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超神崩坏系统》::被崩坏选中的》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云间风》: 主仆。
第一章 主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塞北风光,总会令人心旷神怡,因为塞北的天空没有群山的阻隔所以更加辽阔。蓝染的天空,如同一汪静谧的湖水,它会从你的眼帘淌进你的胸中,这大概就是借天光以扩胸怀,以浇块磊。文人墨客,少有不因塞北而留下诗篇的。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会领略到这塞北的辽阔。
暮春将尽,草原上的绿色更加浓郁,牛羊所至,就会抹下一点绿色,露出一点土地的颜色。草原某处,正有一群如此牛羊,优哉游哉,低头进食,抬头咀嚼。牛羊尽处,一位少年仰坐在草地上,双手支在背后,撑着瘦弱的上半身。少年身上穿着羊皮衣裤,脚上踩着一双牛皮靴,头顶一顶毡帽,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破旧。少年脸上的污渍,并不比衣物上的污渍少,看着这身装束,就能感觉到鼻腔仿佛会有一股异味。只有少年的那双眼睛,带着一点忧郁,却没有一丝杂质,望着牛羊,准确的说,是牛羊方向的天地尽头,那是南方。
“少爷!咱们今天运气真好,你看。”一个与席地而坐的少年年龄相仿的少年,穿过牛羊群,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大概是太过珍贵,所以双手都缩在怀里,像是怕手里的东西突然振翅而飞,“你看,全是菜根!”
少年飞奔而至他口中的“少爷”身前,展开双手。手掌之中是一捧黑色的植物根茎,手指粗细,像是缩小了然后染成黑色的萝卜,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土。这是一种在野草堆里生长的野菜,两人也不知这野菜叫什么名字,只是被人教导说,这是草原上为数不多可以吃的东西,愿意吃这东西的人,都叫其菜根。
“阿泽,你说,我们还有回到南边的那一天么。”少爷今天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接过食物大快朵颐,目光仍然看着南方的澄澈天空。阿泽脸上欢快的笑容消失殆尽,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有些黯淡。
“少爷,我们会回去的。”这句话阿泽已经不知道自己说过多少次了,只是从最开始的坚定,到现在的黯然,自己听了都知道自己这不过是安慰。在这里待得越久,对于心中回去南方这个梦想越发觉得遥不可及,那些曾经挂在帐外被秃鹫啄食殆尽的尸体,让他们知道回去南方真的只能是梦想而已。
少爷从阿泽手里取了一块菜根,在衣袖上囫囵擦拭了两下,就塞进了嘴里。一股子泥土味充斥着口腔,紧接着被一股酸而微涩的味道所覆盖,还有一点点辛辣。阿泽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喂了自己一块菜根,然后将菜根放在少爷身旁,自己也坐了下来。这菜根虽然能够进食,味道却实在不能恭维,第一次吃的时候,少爷先用水洗了,刚放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大骂着“这是人能吃的么?”,一边随手将阿泽辛辛苦苦挖来的菜根全部打飞掉。阿泽不甘心地捡起一块,只坚持了比少爷多一息的时间,就吐了出去。然而饥饿却不会理会所有的借口,它只需要食物,在饥饿的折磨下,两人还是硬着头皮咽下了所有的菜根,直到现在,能够面不改色地吃下。
“阿泽,我一定要回去的。”
“少爷,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两人的语气逐渐有了一丝坚定在里面。
“我已经忘了门口的大狮子什么模样了,我早就忘了很多东西,忘了卖糖人的大叔的样子,忘了老鬼什么样子,忘了滕安河。我真怕我死的那天,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少爷说的很平静,却渐渐带了一点哭腔,可少也终究没哭,然后脱下了帽子,指着额头上的印记,“阿泽,我真的害怕自己哪天就不想回去了,我怕这个东西印在我心上去。”
阿泽把头埋进双膝之间,不说话,只是嚼着口中的菜根。少爷突然冲了过去,把阿泽扑倒在地上,双手抓着阿泽的衣领,青筋暴露,朝着阿泽大吼着:“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应该鼓励我附和我么!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少爷疯狂的摇晃着阿泽,阿泽的帽子掉了,一头乱发随着摇晃颤抖着。阿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着眼泪流下。少爷越发的气愤,狠狠地扇了阿泽一巴掌,随即放开了阿泽,躺在地上喘着气。
此地只余抽泣声和喘气声,和不时的风声,两个少年躺在地上,不知各自在思考着什么。
“少......少爷,我们......我们回不去了。”阿泽鼓起勇气,将自己认为的事实告诉了自己的少爷。确实,从这里到南方最近的要塞,快马也需要半个月,而且草原很容易迷失方向,缺少食物,那些真正的草原人也总能将逃跑之人追回来。在草原来的三年间,也不是没有人想逃走,然而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少爷的呼吸也渐渐平缓,坐起来擦了擦眼角,又把阿泽拉了起来,替他把眼泪也给擦干,然而阿泽的眼泪总是刚刚擦完就又流了下来。
“别哭了。”少爷在阿泽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见阿泽仍然没有收起眼泪的意思,少爷也就不管阿泽了,而是俯身将地上散乱的菜根拾起来,“是啊,回不去了。回去了又如何呢,那里已经没有家了,回去了说不定又被哪家收为奴隶。对不起啊,阿泽。”
阿泽哭的更厉害了,他知道,少爷心中有东西碎了,彻底碎了。少爷的背影那么萧索,就像又回到了刚刚来到草原的时候,茫然而又无助。
少爷将手里的菜根塞了一块到阿泽嘴里,也不管阿泽是否在吃了,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也不再看什么南方了,低着头,像一个真正的囚徒。
两个少年中,少爷叫何怨羌,本来是梳翰国锦龙军的副将军何道恒的庶子,虽然平日里少不了几个兄弟姐妹的排挤数落,但是生活的还算不错,在玉京城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公子哥了。如果一切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下去,何怨羌或许会在书塾里读几年圣贤书,科考后通过父亲的关系在梳翰国官场当个小官,或许会被安排到某个军营里打磨几年,混个小校官当当,反正这辈子的日子过得不会太差。甚至是他资质再好点,将来的地位超过他爹也还未可知。然而一切都在梳翰国建兴最后一年的最后一个月,轰然破碎,碎成尘埃。梳翰国四皇子逼宫,成功杀死了老皇帝,可是却被看似毫不知情实则冷眼旁观的太子黄雀在后。四皇子的几位主要支持者,十二岁以上满门皆斩,十二岁以下全部贬为奴隶,而何道恒正是主要支持者之一。何府上下主仆四百口,最后只有十几人活了下来,何怨羌就是十几人之一,他很幸运,还有一个月才十二岁。阿泽更幸运,他还差三天就要满十二岁了。阿泽本是何府管家的私生子,十岁时母亲病逝,管家不忍他一个人饿死,就拖了何怨羌的母亲何柳氏将阿泽安排在何怨羌身边侍奉着。虽然名义上是仆人,何柳氏却将阿泽视为己出,阿泽和何怨羌也像兄弟一般,比亲兄弟更亲近。
逼宫事败,主仆二人和一群更小的孩子被送到了玉京府衙暂行关押,额上一一被烙上了奴隶刺印。随后女子被送到教坊,男子被各家贵族买去用作家奴。何怨羌和阿泽本也是被东陵王府买了去,却不想被管家转手给了从草原上来做生意的商队。两人随着商队,离开了梳翰国,穿过了大磐国和燕辞国,通过了鹅颈关,来到了大草原上。随后两人就被卖给了巴尔思部落,一个有着几百人口的小部落,头上又多了一个刺印,虽然和之前的刺印不同,然而也是奴隶刺印。和两人一起被卖的奴隶一共九个,两人被商队的人一番解释,卖得比其他七人的价格高了一倍。之后主仆俩才知道,官奴在这草原上特别吃香,拥有官奴成了一种实力财力的象征。整个巴尔思部落也不过五个官奴,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两个逃跑未遂,被抓回来曝尸荒野,一个被活活打死。
死亡就像一柄悬在心口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
阿泽终于停下了哭泣,眼泪让他本就不太干净的脸更加的脏了。他捡起帽子,把头发塞在帽子里,走到何怨羌身边默默坐下。何怨羌把手中的菜根递给阿泽,阿泽随意拿起一根塞进嘴里,两人也不说话,就在这风里咀嚼着,享受着这菜根的滋味。很快,菜根就被两人吃完了,牛羊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朝着牛羊的方向走去,一句话也没有,仿佛成了两个哑巴。
太阳渐渐西沉,熟悉的饥饿感开始充斥着两人的大脑,如果不是菜根填了点肚子,或许更饿。两人知道,是时候将牛羊往回赶了,这饥饿感仿佛是桂玲塔上的大钟,提醒着他们该做什么的时间到了。在草原上的三年时间,让两人已经熟悉了这些牛羊的习性,娴熟地驱赶着牲畜群朝着指定的方向走去。牛羊当然不会撩开蹄子奔向目的地,而是边走边在脚下寻找残存的青草,亦步亦趋地往回赶着。
太阳落山之前,两人赶着牛羊回到了巴尔思部落,牛羊从围栏的门口鱼贯而入,早有部落里的人在围栏门口等着,其他方向也有人赶着牛羊群从不同的地方归来,将牛羊赶进各自的围栏。清点牛羊数目的人,腰间挂着两个牛皮制成的袋子,一个装着小块的木炭,一个装着石子。每有五头牛进了围栏,清点的人就会取出一块木炭,五头羊则取出一块石子。这是草原人自制的计数工具,很简单,却很适用于他们。他们称这种袋子叫郎番,里面装着固定数量的木炭或石子,如果牛羊全部进了围栏而袋子里的东西也空了,那么就证明牛羊没有减少,反之就可以发现牛羊是否缺少。如果丢了牛羊,是少不了一顿毒打的,如果失手,那奴隶面临的就是死亡——无论是受伤太重还是当场死亡,最终结果都一样,草原人不会养活只会消耗食物的人,特别是奴隶。所以能活下来的奴隶,都是一些命硬之人。
当看着清点人将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取了出来,牛羊也刚好全部进入了围栏,主仆二人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即使每天都会面临这样的场面,可是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毕竟落在身上的鞭子和拳头也不会随着时间而减轻力度。负责清点何怨羌他们放牧的牛羊的人叫斤只阿,是部落里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身形高大魁梧,射术惊人,如果用南方中土的眼光看,大概也是三境武夫了。每日清点完牛羊后,斤只阿并不能如同其他同僚一般回家,而是要带着这两个人亲自去王帐前复命,毕竟这是部落里仅剩的高等奴隶了。斤只阿收起木炭和石子,系上围栏的门后,远远朝着二人用中土语言说了一句“走吧”,就自顾朝着所有帐篷中心被拱卫着的王帐走去,主仆二人紧跟了上去,显然已近熟悉了这套操作。
三人穿过大小各异的帐篷之间,渐渐接近了金色顶子的王帐,随着他们的接近,怒喝声、鞭子抽破空气而后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求饶的惨叫传入了他们的耳中。而鞭子每响一次,主仆二人总会不由心悸,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下,而斤只阿紧握的拳头也透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王帐外,两个大汉站在门口处守着,丝毫不为账内的声音所动,至少表面是如此。斤只阿赶紧上前,和两个守卫不知小声说着什么,账内的声音如同一条麻绳,套在主仆两人心上,越勒越紧,让两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斤只阿回到两人身前,用并不标准的中土语言说了一句“我们先在这等着”,就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前。账内的声音里突然没有了惨叫声,只剩下其它声音,心口上的绳索骤然缩紧,主仆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随后轻轻地呼吸着,仿佛害怕让帐篷的主任察觉到。渐渐地,其它声音也停了下来,只剩下了厚重的喘息声,如同急促地鼓点。
账内的人大吼了一声,用的是草原上的语言,随后门口的一名守卫进了帐篷。一番交流,或者说命令后,守卫走了出来,肩上扛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刚刚剥了皮的狐狸,主仆二人曾“有幸”亲眼看到过一名巴尔思部落的猎手剥下猎来的狐狸的皮毛,和眼前的东西很像,都是血肉模糊。可是那一头已经被血水粘在一起的头发告诉二人,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赤裸的身体已经被血色掩盖。
守卫一脸嫌恶,将尸体丢在了主仆二人身前,二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守卫指着地上的尸体和何怨羌对着斤只阿说了几句,就走回了王帐门前。斤只阿捂着鼻子对二人说道:“兀鲁黑,你们俩将这具尸体挂到双合尔神架上去,然后就回去休息吧。”
何怨羌有些犹豫,甚至不敢去看那具尸体,阿泽也差不多。斤只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们俩快弄走这具尸体吧,大王可在气头上,你们俩就别在这待着了。”听了这句话,阿泽咬了咬牙,看着少爷苍白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就蹲下准备抱起尸体。然而他哪里抱得起来,长时间以来的饥饿早就让他力气大不如同龄人,这尸体刚刚离地就让他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尸体上。何怨羌见状赶紧将阿泽拉了起来,阿泽的衣服上已经染满了血迹,脸上更加花了。“你抓着脚......我们抬出去。”何怨羌声音颤抖着,双手抓着尸体的肩部,手指还传来一阵温热,这尸体还没凉透。稍微一松后,何怨羌的双手抓得更紧了,十指嵌入了模糊的血肉之中,“阿泽,快。”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阿泽抓住尸体的脚踝,两人抬着尸体,朝着双合尔神架,步履蹒跚走去。
漫天星光拱卫着半轮明月,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已经被拦腰悬挂在了双合尔神架上,在这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血色仿佛也被漂成了白色。主仆二人瘫坐在脚下的骨堆上,这件事耗尽了两人的体力,也耗尽了两人的精神。草原上的风呼号着,像是亡灵在诉说着苦难,吹干了两人的冷汗。良久,两人搀扶着走向灯火处的帐篷,那里人声嘈杂,和这里的死寂截然不同,二人仿佛从阴间踏入了人间,魂魄却依然没有回到两人身上。
回到帐篷里,两人强忍着胃中的翻腾,咽下勉强可称之为粥的稗子粥,而那之前视之为此地饮食中“珍馐”的带着点肉末的羊骨,两人谁也没有去碰。
“阿泽,我们要活下去啊。”
“嗯。”
夜深了,疲劳让两人沉沉睡去,灯火尽灭,只有风仍在呼啸,月光下的尸体随风摇晃着,成了夜里的惟一的“活物”。
第二章 善意
天明,东方泛起鱼肚白,何怨羌阿泽二人早早就醒了过来,匆匆咽下巴掌大的青稞饼,带着水袋就准备去放牧,开始今天的工作。借着熹微的晨光,可以看得出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显然,昨晚的事儿仍然在他们心里,成了块垒。两人看着各自的面色,大概也能知道对方的心里想着什么,也不说话,无声地往围栏方向赶去。
没等他们走到围栏处,整个营地突然嘈杂起来,骤然扩散开来。有人逃走了,听了奔走呼号的人们的对话,两人得出了这个结论。这样的场面两人见过也不止一次了,这样的嘈杂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在这期间,斤只阿匆匆找到两人,发现两人仍然在营地,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告诫两人不要乱跑,不要急着赶着牛羊出去,就返回王帐去了。两人倒是觉得无所谓,静静坐在围栏边上,看着人群熙熙攘攘,脸上除了愤怒,竟然还带着兴奋。
在太阳完全出现在天空尽头之前,已经有好几拨骑兵朝着不同的方向追踪而去,马蹄践踏得大地尘土飞扬,骑兵们绝尘而去。当不再有骑兵出动之后,斤只阿率着一队骑兵到了两人身前,为首之人却不是斤只阿,而是一位三角眼的男子,虽然年轻,眼袋下垂得却十分厉害,这就是巴尔思的二少主,基柯巴尔思。
“哼,你们俩怎么没有逃跑啊,真是扫兴。”基柯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随后一鞭子抽在栅栏上,留下一条白痕,“我可真想看看你们到时候的样子,嘿嘿,也算你们识相。走吧,斤只阿。”
一阵马蹄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内,只有斤只阿丢下了一句准许他们去放牧的通知。“少爷,走吧。”阿泽拍了拍自家少爷的后背,何怨羌也把自己捏紧的拳头松了开来。看来自己心里的那点傲气还没消磨殆尽呢,看着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的手掌渐渐恢复原色,自嘲一声。
围栏如同打开了口子的堤坝,牛羊缓缓流向草场,主仆二人像是两块砂石,引导着这条牛羊河流的方向。
“今天天气还不错啊。”阿泽看了看天空,可以称得上万里无云,大一点的云朵都看不到。在这草原上,如果遇到暴雨天气,对于放牧的两人来说不亚于一场灾难,虽然他们每天都活在灾难之中,但那可是灾难中的灾难。
“阿泽,今天去哪啊。”
“今天往再南边赶一点吧,之后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不用太远了。”
“好吧,那我们就快点吧,这么慢腾腾的就赶不到咯。也不知道再往南边有没有那么多菜根够我们填肚子的。”
“嘿嘿,放心吧少爷,有我阿泽在,不会让咱们肚子太难受的。”阿泽的笑容终于回到了脸上,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污垢,也能看见他脸上的神采飞扬,“可惜了,如果能搞到两块火石就好了,就不用每天都是吃菜根,偶尔也能开开荤了。”
“别想了,火石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到我们手里,而且就算到了我们手里,被发现了也一样会被没收的。”
“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打呢,算了算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吃的是啥呢。”
两人奋力驱赶着牛羊群,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任由着它们悠哉悠哉地朝着南边走去。
一队人骑着马,飞奔驰骋着,人人都握弓在手,一手操控着缰绳,时而散开时而聚拢。一群羚羊在他们前方也奋力地奔跑着,用自己的速度挽救自己的生命。
马上的人都是一副标准的草原上装扮,用草原上的语言互相交流着,看他们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是一些经验丰富的猎人了。
“保持节奏,别乱了,别太快了。它们已经快不行了,别让咱们的马儿也累了。”说话的人竟然是女子,保持在队伍的最前方的位置。虽然是个女子,脸上却是英气十足,双眼炯炯有神,或者说太过凌厉。如果说她是男儿身,可能也不会有人怀疑。
“准备了!看来它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可别像之前放走几只漏网之鱼。”
“放心吧!我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紧跟在女子身后的年轻人紧接着就回应了一句,神色严肃。
“嘿嘿,阿奇诺,这次你可要好好证明你自己啊,否则以后其其格出来打猎就不带着你了。”
众人听了之后都齐声大笑了起来,其其格也绽放了笑容,“好了!别再取笑阿奇诺了,现在就可以收获了,大家上吧。”
说完吆喝一声,催马上前,尔后竟然放开了缰绳,从背后取出了一支箭,搭在了弦上。众人也纷纷散开,弯弓搭箭,如同何怨羌主仆二人放牧一般娴熟。
弓弦声响,一支支羽箭离弦。然而除了一头羚羊被一支羽箭射中了后蹄,倒在了原地之外,其他中箭的羚羊都翻滚一圈后继续跑了起来,没有一击致命。众人也不着急,再次张弓搭箭,射出去的箭却没有一支落到之前中箭的羚羊身上,这次又有两只羚羊倒地。
经过倒地的羚羊时,都有汉子侧身一把捞起地上的尸体,胜似闲庭信步,动作十分流畅。众人就追着这群羚羊,每次一波羽箭下去,总会有羚羊倒下去,马匹上渐渐都多了一具羚羊尸体,羚羊群此时也不能叫羚羊群了,只剩下了一只羚羊,身上还插着两支羽箭,一支在腹部一支在背部,不过都不深,所以这只羚羊还能保持着奔跑。
“就剩这一只羚羊了,交给我!”阿奇诺大声喊了一声,将弓弦拉满,紧紧盯着那只飞窜的羚羊。其他人听了阿奇诺这话也就纷纷松开了手中的弓,只是帮忙驱赶着那头羚羊。
“嗡——”
弓弦声响,羽箭穿透了皮毛,直直插入了血肉,只剩下一截箭羽还留在外边。然而那羚羊依然在逃窜着,在其其格一箭补上之后才应声倒地,而阿奇诺射中的,不是羚羊,而是一头无辜的绵羊,正在地上“咩咩”哀嚎着,眼看是活不成了。成群的牛羊陆续出现,原来前方是个缓坡,被射死的那头羊可算是“出头鸟”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羊,怎么在这边,可真倒霉,被咱们阿奇诺一箭毙命咯。”一个汉子大声调笑着阿奇诺,其他人应声而笑,阿奇诺脸涨得通红,握着弓的右手都泛白了。
“都别笑了。”其其格呵斥了众人一声,看着两个脏兮兮的家伙从牛羊群众钻出来,蹲在死去的绵羊身旁,然后就看着他们这一堆人。眼神中除了愤怒外,可更多的是惊恐。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和他们交涉。”其其格也不等众人应答,翻身下马就朝着两人走去,阿奇诺见状也下马跟上,手里握着腰间的弯刀。
何怨羌和阿泽很憋屈,他们这三年来,有走丢过牛羊,也有被狼群打牙祭吃掉过,可是被人杀死却是第一次。虽然明知是对方杀死的这头羊,可两人却没法像之前在南方那样上去讨个公道,因为他们是奴隶,而对方这装扮,肯定是某个部落的贵族了,特别是此时走过来的两人,腰间还有着宝石点缀的腰带,身份肯定不凡了。讨个公道这个说法前提是平等身份之间,而现在,最大的道理都在那两个贵族手里。
阿泽站起身来,将何怨羌挡在身后,来者的目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十有八九来者不善。
其其格在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用草原语说了几句什么,两人也听不懂,两人唯一听出来的,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个女子。见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仍然盯着她,其其格眉头微皱,本就凌厉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像是两把没有柄的匕首,紧接着便恢复了常态,因为她看到了两人额头上那被污垢差点遮掩完的刺印。
“你们是中土的?”其其格换了中土语言,问了两人一句。这次主仆二人听懂了,阿泽施了一礼,低着头说道:“是的,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何怨羌也跟着低下了头。
“对不起了,我们的人失手把你们的羊杀死了,不知道能不能用一头羚羊赔偿你们。”其其格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阿泽和何怨羌两人却有些吃惊,这草原上的野蛮人里竟然也有这种不把他们奴隶当奴隶看的人,就是在自称礼仪之邦的中土,这样的人也不多,阿泽和何怨羌之前甚至也是其中一员。
“你们两个人怎么这样!问你们话你们都不回答!你们中土人也这么无礼,怪不得成了奴隶,哼!”阿奇诺本来就因为之前的失手有些郁闷,现在看着这两个人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突然就烧了起来。
“阿奇诺!”其其格喝止了阿奇诺,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快,这一头羚羊的价值可以说值得上两头绵羊的价格了,毕竟羚羊肉质比绵羊好了许多,不过毕竟还是自己这边理亏,所以强压了下去。
“你们俩对我的赔偿不满意么,那么两头羚羊如何?”
“其其格!这……”
“阿奇诺,你先别说话!”
阿泽和何怨羌对视了一眼,随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知道两位能不能赔给在下一头绵羊,虽然羚羊贵重更多,我们却是不敢收下啊。”
“可是,我们出来打猎,也不会带着羊出来啊,两位可不要太为难我。”最后这一句,像是染上了一层寒霜。阿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何怨羌拉到了身后。
“那就这样吧,留给我们一头羚羊就行了,太多我们也搬不走。”
“阿奇诺,去扛一头羚羊来,记得挑一头最肥的。”
阿奇诺冷哼一声,走了回去,像一头气疯了的熊,脚步踩得很重。很快就扛了一头羚羊过来,其他的猎人也都策马跟了过来,看着主仆二人的眼光有些不善,那眼神和早上基柯的眼神十分相似。
“其其格,要不咱们今天就在这歇息吧,正好也晌午了。”
“好,就在这吧,你们先生火吧。”其其格一看天色,也就同意了那人的提议,“你们要不一起来吃东西吧,刚猎的羚羊,味道可比一般的羊肉好吃。”
“不用了。”何怨羌回绝之后,就和阿泽把牛羊朝着另一个方向赶走了,留在这堆人身边,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然而那头羚羊和那头绵羊可是让俩人犯了难处,他们俩本来就瘦弱,哪里能搬得动那比他们还重的两具尸体。
“哼,看来就算把这羚羊给你们你们也搬不走啊,两个弱的像羊的家伙,哈哈哈。”阿奇诺看着对着尸体焦头烂额的两个人,嘲讽了起来,毕竟草原人都崇尚力量,而两人那副样子确实让众人心中轻蔑之意更浓。只有其其格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要不我们换个交易的方式吧,我看你们俩也搬不走这两头羊。”说着其其格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袋子,造型奇怪,上面绣着火纹,看样子并不是草原上的东西,倒是玉京城最近正就行这种针脚的刺绣物件。当然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可就说不一定了。“这个给你们吧,算是给你们的赔偿,这东西可是比地上这两头东西更值钱。”
何怨羌接过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块圆石,一块造型奇怪的小钢条,呈弧形,钢条上的花纹是蝙蝠纹,还镶了一颗绿色的晶石。
“火镰?”何怨羌见了里边的物件,确实吃了一惊,这种火镰在南边贵族高官的圈子里特别流行,习惯于用这物件点烟斗,一般的达官显贵都会有一件带在身上,相当于一种身份的象征了。可是这种东西还没有流通到一般平民手里,虽然构造简单,然而却被上层人敝帚自珍,握在了自己手里。物以稀为贵,这火镰自然也就不便宜了,而且那叫火钢的钢条一般都会包上皮革或者铁皮,纹上各种纹路或者嵌上各种宝石,造价自然更加不菲。
“看来你们认识,之前肯定也见过吧。这草原上火镰什么价值你们应该知道的吧,所以你们不但不亏,反而赚了不少,要不是这东西对我来说有些鸡肋,我也舍不得送给你们。”
“那这头羊也留给你们了。”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就做下了决定,收下了这火镰,随后丢下了尸体就赶着牛羊走了。
“阿奇诺,过来!”其其格招了招手,阿奇诺丢下手中的活儿就赶了过来。
“怎么,他们俩自己觉得丢脸,就这么丢下这两头羊走了?”
“不是,我把巴斯勒给我的火镰给他们了。”
“什么?那可是巴斯勒给我们俩的东西啊,整个部落只有我们俩有,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给他们了?他们这种奴隶也配拿着火镰,还是巴斯勒给我们的!”
“别说了阿奇诺,巴斯勒教了我们什么?你这番话回去怕是要被巴斯勒那个狗血淋头吧。”其其格扛起地上的绵羊,阿奇诺见状踹了羚羊一脚,还是将羚羊扛了起来,“两个走运的家伙!”
————
“少爷,真的是火镰么。”
“是的,我以前见过,那还是父亲……何道恒曾经有一个,不过比这个好看的多,是双龙纹的,还有七颗宝石,还是大德皇帝赐下的呢。反正这就是火镰没错了,只要咱们能找到干草,就能生火了!”何怨羌把火钢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像是一件稀世珍宝,不,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珍宝,只要不被发现,以后他们就有了可以生火的东西了,而且见过火镰的人肯定不多,毕竟那块圆石并不是火石,而是普通的卵石。就是火钢上的红宝石太过显眼。阿泽也看着这火镰,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之后两人就不会像如今一样天天吃菜根了。
“嘿,可是回去之后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咱们呢,阿泽,到时候忍着点,说好了,咱们可都要活着啊,而且以后的日子或许会比现在更好点呢。”何怨羌收起了火镰,将那个袋子揣进怀里,尔后拍了拍胸口。
“嗯,没事儿,都习惯了!以前也不是没丢过牛羊,不就是一顿打么。”阿泽倒是笑的很开心,毕竟因祸得福,这块火镰可以说是两人今后生活的希望了。
————
虽说两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随着牛羊离部落营地越来越近,两人心中越是忐忑。斤只阿已经站在了围栏旁边,和以前一样,然而在主仆二人眼里,今天斤只阿的目光好像比以前更加寒气逼人了,像是阴曹地府的索命判官。
牛羊渐渐入栏,斤只阿口袋里的木炭石子也越来越少,逐渐见底。最后一只羊进了围栏之后,斤只阿口袋里的石子却还剩了一颗,被斤只阿捏在了手里。
周围的空气里仿佛没了声儿,主仆二人的脸上都冷汗直流,而二人却浑然不觉,只是仔细等着斤只阿的声音。
“怎么回事?”斤只阿厉声问到,只是音量压得很低。
“有其他部落的人打猎,失手把我们的羊射杀了一只。”
“死了的羊呢?”
“我们俩带不回来,丢了。”
何怨羌很佩服自己,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神志清晰地回答斤只阿的问题,然而回答完之后,浑身都酸软了,像是被饿了好几天,头晕眼花。
斤只阿没有说话,夜色渐浓,魁梧的身躯就那么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是融入了夜色。远处有人叫了一声,是在叫斤只阿。
斤只阿回头应了一声之后,走到了两人身边,声音像是小时候刚刚从屋檐下打下来的冰锥,握在手里,寒冷彻骨。
“走吧,记得明天把其他四头羊处理了。”说完之后,斤只阿振臂一甩,呼啸声起,借着最后的余晖,隐约可见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主仆二人知道那是什么,那划过空气的弧线像是一支箭,击破了笼罩着主仆二人的无形阴霾。
“走吧,别磨蹭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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