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妖传记》：高中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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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探花

柳吐新芽，花香微醺，此刻正值春日时光。

京城闹市中好不热闹，酒肆茶楼人满为患。酒客多是书生打扮，一个个意气风发，恨不得喝到烂醉。毕竟会试已过，无论结果如何，都值得大醉一次。

得月楼中有七八个书生醉得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走出了酒肆。这几人是阳城的考生，同住在城北的悦来客栈。其中家境最为富裕的是姓余的公子。他全名余野，家里开的好大一间商号。

余公子自幼好学，文采非同一般。这次科考不敢说名列前茅，但也自信是榜上有名。

“待余兄金榜题名时，莫忘了小弟呀。”扶着余公子的书生笑道。

旁人也连连应和，言语中似乎都断定余公子必定高中。这余公子平日出手阔绰，同乡的几位书生都受过他的恩惠，不免对他有些奉承。

余公子打着酒嗝笑道：“看你们马屁拍得多好，本公子若是高中了，心里高兴，赏你们几两银子花花。哈哈。”

这话说的很是伤人，看来余公子确实喝醉了，口无遮拦起来。

众人听了一脸尴尬，心中有气但不好发作，个个都不再言语。

余公子却酒气上冲，发起酒疯来。

“你们这些马屁话作不得数，本公子中不中，还要看老天爷的安排。听你们胡说，不如找个和尚道士算一卦。哎，那正好有个和尚咱们去算算。”

街边一角，一个和尚盘腿打坐，面前摆着一张草席，上面放着卦签和一个茶碗。众人怕余公子酒后生事，连忙劝阻。但余公子向来醉后好发酒疯，一旦发起疯来就无法无天，谁都劝不住。

余公子等人来到和尚卦摊前，和尚抬头看了一眼，脸上不冷不热的说道：“各位施主。求前程还是姻缘。”

余公子醉醺醺得说道：“求求前程。”说着随手抽了一支签。

和尚取过卦签，端详片刻道：“恭喜，施主高中探花。”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好和尚，倒真敢说。为了讨赏，胡说八道。”余公子嘲笑道。

和尚却道：“贫僧不打诳语。待放榜之日，一看便知。那时施主要备好十两黄金来答谢贫僧。”

余公子骂道：“十两黄金！贼秃驴好不贪心。难不成在庙里养了相好？”

和尚被气的脑袋发红，怒道：“你不信也罢，反倒消遣贫僧。看来你醉的不是时候。来，贫僧给你醒醒酒。”说罢，和尚端起茶碗把茶水朝余公子脸上一泼。

余公子冷不丁的被泼了一脸水，他心头火起，伸手去打和尚。那和尚站起身来，推开众人也不收拾摊子，冲进人群走得无影无踪。

余公子正要去追，猛地感觉身上醉意全无，头脑一下清醒起来。心想虽被这和尚泼了一脸茶水，但刚才自己言语确实过分了，也就没有再去寻那和尚。只好悻悻的和众人回了客栈。

此事过后，余公子照旧每日饮酒作乐。奇怪的是无论他喝多少酒也毫无醉意，他自以为是自己酒量上涨，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就这样到了放榜之日。

这日大清早，天色未亮。余公子的仆人小九早早的来到主人床前，焦急的唤余公子起床。

“少爷，少爷。快些起来吧。今天可是放榜的大日子。”

余公子不耐烦的翻了翻身，拉起被子盖住脑袋，闷声道：“我乏得很，你去替我看榜。”

小九挠挠头，面露难色道：“少爷你知道的，我识字不多。”

“认得我的名字就行了，快去快去。不要扰我睡觉。”余公子说完，鼾声又起。小九无奈只能随其他书生一起去看榜。

余公子躺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房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

余公子猛然惊醒，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小九扑在床前大叫：“少爷！少爷！您高中了。”

余公子顿时怒气全消，高兴得问道：“名次是多少？”

“恭喜少爷，是探花。”

余公子哈哈大笑，满心欢喜。跳下床来，赤脚直蹦。人生四大喜事之一，金榜题名时。自然值得他如此兴奋。

没过多久，余公子高中探花的事，同乡的考生都知道了，纷纷过来贺喜。

余公子手一挥道：“走，得月楼。我请客。”众人齐声叫好。

余公子等人兴高采烈的到了得月楼，上楼之时，余公子不经意的看了眼街角。那和尚的卦摊不见了踪影，余公子心中感到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喜悦之情冲散。

这场酒宴，余公子喝酒鲸吞牛饮，几坛美酒下肚依然不见醉意，旁人倒是喝得东倒西歪。酒喝到尾声，余公子略感气闷，于是走到窗边开窗透气，窗外街上贩夫走卒，人来人往。余公子临高俯瞰，不由得笑了起来，十年苦读终换来这人上人的地位。

突然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余公子笑容渐凝。那人正是当日的算命和尚，只见这和尚朝着余公子阴森森的一笑，然后转身离去了。

余公子自觉一身寒意，忍不住不住打了哆嗦。这时背后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余公子吓得猛然转身，却是仆人小九。

“少爷，朝廷下了帖子，说是七天后奉天殿皇上賜宴，这是给您的通帖。”

余公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接过了帖子。皇上赐宴，事关重大。余公子暂把和尚之事放在一旁，专心准备面圣。

这七天里，余公子忙着拜谢恩师，也就是本次应试的主考官。虽然考生在未中举前与主考官并不相识，但中举后都把主考官视作恩师。除此之外，还要联络同科的举人。就这样，七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待到赐宴之日，余公子早早梳洗打扮一番。他本来相貌堂堂，一番打扮之下，更显英俊潇洒。

等余公子到了皇宫门前，同科举人已经到了大半。今年中举考生与往年相差无几，只有六十多人。

人齐之后，由宫中太监引路。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奉天殿。此刻奉天殿中，四品以上官员已经到齐，都在等候圣驾。

余公子虽然生于富豪之家，但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大场面。宫殿森严威重，环顾四周皆是达官贵人。余公子不免心中紧张，生怕失了礼数。

这时忽听背后有人说道：“探花郎，别来无恙啊。”

大醉奉天殿

余公子连忙回身一看，立马面露喜色。原来说话之人正是恩师王大人。

余公子躬身道：“恩师说笑了，直呼学生姓名就行。叫探花郎真是羞煞学生了。”

王大人笑道：“今日圣上赐宴，你们可是主角，不必害羞。现在我叫你探花郎，等赐宴之后，待圣上封了你官职，那时又要换称呼了。不知你这几日准备的如何了？”

余公子道：“学生按恩师的吩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王大人点头道：“嗯，那就好。今日圣上除了问一些治国方略，还考你们诗词歌赋等等。对了，我给你的那几本道经可曾看了。”

“学生也都看了。”

“好好好，圣上对道学很是感兴趣，甚至说得上是痴迷。记得要在这方面讨好圣上。”

“多谢恩师提携。”余公子谢道。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太监叫道：“皇上驾到。”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群臣各归行列跪拜。

余公子也随着跪下，跟着群臣高呼万岁。但听圣上一句众爱卿平身，才敢抬起头来。

大殿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当今圣上，一身龙袍，头上戴着却是一顶道家的香叶冠。

香叶冠乃是道家祭祀时所戴，今日场合圣上却戴上了，于礼节来说十分不妥。都说圣上痴迷道学，但不曾想到了如此地步。

群臣好似见怪不怪，对此无人非议。圣上今日心情颇佳，笑道：“状元郎何在，让朕看看。”

状元听言出列，余公子见状元郎不过二十上下年纪，长得是仪表堂堂。

圣上问了状元郎几个问题，无非是治国方略什么的。状元郎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圣上很是满意，接着唤出榜眼，随口考了他一下经史子集。榜眼年纪较大，约有三十多岁，言语老成稳住。圣上愈发满意。

余公子一看就要轮到自己了，心中紧张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时一阵酒气刺鼻而来，余公子心道：“是谁喝了酒吗？”

他小心环顾四周，见身边的人纷纷掩鼻。余公子只觉头脑昏沉，肠胃翻腾。朝身上一闻，这酒气竟是自己身上的。

余公子又惊又疑，自己今日并未喝酒啊。怎么那么大的酒气，更可怕的是久违的醉意越来越重。余公子几乎要站不住了。

此时圣上龙颜大悦笑道：“今日乃我朝大喜之日。来，探花郎作诗一首如何？”

余公子正头昏脑胀着，听到有人呼探花郎。连忙出列，不料脚下发软，一个跟头摔在地上。群臣忍不住轻笑。

圣上皱起眉头，不悦道：“探花郎怎么如此冒失？咦，好大的酒气，你喝酒了？”

余公子连连摆手道：“我……我没醉。”

圣上大怒：“大殿之上，成何体统。来人带他下去醒酒。”

侍卫得令，两人过来去架余公子。余公子这时醉意更甚，像是把前些日子未醉的酒全都醉了。

他推搡着侍卫，嘴里大叫：“我没醉，我没醉。”此刻他浑然忘了身处何处，竟发起酒疯来。

侍卫被他推了两把，心里也有了脾气，反手使出擒拿手法，拿住了余公子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余公子手臂被制，痛得厉害。他破口大骂，各种秽语脱口而出。当今圣上那见过这阵势，气得直吹胡子。群臣也是一脸尴尬。

余公子骂了几句，见侍卫还是不放手，心里发恼。用另一只自由的手，伸出中指在嘴里一掏。

“呕……哇”，腥臭的秽物从口中呕出，吐了侍卫一身。侍卫猝不及防，连忙放手。虽说宫中侍卫武功高强，生平对敌无数，各种精妙招数也见过不少。但这呕吐功还是第一次见。今日老马失蹄，不曾想败在余公子嘴下。

圣上已经气得坐不住了，大叫：“快把这醉汉擒下。”

侍卫忍住恶心，刚要动手。却见余公子身子打了一个旋，扑通一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奉天殿上，圣上无语，群臣更是不敢言语。只闻余公子鼾声如雷。

七日后，大道上一辆马车正在赶路。马车走得很慢，车厢里很平稳并不颠簸。余公子蜷曲身子依然在酣睡，身旁是仆人小九。

小九一脸愁容，拿着沾水的棉花涂擦主人干裂的嘴唇。余公子已经一睡七日，不吃不喝。要不是小九照顾，恐怕早就饿死渴死了。

小九又沾了些水挤到余公子口中，睡梦中的余公子居然有了反应，舔了舔嘴唇像是在找水喝。小九大喜，连忙水囊口送到余公子中嘴边。

余公子咬住水囊贪婪得喝水，由于喝得太急，余公子被呛得连连咳嗽。就这样咳了几声，突然一个激灵余公子坐了起来。他终于醒了。

余公子此时一脸呆滞，看了看周围。愣愣的说：“我这是在哪？”

“公子，我们这是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为什么要回家？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奉天殿上，皇上让我作诗，然后……然后我怎么记不清了？”余公子捧着脑袋使劲回忆。

小九强颜笑道：“公子，想不起就不要去想了。再过几天就到家了，回去再想。”

余公子用力挠着头发，咬着牙道：“后来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忘记，我到底怎么了？我……”

余公子猛然抬起头，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小九，哆嗦着嘴唇道：“我…我想起来了。”

有句话说得好，人痛苦的原因就是因为记忆力太好，过去的事总忘不了。奉天殿之事对于余公子来说，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我为什么会醉酒？为什么？”余公子像是在问小九，又像是在自问。

小九刚要张口，余公子突然大叫道：“是有人害我！是谁！那个和尚，那个算命的和尚！车夫赶车回京，我找那妖僧算账。”

“公子，您还是先不要回京了。”

“为何？我可是今年的探花郎。”

“公子，您不再是了。”小九忍着泪道。

余公子惨然一笑道：“我早该想到了。圣上格了我的功名是吧？”小九点点头。

“十年苦读，一场空梦。呵呵，那有如何！待来年本公子再去应试，必能高中。”余公子倒是很有志气。

小九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余公子道：“想说什么说！”

小九小心的说道：“听王大人说，圣上说您品行不端，此生永不录用。王大人还吩咐我们赶快离京，怕再生事端。”

余公子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吐出，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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