、扔了。

侯子叹在生活里还是有点基本认知的，母亲的话可不只是说说，到时候她真能这么办，所以，他也想办法解决了一下。

但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隔一天，侯子叹就被邻居举报了，警察来了，房东也来了，还有许多邻居围观，真以为这家在里面造毒呢。谁也没想到竟是个六岁的孩子。

六岁小孩瞎胡闹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侯运文张兰兰赶来，给邻居们赔礼道歉保证孩子不弄这些东西了，给房东争执了一番赔钱，听警察的教育和嘱咐，这事才算了了。

也不能怪这两位警察没见识，一则，侯子叹就是个小孩，二则，侯子叹研究的东西确实太高端太古怪，警察也没有把他怎么样。

被邻居和警察连番训斥，又赔给房东一笔钱，侯运文气的简直要哭了，却仍然没有什么作为。

而张兰兰认为，侯子叹的研究没有伤到人，那就没触底，可以继续，但以后要注意。

侯子叹再次改装设备，改变指标，实验得以继续。

又几天，侯子叹开始给他自己做实验了。

先是吃了几颗胶囊，后是给自己注射了液体，最后想给自己的身体里直接打进去‘二级类生命物质’却没有那么高端的设备只好在自己胸口上拉开个口子把东西塞进去等着它一点一点渗透……侯子叹确实是个孩子，明明知道他做出来的‘二级类生命物质’有诸多不稳定性，却如此轻易地往自己身体上招呼，这是作死呢。

真正的作死！！！

所以，侯子叹死了，就在当天夜里。

开始的时候，侯子叹还有些兴奋，因为他的‘二级类生命物质’终于有反应了，不知是融合还是排斥，反正是起作用了。

就在他想爬起来做一些记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跟着全身的痛楚神经都传来了信号，身体开始抽搐，变质和腐烂，渐渐地，他的整个身体都没有了知觉，意识也越来越薄弱，好像，侯子叹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这一点点意识了，还模糊不清……

到第二天上午，侯运书照例来检查的时候，打开侯子叹的房门，看到了他这一辈子能见到绝对最恐怖的画面——侯子叹的脑袋还算完整，只是嘴角流出了一些絮状体，脖子变了颜色，青乌僵硬，腹部烂了一半，像长蘑菇一样长出了一团团泡沫状的物体，有条腿断了，还有条腿在流着污浊的血水！

侯运书的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出了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就是嚎啕大哭，哭的要房倒屋塌了一般。

后面的事，侯运文张兰兰赶来，疯了一样的……最后把侯子叹装进冰棺里，运回老家，埋了。

西桥村这儿的风俗是送老不送少，所以，侯子叹的葬礼办的极其的简单，装了棺材，用三轮车拉到坟地里埋了就是了。

但这痛，却是世间最痛。侯运文、张兰兰和侯子叹的姐姐侯莹莹，都像丢了魂一样在这个曾经幸福温暖的家里来回飘荡。侯运书以及侯家人亲戚朋友都跟着难受。还有一些人，不知道惋惜了没有。

可侯子叹，并没有完全失败。

他只是接近了医学意义上的‘身体死亡’，他的生命还在被他研究出的‘二级类生命物质’维系着，虽然，只有那么一丝模糊不清的意识。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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